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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桑记·终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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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卿命人将夸父的尸体归还魔界。
少昊看着倒下的巨人，琢磨他究竟是英雄还是傻子。或者，所有的英雄，都是傻子。
面对着那片被冰与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战场，少昊只想破口大骂。
他想大骂小学课本，夸父逐日的故事在那里面就像一个积极向上的童话一样——一个傻乎乎的巨人，为了知道太阳究竟去了哪里而奔跑，直到累死。
现实呢，现实却是用冰与火、血与肉堆砌起来的悲惨结局，满目疮痍。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这些，仅仅是这场战争的前奏。
第三十四章
那一仗是转折点，夸父的死激怒了蚩尤，他接下来的进攻简直是野兽派的风格。此后的两个月，伏羲帝、颛顼帝、以及炎帝的军队全都给打得节节败退。而黄帝的军队虽说有着神界军队的加持，仍然给打得有些懵。
这才是魔军，个个都是死士，勇猛无畏。浩浩荡荡的魔界大军以狴犴、混沌、饕餮、祸斗四只魔兽开道，所过之处业火燎原，所有活物尽数销毁，一片死寂。若是一定要找到一样能动的东西，那就只有燃烧殆尽后飘散的尘埃。
勾陈从前线赶回来找到后卿，两个人一谈就是两天两夜，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原本少昊也厚着脸皮要参加，但不幸被他老爹急召回去，说是有要事商量。
坐在怒焰上他就有点纳闷，老爹找他会有什么事？如果是军事调遣方面的事，应该是后卿直接跟他说，毕竟他是后卿的直属编制，轮不到黄帝插手，所以一定不是公事。不是公事那就是家事。这种时候会考虑的家事，老爹顾不上需要他来照顾的家事，说实话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老娘又怀上了……
咳咳，这个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要真是这样他就实在要感叹老爹的雄风不减和老娘的临危不乱了。
于是他决定不再胡乱猜测，静观其变。
老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坐在上位，少昊毕恭毕敬喊了声爹，他点点头，欲言又止。
老爹的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在考虑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不想被人打扰，于是少昊识趣地静立一旁。不过他站了半天黄帝一点动静也没有，弄得他几乎忍不住问是不是老娘真的有喜了。
在他第一百零一次望天的时候，老爹终于开了金口，问了一句很微妙的话：“少昊，你知道‘族毁’吗？”
族毁？少昊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黄帝老爹叹了口气：“族毁是禁术的一种，是攻击性咒术，威力极强。”
“比灭罪咒还要强？”
黄帝老爹点头：“比灭罪咒要强大的多。灭罪咒只是让中咒者形体销毁，而‘族毁’，据说，可以让方圆百里的生灵全部灰飞烟灭。”
少昊眨眨眼，奶奶个熊，这不跟核武器似的？
其实他更加在意老爹的那个“据说”，这让他想到了某一个武侠小说经典句式：据说XX的OO很厉害，只是据说，因为真正见过的人全都死了……
少昊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地问：“老爹，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让你学习这个禁术。”
“啥？！”他吼，“老爹你没弄错吧，这么厉害的咒术您让我学？我一半吊子中位神何德何能啊。”他不想学他一点都不想学，一听“禁术”这个词他就没兴趣。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肯定有它邪门的地方，对中咒者的伤害越大，对施咒者的损害肯定小不了，别最后给他整个半身不遂艾滋病脑血栓什么的，实在是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老爹意味深长：“让你学习只是以防万一，未必真会用得上。”
“您是要用它来对付魔军？那就更不能交给我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找个厉害的能够横扫千军的某某大神吧，比如说，啊，您，或者白帝紫葳他们吧。”
“不行。我们的神性根深蒂固，如果勉强修习禁术，恐怕还没修成，就被吞噬了。”
少昊忍不住翻白眼：“老爹啊，你们都会给吞了，那我就更不用说了。”
“不会。”黄帝老爹缓缓说道，“你是最佳人选。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元神是白帝之子，而你本身的灵魂是人类，还有，你的意志不仅仅是少昊。”
少昊目瞪口呆。
老爹继续说：“可以这么说，你是最佳的容器，能够最大限度地容纳禁术的力量。”
合着他活了这么久就只是个容器……不过比起愤怒少昊更在意的是，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他“穿越的秘密”。
他问：“爹，您早就知道我不是少昊吧。”
老爹看着他的眼睛良久，少昊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像是深长的叹息，混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说：“你是我的儿子。”
少昊笑笑，算了，他都习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知道的东西永远只有一半。所以他也懒得追问了，得过且过吧。
“爹，我可以先问一下族毁的咒言是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
“晕死，老爹你耍我呢吧。”
黄帝说：“族毁不是普通的杀咒，普通杀咒是梵语，而族毁的咒言只有施咒者自己知道。”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所以少昊还是不想练：“爹，我考虑考虑好不好？反正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这玩意儿。再说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怎么修习。”
老爹点点头，递给他一本厚厚的、破破烂烂的、散发着股怪味道的书，说道：“我不逼你，如果有一天你决定要学习‘族毁’，这本书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少昊接过这本“武功秘籍”，强忍住把它扔垃圾桶的冲动，带着它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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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他想跟后卿说说这么个事情，可是居然哪里都找不到他。这很不寻常，后卿是首长，他不见了这仗根本没法打，不过看着军营里井井有条的样子，也不像是突然失踪。他绕了半天终于逮着个能问的人，是刚刚洗澡出来的勾陈。
少昊问他：“后卿呢？”
他愣了一下，作捧心状：“哎！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不先关心关心我这个浴血奋战这么多天，身心疲惫形容憔悴的可怜人，居然张口就问后卿……哎……我的心……”
“少废话，后卿呢。我有事找他。”
勾陈嗔怪地看他一眼，意思是他不解风情，然后干咳两声，慢条斯理地说：“哦，他啊，我跟他说了前线的战况以后他就直皱眉，说是现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说服天女一族支援神界，接着他把这里一堆烂摊子丢给我，自己找美女去了。”
少昊问：“天女一族？她们住哪？”
勾陈狞笑：“怎么？不放心？哎，不放心是正常的，我能理解。毕竟那些个天女都是美得淋漓尽致啊。”
“淋漓尽致不是这么用的。”
“随便随便，重点是美啊。”
少昊懒得跟他扯皮，严刑逼供让他招出了天女的住处——越尘岛。
那地方他以前在一些“天书”上看见过，据说美得叫一个销魂。名副其实的，他销魂了。
成片的花海像童话故事里的朦胧梦境，花海的中央是秀丽清雅的亭台楼阁，最高的一座上悬着金字匾额——忆盈楼。少昊不由感叹：忆盈楼啊，意淫楼。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多年住在男生宿舍的可怜男人，突然之间来到了传说中的女生寝室。馨香扑鼻心情激动心旷神怡。
军营生活带给他的一系列视觉上和味觉上的冲击性，在这里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来找后卿，顺便散心，再顺便看看美景和美女。多好。
天女一族是女娲在造人之前创造出来的特殊神族。拥有美丽的外表强大的神力，却没有完善的神格。她们不能够与外界交流，不能正常地繁衍后代，用科学一点的话来说，她们是区别于神族和人类的一个种群，跟二者都有生殖隔离。因此她们始终受到超乎寻常的保护。
简而言之，美则美矣，可远观不可亵玩，要不然想也知道勾陈早就在这里定居了。
少昊兴奋归兴奋，理智还是在的。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大大方方让我这么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自由出入，后卿那是师出有名，他这就叫偷香窃玉，会被鄙视的。于是他悄悄潜伏进花海深处，躲过一轮又一轮巡逻的天女110，总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片樱树林，白色的花开得繁荣，开了漫天落了满地，他正好穿着白衣服，天然伪装。本以为四下无人，可是他侧耳细听却隐隐听见了抽泣声。少昊顿时警惕，迅速张望了下，看见在一棵茂盛的樱树下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他愣住了，不是说天女一族没有给后代的吗，也就是说应该全都是美貌古板的老处女，怎么会有这么年幼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粉嘟嘟的脸上挂着泪珠，她紧紧咬着嘴唇，一下一下抽噎着，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来。但是她明亮的眼睛坦诚了她此时的脆弱，眼圈都已经哭红，眼神中分明是受了委屈又不甘心示弱的色彩。
真的是个倔强又单纯的小孩子，少昊不由这样想。略微放松警惕，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谁知那女孩感应极其灵敏，她立刻向他这里看过来，用质问的语气说：“谁？！”
第三十五章
那女孩感应极其灵敏，她立刻向我这里看过来，用质问的语气说：“谁？！”
少昊在考虑，如果他现在潇洒地走出去，微笑地和蔼地对她说：“小姑娘别害怕，哥哥不是坏人哦～”会有什么结果。
唔，结果一定是被当做心怀不轨的怪叔叔，被鄙视被无视，或者更严重一点，被闻讯而来的众美女捆绑鞭笞……于是他决定巧妙地回避掉“我是谁”这个问题。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你看你哭得繁花都飘零了。”他知道这句话很恶心，可是他猜想如果是小女孩的话应该会觉得很酷很温柔吧。这句话已经是他在千分之一秒内能想出来的最让人动容的了。
小女孩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跟她这样说话，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少昊。刚刚哭完本来气就不顺，她呆了几秒忽然打了一个嗝，似乎觉得太丢人，立时通红了一张小脸。
少昊慢慢走近她，看着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脸慢慢上移。
等他站定，她终于缓过劲来，不过她的话也够让我吃惊的。她伸出两只小胳膊对他说：“把我抱起来。”
“啊？”
“把我抱起来。”
“哦。”少昊呆呆地照做。
然后……他刚把这女娃抱起来，她居然立刻伸出手在他胸前又搓又揉，少昊大惊，心道难道他遇到了绝世小流氓？！
他忙把她的手揪下来，刚想问她想干什么，她哧溜一下从他怀里滑下去，接着做了一件让少昊囧到冒烟的事情。
她她她、她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命根子，抓住就抓住了，她还趁他愣神，狠狠捏了两把！
靠！少昊悲愤了！他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非礼了？！神啊，你让他死吧。
在他极度抑郁的时候，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你是男人？你真的是男人？”
“……啊，”他说，“我是。”他从不怀疑这个问题。
“天哪，我居然遇到了一个男人。”
少昊要疯了。她这种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
“吸、吸……（她吸鼻涕的声音）男人，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人。”对，找人事大，失节事小。
“哦，找谁？”
“……”少昊思考了一下，“另一个男人。”
女孩的眼睛霎时灿若繁星，欢天喜地地把他领进了她的闺房。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混进去，少昊觉得自己刚刚应该直接说：“小姑娘别害怕，哥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哦～”
事实证明，他对于她来说真的就是个外星人。
从她的自述来看，她的身份也确实很微妙，她是天女一族的后代，是三千个原始天女历时上万年创造出来的第三千零一个天女。少昊的总结是，她是孤雌生殖的产物，在这里的地位相当于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并且，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
他少昊何其荣幸，此时此地与此奇迹在一起……探讨为什么他必须穿女装的问题。
“我不穿。”一会儿让后卿看见了他就不想做人了。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换上！越尘岛对‘男人’的惩罚可严了！你又要去忆盈楼，不换上女装的话走不到十步就会被抓的！”小女孩急切地开始扒他衣服。
“好好好，我换我换，你别再扒了，我自己换！”
“可是我想看。”
“……”少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青筋在跳，但是面对那一双极度固执极度好奇又极度纯洁的眼睛，他就是狠不下心，“……那就看吧。”
他真没出息。
小女孩兴冲冲地一边看他换衣服，一边问道：“男人，你说的另一个男人怎么回来忆盈楼的？要我说他一定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应该直接去地牢找他。哦不不不，说不定他连地牢都不在了，可能已经被碾碎了用来做花肥了……”
少昊忍无可忍，严肃地对她说：“纠正你三个错误，第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被抓，他是名正言顺过来的，如果被抓会引发大问题；第二，就算他真的被抓，他也不会变成花肥，因为他很厉害；第三，我不叫男人，你可以叫我少昊哥哥。”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少昊不知道她听懂了多少，不过显然她听懂了第三点：“少、少昊哥哥，我忘了说，那个，我叫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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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服上好红妆，少昊觉得水镜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萤火倒是颇满意地说，其实男人长得也蛮好看的嘛。
……少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夸奖。
“萤火，你之前为什么哭？”在前往忆盈楼的路上他这样问她。
她回答：“因为翘瑜姐姐又要逼我学法术，我不想学她就凶我，还威胁我不让我吃小点心和圆圆糕。还有还有，楼主还是不准我出岛，说外面坏人多。我说我要去见见男人，她就说男人全都是坏人，不能见……”
少昊总算在她诡异而复杂的逻辑中找到了重点：讨厌学习，被宠坏了，不明真相。
少昊私以为第三点尤其需要纠正，于是说：“男人不都是坏人，哥哥就是好人。”
萤火白了他一眼，说道：“少昊哥哥不是好人，好人不会说甜言蜜语骗人。”
“啥？”少昊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甜言蜜语？”
萤火咳了两声，站直了身体轻皱眉头，压着嗓子煞有介事地学起他来：“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你看你哭得繁花都飘零了。”
少昊很后悔。他很无语。
到了忆盈楼前，几个美女护卫一看见萤火就毕恭毕敬地行礼：“少主安康。”
萤火摆摆手：“我要去见楼主，不用通报了，我要给楼主一个惊喜。”
“是。”
少昊低垂着头，默默地跟在萤火后面走进去，护卫原本有怀疑想要拦下他，萤火把他一拽，狠狠瞪他们一眼，说道：“这是我的新仆人，不许你们欺负她！”
“是。”
于是他们继续前进。少昊听见身后的护卫无奈地笑着说：“少主又换仆人了，看来今天早上翘瑜姐姐又把少主逼得发脾气了呢。”
另一个说：“嘻嘻，没关系啦，反正少主是小孩子心性，又不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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