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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宫之君恩难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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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萍用过了藕粉羹,便觉得胸口热热的很舒坦。用丝绢拭去了嘴角的残渍,笑弯了眼眉。“不试过,还真是不知道,原来两位妹妹的厨艺真是不错。莫说王府里的厨子厨娘比不得,就是宫里的御厨尝过,也得自愧弗如呢。”

    “侧福晋谬赞了。”耿幼枝听不得这样的夸奖,总是会让人觉得,这里面有讥讽与轻贱之意。

    雁菡也不多话,只待年侧福晋来了,才随着一众人屈膝请早安。

    年倾欢淡青色的衣裳,配了明珠的饰物来戴。虽不及以往奢华高贵,但到底脱俗。于这些人面前,她不愿意太过走样。只要一天没有逃离王府,逃离皇帝的魔掌,她都不能掉以轻心。然则,女为悦己者容,她也是真的无心打扮罢。妆点成最美的样子,要给诛杀了自己真心的男人看么?“诸位姐妹有礼了。藕粉羹爽口宜人,想必诸位姐妹都用着不错吧。”

    静徽看着她略显淡雅的装扮,不由微笑:“知晓你特意吩咐不要,才没叫人给你送去。幼枝与雁菡都是用心做的,味道自然爽口宜人。方才怀萍还称赞味道堪比御厨,足可见两位妹妹是真的尽了力,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罢。”

    福晋这口吻,算不得和年侧福晋商量,也绝不是做她的主。亦或者是这两种味道均有,一时混杂在一起,叫人难以分辨。

    但这都不是年倾欢关心的,她只想寻个借口,给府里的人一些难堪。逼着她们出手,逼着她们给自己创造溜出府的机会。算算日子,离先帝驾崩不远了。她实在坐立难安,等不住了。“好东西是好东西,可似乎两位格格并没有把我昨日的话,放在心里。”

    有些不解,雁菡只清浅的瞟了一眼年侧福晋的脸庞。

    知晓这两个人不敢自己开口问,静徽便道:“倾欢何出此言?”

    “我昨日特意交代过,府中上下,百十来口人,除了我那一碗,人人均得有份。但似乎,唯有府中的女眷们才能享有,侍婢小厮却未曾沾光啊?”年倾欢不紧不慢的说着话,环视了众人的面庞。看着她们或是惊讶,或是不满又或者幸灾乐祸的样子,心头一紧。“究竟是你们听不明白呢,还是故意不愿如此?莫非我如今怀着身孕,精神不济,你们便觉得我的话只听一半就可以了?”

    “侧福晋有所不知……”耿幼枝想了想,还是没有沉住气。“摸藕、清洗、切断、磨粉,这些功夫都很费时。且磨粉后还要澄清片刻才能熬煮,熬煮的过程要须得不停的搅拌,故而只做得了府中女眷人均一份。其余的,实在是来不及。”

    “也是,都是费工夫的事情,倾欢你又不许旁人插手,帮衬着去做。自然是难以完成的。”静徽忖眉:“本福晋看,倒也罢了。府中诸人既没有藕粉羹,那便赏了银耳羹吧。晚些时候,我让厨房熬好分派每一房的侍婢小厮,也算是替你腹中的孩子积福了。”

    年倾欢慢慢的凛起眉,淡然的冲着坐在上位的乌拉那拉静徽一笑:“福晋这样在意我腹中的孩子,当真是这个孩子的福气。只是那藕粉羹已是我答应赏赐的东西,两位格格的手艺堪比皇宫御厨,想必人人垂涎,翘首期盼着呢。骤然不赏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一定生怨。福晋也知道,怨这种东西,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也无助我安胎。所以嘛……”

    凌厉的看了两位格格一眼,年倾欢微微笑道:“既是一晚熬不完,再熬第二晚便是。直到府中人人有份,交口称赞,才算是圆满了。福晋以为如何?”
第十五章 相谈甚欢,出府可待
    李怀萍站在后院的葡萄架下,看着一串串或紫或青的葡萄心情愉悦。这都是王爷的用心,着人在这里种满了葡萄藤,避暑之余,还能饱尝到鲜美的果甜,当真是惬意。“挑了好的,一串一串的剪下来也就是了。”她自己是不必动手的,由着侍婢和小厮们配合,将那诱人的果子连串剪下来,整齐的放在托盘里。

    半天的功夫,李怀萍只觉得看累了。“我自去走走,你们继续剪。三五个托盘也就够了,择最好的送去福晋房里。”

    “奴婢明白。”冷玉一向替李侧福晋打点这些事,她心中有数。

    冷琼则不放心侧福晋一个人,脚步轻快的陪了在侧。谁知没走几步,就在回廊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侧福晋,您看那里……”

    “什么?”冷琼的表情,微微有些变。看着叫人心里生疑。李怀萍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眼就瞧见了年侧福晋身边的乐琴。“她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并不敢大声的说话,冷琼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侧福晋,她像是在……在往里面加东西。”

    李怀萍也并非没有看见,那个黄杨木嵌银的托盘里,放着一只玉碗。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呈于年侧福晋的安胎药。只是乐琴手里还拿这个小瓶子,一下一下均匀的向碗里撒着什么。隔着些距离,似乎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有些许粉末,迎着风如同尘埃一般的飘散。

    莫非是下毒?

    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乐琴给年侧福晋下毒干什么,那不是她身边的人么?

    “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许声张,对谁都不要提起。”李怀萍不敢胡乱的下定论,只是继续默默的观察着乐琴。见她神色稍微紧张,心里就更加肯定了。难不成是有人买通了乐琴,要年氏腹中胎儿的命?

    “奴婢不敢。”冷琼急忙垂下头去,硬是连看也不敢看了。

    直到乐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下,她才听见李侧福晋吩咐。

    “暗中找人盯着,观察着动静即可。切记,千万不要惊动了人。”心里满满的得意,李怀萍觉得这是老天赐给她的绝好机会。一来可以揭穿乐琴的丑恶面目,倘若年氏真有不测,王爷一定会感激自己的这份功劳。二来,能铲除年氏和她肚里的那块肉,简直就是天公作美的好事情。且还不用自己动手,真是天大的便宜了。

    “娘娘,您的药得了。”乐琴端着汤药走进来,意味深长的道。

    年倾欢微微抬头,只扫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睑:“我不是什么娘娘,乐琴,你该改口了。”

    “奴婢该死。”乐琴赶紧跪下,双手依旧稳稳当当的端着年倾欢的那碗汤药。“奴婢只是一直敬重您,总觉得唯有您才当得起‘娘娘’二字。”

    “浮云罢了。”年倾欢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自那一日再见到胤禛,她的抵触与心痛,就足以耗尽所有的不舍与贪恋。“既然早晚要离开,当不当得起又如何。这府里的女子,哪儿有不恨我的。只有我离开了,她们才能如愿。倒是十足十的成全一回。”

    “娘……侧福晋,您的安胎药,还是得趁热喝。”乐琴一时改不过口来,总觉得别扭到不行。“这药是奴婢亲手熬得,没有假手于人。”

    “你办事,我放心。”年倾欢正要伸手去端那玉碗,就听见门外一阵爽脆的笑声由远及近。“她回来了?”

    来人倒是个耳朵尖的,不待乐琴回话,自己便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可不是回来了么?这些天啊,当真是要闷坏人。说是王爷的恩典,准我回母家小住些日子。殊不知这秋老虎的天气,闷热的不行。赶路自是不必说了。可母家又哪里能及咱们府邸住着舒服。再加上偏是我还是个认床的,夜夜辗转反侧。不怕妹妹笑话,其实啊,我是就惦记着我那广绣的软枕了。”

    听她说话,总是逗乐。年倾欢不自觉的跟着她轻快的笑了起来:“姐姐一向快人快语,最是直率的性子了。旁人不知道怎么惦记着母家的一切呢,巴巴的盼着王爷能恩准回去。你这可倒好,白白回去了一趟这么许久不说,还怨声载道。”

    宋代柔抿着唇瓣,温和的笑了起来:“咳,我这还不是为了博你一笑。这段日子,妹妹过的可好么?瞧你,似乎又清减了不少呢。”

    “劳姐姐惦记着。”年倾欢玉腕轻舒,将她的手握住。“好与不好,不都是这样挨过来的。旁人挨得,我如何挨不得呢。”

    “话虽如此,可总是觉得妹妹心里似乎不畅快。”宋代柔也不跟她客气,径直伸手轻轻的抚摸她并没有突起的腹部。“可为了腹中的这个小不点儿,你也得谨慎着些。要知道,我是没有福气的,接连两个女儿,均是不足月就……先天不足,最是难以痊愈。忧能伤人啊。”

    许多事,就是如此的奇怪。在这个府里,人人都只能看见她年倾欢的风光无限,恩宠无边。唯独这一位最早入府侍奉王爷的格格,能看出自己埋藏很深的担忧。不光是这一世有,上一世也一样有。“还是姐姐最了解我。”

    宋代柔又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妹妹,府里的日子难过,你我之间,若是再不了解,再不交心,岂非真要苦着一张脸,自己对着镜子时才微笑了。别担心,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有姐姐陪着你,不怕的。”

    “嗯。”年倾欢点了点头。

    “来,乐琴,药给我。”宋代柔亲自端起了玉碗:“我来伺候你喝。”

    “谢谢姐姐。”年倾欢微微笑着,一勺一勺的喝下宋氏喂的汤药,倒是觉得比一个人闷闷生气舒服了许多。“姐姐,王府外头,究竟是一派怎样的景象啊。大街上,是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好久没有出府了,好久没有出宫了,年倾欢对京城大街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带侍婢,总是找各种的理由溜出来玩。吃路边的各色小食,买各种不算珍贵却好看的珠花头饰,无忧无虑的笑着闹着,开心的至极。

    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冷下来,年倾欢忽然觉得隔一世,心中或许再没有那种轻快与自在了。“也许,小时候的那种自在愉悦的感觉,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有何难?”看着她骤然生出许多悲色,宋代柔于心不忍。“你若真想出府走走,也并非没有法子。过些日子,我禀明福晋,只说陪你出府为皇上祈福,顺道为腹中的小阿哥求个平安。福晋会允诺的。只是……怕有什么不安全,到底你在孕中。这些事,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

    年倾欢的脸上,闪过一道喜色:“姐姐,您真的愿意陪我出府走走么?”心想,如果能出府,这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了。只要她安排妥当,让人以为她是在王府之外遇到了不测,到时候,来个人仰马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是想要找到她,也难了。何况府里的女眷们,个个都容不下她,正是剑拔弩张的好时机。“若果然能如此,妹妹一定不忘姐姐的大恩。”

    “这算是什么大恩?”宋代柔赶紧去扶预备行礼的年氏:“瞧你,这是做什么,怎的几天不见,生分至此了。你想去,我便好好安排一下也就是了。”

    “多谢姐姐。”年倾欢的脸颊,映出了喜悦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也饱满了许多。“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太久太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宋代柔将最后一点汤药喂完,才满意的将玉碗重新放在托盘里。“好了,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府里头的那些琐碎事儿,千头万绪,并不是一时就能理清楚的。再怎么,你也不要太难为自己的身子了。好好给王爷再添个小阿哥,才是最要紧的。”

    “多谢姐姐提点。”年倾欢又和她说了许多话,才觉着乏了。直到乐琴将人送出去,她才绵软的靠在软垫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侧福晋,您真的要出府么?奴婢只怕,万一有什么不测,可能会祸及您腹中的胎儿。”乐琴知道,年贵妃是必然要离开雍亲王府了。而唯一能改变她这个想法的,可能就只有她腹中的孩子。身为额娘,年贵妃不至于用孩子的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我亦不想有什么不测。”年倾欢想起了一个人,如果这时候,她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只有他能做到。“你想法子去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帮我。”

    “可是……”乐琴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奴婢怕他不情愿。”

    “我既然还让你去找他,就能确定他一定会答应的。”年倾欢知道,上一世终究是自己对不住他,而这一世,除了他,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再伸以援手了。“偷偷摸摸的相见,倒不如光明正大,这样吧,你让他寻个合适的由头,这几日就进府来吧。许多话,必得当面交代了,才能清楚。”
第十六章 旧情难舍,自当效命给初亭亲的钻石加更
    三日后,林翰邈果然如约而至。

    年倾欢并没有格外的打扮,记得上一次最后见他,还是雍正二年的事情。那会儿,哥哥平定了青海,入京觐见。他随哥哥一并还朝,远远的行了个礼。就是那一眼,年倾欢到现在都忘不了,是何等的心酸啊。转眼,又是一世,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你来了。”她只是淡淡的问。

    “是。”林翰邈端正的行了个礼。“只说是年将军记挂侧福晋您有孕,让在下送了家书来,连带着将药材补品送过来,以表将军对侧福晋的思念之情。想来,应当没有人会疑心。”

    “是了。”年倾欢知道他办事一向稳妥:“有你在,我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翰邈已经许久没有听她说过这样触动情肠的话了,满面带着防御的霜意,瞬间就被融化了一半。“你……可还好么?”

    年倾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与不好,难道你看不出么?”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这样决定?我不信这只是将军的意思。你若不喜欢,将军是不会勉强你的。”林翰邈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长久以来,她不叫自己出现,自己就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可心底的思念,岂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

    以至于乐琴带来她的口信,他连想也没想就马上答应了。“我明白年家的女儿,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是你没有反抗过,你怎么就知道只有这一条路能走?”林翰邈显然是激动起来了。说话的时候,额上的青筋时隐时现。就如同他的感情一样,明明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却总是经不住煎熬而透出来。

    “我不是已经知道后悔了吗?”历经两世,才晓得后悔。这样蠢的自己,饶是好笑至极。年倾欢虽然不想给林翰邈任何希望,但眼下,能帮她的也许就只有他了。“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帮我么?”

    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林翰邈皱着眉,定定的看着她。“离开?你想离开这里?”

    点头,这一次没有犹豫。“过几日,我会出府为皇上祈福。你只需要派人埋伏在去西山的路上,做成是拦路抢劫的假象,将我带走便可。”

    “哼。”林翰邈是越发看不懂面前的女子了:“漫说这个计划太过荒唐了。就算真的可行,之后呢?你要去哪儿?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你可别忘了,你腹中还有雍亲王的骨肉,他是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届时,如果查出你是故意诈死,恐怕就要牵累整个年家了。倾欢,你从来不是这样莽撞草率的人,何况你的夫君……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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