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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石猫侠-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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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说三个人这就出去散步,大约要三个小时后回来。
“噢,随便,随便。嗯,天气满好嘛!沿河谷那条路因最近大雨有塌方危险,其他的尽管放心,没问题。”门卫说。
玲子在一张外出登记样的纸上写下直子和自己姓名以及外出时间。
“路上注意些!”门卫嘱咐道。
“挺热情的嘛!”我说。
“那人这地方有点小故障。”玲子用手指戳着脑袋说。
这且不论,反正天气确如门卫所说,果然不错。天空掉了底似的一片湛蓝,只有断断续续的云片在穹隆依稀抹下几缕淡白,宛如漆工试漆时涂出的几笔。我们沿着“阿美寮”低矮的石围墙走了一会,便离开墙,顾一条又陡又窄的坡路一路攀援而上。打头的是玲子,直子中间,我最后。玲子在这羊肠小道上步子迈得甚是坚定,俨然一副对这一带的山势无所不知的派头。我们几乎没再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搬动脚步。直子身穿白衬衫蓝布裤,外衣脱掉持在手中。我边爬边望着直子在肩头飘来摆去的垂直秀发。直子不时地回过头,和我目光相碰时便微微一笑。坡路长得简直令人发晕,但玲子的步调居然一点不乱,直子时而擦把汗,随后紧追不舍。倒是我因好久没跟山打交道了,不免气喘吁吁。
“经常这么爬山?”我问直子。
“一星期差不多一次吧。”直子回答,“很累吧?”
“不轻松。”我说。
“三分之二了,不多了。你是男孩子吧?顶得住才行!”玲子说。
“运动不足嘛。”
“光顾和女孩厮混了。”直子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本想反驳一句什么,但透不过气,终未能顺利出口。头上生着一根俨然装饰性羽毛的红色小鸟不时从眼前掠过。它们那以蓝色天空为背景飞行的身影十分赏心悦目。周围草丛里盛开着各色野花,白的、蓝的、黄的,多得令人眼花缘乱。到处都有蜜蜂的嗡嗡声。我一边观赏眼前景致,一边一步步往上移动,什么也不去想。
又爬了10多分钟,山路没有了,来到高原一般平坦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歇息片刻。擦汗,喘气,喝水筒里的水。玲子找来一种什么叶片,做成哨笛吹着。
下坡路便徐缓了,两侧狗尾草已经抽穗,黑压压的又高又密。大约走了15分钟,我们路过一处村庄。村里空无人影,十二三座房子全都作废了。房前屋后长满齐腰高的荒草,墙上的窟窿里沾着白花花的干鸽子粪。有的房子塌得只剩下立柱,但其中也有的似乎只消打开木板套窗便可以马上住人。我们从这早已断绝烟火的无声无息的房子中间的道路穿过。
“其实也就是七八年前这里还有几个人居住来着。”玲子告诉说,“四周全是庄稼地。可终归都跑光了,生活太难熬啦。冬天大雪封山,人动弹不得,再说土地也不是那么肥。还是去城里干活赚钱。”
“可惜啊,本来有的房子还满可以使用。”我说。
“嬉皮士住过一阵子,冬天也都冻得逃之夭夭。”
穿过村庄,前行不一会,便是一片草地。像是一座四周有围栏的广阔牧场,远处可以望见几匹马在吃草。沿围栏走不久,一只大狗“啪哒啪哒”甩着尾巴跑来,扑到玲子身上,在她脸上嗅了嗅,然后又扑向直子摇头晃脑。我一打口哨,它又跑过来伸出长舌头左一下右一下舔我的手。
“牧场的狗。”直子摸着狗的脑袋说,“估计都有20岁了,牙齿不中用,硬东西几乎啃不动。总在店前躺着,一听到人的脚步声,就蹿上去撒娇。”
玲子从帆布包里掰下一块干奶酪。狗嗅到那气味儿,便奔过去一口叼住,高兴得什么似的。
“和这东西再也见不了几天了。”玲子拍着狗脑袋说,“到10月中旬,就要把马和牛装上卡车,运到山下的牧舍里去。只是夏季在这里放牧,让它们吃草,还开了一个小咖啡店招待游客。说起游客,一天跑来的顶多也就是二十来个。怎么,你不喝点什么?”
“可以。”我说。
狗带头把我们领到那家咖啡店。这是座正面有檐廊的小建筑物,墙壁涂着白漆,房檐下悬挂一块咖啡杯形状的退色招牌。狗抢先爬上檐廊,“唿”地躺倒,眯缝眼睛。我们刚在檐廊的桌旁坐定,一个身穿教练衫白布裤、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闪出,亲热地向玲子和直子寒暄。
“这是直子的朋友。”玲子介绍我。
“您好。”女孩儿说。
“您好。”我应道。
三个女士一阵闲聊的时间里,我抚摸着桌下面狗的脖子。那脖子的确老了,硬邦邦的几根筋。我在那硬筋上握了几把,狗于是十分舒坦似的闭目合眼,“哈哧哈哧”喘着气。
“叫什么名字?”我问店里的女孩子。
“贝贝。”她说。
“贝贝。”我叫了一声,狗完全无动于衷。
“耳聋,得再大点声才能听见。”女孩儿的话带有京都味儿。
“贝贝!”我扯着嗓门喊道,狗这回“霍”地立起身,“汪汪”两声。
“好了好了,慢慢睡,好长命百岁。”女孩儿说罢,贝贝又在我脚前来个就地卧倒。
直子和玲子要冷藏牛奶,我要了啤酒。玲子请女孩儿放立体声短波。女孩儿便按了下放大器开关,选放立体声。里面传出布莱德·舒特·安德烈斯的歌——《飞转的车轮》。
“说实话,我是为听立体声才到这儿来的。”玲子一副满足的神情,“我们那儿连个收音机也没有,要是再不来这里几次,连世上现在唱什么歌都不晓得了。”
“一直住在这里?”我询问女孩儿。
“那怎么成,”女孩笑着回答,“这种地方,夜晚会把人孤单死的。傍晚由牧场的人用那个送回市内,早上再赶来。”她指了指稍远一点牧场办公室前停着的四轮机动车。
“这里怕也快到闲时候了吧?”玲子问。
“嗯,就要一点点地收摊了。”女孩儿说。玲子掏出烟,两人抽起来。
“你不在可就寂寞啦。”玲子又说。
“来年5月还来呀!”女孩儿笑道。
“奶油”的《白房间》播完后,有一段商业广告,接着是西蒙和加丰凯尔乐队演唱的电影《毕业生》主题歌。曲子播完,玲子说她喜欢这首歌。
“这电影我看了。”我说。
“谁演的?”
“达斯汀·霍夫曼。”
“这人我不知道啊。”玲子不无伤感地摇摇头,“世界一天变一个样儿,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
玲子请那女孩儿借吉他用一下,女孩答应着,关掉收音机,从里边拿出一把旧吉他。狗抬起头,“呼噜呼噜”嗅了嗅吉他味儿。“可不是吃的哟,这个。”玲子像讲给狗听似的说。带有青草芳香的阵风吹过檐廊。山脉的棱线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眼前。
“简直像《音乐之声》里的场面。”我对调弦的玲子说。
“你说的是什么呀?”她问道。
她弹起刚刚播过的电影《毕业生》主题曲。听起来她没见过乐谱,是第一次弹,未能一下子准确把握基调。但反复摸索之间,终于捕捉住那种流行的风格,把全曲弹了下来。而到第三遍时,已经可以不时地加入装饰音,弹得很流畅了。
“我的乐感不错。”玲子朝我挤下眼睛,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只要听上三遍,没乐谱也大致弹得下来。”
她一边低声哼着旋律一边弹,直到把这首主题曲完整地弹完。我们三人一齐拍手,玲子彬彬有礼地低头致谢。
“过去弹莫扎特的协奏曲时,掌声更大着哩!”她说。
店里的女孩儿说,如果肯弹甲壳虫爵士乐的《太阳从这里升起》,冰镇牛奶可算店里请客。玲子伸出拇指,做出ok的表示。随即边哼歌词边弹《太阳从这里升起》。音量并不大,而且大概由于过度吸烟的关系,嗓音有些沙哑,但很有厚度,娓娓动人。我喝着啤酒,望着远山,耳听她的歌声,恍格觉得太阳会再次从那里探出脸来。那心境实在太温馨、太平和了。《太阳从这里升起》一曲唱罢,玲子把吉他还给女孩儿,再次让她打开立体声短波。然后叫我和直子到附近一带散一个小时步去。
“我在这儿听收音机,和她聊天,3点前转回就可以了。”
“两个人单独呆那么久没有关系么?”我问。
“照理是有关系的。也就算了吧。我又不是守护婆,也想一个人轻松一下。更何况你大老远来一趟,也攒了一肚子话要说吧?”玲子边说边重新点燃一支香烟。
“走吧!”直子说着,立起身。
我便也起身跟在直子后面。狗睁开两眼,随后跟了几步,终于觉得自讨没趣,跑回老地方去了。我们在牧场围栏旁边平坦的路上从容自得地走着。直子不时拉起我的手,或挽住我的胳膊。
“这样子走路,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直子说。
“哪里很久,今年春天嘛!”我笑道,“直到今春还这么来着。这要是说很久,10年前岂不成了古代史啦!”
“真有点像古代史似的。”直子说,“昨天真对不起,精神又有点激动。你特意跑来的,都怪我。”
“不要紧的。我想恐怕还是把各种情感发泄出去好些,你也罢我也罢。所以,如果你想向谁发泄那些情感的话,那么就向我身上发泄好了。这样可以进一步加深理解。”
“理解我又怎么着呢?”
“噢,你不明白。”我说,“这不是怎么着的问题。世界上,有人喜欢查时刻表一查就整整一天;也有的人把火柴棍拼在一起,准备造一艘一米长的船。所以说,这世上有一两个要理解你的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吧?”
“或许类似一种什么爱好?”直子好笑似的说。
“说是趣味也未尝不可。一般而言,头脑精明的人称之为好意或爱情。你要是想称为爱好也是可以的。”
“嗳,渡边君,”直子说,“你喜欢木月?”
“当然。”我回答。
“玲子呢?”
“那人也极喜欢,好人呐!”
“我说,你喜欢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呢?”直子说,“我们这些人,可全都是哪里抽筋儿、发麻、游也游不好、眼看着往水下沉的人啊。不论我、木月还是玲子,没一个例外。你为什么喜欢不上更健全的人呢?”
“因为我并不那样想。”我略一沉吟,这样答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你、木月和玲子有什么不正常。我觉得不正常的那帮家伙全都在神气活现地东奔西窜。”
“可我们是不正常啊。我心里明白。”直子说。
我们默默走了一会。道路离开围栏,通到一片形状如同小湖一般圆圆的、四面围有树林的草地。
“夜里我时不时地醒来,怕得不得了。”直子依偎着我的胳膊说,“万一就这样不正常下去,恢复不过来的话,岂不要老死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我就心都凉透了。太残酷了!心里又难受,又冰冷。”
我把手绕到她肩头,拢紧她。
“觉得就像木月从黑暗处招手叫我过去似的。他嘴里说:喂,直子,咱俩可是分不开的哟!给他那么一说,我真不知怎么才好了。”
“那种时候怎么办呢?”
“嗯,渡边君,你可别觉得奇怪哟。”
“好的。”我说。
“让玲子抱我。”直子说,“叫醒玲子,钻进她被窝,求她紧紧抱住,还哭。她抚摸我身体,直到心里都热乎过来。这……不奇怪?”
“不奇怪。只是想由我来代替玲子紧紧抱你。”
“马上就抱,就在这。”直子说。
我们坐在草地上的干草上,抱在一起。我们的身体完全隐没在草丛之中,除了天空和白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把直子慢慢放倒在草上,紧紧搂住她。直子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双手摸索着我的身子。我和直子接了一个深情的吻。
“好的。”我说。
我们穿过草地,穿过杂木林,又穿过草地。直子边走边讲她死去的姐姐。她说,这话还几乎没向任何人讲过,但认为还是向我讲了为好。
“我们年龄相差6岁,性格什么的也很不相同,但关系处得非常融洽。”直子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的。当然,也有水平差距等方面的原因,水平差距大,也是吵不起来的。”
直子接着说:
“姐姐属于无论让干什么都拿第一那种类型。学习第一,体育第一,又有威望又有领导才能。性格热情开这样说,我姐姐可不是别人一宠就自以为好了不起或对人摆出一副不冷不热面孔的人,她不喜欢哗众取宠,只不过是不论干什么都自然而然干得最好罢了。
“这么着,我从小就决心当一个可爱的女孩儿。”直子一边来回旋转着狗尾草穗一边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一直听着周围人夸姐姐脑袋又好使又会体育又有人缘这些话长大的。我觉得我再怎么死追了,喜爱得不得了,真像对待可爱的小妹妹似的。买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我,领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教我怎样用功,同男朋友约会时也带我一起去来着。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姐姐。”
“至于她为什么自杀,谁也弄不明原因,和木月的情况一样,一模一样。年龄也是17,直到事件发生前也没有自杀的征兆,遗书也没有——一样吧?”
“倒是的。”我说。
“大伙都说那孩子聪明过分了,看书看过头了。可也是,确实手不离书,有好大一堆书。姐姐死后我也看了不少,心里很难过。书里有她写的字,夹着标本花,还夹有男朋友的信。为此我哭了好几场。”
直子停了一下,默然转动着狗尾草穗。
“可是姐姐死后,我无意中听过父母的谈话。谈的是早就死去的父亲弟弟的事。说那个人也是脑袋好使得很,17到21岁在家里一关四年,结果一天突然说要外出,就跳进电车轨道给压死了。所以父亲这样说来着:‘还是血缘关系吧,我这方面的。’”
直子一边说一边用指尖一点点掐掉狗尾草穗,撒在风中吹走。全部掐光以后,便把那根梗像缠细绳似的一圈圈缠在手指上。
第041章 :满红
他这时站的地方红光微弱,是刚才掉下来的洞口左右各一个,大铁灯笼里的石头发出的光芒,只不过这次碰上的石头发出的是这种红光。这个洞里没有像上面那种大铁灯笼组成的灯龙,只有洞口的那俩。前方红光最亮的地方被那排钟乳石像屏风似的挡住,远远看去红光的那边应该是个半球形的岩石空间。
这一天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嗅息草在月色下,像盗版网站一样疯狂地生长,所以,以下内容为无良的盗文网站准备,请享用:37岁的我端坐在波音747客机上。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夹雨云层,俯身向汉堡机场降落。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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