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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桑记·终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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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傻啊。
所以他离开大房子，去了羡天。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做回那个守陵人。可是他没想到羡天变成了这样。
后卿，你是想用这整个一重天来给我陪葬吗？为什么，不留下一点点回忆来悼念我们丢失的幸福呢？你让我现在，拿什么来想念你？
焦黑的土地散发着腐臭，荒原的风吹得我衣袍猎猎，彻心透骨的冷。少昊看见自己的头发疯了一样地往前延伸飘动，像是什么也握不住的指尖。
……
往前十步，那里曾经有一株高大的树，他在树洞里藏了很多很多的白花曼陀罗，因为后卿说白色的曼陀罗是让人上瘾的情花。
往前二十步，那里应该有一所小小的房子，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床，后卿的紫袍上有着和他的床褥一样的褶皱，褶皱里流淌着快乐的时光。
往前三十步，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菜地，里面种了萝卜和青菜，还有几棵大葱，他和后卿都不喜欢吃，但是他们一起给菜地围上了篱笆。
往前四十步，那是两根晾衣架，上面晾的衣服常常被风吹得翻来覆去，他把两个人的衣服袖子打了结，看上去像是牵着手的两人。
往前五十步……
少昊闭上眼睛，非常非常认真地去听。他想听见这块土地的心跳。它曾经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成长，它一直那么坚强。
把手放在土地上，他向里面注入丝丝缕缕的元气，良久，他看见一棵小小的嫩芽，拼尽全力地，破土而出。
他笑了：“后卿，你能听见吗？它还活着，所以，我要让它苏醒。”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年轻而有力，他说：“勾芒？不、不对，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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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芒？不、不对，你是……谁？”
少昊很惊讶，抬头看见一个金发飞扬的少年，瞪着他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于是他也囧囧有神地回瞪他。
来人定了定神，郑重地向他发问：“你是谁？”
少昊扫描了一遍他的脸，那是一张极眼熟的脸，只是多了几分稚嫩少了几分轻佻。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勾陈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那人看起来有些生气，脸颊微微鼓起。
这孩子好像挺有意思的，于是少昊说：“我叫姬昭睿，是来这里观光旅游的。”
他显然不相信，怒道：“你耍我吗？这地方寸草不生有什么好观光的！”
少昊笑：“谁说寸草不生的，这不是就有一株嫩苗么？”说完他指着刚刚发芽的种子给他看。
那人一看居然立时傻了眼，抖着手指着小苗说：“你你你，怎么做到的？！我在洠绞咕∈侄瘟銎ǘ济怀こ隼矗憔烤故窃趺醋龅降脑趺醋龅降脑趺醋龅降陌。俊�
“这个嘛……”少昊摸摸下巴，故意顿了好久，最后犹豫着说，“其实是师门秘诀来着的，不能外传啊……”
“你！”那孩子脸涨得通红，少昊就更想逗他。
“小朋友，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瞟他一眼，“对待长辈要礼貌，不要吹胡子瞪眼的。”
他藐视他的话，赌气说道：“不要叫我小朋友，我成年了。勾陈是我的父亲，我叫蓐收。”
“我就知道！”少昊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勾陈那家伙早晚得栽，啊哈哈哈，终于有女人制得了他了，哎哟喂儿子都这么大了，来来来，叫叔叔叫叔叔。”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叫你叔叔！”蓐收已经炸毛了。
“哎呀侄子啊，其实我跟你父亲是旧识，想当年可是铁哥们儿……”
少昊开始胡吹，什么金戈铁马戎马生涯，什么太空遨游海底探险，讲完了他满脸□地凑过去问他：“哎，你娘叫什么，说出来看我认不认识？”
蓐收小朋友一脸鄙视地看着他：“我没有娘。”
“啥？”少昊震惊了，“勾陈终于还是走上了始乱终弃的道路？还搞未婚有子？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做不好防护措施的人啊……哎，可怜了孩子呀……”
“你胡说！父亲从来不近女色！”蓐收攥着拳，吼道。
“哈？你才胡说吧，勾陈不近女色？你当我傻的？”少昊笑得前仰后合，他绝对不相信，这比告诉他地球是三角形的更让他难以置信。
大概勾陈在他儿子的心目中真的是个正直的，完美的，禁欲的理想父亲形象，少昊的这句话让蓐收彻底暴走了。
这很正常，每个孩子的第一个偶像都是自己的父亲嘛。他能理解。
避过蓐收小朋友的第一轮攻击，少昊笑道：“嘻嘻，跟我过招，其实你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挥手打掉接二连三袭来的咒术，他觉得玩得差不多了就反手给了蓐收一个缚身咒，只听当的一声石化了的蓐收华丽躺倒。
少昊弯下身体，拿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好笑地看着他涨红了脸，问道：“服不服？”
蓐收扭头不语。
少昊一撩衣摆坐在他身边，伸出魔爪开始猥亵儿童，在他的咯吱窝和笑腰穴附近一阵狂挠，挠到他热泪盈眶求死不能，少昊停下来又问：“服不服？”
蓐收咬唇硬是不说话。
少昊哼哼冷笑，摆出一副流氓状，抖着腿踩着他的下面作势要蹂躏：“嘿，服不服？”
蓐收终于嘣出了一个字：“服！”
少昊微笑，到底是勾陈的儿子，把下半身看得比命都重要，其实这孩子还是识时务的。
解开缚身咒，少昊拉他站起来，随即摆了个以万丈光芒为背景、负手而立、慈祥而严肃的造型，对他循循善诱：“小子，世界是你们的，当然，我们还在，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中国，咳、神界的前途是你们的，世界的前途是你们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哎哎，小朋友你别走哇……”
——这是少昊和蓐收小朋友第一次会面。
第四十六章
之后少昊在羡天建了一座新的小房子，这次比上次简单得多，几乎是挥挥手就能搞定的事。床嘛，他依然造了一张大床，虽然只有一个人睡。
蓐收小朋友就住在隔壁洠剑弥诖说芈涞厣螅晔樟⒖炭际敌戌敲艿耐悼苹Ｉ訇坏比恢浪囊痪僖欢还此猛妫秩肥滴蘖模退嫠チ恕�
早上起床，对着一片荒芜的大地，少昊长笑三声，撸起袖子拿根竹棍开始划格子，每个格子大约10m2，一直划到长留山脚下。
本来还想往前多划一点，结果蓐收像给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对他摆出备战架势，一副誓死捍卫主权领土完整的样子。
少昊心领神会，点点头说：“好，洠侥强槎际悄愕模也欢共怀擅矗俊�
蓐收这才收起爪子满意地踱开，不一会儿又悄悄踱回距他两丈远的地方观望。
少昊摇摇头笑笑，这孩子这股傻劲跟勾陈真是一点都不像，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他给自己定了计划，以一个格子为单位，慢慢复苏土地，尽可能保证每个格子中物种的多样性，同时选出每个地区的优树，根据土壤性质的不同培育区域性的树苗，这样就可以在相对短的时间内营造出优质的树林。
当年后卿没有白□羡天，它毕竟还是听他的话的，想来他的气息它也是认识的，所以很给面子地开始按照他的计划生长。
第一天，他把元气注入了三个格子，里面长出了海桐、木芙蓉、石楠等植物。蓐收躲在不远处拿纸笔刷刷刷地做笔记。
第二天，他在接下来五个格子里种下了广玉兰、油松和龙柏。蓐收依旧刷刷刷地做笔记，少昊想靠近他跟他说几句话，他却掉头跑掉了。
第三天，他救活了十块格子。转头看见蓐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作苦思冥想状，他便悄悄凑过去，看到蓐收身边放了一堆白纸，他拿起来看了两眼，顿时喷了。
上面赫然写着：弯腰，摸地，起立。旁边还画着几棵小树，就是他这几天种的树的样子。
“哎……”少昊拍拍他的肩膀，晃晃他的笔记。
蓐收猛地一惊，抬头望向他，没收住那一脸茫然无措，全都入了少昊的眼。
少昊说：“你这笔记，真是精辟啊。”
蓐收脸一红，抢过纸张揣到怀里就要跑，给少昊一手拦下，少昊急忙说：“哎哎哎你别跑，听我把话说完。”
“你不就是要看我笑话吗？”
“谁说我看你笑话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跟我学习啊？”少昊觉得自己已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了，眼里已经闪耀出智者的光芒了，他脸上每一下肌肉颤动都叫喊着：求我吧求我吧，拜我为师吧小朋友。
蓐收眨眨眼，金色的瞳孔闪了又闪，转身走了个干脆。
空留他一个人秋风萧瑟，茕茕孑立。
为什么呢，他就那么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么？这小破孩也真是别扭，死活不肯拉下面子来求他。
少昊收拾了小板凳跑回家窝在屋子里暖暖小酒磕磕花生，看着窗户外边慢慢绿起来的土地，觉得自己活着还是有点意义的。
每天过得充充实实，种种树养养花，还可以调戏调戏小朋友，知足了。
见不到面，也可以怀念。
他把后卿当年送他的礼物重新包装好，把失乐园重新修缮好，然后在这里等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未必等得到。
他想过要去魔界找他，要是以前的他肯定早就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了，但是他不再是以前的少昊了，他学会考虑一些以前不会考虑的事。因为他的任性，早在三百年前就用完了。
如果现在去找后卿，凭着一个应死之人的身份，凭着神界至高神的身份，凭着一个害他堕天的笨蛋的身份，太纠结。
再多的爱恋，隔得年岁多了，之间的磕磕绊绊多了，就会长出怨怼。
他不想他们之间，到最后，只剩怨怼。
羡天的风总是冷得戳人心骨，但是少昊喜欢这种让人清醒的感觉。
正吹着风凉快，就看见蓐收远远地抱了一堆嘟嘟囔囔的东西往这边走来。
少昊立马来了精神，哎哟喂，乐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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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整衣服，吐掉嘴巴里的花生皮，慈祥地看着闯进自己屋里的冒失鬼，问道：“小朋友，迷路了？”
蓐收明显一副有气没处撒的表情，想顶嘴又生生忍住：“喂，让我拜你为师吧。”
“啧啧啧，”少昊摇摇头，晃晃二郎腿，“谁要做你师父了。”
如他所料，小家伙立刻就炸毛了：“我……你……”
少昊晃荡过去：“别急啊你，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我才不要做你师父，我要你叫我叔叔。”
“啊？为什么？”
敲一下他的脑袋：“因为我喜欢。”
少昊现在有点理解陈纪纭当年调戏他的心情了，此时作为一个叔叔，他深深感觉到欺负侄子的必要性和娱乐性。这绝对是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我说侄子啊，你还真是客气，来认亲还带这么多礼物。啊哈哈哈。”少昊伸手要接过他手里嘟嘟囔囔一堆东西。
谁知蓐收闪身一让，他只摸到包裹的一角。蓐收说：“什么礼物，这是我的被褥。我要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分秒必争一刻不停地好好学习。”
“啊？”这下轮到少昊愣住了。他是喜欢欺负这孩子，但是他不会带小孩啊。
蓐收不理会他的惊讶，径自走到他的床边，叹道：“天啊，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做什么，好浪费。好吧，我决定将就一下跟你合睡这张床了。”
“喂喂小朋友，你不要擅自决定好不好，还有什么叫做将就一下……”他的话没说完，蓐收就已经把被褥全都铺好了，拍了拍手转身对他行了一礼：“叔叔，请多指教。”
唔……好吧，看在人家都叫他叔叔的份上，他理应包容一下的嘛。
晚上睡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个人不是后卿，这个人他刚认识不久，而且这个人睡觉很不老实。
在少昊第四次被他的腿压得喘不过气来之后，他愤然施咒，在两个人之间设了一个结界板，如此才能安眠。结果第二天就看见蓐收头上顶了几个大包，一脸满足地躺在地上。敢情他睡着睡着自己跌床底下了，其间无数次撞到结界板和地面，造就了如此壮观的景象。
哎……少昊叹气，抬腿踢了踢他，他嘟囔一声翻身继续睡。少昊笑笑，恶作剧因子被他纯洁的睡脸激发，计上心来。
他慢慢蹲下来，慢慢贴近他的耳朵，慢慢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小蓐收，再不起来叔叔就咬你耳朵哟～”
他本来也就是吓吓蓐收，没想到蓐收大大哆嗦了一下，登时红了脸，捂着耳朵窜到一边，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少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孩子这么敏感啊！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蓐收此时终于让他给笑醒了，窘得不行，掉头就往门外逃，结果一不小心撞到门板，头上又是一个包。
少昊在取笑蓐收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孩子，长得还挺高。
拿了湿布敷在他那几个壮烈的肿包上，少昊顺便坏心眼地轻轻戳戳。蓐收疼得丝丝抽气，看他的眼神明显透着鄙视：“就这么点小伤都治不好，哼，要是我父亲，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地消除掉了。”
少昊嘣地一下弹在他脑袋上，听他嗷的一声叫得凄惨：“那就回去找你父亲呀，还赖在我这里干嘛？”
“哼……”他扭头做傲骄状。
少昊看这孩子确实委屈了，想想也觉得应该适当提升一下勾陈作为一个父亲的形象，于是补充道：“不过说到你父亲的医术，那可真是没话说，想当年我被咒术重伤，被烧得黑如焦炭，被神兽踩断几根肋骨，还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厉害，确实厉害。”
“你怎么那么倒霉？”
“呃……这个嘛……”少昊无语，这孩子听话真不会抓重点。他赶紧把话题岔开，“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干活去吧。”
少昊坐在小板凳上，对蓐收说：“你先在这个格子里试试看，我看看你的能力。”
蓐收哦了一声撸起袖子把手按在土地上，向其中缓缓注入元气。不一会儿少昊就看见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眉头轻蹙似乎很吃力，少昊赶紧挥手打断他。他的手刚一离开地面整个人就像脱力了一样瘫倒在一边。
“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这么做？”少昊问。
“是。”
他摇摇头：“傻孩子，你和它的元气明显相互排斥，你这么一味的往里输入，只是徒劳。”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一块地而已，哪里来的什么元气？又为什么跟我相斥？”
少昊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唔，这么跟你说吧。每一块神界的土地都是有其归属的，总的来说，其他几重天都是天帝他老人家的，因此在天帝的元气的影响下，一直维持着繁盛的状态，唯独这羡天，它是天帝赐给后土一族的，所以它不受天帝元气的控制。”
“那这么说，我需要得到后土一族的元气，才可以让它驯服？”
“不。”少昊转身面向长留山，想起一些往事，不由微笑。
后卿的话犹在耳。
他说少昊，我把第二重天送给你，你脚下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礼物……
“现在这里的主人，是我。”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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