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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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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家的......呵呵......”瘭子扬了扬手里的松球。陈卅明白,这是瘭子在劝自己吃一点点垫肚子。

  “兄弟啊!”陈卅轻声问道,“你到底傻还是不傻?我咋就觉得你比正常人还聪明呢?”

  “呵呵......他们都说我傻......”汤二瘭子憨厚地笑了。

  “以后别听他们胡咧咧,你不傻,你比他们精记住没?”陈卅想要纠正他头脑中固有的思维。

  “哎!”瘭子一本正经地接受了。

  陈卅托着腮,仔细盘算着小鬼子的意图......“兄弟!你说小鬼子这么折腾图个啥?”

  汤二瘭子摇了摇头......

  “看来咱们要尽快赶回去,说不定这群鬼子是奔咱们救国军来的。”陈卅拍着瘭子的肩膀,指了指隘口说道,“兄弟!看见没有?小鬼子把隘口给占了,看来天黑以前咱们是过不去了。现在先歇歇,等到天黑小鬼子的防备松懈下来,咱们就从山梁上绕过去。”

  “哎!......哎?”汤二瘭子答应了一声却又拖着长音划了个疑问。

  “咋地啦?”

  汤二瘭子抬起手指向山坳的小路上指去......

  陈卅从望远镜里放眼观瞧:只见一匹黑马上,端坐着一位神情忧伤,无精打采的姑娘......“凤凰!是凤凰!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卅不晓得凤凰为他吃尽了多少苦头。她一个孤身女子纵马闯进了辽西,苦苦寻找着陈卅的下落。八家附近被她反反复复找寻个遍,绝望之下,她想到要为陈卅复仇,所以在返回的路上端掉了鬼子一个小队。但是鬼子的血并不能冲淡她对陈卅刻骨铭心的思念,失去了陈卅,她觉得活着就是一种煎熬。甚至她曾经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小冤家,可是她失败了,她发现没有陈卅在自己的身边,吃不下去饭不说,简直就连觉都睡不着。“我上辈子是欠了这个冤家的,下辈子他得还我,连本带利还我......”凤凰想着哭着,漫无边际地信马由缰。凛冽的寒风将她的泪珠凝结在脸庞上,粉嫩白净的娇靥已被风刀刮得一片紫红。“陈大胆!你说话不算话,你是小狗......”凤凰在心里想着骂着埋怨着,神情极度恍惚。胯下的坐骑伴随着主人缓缓地走向救国军的大本营......

  “凤凰......这个傻丫头,她来干什么?”陈卅心急如焚,凤凰如果再走出50米,转过弯道就能和隘口的鬼子碰个迎头。“小鬼子可有一挺重机枪啊!”陈卅想喊住凤凰,可是在距离和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了,小鬼子那挺重机枪的枪口正对着凤凰出现的方向......“看来小日本根本就不是防备国军,他们是冲凤凰来的!”心细如发的陈卅在这一刹那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不行!我要救她,我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闪失。”他摘下汤二瘭子背上的三八式步枪,从山梁上猛然站起身向鬼子的机枪手扣动了扳机......

  “噗......”鬼子机枪手后脑的防晒布“突”地一跳,浓稠的血雾喷得副手睁不开眼睛。机枪手挣扎着直起脑袋,瞪大眼睛向山梁上望去......“###人......”在身体扑倒的一瞬间,他绝望地喊了一声。

  凤凰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她翻身落马仰起头也向山梁上观望......陈卅将手中的枪栓轻轻一拉,一颗黄澄澄的弹壳破仓而出......“陈大胆......”

  “叭!......”又一声清脆的枪响,鬼子机枪副手蹲坐在雪地上,从碎裂的钢盔中‘兀兀’喷洒着滚烫的脑浆......

  “下给给(射击)!”鬼子小队长拔出战刀向山梁上奋力一指......

  陈卅闪身扑到岩石后面,头顶的弹道闪着橘黄的光芒拖着刺耳的呼啸音“咻咻”而过,汤二瘭子来不及遮掩的耳孔已经渗出了血丝......

  “瘭子!把嘴张大!”陈卅大声喊道。两个人连滚带爬向后山跑去...... 

  “驾!”凤凰双膝一磕马腹,纵马向陈卅一点点平行接近......此时她的感觉犹如在天边的祥云上自由自在地飞翔,饱含着热泪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喊几声。如果能选择,她很想和树梢间轻盈跳跃灵活可爱的小松鼠一样,抓住枝头痛痛快快地悠来荡去......“大胆!我在这里!”凤凰双手卷起了喇叭筒,向山梁上的陈卅高声呼喊。陈卅在跑动跳跃间,不时地向她摆动着手臂。凤凰笑了,发出银铃一般的欢声笑语,俏皮地晃动着小刷子,打马向陈卅急速追去......

  “大胆!大胆!”凤凰从马背上一头扑向陈卅,二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呵呵呵......不许搔我的痒!”凤凰欢快地笑着,所有的忧愁所有的悲伤在霎那间烟消云散......“你个傻妮子,你咋来啦?”陈卅强忍着胸前的压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

  “人家想你......”

  “想我你就冒险?你太不听话了。”

  “反正我是见到你了,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吧!”

  “你啥时候变得和我一样不讲理?”

  “我不管,我要你抱着我,这辈子都要抱着我,不许撒手!”

  “好好好!只要你愿意,我就这辈子都抱着你......”陈卅将凤凰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汤二瘭子吮着乌黑的手指头,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瘭子!看啥呢?把脸转过去装爬犁!”陈卅“呵呵”笑道。

  汤二瘭子也随之“呵呵”赔笑了两声,哼着“蹦蹦”在马背上愉快地套起了爬犁......

  “这个瘭子......咋就没有个眼力价呢?”陈卅轻摇着头。

  “别管人家!报紧我......”

  “嗯......”

  “说!以后再也不许吓我。”

  “嗯......”

  “这还差不多。”凤凰将脸紧紧贴在陈卅的胸膛,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咦?你咋这么烫?”

  陈卅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你......你这是咋弄得?”凤凰瞥见陈卅不停向外渗血的伤口,脸上突然变了颜色......

  “没事!一点小伤。”陈卅轻松地笑着。

  “瘭子!赶快套马!要快!”凤凰顾不得继续温存,跳起来和汤二瘭子手忙脚乱地拴起了缰绳......

  二人将陈卅扶上爬犁,凤凰不待坐稳便打马在雪地上加速飞奔......

  绕了一个大圈的小鬼子气喘吁吁爬上了山梁......望着远去的战马,鬼子小队长长叹一声,将手中的战刀狠狠地插进了雪地......

  “报告联队长!旅团长来电!”传令兵将电报纸毕恭毕敬递给了吉野。吉野看过几眼后一言不发......

  “联队长阁下,旅团长的意思是?”他的副手中村中佐低声问道。从吉野的手中接过电报纸,中村阅读后急道:“旅团长让我们停止前进吗?”

  “是啊!”吉野挥拳狠狠砸在桌面上,“旅团长担心我们会吃亏。”

  中村也变得及其忧虑:“箭在弦上,我们已经不得不发了......”

  “如果前面的敌人仅仅只有这一个团还好说,可是###人却从承德调来整整一个师!”

  “一个师?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人出了什么变故不成?”中村惊愕不已地又瞧了一眼电报纸。

  “从我们在承德的谍报人员发还的情报来看,昨天有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打着‘绥中警备团’的旗号,对承德的外围发动了进攻。”

  “‘绥中警备团’?那是满洲国的军队,好像没听说他们有作战命令啊?难道是有人冒充?”中村对这个情报感到十分头疼。

  “我当然知道是有人冒充!可是这个冒充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目的何在呢?”吉野背着手在指挥室里走来走去......

  “联队长阁下!这些人会不会就是陈卅的土匪?他们也冒充过###的加强营。”

  “这还用想吗?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干出这么有创意的大手笔。”吉野单手敲击着桌面愤愤说道,“可是他这么做目的何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仅仅是为了看热闹,就把我们像猴子一样耍来耍去吗?”

  两个人走到地图前,仔细地分析起敌我的态势......“联队长请看!”中村指着地图喊道,“六天以前,###加强营行军的方向并不是辽西,而是这里——白石。可是六天前,自称是###加强营的陈卅却突然出现在辽西的八家、连山一带......”

  “等一等!”吉野摆手打断了中村的讲话,对着地图沉思起来......“如果......如果把袭击我们和袭击承德的军队看成是一股势力,那么会怎么样呢......”

  “这就不妙了......”中村苦笑道,“也就是说,###人会以为是我们在袭击他们;而我们也在一直认为是###军队对我们发动了突然袭击......也就是说,我们和###军队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可是陈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吉野望着地图痛苦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六天前###出动的加强营不是奔着我们,而是陈卅......你看看地图,白石这一带是陈卅的活动范围。原来陈卅是想假借我们的手除去他的敌人......好个陈卅!居然把我们堂堂的大日本皇军当成了他个人看家护院的狗!巴嘎!”吉野气得火冒三丈,伸手在桌面上狠狠一拍......

  中村没有吭声。至于攻打承德的企图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绞兔死猎狗烹。既然猎狗没用了,不需要了,那就找个人把它从哪里牵来乖乖地送回到哪里去。

  “这个陈大胆太可怕了......”吉野喃喃自语道,“他区区的几十个人,居然把周围上万的军队耍得团团乱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关东军正在对陈卅恨得咬牙切齿。而国军这方面,日子同样也不怎么好过。郭仲良不顾疲劳,连夜率队奔袭一百余里对承德的外围发起了进攻。虽然是打了就走,可是这对汤玉麟那颗硕大而又脆弱的心脏造成了不小的震动。他感觉到热河这片土地已经不再是固若金汤,已经成为了放在烈火上慢慢烘烤的铁板——越来越热。神经一向过敏的他在向关内运送自己家财的同时,不得不命令自己在承德的嫡系守备师要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关东军的进攻——尽可能地为自己转移财产创造更加宽裕的时间。 

  尽管战争的目的不同,可是战争的结果却导致了热河地区各方势力发生了微妙地变化。没有充分做好准备的吉野联队在识破了陈卅的企图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不得不在后续的几天里向辽西有秩序地后撤了70公里,直至退守到八家喇嘛庙一带布防。而承德守备师在失去了打击目标后,为了更有效地保证汤主席转移他的金银珠宝小老婆,也迅速地缩回了承德。至于由凌源派出的那个乙种团,由于关东军突然在热河的出现,不得不中途取消作战计划回防师部去了。总之,1932年与1933年岁末相交发生在热河境内的这场奇怪战斗,最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

  获利最大的救国军由原来的一百一十四名战士,急剧扩增到了四百八十七个。郭仲良和郑东贵借鉴了陈卅的某些作风,想尽一切办法将国军加强营的主要兵力“挽留”了下来。不过令郭仲良头痛的是,这四百多个战士中有近四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地吸食着鸦片。于是戒烟就变成了救国军近期的首要任务。

  戒烟的手段采用的是强行戒烟法,就是把这些沾染上毒瘾的士兵捆绑在大树上,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任他要死要活哭爹喊娘就是不松绑绳。几天下来,一多半的战士虽说成功地戒掉了毒瘾,可是这一条命也只剩下了半条。  

  凤凰在昏迷不醒的陈卅身边衣不解带守了整整两天两夜。他们躲在山林中,直到小鬼子撤出热河,才匆匆赶往救国军的驻地——河源镇,到达河源镇的时候,凤凰原本修长轻盈的身体足足瘦了一圈。

  “军长回来啦!”哨兵站在岗楼上向正在街口刷标语的宋玉昆喊道。

  “大胆?真是大胆吗?他还活着?”宋玉昆迟疑了几秒钟,随即扬手丢掉浆糊,撩起长衫扶着眼镜向镇口的大道急匆匆地跑去......

  郭仲良等人闻讯后,也马上丢掉手中的工作尾随着宋玉昆冲向爬犁......

  “军长?咱们有军长么?”一个新兵向身边的老兵悄悄问道。

  “你知道个啥?”老兵一边擦拭着手中的79步枪一边说道,“咱救国军没有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这个军长!你当国民党和小鬼子是咋退的兵?要是没有咱军长的神机妙算,你以为那一万来人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咋这么厉害呢?”新兵好奇地问道,“他比那诸葛亮还牛是咋地?”

  “诸葛亮?切!”老兵撇了撇嘴,“这仗就是诸葛亮来打也不过如此啊!”

  “大胆!大胆你醒醒!你这是咋地啦?”郑东贵冲进指挥所扑在陈卅的身上眼泪汪汪,“兄弟啊!你这是咋地啦?”

  “一边待着去,现在用你装什么好人?”凤凰伸手将郑东贵甩了个马趴,她不管郑东贵好受难受,要不是有宋玉昆等人在场,凤凰真想一刀劈了这个无情无义贪生怕死的郑大个子。

  宋玉昆顾不得调节这几位领导干部的纠纷,回过身对韩柏喊道:“老韩啊!你赶紧把杨雨给我叫过来,要快!不管花多大代价也要把陈大胆给我救活!”

  “是!”韩柏拄着拐杖转身一瘸一拐地跑出去。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急行军使得韩柏——这个文弱书生连想死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有专人照顾,他早就掉队成了俘虏。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行军的过程中由于瞌睡而一脚踏空,结结实实摔进了小山沟。虽说伤得不重,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第二个汤二瘭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经过杨雨检查,最后被诊断为右侧膝关节十字韧带损伤。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未来的几个月内,这“铁拐李”式的生活方式,韩柏是不可避免了。他也是这次战斗中唯一的一位因为打瞌睡而非战斗减员的伤病号。

  杨雨挎着药箱推开众人紧张而又细致地为陈卅作了个全面检查。最后,她摘下听诊器沉重地说道:“军长右锁骨下有一个贴着肺尖走行的贯穿伤,从目前情况来看,陈军长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感染。”

  “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救活他?”凤凰哭着拉住她的“干妹妹”,死活不肯放手。

  “这道伤口到也没有什么,不过......”杨雨为难地看了看宋玉昆。

  “有什么你就说!咱们能办到的要办,不能办到的想尽办法也要办!”宋玉昆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雨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凤凰的手说道:“陈军长左胸第四条肋骨的断端上还卡着异物——我怀疑那是弹片。如果不尽早取出来,恐怕......”

  “恐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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