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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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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杨得意忙摇了摇手,说道,“陈娘娘,那是陛下特许的。不过,她素来极懂规矩,倒很少在宫中骑马。只是这一次,唉。”
  “这一次怎么了?”
  “这一次大概是为了冠世侯的事急得吧。”杨得意说道,“他们姐弟感情极好,这次出事,也不知会怎样伤心呢。”
  “冠世侯是阿娇的弟弟?”
  “是义弟。不过,也好得跟亲手足似的。”
  “这样啊。”刘姗若有所地想着。
  “公主,奴婢是先带你到处走走呢?还是直接到披香殿休息?”杨得意不愿多谈这个,便转移话题道。
  “你还是带我到处走走吧。”刘姗微笑着说道。她又转过头,指着胡猫儿和阿犁,说道,“你派人把他们俩送到披香殿去,替我先打点打点好了。”
  ……
  陈娇喘着气,在堂邑侯府门前停下了马,在周围一众文武百官的惊骇目光中,走进了灵堂。刘彻刚第一个上完香,就听到外边一阵骚动,转过头去,却是阿娇来了。
  “阿娇。”刘彻见她神色不对,不禁感到有些担心,忙上前去拦住她,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陈娇却恍若未闻,拨开刘彻的手,直直地朝灵位后的棺木行去。她抚摸着棺木前雕刻的“汉冠世侯纪稹”六字,轻声呢喃道:“稹儿,为什么好多事都不和姐姐说?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那语调轻柔至极,仿佛在面对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阿娇。”刘彻看她此刻的表现,不禁有些惊疑不定,便伸手拦下她,说道,“你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等一下。”陈娇躲开了他的手掌,脸色大变地转过头,问陈季须道,“哥,棺木怎么不是红木的?你欺负稹儿不是你亲弟弟吗?”
  “不是。没有。”陈季须忙摆手说道,“棺木是军中准备的。”
  陈娇又着恼地转过头,看向霍去病,说道:“亏你还是他的好
  霍去病看着陈娇异常精神的面容,上前一步,说道:“娘娘,你。微之他不希望你太伤心。这是他的遗言。”
  “遗言?”陈娇双眼十分无辜地看着霍去病,随即醒悟过来,说道,“是稹儿要告诉我的话吗?我就知道,稹儿最乖了,从来都不会让我为他担心、伤心的。”她转过头去,拉住刘彻的手,念叨道:“稹儿最乖了。你知道的。他在宫里朝中,待人处世,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好的。从来都不会让我闹心,还常常逗我开心。”
  “朕知道。”刘彻扶着陈娇,小心地应道。
  “可是,我对他不够好。他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陈娇忽然恼了,她重重地往自己头上捶着,说道,“好多事,我都没发现。我这个姐姐,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应该对他更好一些才是,因为他只有我了。”
  “阿娇!”刘彻大惊,忙拉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阿娇,你对儿很好,很好。我们都知道。”
  “不对。还不够好。”陈娇执拗地摇着头,说道。
  “阿娇。既然来了,先给儿上柱香吧。”刘彻将她的双手都扣住,安抚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稹儿的。你给稹儿上柱香,先去后院休息。等他们都走了,你再来陪稹儿也不迟。”
  陈娇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其他人,皱着眉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是儿的朋友。不能拦着儿交朋友。我得先走。”
  刘彻脸色铁青地护着陈娇回到后院,刘嫖也极为不放心,她将诸事交待给陈季须也匆匆跟了过来。
  “娇娇这是怎么了?”刘嫖见刘彻从房里出来,忙问道。
  “姑姑。”刘彻低声说道,“也许是刺激太大了。朕已经宣了太医,一会儿让他看看就知道了。”
  “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刘嫖面色不好地说道。
  太医令很快奉命而来,他为陈娇把脉后,出来回报道:“陛下,娘娘应是受刺激过度,所以才会行为反常。但是臣观她,似乎神智又是极为清醒的,对于冠世侯之死也没有疑义。心中所念,不过是为侯爷完善身后事而已,待她心愿得偿后,应该就会恢复了。”
  刘彻看着房内,眉头紧皱着,默默念道:“心愿得偿。”
  ……
  刘嫖看着在纪稹房中缝制着寿衣,心中不住地叹着气。她转过身,对霍去病说道:“那日之后,她便不愿意离开这个房间。无论吃睡都要在这房内,说是想知道这些年,稹儿不在她身边,都是怎么过的。”
  “有什么办法能让娘娘暂时离开一下吗?”霍去病眉头微皱,说道。
  刘嫖先是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转头问道:“纪稹房中,到底有什么事物是不能让阿娇看见的?”
  “那是他心中最为隐秘之事,请恕去病不能说。”霍去病摇了摇头,说道,“只是那事物,若为娘娘所见,只怕会更刺激到她。”
  “一会儿,她会去灵堂和稹儿说话,你可进去将东西取来。”刘嫖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你动作要快些。”
  “多谢大长公主成全。”霍去病拱手说道。
  过了一会儿,陈娇果然离开了房间,捧着寿衣往灵堂走去。霍去病便成绩闪入房中,开始找寻纪稹所说之物。他拿起房间一角的箱子,低声说道:“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阿娇,你先去和稹儿说说话,东西我帮你拿就是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陈娇想也没想拍开刘嫖的手,向内行去。门一推开,见到的正是捧着箱子的霍去病。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娇一愣,随即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箱子上,喊道,“谁准你拿稹儿的东西了。”说罢,一挥手就要将箱子抢过来,霍去病措不及防下,箱子脱手而去,在空中打了个滚,内中事物掉落了出来,在空中飞扬而下。
  “这是……”刘嫖看着那些飘落出来的稿子,惊了一惊。
  陈娇仰着头,看着一张张画稿飘飘荡荡,落了一地。
  ……
  “姐姐,你在做什么?画画吗?”
  “对啊。这叫素描。”
  “好神奇啊,画得这么像。”
  “稹儿要学吗?姐姐教你啊。”
  ……
  陈娇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那些画稿。从幼稚的笔触到成熟的笔法,一张又一张的画稿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初见面时,在月下哭泣的她;辽东城外的旷野上,提着裙子飞奔的她;昭阳殿中抚琴而笑的她;抱着葭儿,呢喃细语的她……
  只要眼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作画者毫不保留的感情。
  陈娇捧着画稿,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她将头埋在膝盖间,发出了低低的咽呜声。
  “不,稹儿。对不起,儿。”
  霍去病亦拿起其中一张画稿,神色黯然地看着,他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的陈娇,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
  你永远说不出口的,一直在死前还念念不忘的秘密。I不愿让她知道,一心掩盖的秘密。
  ***
  “阿娇的心病好了?”刘彻惊喜地看着刘嫖,问道。
  “已好了。她现在十分清醒呢。说想和你说说话。”刘嫖叹了口气,说道。
  “清醒了就好。”刘彻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纪的死在朝中带来诸多余波,他都还未及处理,而陈娇的状态又让他极其不放心,现在心事总算是去了一样了。
  刘彻推开房门,看到陈娇削瘦的背影正站在窗边。
  “阿娇。”刘彻走上前,搂住她,说道。
  “能把稹儿的葬礼,交给我处置吗?”陈娇开口问道。
  刘彻知她对此事极其在意,也不拂逆,说道:“当然可以。你是他的姐姐,不是吗?朕近日也想过了,稹儿立了这么大功,现在虽然去了,不过我打算加封他为上将军,与大将军同列大司马。谥号为昭桓。取其昭德有劳、辟土服远之意,好吗?”
  “这些,都随你吧。”陈娇疲惫地合上眼睛,“我只想为稹儿寻一处他能满意安睡之处。让他和他生前难以相聚之人相聚。”
  “生前难以相聚之人?”
  “你能下旨赦免主父偃昔日之罪吗?”陈娇低声问道。也许是在这个时代久了,她也开始相信所谓的死后哀荣,此时此刻,这些似乎是她唯一能为纪稹做的。
  ……
  槐里•;孔府
  陈娇从车上下来,望着门檐下挂着的缡素,神情有些悲悯。阿奴敲了敲门,孔车将门打开,看到身着华贵衣料,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陈娇,立刻猜到了些什么。
  “想必,您就是孔丈人吧。”过了这许多天,陈娇清瘦不少,但是人总算是恢复了。
  “夫人。”
  “我是代纪公子来了。晚来了三年,真是抱歉。”
  “不敢。不敢。”孔车惶急道,“晴小姐和夫人都在里面,夫人请进。”
  纪清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疯癫,而主父晴也是跟着主父偃见过大场面的,虽然紧张,却也没有失了礼数。
  “想必,这位就是晴姑娘吧。”陈娇低声道,“晴姑娘不必多礼,儿唤我姐姐,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
  “是,夫人。”
  “稹儿的陵墓,我打算修在辽东城。”陈娇说道,“那里,有他从前的故交好友们,又是我们从前朝夕相处的地方。如今匈奴祸患已除,想必他能过得很平静。”
  “多谢夫人费心了。”主父晴和纪稹相处三年余,对他的心事自然也知道一些,听着陈娇的安排,不禁落下泪来,“稹弟他若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欣慰吗?”陈娇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可我终究不能再为他做更多了。”
  “夫人?”
  陈娇摇了摇头,甩开折磨自己的那许多念头。她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里已打包好的行礼,惊了一惊,问道:“我今日来,是想问,姑娘今后的打算的。可是,姑娘这是?要外出吗?”
  “不是。”主父晴开口说道,“我们是想,等朝廷定好陵墓后,搬迁到附近结庐而居。我想,义母也会希望离稹弟近一些的。”
  “这样吗?”陈娇叹息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已求陛下,允我将主父大人迁葬到稹儿身侧。你们也可一起为他守陵。”
  孔车与主父晴听到此话,不由得又惊又喜。由于主父偃是获罪而死之人,他们平素拜祭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免得被人知道,列入九族范围内而被追捕。这下得到陈娇的允许,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既然你们早决定了。待护送儿的队伍出发,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一块去的。”陈娇说道,“以后,若有缓急之事,叫人送封信到宫里来,我一定会帮你们解决的。若入不得宫,叫人送信到堂邑侯府也是一样。”
  ……
  纪稹的灵柩在长安城中停不到半月,便又开始了茫茫旅程。走的那一日,霍去病携曹襄等军中好友在城门外相送,他们不无诧异地看着被称为纪稹母亲的纪清,脸上满是困惑的神情。
  陈娇径自走到灵柩旁,拿出小刀,削下一小撮长发,交予主父晴,说道:“我把这个埋在稹儿身侧吧。我去不了辽东,可至少能留下些什么,供他想念。”
  霍去病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叹息。他也走到纪稹的灵柩前,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将你娘的事情,瞒得如此彻底。现在,我也真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许久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如今你也总算不用再去想那些了。所有你从前烦恼的,如今都交给我来想了。匈奴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一定会叫所有害了你的人,付出代价。”一句结束,他的双眼已呈赤红色。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大漠无垠江湖远(一)
  “明年,匈奴遣使求和亲。帝令群臣廷辩之,张汤、桑弘羊力主再战。狄山丑抵汤,主和亲。是时,骠骑携剑上殿,以剑对山曰:复有言和亲和议者,誓斩于剑下。帝亦允骠骑之意,以和亲为非计。”
  ——《史记•;匈奴列传》
  “大哥,管家说你今日又没有吃饭。”霍光端着盘子走进书房,说道。
  “小光啊。”霍去病转过身,看向霍光,笑了笑,说道,“不打紧,现在还不是很饿呢。”
  霍光看着霍去病鬓角的银丝,难过地低下了头。只不过是半年时间,少了纪稹的陪伴,霍去病就变了。每日不过是在公署和家中来去,过去的好友如曹襄等人也都不再联络,全心都扑在了对匈奴地图和形势的研究上,人也变得越发的孤僻起来,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年前听说匈奴派了使团来和议,他甚至带剑上殿,在御前威胁大臣,叫霍光吓了一大跳。幸而后来皇帝并不怪罪,才免了一场大祸。
  “哥,不饿也得吃啊。”霍光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然怎么有力气为纪大哥报仇呢?”
  霍去病听了这句。便停下手来,转过身,说道:“也罢,既然你如此说。”
  兄弟两人一边吃饭,霍光一边小心地问道:“儿最近哭闹得厉害,我看嫂子地心情也不是很好。大哥,你不去看看她们吗?”
  霍去病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说道:“不必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便是。”
  “是。”霍光也不敢反驳,只低声应道。
  “侯爷,小公子,长平侯与陈詹事来访。”兄弟二人才说了几句话,管家便进来禀报道。
  霍光立刻知趣地说道:“哥,那我先出去看看嫂子和儿。”说罢。他便出了书房,便到了另一个院子里,探望侄儿霍母子。
  “是小叔来了啊。”现任霍夫人看到霍光,高兴地招呼道。
  她本是章台街的卖笑歌女,只是有幸得了霍去病的一夜风流,竟然就身怀有孕了。在霍去病出征漠北的那段期间生下了儿子。以她的出身,原本不指望能当上什么正室,后来带着孩子上门也只是希望能够借着孩子,脱离娼籍,求个衣食无忧。谁知道。冠军侯的心思却不同常人,他确定了孩子的血缘后。只淡淡说了一句:“霍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再做私生子了。你既是孩子地母亲。明日我便会启禀圣上,娶你过门。”
  当朝骠骑将军要娶一个歌女为正妻,这事,若在平时自然会闹得整个京城乃至内宫都天翻地覆。可那会儿,满长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冠世侯的死亡上,连宫里人也只是皱了皱眉,便传话同意了。至于卫家人,自然是强烈反对。可是霍去病不理会这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对着上门的卫青赌了一句话回去,说道:“我的孩子自然不能是私生子。既然要娶进门。正妻的位子,反正也是空着,送给她也无妨。”
  如此,她也便成了正儿八经地侯爵夫人,虽然丈夫从不亲近她,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能有这番遭遇,她却已是非常满足。
  “儿今天乖吗?没有哭吧。”霍光笑着问道。
  “没有,他今天可乖巧了。”霍夫人笑着答道,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把儿子抱了出来。
  “乖孩子。”霍光逗弄着霍说道,眼睛却不觉向书房方向望去,心中道,也不知道长平侯和陈詹事来做什么?
  ……
  卫青看着神色憔悴的侄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就是纪死了,你也没必要变着法折磨自己。”
  “……我只是想替他报仇。”霍去病说道,“那些匈奴人,胆敢背起我的信任,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卫青知道,引来赵信的那些匈奴人完全是因为霍去病的力保才能进入漠北远征军中的,他们最后的反水在军中朝中都引起了极大的争议,而霍去病自己亦因此受连累不少,纪稹原属地一些旧部对他很不谅解。想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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