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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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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蹭个啥?你到底有没有票?”铁路警察站在一位浑身颤抖的旅客面前,不耐烦地催促。

  “就好!就好!马上就好!”这个旅客稳定了一下情绪,终于从口袋的夹层掏出了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车票。

  “你哆嗦个啥?”铁路警察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人。

  “老总啊!”旅客苦笑道,“谁瞧见你们不哆嗦啊?您瞧瞧这车厢里,有几个不哆嗦的?”

  “少他们贫嘴!”警察将车票还给他,四下望了望。还别说,除了几个衣衫整洁的人之外不害怕的还真就没有几个。神情自若的人当中,张贯一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悠闲地坐着,和身边带着眼睛微胖的同伴开着玩笑。

  “你!说你呢!白话个啥?你车票呢?”铁路警察站到张贯一的面前,对于那些不害怕他的人,他喜欢多看两眼。

  “噢!噢!”张贯一应承着,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程子!快把票拿出来叫老总看看,别误了老总的公事。”

  那个叫“程子”的人点点头,瞥了一眼铁路警察,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火车票。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警察接过车票看了看。

  “是啊!”张贯一笑着回答道,“老家是关里的。”

  “关里的?”警察瞧了瞧这二人,“关里的......上咱们满洲国来干什么?你的证件呢?拿出来叫我瞧瞧!”说着,他回身向身后的日本兵低声说了几句日语。

  “哪你?(什么)”日本兵瞪圆了眼睛。”

  张贯一从程子的手中接过证件递给了日本人。日本人皱眉瞧了半天,只好悻悻地将证件丢给身边的警察。

  “太君,证件......”一旁的程子向他的口袋中偷偷塞进两块银元......“太君!手续都对,没错没错!他是大大的良民。”

  “他是干什么的?”日本人问道。

  “他是......皮货商!”警察又核实了一遍证件。

  “皮货商?”日本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货架问道,“哪件是他的东西?”

  警察转身向张贯一翻译:“太君问了,哪个箱子是你的?”

  张贯一赶紧从货架上取下一个藤箱,打开一看,只有几件毛皮而已。

  “怎么会这么少?”日本人问道。

  “太君问了,怎么才这几件?”

  “没办法啊!”张贯一苦笑道,“现在收皮货和往年不同,胡子太多,不敢往山里走,只好在附近几个村子转了转。这不,我现在正发愁该怎么办呢?北满是拢不上个好价钱了,只好去南满碰碰运气。”

  警察叽里咕噜和日本人解释几句后,回身又道:“太君说了,说皇军正在剿匪,等天下太平,你们就不会因为安全问题发愁了。他还叫你不要害怕,大日本皇军就是来保护你们这些良民的。”

  “是是!”张贯一鞠了一躬口中谢道,“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日本兵一见这人挺客气,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便挥手命令离去。

  望着“一狼一狗”走出了车厢,张贯一低声对同伴说道:“这路上不太安全,我们可要多加小心。到了长春,估计日本人盘查得会更加严厉。”

  程子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插在袖筒里,轻轻合上了眼睛......

  车门又被打开,一个头带狗皮帽子,虎背熊腰的壮汉从外面走进来。他摘下帽子,用眼睛来回打量着车厢里的乘客,最后,他和一脸惊愕的张贯一对上眼睛后,壮汉捋着络腮胡子“呵呵”笑起。

  张贯一赶紧起身迎了过去。二人没说话,张贯一拽着壮汉的手走进车厢之间的夹道。“三江!你怎么来啦?是不是又犯纪律啦?”

  “哪能啊?”马三江笑道,“我都跟了你们好几天了,一见您这身打扮,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出远门。”

  “你不在队伍上好好呆着,跟着我干什么?你出来老赵他们知道不?”

  “你说赵参谋长?呵呵!我没敢告诉他,反正我已经跟来了,你就看着办吧!”

  张贯一简直是哭笑不得,他盯着三江瞧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几天没洗脸了?瞧瞧你这脸,都埋汰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洗洗!”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三江。

  “拉倒吧!”马三江摇摇头,“在咱们那里谁还洗脸哪?就连赵主任都不洗脸。”

  “不洗脸是好事啊?”张贯一笑了,“你这副模样在外面转悠,你们部队领导到底知道不?”

  三江“呵呵”一笑,“知不知道又能咋地?反正我已经出来了不是?”

  “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张贯一沉下了脸,“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犯错误啦?三江啊!你能不能给我争口气,也给你自己争口气呀?”

  “我又咋地啦?”马三江不服,“反正那小庙我是呆不下去了,除了老赵,没几个好人。他们竟整人不说,还说我是胡子。妈个巴子的!胡子咋地啦?胡子就不能抗日啦?反正我是想好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伺候!别人愿咋地就咋地!”

  “三江......”张贯一正想批评他,车门被推开,一个卖货的老头从身边走过。情急之下,张贯一赶紧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老头渐渐远去了,马三江顺手关闭车厢的过道门......

  “大胆临走的时候叫我保护你,我就得保护你。你当初不是答应得挺痛快么?现在咋地,不想认账啦?”马三江插起双手蹲在地上。

  张贯一脑袋都大了。别说,要说讲义气够朋友,这马三江和陈大胆真是没说的,那是半块饼子都能分给兄弟一半的人。可是要论组织性纪律性,山上吃草的羊都比他们懂规矩。这马三江跟在张贯一身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对于这个马三江,他是又气又爱。他生气马三江动不动就逛窑子。整座哈尔滨,你要问他市长是谁,有可能他不知道,可你要问他道外“圈儿楼”哪位姑娘最细分,他可以从天亮给你讲到天黑。这小子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仗着人高马大心狠手辣,在人家窑子里白吃白玩不说,临走时老鸨子还得给他点孝敬钱。

  就因为他这不良嗜好,中共哈尔滨市委的同志没少批评他,不过马三江和陈四海不同,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是陈卅他爹从马棚里捡回来的弃婴,自己爹妈姓什么叫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是骂他祖宗,没准他还会欣赏你,照马三江的话来说:“骂得好啊!是不?这两个王八犊子,光知道生不知道养,差点没把老子给饿死,缺了他妈大德!”

  只有张贯一能治得了他,在哈尔滨,马三江唯一佩服的人也就是张贯一。用他的话说:“张大哥为人仗义,不虚头巴脑的。那说话,咔咔地!说得你不服都不行。”本来,在张贯一的影响和帮助下,马三江已经有了十足地进步。可是几个月前的一件突发事件,却不得不叫他挥泪斩马谡。

  1932年的6月间,马三江听说道外商市街东兴顺旅馆要卖一个拖欠房租的张姓女子。看过照片后觉得模样还不错,便动了尝尝“新鲜”的念头。这是马三江第一次肯掏钱去做“善事”。然而,当他见过那女人发现她隆起的肚子后,却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于是乎,当着那女人的面,把中介人打了个半死。凭借马三江的手段,这一带的黑白两道也没有人敢惹他。这件事情本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得干干净净。可是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把这件事情捅到了报社。好在报社里有市委自己的同志,这件令组织蒙羞的丑闻才被迅速平息下来。为此,张贯一受到了组织的批评,而马三江本人,经过组织上的研究决定,认为他有必要接受进一步的改造和考验。所以,在张贯一的劝说下,马三江不得不扛起背包,去“东北工农义勇军江北骑兵独立师”报到去了。

  马三江虽然离开了哈尔滨,可是他的心始终也没离开过张贯一。这不仅仅是他对陈大胆做出的承诺,而且张贯一的为人也令他觉得如遇知己。

  马三江在独立师并没有受到欢迎。主要是他那种性格和身边的战友搞不好关系。据战友们的回忆,马三江这个人是一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人。打起仗来挺勇敢,每回冲在最前面的就一定是他。可是他身上的毛病比他的优点还要多,比如说没事喜欢下馆子听蹦蹦戏什么的。听就听吧,部队也没要求不许听戏不是?可是他只听戏不给钱。遇上个细皮嫩肉的旦角,没准还跟人家打情骂俏拉拉扯扯什么。为了马三江这种革命战士不应该具有的缺点,独立师的张师长没少克他。可是马三江呢?那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都没耽误。他把话说得很明白:“老子是来伺候张大哥的,是不?我是听了张大哥的话才来你们这座小庙屈就的。老子就是这副德行,你们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放我回去!没有了你们这根葱,我他妈照吃拌豆腐!”

  几个月下来,马三江成了彻头彻尾的“绿头蝇子”。除了赵参谋长,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这个赵参谋长个子不高,可是有本事。不但能说,打起仗来也有一套。对于马三江,赵参谋长已经留意了许久。他和别人不同,他不认为马三江是什么不可救药的人,他只知道马三江是一个本性未泯难得的猛将。两个人在私底下谈得很投机,时不时还能唠点家常。没过多久,马三江就跟赵参谋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一次,两个人在谈话中,马三江借机向赵参谋长提出要回哈尔滨去看望张贯一的打算。赵参谋长很痛快就给了他几天假。可是回到哈尔滨,马三江却发现张贯一正在收拾行装。他不知道张贯一要去做什么,他只是记着陈卅的话,要好好保护张大哥。熟知张贯一性格的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尾随着他上了火车。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不相信张贯一还能在半路把他给抛下。

  张贯一很为难,他此行不但肩负着重要的使命,而且还要面对复杂的敌对环境。马三江这种我行我素,全凭个人喜好的作风到底能不能影响工作,他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这个马三江未经请示擅自行动,恐怕会在我党的内部再一次造成不小的震动。

  “三江!”张贯一经过短暂地考虑之后说道,“你跟着我可要冒很大的风险,你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个球!”马三江说道,“我早就想好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到关里找大胆去,我就不信他也不肯要我。”

  “可你要想跟着我干,怎么也要请示一下上级吧?你这么随随便便那可是要坏事的!”

  “我不管!除了你我谁也不保!要不要就凭你一句话。”马三江蹲在地上耍起无赖。

  “可是我已经有帮手啦?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你说程斌那小子?且!”马三江撇撇嘴,“他算哪根葱?撒尿都沥沥拉拉的,能干个啥?他自己能把自己保护好就不错了,你还敢指望他?”

  “马三江!”张贯一严肃地说道,“你怎么能污辱自己的同志呢?就凭你这个表现,我......”

  “好好!我错了还不行?”马三江摆摆手又道,“只要你能带上我,让我干啥都行!”

  “这......”张贯一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这小子属糨子—— 一旦贴上,要起下来就得突鲁一层皮。犹豫了半天,张贯一认为还是暂时把他安抚住为好,免得这小子脾气发作节外生枝。至于他以后怎么处理,那就要看省委的意见了。

  “好吧!”张贯一点头说道,“那你就跟着我吧!不过咱有言在先,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否则......”

  “嗯!没问题!”马三江站起身,显得很兴奋。

  “你听好了,我给你约法三章,”张贯一说道,“第一,少喝点酒!”

  “行!”

  “第二,少看点蹦蹦!”

  “没问题!”

  “第三,不许逛窑子!”

  “这个......也行吧!”

  “到底行不行?”

  “行!行!肯定行!”马三江抹了抹嘴。

  “还有!”张贯一补充道,“到了目的地以后,我就要更换一个新名字。从今往后你用新名字来称呼我。”

  “新名字?啥名?”

  “杨靖宇!”张贯一微笑着回答。

第32章
救国军近来出了三件大事。第一件,凤凰入关劫了汤玉麟派送天津的车队,三辆卡车被她洗劫一空不说,还砍杀了押车的士兵;第二件,郑东贵为了捞回面子,显示他狗屁的“胆大包天”,居然劫了129师的大烟土,将这个师的注意力由关东军的方向直接转移到了救国军身上;第三件,汤二瘭子侦察到129师的一个加强营正向白石村开进。这条消息很重要,当即就引起了陈卅等高层人物的重视。不过,色胆包天的汤二瘭子却在回来的路上拐了个弯儿。混进绥中不说,还将关东军混成第14旅团佐藤大队长的女儿搂草打兔子给绑了票......

  宋玉昆面对目前的复杂形式哭笑不得。郭仲良看着一条条“胜利的简报”半天都没敢吭声。只有韩柏,这个书生出身的参谋为了鼓舞士气,却不合时宜地指出:这是救国军在封建地主官僚和帝国主义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棒,这对推动热河及平津地区的无产阶级革命有着深远影响。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宋玉昆苦笑着问,“地主官僚和帝国主义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你敲?他们就不能有什么连锁反应?”

  “接下来我们应该紧紧依靠无产阶级的力量,放手发动群众去打破帝国主义和封建地主官僚的围剿!”韩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在陈卅没在场,否则接下来的一棒子很可能就敲在韩柏的头上。

  “紧紧依靠无产阶级的力量......”郭仲良也无话可说了。

  陈卅刚刚见到韩柏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转身将宋玉昆和郭仲良由前到后,由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个遍。他没说什么,郭仲良和宋玉昆也没有解释什么。似乎是三个人心照不宣都笑了。

  “你来啦?”陈卅点点头,“来了就好!”从陈卅的表情,韩柏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情愿或者是不满意的地方。刚开始,当他得知这支部队的军长是陈卅时,还为此担心了半天。现在好了,尽管处得不像是一家人,但是总比他一见自己就卡脖子要理想得多。

  党小组负责会议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接下来便是全军干部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韩柏算是大开眼界了:汤二瘭子的汇报方式娱乐性极强,连跳带唱不说,杨雨还动用了唢呐和快板。不过这汤二瘭子是真有两下子,通过身段手势和唱词,就把自己侦察到的结果展示得淋漓尽致。包括他如何混入绥中如何与日伪军周旋,如何趁人不备轻取日本“花姑娘”等等,都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

  “这小子......呵呵......”陈卅笑道,“谁说他傻呀?他居然知道用风筝把那个小妞儿给引出来!还用鞋底子加砖头拍昏了她的卫兵......呵呵!这方法我就想不到啊!呵呵呵......”也的确,无论是谁看到汤二瘭子,都不可能在第一任像中认为他是个心存“歹意”的坏蛋。所以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就让他轻而易举给办到了。

  “人才!真是人才啊!”宋玉昆开始佩服陈卅那种独特的眼光和不拘于形式的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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