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终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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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开口说话，声音甚是好听：“应龙大人，您回去吧。”
　　那人又看了她好几眼，才转身离去，准确地说，转身飞去。
　　姬昭睿兴奋了：“快看！龙啊！”那是龙啊，水蓝色的龙身，气吞山河的架势，腾云驾雾，笑傲人间啊。
　　收回目光，他发现教室安静了，同学们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他讪讪笑了笑，难道这些人经常见到龙？可他是新来的，又没见过，能不惊讶么？
　　这时候又进来一个男孩，这下他着实吓的不轻。这男孩是货真价实的三头六臂，这么多东西长在一个小身体上，姬昭睿觉得光是克服地心引力就够他受得了。
　　那三头六臂的娃子表情很阴鹜，眼睛黑得吓人，用学术一点的话来说：暴戾之气很重。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咳咳，神之子们，我们开始授业了。”
　　这节是思想教育课。老师叫神皇，他上掌三十六天，下握七十二地，掌管一切神、佛、仙、圣和人间、地府之事。
　　这么个牛气的人做老师，姬昭睿觉得自己进哈佛了，满足了。
　　神皇一看就是做学问的神，须发颇长，和蔼又慈祥。
　　他说：“神之子们，上节课我们提到神格。有谁还记得神格的分类？”
　　姬昭睿在等着其他人举手，但他发现自己太老土，想要发言的人只要挥出一道荧光，就可以直接开始说。
　　回答问题的是那个女孩子：“神格分为五个神力级二十个等级。零级到四级是微弱神力者，叫做基神；五级到九级是弱等神力者，叫做下位神；十级到十四级是中等神力者，叫做中位神；十五到十九级是强大神力者，叫做上位神；二十级的神被成为至高神，又叫晶壁之子，是纯种的神，神性极纯。”
　　这下姬昭睿明白了，他现在的神格看来是下位神，而勾陈他们和他老爹都是上位神。他能不自卑么。
　　神皇摸摸胡子，乐呵呵地说：“女魃你答得很好”，接着转了个身，姬昭睿正在研究他的胡子的柔韧性，结果两人目光一碰撞，姬昭睿心道完了。
　　果然，神皇和蔼地说：“少昊，你知道神格是怎样划分的吗？”
　　“老师，啊不是，神皇大人，我前几次课都没有来。”
　　神皇说：“没有关系，你自己觉得是什么就说什么。”
　　临场发挥？
　　姬昭睿绞尽脑汁，憋了半天还没酝酿好，就看见双生子看他直笑，那当然是嘲笑。他怒，没见过便秘的？笑什么笑！
　　“是、是信仰！”他掰。
　　“哦？”神皇老头捻须微笑，“怎么说？”
　　他接着掰：“这个么……我觉得吧，神灵的神性都要靠信仰之力来维持，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仰之力，就会迷惘，迷惘就会导致……导致，呃，导致神灵的陨落，神格就会下降。”
　　他在心里祈祷上帝保佑不要错的太离谱，至少不要回他句“放屁，信仰算个屁！”
　　“嗯，不错。可以说是信仰。”
　　哈？真答对了姬昭睿反而呆住了。果然这些个神格啊神性啊之类的就是空话套话，什么信仰，其实在他看来就是个屁。
　　不过答对了就好，他挑衅地回望双生子，却发现他们根本不甩他。
　　神皇说：“但是也有极少数的神灵对信仰的要求不高，那些神灵掌握了各种神格的本源，随时可以从本源中抽取力量，不需要信仰之力来维持，如各大元素神和至高神都是如此。神格之中包含了神灵的大部份力量和对规则的理解，只要得到神格，并拥有足够信仰之力的维持，就可成神。成神之后就可以建立神国，只要足够强，也可以建立神系。”
　　姬昭睿很向往，他真的向往，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他能成为至高神就好了，坐拥天下美女，享受万神朝拜，他死而无憾了！
　　他挥手亮出一道荧光：“神皇大人，我有问题。请问现在的至高神有哪几位？”现代最快捷的升官之道——巴结贿赂。用得好平步青云，用得不好遗臭万年。
　　神皇说：“现在的至高神只有天帝、女娲、和后土一族。”
　　“后土一族？他们一族都是至高神？”太强大了吧。
　　“呵呵呵，后土身为大地之母万灵之首，你说有没有资格建立神系？”
　　姬昭睿点头。
　　神皇接着说：“说起来后土一族，他们中很多人为开辟天元，镇守六界而与神界本身相溶了，神界为了感谢后土一族，使得他们一族可以掌握神格本源。但是后土一族如今只剩下两人。也就是说，现在的至高神只有四位：天帝、女娲、后土、还有她的弟弟后卿。”
　　哦，就四位啊，等等，谁？后卿？天哪，魔星后卿的前身是至高神？难怪化为魔星四处做乱时无人能治，人家可是掌握神格本源的啊。
　　后来神皇老头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信仰至深神性至纯之类乱七八糟的，他是有听没有懂，只听到最后他说：“大家来说说自己的信仰吧。女魃，你先说。”
　　女魃：“我的信仰是终有一天创造出与祝融大人的业火属性不同的生火，使火元素不再只有破坏的能力。”
　　“很好。屏翳呢？”
　　那个害羞的男孩子小声说：“雨润万物，承天泽，洗罪孽。”
　　神皇点点头，又问双生子：“神荼先说。”
　　神荼说：“冥界之王。不用问郁垒了，他跟我一样。”
　　郁垒点头。
　　那个一直板着脸的男孩说：“风后唯一的信仰就是誓死捍卫黄帝陛下的国土，神挡杀神，佛挡灭佛。”好！霸气！姬昭睿暗自鼓掌，忠臣啊，风后同学。
　　此时神皇转向他。姬昭睿天真地说：“我的信仰就是至高神。”
　　神皇看了他几秒，不置可否，笑笑问那个三头六臂：“刑天你呢。”
　　刑天说：“勾陈大人。我要勾陈大人。”
　　这、这是表白？姬昭睿被Shock了：刑天娃子，你的信仰就是那么个风流成性死不正经的勾陈？你一定是六只眼睛都瞎了，兄弟，我真的同情你。

　　第五章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神之子们，请回吧。”神皇说，“少昊，你留下来。”
　　姬昭睿不明所以地留下来，坐在凳子上，脚还着不了地，就一前一后晃荡。人年纪大了性子就慢，神皇老头慢悠悠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冒出一句：“你刚到这里，很多事情不明白吧。”
　　“啊？”这老头知道？
　　神皇呵呵一笑：“我掌管六界杂事，这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姬昭睿点头。他接着说：“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好好听着。”姬昭睿说哦。于是他开始讲。
　　西陵氏的女儿嫘祖未出嫁时，一日忽然梦见自己到一个海边去游玩，正在极目苍茫的时候，陡见一个童子，相貌非凡，从天上降到水边，走过来向皇娥说道：“我是白帝的儿子，太白星的精灵，我和你有骨肉之缘，今日难得在此遇到你，你可跟了我来。”
　　二人乘船出游，嫘祖回头看见船上有一张梓树所做成的瑟，就取将过来放在膝上，弹了一回，又靠着瑟唱一个歌道：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无方。浩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傍。当其何所至穹桑，心知和乐悦未央。
　　嫘祖歌罢，那童子道：“我们今朝作桑中之游，这个歌就可算桑中之乐了。有唱不可无和，待我也来唱一个。”说罢，就唱道：四维八埏眇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璇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乐难极，沧湄海浦来栖息。
　　后来嫘祖嫁了黄帝，和黄帝出游，走到穹桑地方，看见那景致竟和当日梦中所见一些不差，不胜诧异，就和黄帝说，要在此地多住几时。黄帝答应，就在海边那一株桑树之东造了几间房屋，和嫘祖一同住下。
　　一日晚间，嫘祖正在卸妆，忽见一颗大星如长虹一般从天上降到水边，倏然不见。之后就有孕，生了个孩子。这孩子的面目与她梦中所见童子丝毫无二，于是知道事有前定，这孩子必定是天降星君。
　　啰啰嗦嗦……
　　听完了姬昭睿问：“这孩子就是少昊吧。”什么天降星君，还不是人肉凡胎，下位神一个。
　　神皇点头，又说我带你神界一趟吧。
　　姬昭睿那个兴奋啊，忙问什么时候去。老头子笑着抓起他的手，念了一句咒，再睁眼，他们就已经到了。
　　这里云雾缭绕，神树遍地，盘根错节纠缠繁茂，叶子都闪烁流光，瑰丽万分，偶有神鸟飞过，仔细看居然是凤凰。那凤凰红翎似火，尾羽拖曳如流动的火光，艳丽非常。它发现他们以后长啼一声，就飞到这里来盘旋。
　　神皇说：“据说你出生时天空翱翔了五只凤鸟，看来你确实与凤鸟有缘啊。”
　　姬昭睿目光盯着凤凰绕了几圈，被绚丽的光绕的有点晕，回神问道：“这里就是神界？”
　　“这里是神界的第五重天，晬天。是神界种植异树饲养神兽的地方。”
　　“哎？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看凤凰？”
　　“不是。从晬天往上是不可以用法术上去的，只能走虹桥。你跟我来。”
　　姬昭睿不知道神皇带他来神界干什么，不过风景这么好，就当旅游呗。他屁颠屁颠跟过去，走过一道长长长长的虹桥。
　　刚走完就听见神皇一阵大笑。他吓死了连忙问怎么了。
　　神皇说：“晬天以上是上位神和至高神的居住地，所以虹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走的。要审判神性的纯度，你平安过来了，就说明你的神性是很纯净的。”
　　“哈？也就是说如果我的神性不纯，刚刚走着走着就掉去了？”
　　“是。”
　　姬昭睿脸立马黑了：“神皇老头你阴我！跌死了怎么办？！”
　　神皇不理他怨愤的眼神带他走到一座府邸前，说，前面就是第六重天里的白帝庭，你进去吧。姬昭睿环视四周，看见第六重天里矗立着许多座各式各样的神庭。总体给人的感觉是：富人别墅区。
　　他已经一头雾水了：“神皇大人，你带我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神皇答：“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少昊吗？白帝是可以给你答案的人。”
　　他摇头晃脑地进了白帝庭，暗道神界的人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
　　走进白帝庭大殿，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打坐不知道练什么邪教武功（？）的白帝同志。
　　他说：“嗨，白帝大人，你认不认识我？”
　　白帝眼都不睁：“你个臭小子，化成灰我都认识。”
　　他呆了：“啊？”
　　就是呆楞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发现自己给倒着拎起来了。哎，这就是个子矮的缺点，力气小，身子短，任人宰割。
　　白帝吼：“你还知道回来啊？啊？在人间玩的开心吧？啊？我抽死你丫的！”他开始虐待儿童——打他屁股。
　　姬昭睿惨叫：“哎哟喂，白帝大人，哎哟，您老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占用了少昊身体的无辜的孩子，我、我从未来世界过来的，哎哟您轻点儿，我不是你儿子！”
　　白帝：“我去你丫的！我自己儿子我会不认识？！”
　　他脑充血了，给憋得说不出话，只好等他打完了再说。白帝好不容易打够了，把他正过来抱着，无比哀怨地说了句差点让他吐血的话：“太白你个死小子，连老子都不认得了！”
　　姬昭睿说：“您认错人了。”
　　他说：“我没有！”
　　姬昭睿愤怒了，开始打他脸，边打边说：“说你认错就是认错了！我不认识你，当心我告你猥亵儿童！”
　　白帝也愤怒了，捏他脸骂道：“猥亵个屁！”
　　……
　　等他们两个平静下来对话，已经是一炷香后，白帝还是把他抱在怀里。
　　他问：“白帝大人，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是你儿子？我知道少昊是你儿子转世，但是我不是少昊啊。”
　　白帝说：“你的精、气、神都是太白星的光，我怎么会认错？”他要插嘴，被白帝摆摆手制止了，“你听我说完。你觉得自己不是少昊，那你说原本的少昊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会突然认定自己是四千年后来的，我只能说我可以肯定你就是少昊，少昊就是你，而你坚持的未必是真实。”
　　“你凭什么说我坚持的就不是真实？我叫姬昭睿，我妈叫陈纪绵，家住JS省NJ市，小学上的是XS小学，我有个死党叫Lyn，他高三时投奔美利坚合众国了……”
　　白帝打断他：“现在我也没办法解释。孩子，你听着，前几日我让命格星君给你下批命，他说你‘无心罪孽，业障难偿’。我觉得实在凶险，就托神皇带你上来，我要问你，要不要回来继续当太白星君。”
　　姬昭睿低着脑袋，他需要思考。白帝乐此不疲地抱着他，时而揪揪他的脸消遣。他也不急，就等他慢慢想。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太白星君，虽然不是至高神，怎么着也是个上位神。何乐而不为？但是，他不想。
　　现在比成神更让他想要追求的，是真相。他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到四千年前来，为什么他要成为少昊。什么批命预言精气神他统统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如果他现在就这样成为太白星君，就什么也不会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姬昭睿说：“不要。谢谢白帝大人你的好意。要成为神我自己会努力，而且我想当的是至高神，我才不稀罕区区一个上位神。”
　　“喝！你个臭小子野心挺大啊。”
　　他甩头，作“没有头屑”状：“那当然。”
　　白帝哭笑不得：“随你便。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受了欺负可别找我哭鼻子！哼！”
　　姬昭睿白他一眼：“我哭鼻子？您老就别意淫了好吧。”
　　白帝最后说：“你个臭小子多回来看看我！”
　　姬昭睿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摆摆手走出白帝庭。那时候的他，是下定决心了的，意气风发起手无回。他怎么也想不到，再回到白帝身边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连哭鼻子都做不到的狼狈模样。
　　白帝还是那样抱着他。骂他是整个神界最烦人的混小子，骂他是最白痴最不听话的烂孩子，骂他是最衰最苦命的臭屁天神。然后他的眼泪落在他的手心。
　　而他却感觉不到他的温暖。

　　第六章

　　姬昭睿对神皇老头说：“来都来了，带我去其他几重天看看吧。”
　　老头说以后你会有机会的，今天就算了。他死皮赖脸：“下面几重就算了，带我去上面几重天瞅瞅。”老头还要推辞，姬昭睿说我刚刚被你害的让白帝一顿好打，你得赔我。
　　神皇老头没办法，答应带他去第七重天咸天。他说第八重天叫沈天，是天帝的居所，没有被召见去不了，而第九重天成天是整个神界的意志，也去不了。
　　姬昭睿说你好啰嗦，咸天就咸天吧。
　　他们走虹桥上了咸天。
　　咸天是元素神和至高神的居所。它的光景相比廓天与晬天更为美丽，这里的每一片云彩都轻软得像丝绸，半空还悬浮着许多圆圆的球，灰灰的并不显眼，姬昭睿问神皇那些是什么，神皇回答是星辰的精魄，用来给这里的夜晚照明。
　　他震撼了，用星星当路灯，有钱人啊！
　　参观的时候他还看见来去匆匆的小神，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抱着老高一摞书，还有的捧着一堆吃的飞快地飘过。他问神皇：“这些是服侍元素神和至高神的基神吗？”
　　“当然不是，基神哪里来得了第七重天，这些都是中位神。”
　　他再一次震撼了，中位神才只够当仆人？看来他的至高神之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得出结论：这里是超级富豪别墅区。
　　但是，总觉得很荒凉，好没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