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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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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诃子被称为“大人”则表明众部落承认其对湟水上游的统治,承认他是湟水上游诸部共有的首领。
“刚才吵闹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我这个大人?”吾诃子心中暗怒,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很清楚,这些湟中部落并没有真正归心,一时的顺从只不过是识时务之余的暂时蛰伏,对他吾诃子的忠心恐怕轻的就像原野上刮过的大风,听似声势浩大,其实随时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真要论起来,良吾部落对湟水上游的控制力。比起岑风对下游诸部的掌控要差得多哪怕吾诃子自认自己的手腕比岑风那头莽虎要高明。
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一群首领、头目,吾诃子目光冰冷;他知道,这些人与其说是请求他命令,倒不如说是逼迫他下达命令;这个命令还必须是这些部落想要听到的,否则允吾城下万五大军将会立时分裂。
“用财富的诱惑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果然不堪大用!”吾诃子心中暗暗摇头。
宪彝突然掀帐进来,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帐中的沉寂:“主人,青河部落人马擅自出营。往西回去了。”话音刚落,就惹得帐中再次喧哗起来。青河部落正是岑风过安夷城之后所屠戮的第一个部落。也是部落中逃出来的牧民将岑风大举西进的消息带了来,才使得一众部落知道了此前消失数rì之久的岑老虎的动向。
吾诃子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个微小的表情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既然青河部落走了,别的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各位首领各自回营准备撤兵吧。一应事务自有行军司马安排。”
吾诃子的干脆让诸部首领反应不一,一些xìng急的急匆匆就离开去收拢兵马。立时便要上路,另有一些人却没有动,小心翼翼地看着似笑非笑的吾诃子,神情却多了几分争论时所没有的拘谨畏惧之sè。
吾诃子的确是有手腕的,短短数月已经对不少湟中旧人产生了威慑力。
见到众人反应。吾诃子心下亦为之自得,口中却说道:“各位莫非是担心允吾城中追兵?我劝各位不必疑虑,只管退兵,我亲率人马殿后。”吾诃子说的斩钉截铁,大有舍己救人的气魄,只是打发走满腹疑虑的诸部首领之后,脸sè却突然沉了下来。
众人一去,大帐中立时就空落了下来,宪彝忧心忡忡:“主人,你真要留下来殿后吗?不如你率亲军随他们先走,宪彝愿意担当殿后之任。”
宪彝是出身良吾部的嫡系亲信,面对他的忠诚,吾诃子的脸sè也缓和了几分,却冷笑道:“给他们殿后?我管他们死活!”吾诃子的话音中散发着彻骨的寒意,让宪彝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宪彝,你去传令各部亲军,即刻准备起来,等湟中诸部一走,我们也立时启程,渡过湟水北上。”吾诃子原本就深沉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多派斥候探马先走一步,沿途探查从允吾往令居的旧官道,一草一木都不要放过。此事事关全军安危,怠慢轻忽者,军法从事!”
宪彝骇然:“主人,我们不往西走,而是直回令居?那……上游诸部就不管了么?”
吾诃子轻声冷笑:“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这些人从来就不曾当真降服。若是允吾这一仗胜了还好,如今一无所获地回去,再加上岑老虎的逼迫,这些惯于见风使舵之辈再不可信。为今之计,唯有先回令居,背靠武威凭借坚城站稳脚跟,再图后计。”
吾诃子说的轻巧,宪彝却没有吾诃子那么大的气魄,结结巴巴问道:“难道,难道湟水上游几百里地,主人都不要了?”
吾诃子长声一叹,落寞的神情中不无惋惜之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无比地坚定。
“战局不利,不得不有所取舍。眼下湟水上游是顾不上了;你以为岑老虎会眼看着我们大军回援却什么都不做,而只顾着杀人么?我敢说,他此刻必定就在半路上等着我!”吾诃子指了指帐外,意指刚刚离去的诸部首领;“诸部无知,此去必定落入岑於菟圈套,能有几人活着回去,都要看岑於菟的心情我们又何必陪他们送死?”
宪彝仍是不解,只觉得吾诃子似乎太过涨岑风志气,但是又不敢违逆自家主人的决断,只得点了点头,返身yù走。
吾诃子又叫住他:“宪彝,此行一定要快!岑风敢过安夷,必定是有把握调动麾下诸部人马;我们来得太急,没能剿灭那些部落,如今岑风回来,若是尽起各部人马,可得一万余众,加上他麾下两营,至少有两万五千大军。上游各部人心散乱,不堪一用,我们若是稍慢一些,就要孤军面对两万大军的围剿,到时候就危险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手(一)
良吾部落的撤退是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开始的,围城数日不下,试探性的进攻折损了数百人,眼看着准备妥当可以强攻了,却接到全军撤退的命令,这等事放在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极损伤士气的。更让良吾部将士不满的是,他们居然还要为全军殿后,而那些依附于良吾部,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眼的湟中部落却可以大摇大摆先走一步。
士气的低落会彻底毁掉一支军队的精气神,拔营时的拖沓、整理队伍时的混乱,逐一显现出来,令主持撤兵事宜的宪彝忧心忡忡;但是身为部落首领的吾诃子却视若无睹,也不理会宪彝提出的执行军法杀鸡儆猴的建议,任由麾下的大军一副萎靡不振的姿态离开允吾城。
直到离开城池三十里,眼前大路豁然分开,一条往北的岔道出现在面前;宪彝急匆匆赶来禀报,吾诃子喟然长叹一声,兀自心有不甘地回望允吾城方向,喃喃道:“好个成公英,果真沉得住气!”宪彝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吾诃子竟是有意示弱,意图引诱城中守军追击,却不料成公英却更有耐性,摆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来。
想到此处,宪彝不禁生出几分羞愧之意;他一向自负善战,自谓是良吾部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是自家主人吾诃子与成公英当着他的面暗中交过一回手,他自己却懵然不知。
吾诃子无暇体会部下的心情,此刻他全副心神都在应对面临的危局。前方湟水上游诸部的队伍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家园遭劫,危在旦夕,所有人都恨不得一时三刻就飞回故地,哪里还记得吾诃子所言步步为营、小心警戒的军令?
“不知死活的东西。”吾诃子冷笑一声。“依原计,全军北上,返回令居。”
宪彝应诺:“主人放心,沿河一带我们拘了许多船只在手里,最多半天就能搭起一座浮桥。他岑老虎除非会飞,否则就算知道我们撤走。也来不及追上来了。”
吾诃子陡地面色一沉,从马上伸手拽住宪彝的领子拉近到面前,疾言厉色道:“不要轻视了岑於菟!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
宪彝惶然应诺的时候,吾诃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道:“多派心腹人在四周哨探,如果发现军中有人离开,不论好歹全都拿下,死活不论!”
宪彝惊讶莫名:“主人,你这是……”
吾诃子面色阴沉:“这个事情不要声张,安排人的时候只安排我们良吾部落出身的旧人。武威各部的人一个也不要用。”
吾诃子的话音阴深深地直欲杀人,宪彝骇然之下听出了他的言下深意:“主人,你是怀疑武威诸部有人私通岑於菟?”这个话一出口,吾诃子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个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吾诃子不动声色地四顾周边,“突袭允吾功败垂成,我就怀疑军中有人泄露消息,否则允吾城不会那么快做好防备,岑於菟也不会短短一天就赶回来。突袭允吾的事湟水诸部直到我们出兵时才知道消息。我们良吾部的旧人也不会背叛我,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我们在武威郡收服的各部人马;你给我把他们盯紧了!”
宪彝又惊又怒,连声应诺,再看四周武威部落的人,目光中就多了几分阴霾之色。
良吾部落在吾诃子的统领下短短数年就称霸武威,号称拥兵两万,实际上很多兵马并不是良吾部落所自有。就如同吾诃子可以调动湟水诸部出兵允吾。但实际的控制力却不强,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武威郡;当良吾部落雄踞武威时,许多部落惧其兵威而归附,称臣纳贡,应卯典兵。惟吾诃子之命是从,但各部的实权依然属于各部首领所有,这样的关系更类似于羁縻而非直辖统治,一如岑风也不能直接调动麾下湟水诸部的兵力,就属于同样的情况,这也是凉州各部落兴衰沉浮之际所常见的景象。至于如何制衡、统管依附的部落,端看首领自身的手腕强弱。
吾诃子自幼苦修汉学,精通兵法、权谋,比之寻常凉州部落首领高明了不止十倍,自然懂得分而化之的道理;对于依附他的武威诸部,用了种种办法予以压制,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抽其丁壮、远离故土,借以削弱其本部实力,防止各部生出二心。这一次南来金城,吾诃子从武威诸部抽调大批兵马,更严令各部首领或派人质、或亲自出征,而良吾部落的嫡系人马却大半留守武威,保障后方的安宁。此番突袭允吾,湟水部落的兵马固然占了一半,其实剩下一半人里,真正属于吾诃子嫡系的,也不过是三千余人,更多的却是武威各部抽调来的兵员。原本吾诃子十分满意于自己的制衡之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可能因此泄露了军中机密,他如何不恼?无奈此时尚不清楚暗伏的内奸是谁,只好强自按捺,却让宪彝暗中部署。
“若是不能揪出内奸,军中一应机密等若悉数暴露于岑於菟眼前,如何还有胜算?”宪彝此刻暗自琢磨,终于明白吾诃子为什么空有逾万大军,却放任岑风区区数千人恣虐湟水上游而不敢轻动。不说泄露军机尚在其次,万一军中的内奸乃是某一部落首领,趁交战之时反戈一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宪彝一边琢磨着一边远去,悄然将吾诃子的军令传达下去。当真相未明、内奸未曾暴露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嫌疑的对象,但毕竟还要顾忌到军心士气,暗中监视的事情只能悄悄地安排,不能为人所知。
吾诃子遣走了宪彝,就不再关心监视之事;宪彝虽然年轻,见识智谋也有欠缺,但是处理交代下去的事情一向周到,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部下。甚至于暗藏的内奸会带来多大的损害都不在吾诃子关心的范畴之内;吾诃子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内奸究竟是何时何地投靠了岑於菟的?
“莫非,岑於菟早就防备着我,所以才会提前在我军中安排了这么一招暗手?”吾诃子默默沉思,一时抑制不住内心极度的恐惧。如果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岑於菟其实早有防备,是不是也意味着,那头猛虎早就做好了翻脸动手的准备?
想得更深一步的话,会不会良吾部落突袭允吾,也早就落在岑於菟算计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直以来的疑惑都有了答案,良吾部落的背叛更是给了岑风一个绝好的借口,可以借此为名出兵,进而横扫武威、金城,彻底奠定他在凉州的地位;如果当真是这样,此刻深陷湟水南岸的良吾部兵马,还有机会安全地返回令居么?
吾诃子念兹在兹,切切挂念的就是:“岑於菟当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么?”
——这是一个事关生死的疑问,吾诃子却一时没有答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暗手(二)
七八千人渡河,不论是如何军纪严明的队伍,总难免有些纷乱;吾诃子麾下人马成分驳杂、良莠不齐,速度就更慢了几分。
河岸边纷纷扰扰的景象,落在吾诃子眼中更增几分烦躁。正当这个时候,西面道路尽头隐约有人马疾驰而来,很快冲到渡口外围,却又驻足不前,似乎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不一时便连声惊叫起来。河边等候过河的一干人马原本不甚在意,只当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可是等那几个晚来者一嚷起来,立时就被吸引了过去。一开始只是队伍末端三五人与之交谈,很快就扩展到几十人、上百人;一开始只是如常交谈,很快就变成连声惊叫。
吾诃子向左右厉声道:“去问问,怎么回事!”原本就因为撤兵、内奸等事而心情郁闷,偏偏又在渡河的要紧关头生乱,这个时候的吾诃子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不等护卫离开,宪彝就已经赶了过来,远远就喊道:“主人,前面来的是各部败兵,是岑老虎,岑老虎来了。”
“胡说八道,我们离安夷城还有三百里地,岑老虎怎么会来这里?”吾诃子口中斥骂,心里却已然有了几分慌乱。
宪彝一路奔来,脚步都已经乱了;“主人恕罪,不是胡说,的确是岑老虎的兵马。斥候回报,西面沿路都是溃兵,漫山遍野,很快就要冲过来了。”
不用宪彝多做解释,吾诃子站在高处,说话的时候已然看到西面涌起的大股烟尘。漂浮在半空中的烟尘散乱不一,吾诃子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绝不会是一支保有纪律的队伍。
“这里离安夷城还有三百里呢。”吾诃子失神地自言自语,望着远处漫天尘土仿佛已经呆了。不怪他惊惶失措。实在是眼前景象太过匪夷所思;昨日接到的消息还称岑於菟越过安夷攻打湟水上游,算来相距允吾不下四百里,怎么突然就杀到跟前了?
宪彝大急道:“主人,不可犹豫,赶快过河要紧。”
随着败兵陆续涌来,渡口已经乱作一团;原本还算有序的过河队伍被溃兵一冲。已显散乱之势。这种时候,除非孙、吴再世,否则任谁都无法重整旗鼓,更不用说整军迎战了。更兼岑於菟来得诡异,敌情不明,宪彝能想到的最好对策就是让吾诃子立即过河,只要过了湟水,再毁掉浮桥,大军就得以保障安全。回过头再对付那头老虎也来得及。
吾诃子到底也是经历过无数战阵,只是一时慌乱,立刻就回过神来,厉声下令:“命令前军加快过河,我自率亲军殿后。传令全军,不要理会各部溃兵,结阵守备渡口,溃兵有靠近渡口者。格杀勿论。”
吾诃子军令明决;此刻乱象丛生,不是迎战的时候。阻遏溃兵抢渡湟水是第一要事,至于吾诃子亲自殿后也是良吾部落的惯例,只因为吾诃子信不过武威诸部人马,唯恐殿后时出问题连累前军。但是很反常地,宪彝却突然生出几分迟疑之色。
“还愣着干什么?”见宪彝迟疑不去,吾诃子大怒。
宪彝急忙道:“主人。你当真要亲自殿后?你忘了,军中还有内奸,万一有人过河之后趁机弄鬼……”
吾诃子悚然一惊,背后冷汗顷刻间就下来了。是啊,怎么忘了还有一个藏而不漏的内鬼!内鬼能够知晓大军机密消息。地位必然不低,或许就是某一部落首领,只需一二百人,放一把火就足够毁掉浮桥了。眼下,浮桥是大军唯一生路,万一浮桥被毁,留在南岸的殿后兵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及危处,吾诃子不免再生惶惑,一时沉默下来。宪彝暗自焦急,也只能静静等待自家主人作出决断。
能够统领元气大伤的良吾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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