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蜘蛛(又名与枭共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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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李梦白和自己续上，说，要喝满三杯哟。李梦白说，这样喝闷酒是不对的，我来出谜语你来猜，对了我喝，答不出来就你喝，要不要得？女郎说，那不能太难哦。梦白说，听好了，少男腿一抬，打一酒名。并自己作势把腿抬了一抬。女郎说，小儿科哟，金种子酒。李梦白喝了。女郎说，该我了，也作势把腿一抬，老太腿一抬，也打一酒名。众人哄堂大笑，喊，你喝了吧。梦白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女郎，就是它，你喝吧。三杯已满，另一女郎却又站了起来，说，李总你总不能偏心吧，我敬你。说着就将杯子举了过来。李梦白说，我的心就是长在这左边的，天生就是个偏心——抵死就是不喝了，却将矛头转向安徽的经理，说，你们是老朋友了吧，你们更应该喝几杯，我去和兄弟们聚聚，便想溜之大吉。

　　女郎自是不依，说，李总耍赖，我要哭了——眼圈一红，嘴角一瘪，眼眶里便泡上了一汪水，生生的就要滴下来。席上众人一齐静下了，李梦白也没了主张，说，小姐，不是真的吧？！先头那女郎说，谁说不是真的呢，我这妹妹娇脆得很，李总你还是喝了吧——唉！一声长叹，水袖一甩，欲言又止，好像不喝这杯酒后果真的很严重。

　　这是专业表演团队的水平，李梦白不是对手，众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我悄悄地脱出席面，转出宾馆，天高云淡，月明星稀，夜鸟归巢，山风抚面，说不出的畅快。我信步走到左边的迎客松下，在濛濛的夜色中，他依然千古不变地守候着。我是第几个过客呢？

　　第二天大早我就起床了。走道里臭无一人，充满战后的宁静。

　　黄山春天的早晨，百花开放，百鸟和鸣，薄雾缭绕，满眼葱翠。我数点着触目所及的那一株株黄山松和几乎与它相生相依的一尊尊怪石，深叹造物的神工。

　　转入玉屏楼东，就望见李梦石，我忙趋前和他打招呼，他淡淡地说，起来啦，依然看着眼前的那方石刻：

　　抗日之军昔北去，大旱云霓望如何。黄山自古云成海，从此云天雨也多。

　　——与皖南抗日诸老同志游黄山　　刘伯承

　　我没有打扰他，正欲转身离去，他又说，收拾一下，我们下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五、杭州：704行宫
不知不觉之间，我跨过了那条线，

　　那条老板与雇员之间的分界线，

　　事实将证明，任何的僭越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梦石下山后的第二天就飞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华盛顿乔治城大学，与该大学的癌症中心签订了战略合作的框架协议，纯洁的老外对神奇的中医中药充满敬畏之情，双方一拍即合，共同开展灵芝抗癌研究。邓教授是次行的牵线人，并陪同赴美，之后两人又对芝加哥大学进行了旋风式的访问，拜会了该大学癌症中心，邀请中心主任托马斯&；#8226；黄先生在方便的时候到中国访问，托马斯&；#8226；黄愉快的接受了邀请。

　　李梦石回到上海时，大地灵芝已按照黄山会议的部署在全国开始了统一的促销活动，各地投放了平面媒体广告，医院、药店、会议营销一齐发动，专家委员会从北京、上海请来三位知名专家组成报告团巡回全国各地，每到一处都掀起一股抗癌旋风，让众多患者及其家属兴奋不已。蹊跷的是，几乎与大地公司的全国营销攻势同时，中航灵芝也在全国范围内加强了步调一致的营销活动，形成对大地的正面狙击。其他一些同类产品厂家也闻风而动，开展了大大小小的促销活动。一时间在每一个肿瘤患者的身旁，各厂家的业务人员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像大小妖精都想吃到唐僧肉一般，使出浑身解数，李梦石意象中的那锅汤被熬得嘟嘟冒泡，热汽腾腾。

　　在这样的局面中怎么出位呢？李梦石陷入沉思当中。

　　李梦石驾着奔驰，我座在副驾位上，我们沿沪杭高速一路往西，没有目的地。奔驰车很糙，轰隆隆的，但车内却很静。路过嘉兴，李梦石毫无征兆地将车拐下高速，我们在南湖座汽渡，登烟雨楼，怀想乾隆下江南的盛景。我看得出，李梦石对烟雨楼的典故相当的熟悉，而对那艘著名的红船却熟视无睹。有那么几分钟，他伫立在二楼的廊檐下，目光穿透眼前浓密的树叶，望着烟雨迷蒙的天空。我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就像我不知我们要到哪里去一样。

　　当车再次走上高速时，我想聊点什么以示对司机的尊重，因为我不想被认为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乘客，何况司机是老板啊，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李梦石却突然一声叹息，説，你説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相当的诧异。我説，你喜欢下棋么？他説，不会下，也不喜欢下。我又问，喜欢唱歌么？他説，不会。我又问，洗桑拿吗？他説，从没洗过，有几次陪客人，我只是在外面等着。我説，喜欢女人吗？他説，没感觉。赌吗？不。我不由得也是一声叹息，我説，我真的不知道钱对你有什么用！又説，你一定怕老婆吧？这是心里话，我一直认为他是惧内的。

　　他哈哈一笑，説，我怕老婆？

　　我説，你敢説不怕？

　　他拿起手机就拨，老婆，我马上到家，给我把洗脚水打好。

　　我説，假的吧，你敢。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之间，我跨过了那条线，那条老板与雇员之间的分界线，事实将证明，任何的僭越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那天，在奔驰的高速上，我已然失去了重心了，并心情怡然地享受着这种失重的快乐而不能自己。

　　车子进入杭州市区，我看到窗外掠过西湖的风景，不一会就拐入山中小道，两旁的丛林茂密，树叶葱笼，沿途经过一些华美的建筑大多是渡假村之类的，最后进入四面环山的一处凹地，在一座宾馆前停车。我钻出车外，惊叹于这世外桃源般的景致，一个大不敬的联想油然而生：如果说西湖是杭州的精液，那这些散布于湖周山间的点点景致就是精子了。精华中的精华，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浙江宾馆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大堂超大，感觉就象机场大厅，而客人又是十分的稀少。我们拎着简单的行李进入酒店大堂，开了两个房间，走向房间的感觉就像走向未来，飘渺而不真实。

　　再次见到李梦石是第二天早上在酒店的自助餐厅。他吞了三个整鸡蛋，喝了一杯果汁。然后我们便踱入山间小路。其实山不高，但林密，还有小鸟稀疏的鸣叫，所以有远离尘嚣的宁静；小径是酒店着意修整过的，缠绕在四周山上，好象总也走不到头。我们还发现了一处防空洞，洞嘴就在半山腰，已经很荒芜了，我试着往里走，几米后就心怯了，那里面充满了太多无谓的未知。

　　李梦石在洞口等着，他以手指着山下的酒店，説，这里曾经是*的704行宫。

　　我説，怪不得，总觉得这里神秘兮兮的。

　　林副统帅的晚年总是和一些数字纠缠在一起，571，913，这里又有一个704，愿他的灵魂安息！

　　言归正传。李梦石说，如履薄冰啊。我不置可否，静等他说下去。

　　你知道不，他说，我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不管如何吹，灵芝制品说到底是一种保健食品，但我们是在当药品卖，当然不只我们一家，都在这样做。这是长不了的。总有一天要整顿，要查处。我感觉这一天越来越近了。我说，是哦，是得未雨绸缪，上面的关系要套牢，起码有个风吹草动的不至于做了出头的椽子。他说，这些人么，说倒就倒了……我说，好在是前仆后继，倒了前面的，还可以培养后面的。他一笑。

　　我试探着说，也许是杞人之忧吧？现在能抢一把就抢呗。

　　这时我们走到了一条歧路口，往上还是往下？李梦石没有犹豫就往上走去，边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我说，也许就围绕抢和忧这两字做文章，立足当下，放眼未来？

　　呃，你说说怎么个抢？怎么个忧？

　　我说，抢嘛，就是你说的在锅里舀汤，很霸道地把汤抢过来。这是梦白的事。

　　李梦石不以为然，光梦白是做不了这事的，他说，要从策略层面来做这个事情。那忧呢？

　　我说，所以忧，无非是有漏洞，把洞尽可能地补起来……李梦石高兴地笑了，说，我没看错你，走，找地方坐下说。

　　我深受鼓舞，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下山往酒店奔去。

　　酒店的周围是茵茵的绿草地，在临人工水池的旁边有些撑着遮阳伞的小圆桌，我们就在那里坐下，喊来服务员泡来两杯茶，就很安逸了。李梦石放下身躯，把两条裤腿往上撸了撸，就象老农坐在自家的庄稼地里，很闲适也很满足。他说，最近我一直在考虑做一两件出位的事情，市场是一团混战，但我们必须超脱出来。这两件事做好了，你所说的抢就有优势了，那个洞也能最大限度地弥补。

　　我的思路一直被他牵引着，对我而言，是一种值得珍惜的机遇，和高手过招，可遇不可求。他呢？我大概是一个会心的听众吧？！我感怀知遇之恩，若干年后依然如此。

　　他接着说，让大地品牌成为患者希望的寄托，必须要能对患者的心理产生巨大的牵引力，必须崇拜、迷信和亲近，必须以大气魄造就大门槛，使跟随者望尘莫及……

　　我说，这是营销的大境界哦。我迫切地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药。

　　湛蓝的天空中飘过几朵云，就象是几朵灵芝子实体的写意。李梦石的思绪也飘得很高很远，当他的眼球从那几朵灵芝云跌落下来时，情绪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用哀婉的语气，很推心置腹地说，老Q呀，你真的相信灵芝能治癌吗？！我不置可否，因为我受的教育是卖什么就信什么，对一个营销人来说，这几乎是不用质疑的圣经。他又说，其实灵芝就一个提振精神的作用，那些垂死的人吃了灵芝回光返照了，便以为真的是灵芝起死回生的功效，其实，哪有一个活下来的人呢！不吃是死吃了也是死　，只不过是少一点痛苦地死而已。他停了停，老Q啊，我们卖的充其量就是一个临终安慰品，卖的是白粉哦。

　　一丝不安涌上我的心头，这个人太孤独了！也许在商场中他是个铁血战士，但在内心的战场，谁知道他的绝望与无助？我忍不住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吗……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被他带着转圈子了，哪是哪呀？！

　　他却又笑了，调整了下坐姿，喝了口茶，又捡回了刚才的话题说，我准备发起成立一个大地抗癌基金，投入一个亿！

　　我说，大手笔，好。

　　他又说，马上启动大地灵芝转药准字号的工作，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李梦石转眼间象换了一个人。我深知转药号的事过程之繁杂，成本之高昂，绝非易事。他手一挥，只有想不到　，没有办不到。

　　我说，那是，牟老板白手能套回四架飞机，我们天时地利人和再加弹药充足，再没有不能办成的事。

　　事隔经年，我始终清晰地记得李梦石说出白粉时的声调与神态，他如此准确地给他的产品进行了定位，堪与白粉媲美的价格，堪与白粉的（令患者）沉迷和亢奋以及死亡。这定位充满了心理学的玄机和智慧的乐趣，应该是既让他激动又令他不安吧？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白粉两字，使我有强烈的冲动，写下他，这个另类的毒枭！

六、外星人
一时镁光灯闪烁不停，

　　李梦石通体闪光，

　　宛若外星人一般，

　　受到强烈的追捧。

　　
　　回到上海已是第二天的下午，梦白碰到我，告诉我市场上已经白刃战，拚上刺刀了，我军已有伤亡报告，但敌军伤亡更加惨重。为争夺终端阵地，流了血的，他说。我说，两军相逢勇者胜，拼的一股气，一定要拿下。他说，就是。但接下来的事情就严重多了。已有两个城市的工商局下了处罚通知单，好象是对手举报的，有报媒广告和散发的广告单页在工商手中，铁证如山。我说，不能被动挨打，要主动出击，把工商拿下来。工商工作没做好的地方，要以罚款为契机，建立有保障的关系，变被动为主动。特别要注意媒体的动向，要事前控制，*一切的负面报道。李梦石特别强调，市场一把手责任制，要不惜一切代价搞环保，为市场工作保驾护航。尽管如此，仍然有几家地方报纸有大地的负面新闻见报，中国幅员辽阔，防不胜防啊！好在这些报纸影响有限，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此一来，李梦石规划的两大动作更是具有现实性和紧迫性，好在大地的决策不需要任何的中间环节，简洁而明快，并且不必要组织什么专门班子，指定某人直接对李梦石负责就行。所以在大地，往往同一办公室的人相互之间不知彼此在做什么，甚至根本不知某些人的存在，但事情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办成了。真的很美妙哦。

　　一个月后，大地公司的亿元抗癌基金经有关部门批准准予设立。李梦石决定要十分相当绝对高调地对外宣布这一消息。他想起了他的那些老同学们，他们曾经选择大会堂向外界展示大地身上的裂口，到底是谁搞垮了大地？这巨大的问号和这件事本身一直让他觉得是对他的羞辱。是的，就选大会堂，他要在大会堂开一个轰轰烈烈的令所有的同行所有的癌症病人所有的关注着大地的人都惊叹的大地亿元抗癌基金设立大会，他要确立大地在中医药抗癌行业的领先地位，他就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他将以无声的语言回答那个问题，那就是：谁——都——搞——不——垮——大——地！

　　我对北京这个城市有着一种不能克服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说不出具体的原因的，也许是从来始终都没搞清楚过的东西南北，也许是那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也许是那深似海的侯门，也许是北京人那种天子脚下唯我独尊的优越感……也许就是这说不清的本身。好在我这一生与北京在时间和空间上交会的机会并不多。

　　李梦石跟我打招呼，准备陪他北京走一趟，我问，就我们俩？他说，就我们俩。我说，拜托你搞几位美女，陪陪好嘛。这事不小呀。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惦着美女，你行么？我说，你签字整点灵芝补补？他顾左右而言他，竟然不接我的茬。老子算服了他，硬是一毛不拔，这日子怎么过哦！我是真的不想进京，所以跟他扯黄皮。没办法，谁叫你一打工仔。从前，我咋没好好学习，从前，我咋没好好工作，如果我追求进步，积极向党靠拢，我就能混个一官办职，我就可以主宰自己；如果好好教书，就能一步步从助教做到讲师到教授，也可以不用到北京……任何结果都是有前因的。

　　我硬着头皮跟着他从上海飞到北京，在飞机上第一次晕机。我想象自己腹中绞痛，虚汗淋漓，便以手抵腹，作凄凄惨惨戚戚状，立刻就有俩位空乘小姐跑来，殷勤地问我哪里不舒服，严重吗，能不能坚持？我看出来如果我说不能坚持，飞机就要在济南临时降落了，那玩笑就开大呐，马上我就作出非常坚强的样子，可不能因为我一人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小姐，给我一杯水，挺一挺就过去了。我要了矿泉水要果汁，要了果汁又要茶，反正一刻也不消停，那个爽呀！我并不是有意支使漂亮的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