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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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卞随抬起眼来看向陈尘。陈尘一看卞随的眼睛吓了一跳，自己知道卞随可能会哭，可眼前的一双大眼睛，早就含了满眶的泪水，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陈尘倒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都是自己造成的。默默地递了纸巾过去，轻轻地几近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卞随边擦眼睛，边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停了一会儿，卞随盯着那杯鸡尾酒，又接着说：〃你也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想了一下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么？没有，只是你不爱我，一直是我在强求罢了。〃
陈尘闻言怔在当地，她竟然是享受甜蜜的时候，早就看清一切的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确实对不起你，我没理清自己的感情，就去追求你做我的女友，现在又反悔，无论如何都是我伤害了你，我很内疚，却也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对不起。〃

第　14　章

卞随已经走了，带着情伤和哭红的眼睛走了。
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陈尘当然也并不会开心，坐在原位上，一口一口喝着烈酒，酒入愁肠，愁上眉头。
结帐出门，春风细细，华灯已上，陈尘一路摇摇晃晃地走，顺着记忆中的路，走进地下通道。
一走下阶梯，陈尘就听到一阵伊伊呀呀地唱戏的声音。陈尘顺音而去，竟是一乞丐，拉着一把小破京胡，男声掐细了喉咙唱女声。
陈尘带着些许酒意，只觉得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现在都市的声音，好象把时光流转，地下通道的灯光幽幽暗暗，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乞丐也不管眼前站了一人，闭着眼睛，兀自唱得开心。
陈尘侧耳细听，只觉得声音婉转，情意绵绵。一段念白之后，乞丐抬头，风情万种地瞟了陈尘一眼，陈尘见这乞丐蓬头垢面，眼睛却有神得很，被这样含情地一瞟，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正想走开，就听到乞丐拉起了京胡，开唱：
〃奴把袈裟扯破，
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
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陈尘听着听着，通道里的过堂风一劲儿地吹，声音在通道里回响，陈尘只觉得这曲儿有情有意，让人煞是欢喜。不禁眯了眼睛，荒腔走板地跟着哼哼起来。〃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正自陶醉着，却见这乞丐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用念白的腔调，软软粘粘地说道：〃少哥哥～，吃酒去？〃
陈尘借着酒意，满腹心事，本有些迷在这曲中，此时一回头看到这乞丐足有一米九，膀大腰圆，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神色自然中还带些倨傲，除了有些脏，哪有半分乞丐样，此时这大汉拿捏着嗓子叫自己少哥哥，陈尘被眼前的诡异景象震住，登时酒醒了十分，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才喝了出来，不打扰你唱戏了。〃转身要走。
乞丐见陈尘慌张至此，不禁仰天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整个地下通道好象都在晃，陈尘站直了看着他笑，一时无语，只见他笑完，抓住陈尘的胳膊，恢复原声，倒是开朗干净，道：〃兄弟，别怕。看你也爱戏，得遇知音，我一时兴起，想请你喝酒，别不赏光啊。〃
陈尘平生也没见过这等人，说话倒象是现代的古装剧，一会儿文一会儿白，性格又豪爽得很，不禁觉得稀奇，摇摇头把几日来心中的烦闷抛开，也开心地说道：〃走，兄弟，我们喝酒去。〃
二人收拾停当，又来到了凭栏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喝啤酒。
乞丐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逼人，表情行事，无一处不自然，陈尘眼看着，不禁暗羡他的洒脱，也把自己平日里兢己服礼的一套抛开，学着他，大声谈笑，大口喝酒，快活得很。
乞丐开口闭口就是京剧，显是个戏迷，陈尘对京剧不太了解，知道的一点，都是因为老爸是个票友，天天念叨，就凭着这一点，二人也聊得甚是开心。陈尘也被这乞丐带得好象成了真正的戏迷，越听越是有滋有味，摇头晃脑，哼哼叽叽。
乞丐好象长久没有这样通畅的讲话了，一说起来，京剧的专业名词乱飞，没说两句就要来几句哼唱，陈尘不懂地地方适时再问一问，他讲得更是愉快，操起京胡，摆开架式就开唱。
西皮慢板，〃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陈尘正闭着眼睛听得心生感叹，听到后面，感觉声音有些不对，一睁眼，却见乞丐眼眶含泪，一付凄楚模样，不禁惊呆。连忙问道：〃兄弟，你怎么啦？〃
不问还好，一问，只见这乞丐突然号淘大哭，涕泪泗流，京胡撇一边，埋头在桌上，说哭得惊天动地也不为过。
整个凭栏意突然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这个方向看来，刚才乞丐与陈尘进来的时候就受过瞩目，再加上后来乞丐的演唱与大笑，无一处不是引人注目的焦点，现下，他又这样恸彻心扉地大哭，陈尘知道，今晚，想不在凭栏意成名也不可能了。
陈尘无奈地叹口气，拍拍乞丐的肩，轻声问道：〃到底有什么伤心处，说来听听，解不了惑，最少也发泄一回。〃
乞丐闻言，停了哭声，还是抽泣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说道：〃杨四郎太可怜了。〃
陈尘一听，一头黑线，拍着他肩头的手，一时也拍不下去，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才撤了下来。今天这算是走得什么运？一连遇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也就罢了，这明明是一个彪形大汉，却也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哭，真不知道是该鄙视还是该羡慕。
人说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傻子。原来眼前这位是疯傻兼俱，难怪会沦为乞丐。陈尘挑挑眉，不动声色，决定豁出去了，也陪着他疯，半文半白的语气，说道：〃他有何可怜？做驸马是他自己的选择，与铁镜公主自也是恩爱的很。国仇家恨这般放不下，那不如当初就去死，现时过了一十五年，才在这边叽叽歪歪，岂不是作态得很？〃
乞丐闻言怔住，沉思半晌，泪还挂在脸上，就笑了起来，道：〃兄弟说的是呀，还是兄弟想得透彻，得遇兄弟，真乃我的荣幸。来，我们再痛饮几杯！〃说着，捧起一札啤酒，咕嘟咕嘟，仰头倒进肚里。
陈尘见他喝得豪气，也HIGH了起来，捧起啤酒，仰头开灌。
一夜欢歌，离开凭栏意的时候，陈尘踉跄着脚步，问道：〃兄弟，请问姓名。〃
乞丐大手一拍，道：〃正是，你我兄弟相交一场，竟然忘了礼数，我叫凌号，兄弟怎么称呼？〃
陈尘一听乞丐的名字，又是一头黑线，不过今日惊奇已多，不在乎这一小处了，学着古代人，抱了抱拳道：〃小弟陈尘。〃

第　15　章

二人拜别，陈尘就着月色，一路哼叽着还回响在自己脑海里的腔调，慢慢悠悠撇回自己的小屋。
坐在黑暗里，陈尘没有开灯，无半丝困意，脑子里乱纷纷一团麻。回想起今天的一切，想着告别的卞随，想着隐隐可知的悲剧的未来，明明该伤心的，陈尘却一直咧着嘴呵呵傻笑，这笑声在黑夜里听来有些凄厉。
坐了一会儿，陈尘感觉有些累了，身心疲惫。打开电脑上了网，找到了《四郎探母》，当了下来，一遍一遍循环着地听。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是很老的版本，马连良的杨四郎。马连良的声音在陈尘这个外行听来，觉得有些怪，鼻音甚重，也不是那种中音厚重的男声，说不上好听，可是唱起这感慨伤怀的的调子，却别感凄凉。
陈尘在这声音中摸索着上床，默默躺着，窗外有光照进来，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陈尘呆呆望着。听着听着，突然痛从中来，转过身抱着被子蒙头大哭，一直哭到无力，转成抽泣，累极，才渐渐睡去。一夜无梦，好似死亡。
次日，陈尘收拾了心情，在镜子面前强迫自己笑了笑，挺得笔直出了门。
到了事务所，卞随早就到了，见陈尘进来，对他微微一笑，不语。陈尘见卞随画了妆，可还是掩不住微肿的眼睛，不禁心中微微一痛，唉，还是伤害了她了。
二人工作本就在一起，陈尘走过去，放下公文包，转头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毕竟还要在一起工作的。没等陈尘开口，就听到卞随的声音，轻轻道：〃对不起，陈老师，我要离开了，一会儿杜总可能会找你谈话的。〃
陈尘闻言一怔，连忙道：〃不行，如果你没办法继续与我共同工作，也应该是我辞职！〃说着站起来就要往杜麓的办公室走去。
卞随一把拉住陈尘道：〃陈老师，你误会了。我本来就是来事务所实习的，来的时候就打算要走的，现在离开我说与昨天的事没有关系，想来你也不会信，但是，真的，就算有一点关系，其实也并不起决定作用的。〃卞随顿了一下，低了头，又道：〃陈老师，你不必再为我做出什么牺牲了。感情的事，本就没办法说谁对谁错的，你不必因此而愧疚什么。〃
〃不是。〃陈尘正要往下说，又被卞随打断，卞随仰起头，绽开笑脸，用开朗地声音说道：〃我离开，确实也有无法再与你共同工作的原因，但如果你离开我留下，我还是一样会触景伤情，不如离开，换个环境，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新的恋情出现，到时候陈老师，你就后悔吧。〃
说完见陈尘终于笑了，只是不语，就撇了嘴，故作撒娇道：〃陈老师，你不相信我的魅力么？虽然你不爱我，但爱我的人可是排队等着呢。〃
陈尘看着这样美丽的卞随，心中感叹，自己真的是错过一个太好的姑娘。可现在，除了祝福，自己还能做什么呢？笑着轻轻握住卞随的手，温柔地说道：〃小随，我会永远祝福你的。和你分手，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损失，但我没有办法，在这里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吧，我也不愿让你伤心的。愿你以后会遇到更好，更懂得如何爱你的人，加油。〃
这番话说下来，卞随又是眼眶含泪，轻轻笑着说：〃陈老师，再见了。〃
陈尘看着卞随忙出忙进地办理离职手续，看着她笑眯眯地与事务所众人告别，直至目送她离开，与她挥手告别。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淡淡的甜蜜，卞随这样勇敢，这样聪明，一切都会非常好的。陈尘终于在心里把卞随轻轻地放下了。
从昨天到今天，也许是陈尘这一辈子最感性的两天，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一个不容修改的决择。卞随的离开让陈尘有些伤感。但乞丐，呃。。。。。。对了，叫凌号，他的出现，却又使陈尘豁然开朗，对于生命有了新的看法，也许，只是也许，也许生命有自己不知道的，别的活法，更快乐的活法。想着凌号，陈尘对着窗外灰色的天空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么开心？〃
陈尘闻言转身，就看到了眯着眼睛，没有笑容的杜麓。陈尘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什么，天气不错而已。〃
〃哦？和女朋友分手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杜麓的声音讥诮，而且不给陈尘回嘴的机会，说完就转过身，边走边丢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陈尘一路跟着进了杜麓的办公室，坐在灰色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办公桌后那个严肃的杜麓。放下了自己的陈尘，感觉此时的自己是无欲则刚，什么也无法撼动自己了，这个感觉真好。
杜麓看了陈尘一会儿，并不象陈尘意料的那样问卞随的事情，只是靠在自己的椅背上，低低地唤了陈尘一声：〃小叉～〃
刚才还笑眯眯觉得自己不可撼动的陈尘，此时因为杜麓这一声轻唤，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不由地在心里郁闷，难道这杜麓真的是上天派来不让自己好过的那个人么？
〃杜总，工作时间，请叫我全名。〃陈尘沉下脸，郑重其事地说。
〃那就是说，私下我这么称呼你，你很愿意了？〃杜麓渐渐漫出笑意。
陈尘听了一头黑线，知道这杜麓又开始闲得慌了，胡搅蛮缠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转移话题道：〃杜总，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呃。。。。。。，叫我学长好了。〃杜麓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看着陈尘有些发青的脸，不禁觉得好笑，继续说道：〃我叫你进来，其实。。。。。。没什么事，年前的CASE就剩个收尾了，我看了你的行程了，今天肯定没事做，不如我们学长学弟来聊聊天吧？〃
陈尘有些来火，杜麓这个家伙，自己永远无法预测，他总是这么容易地挑拨起自己的火气，自己还真是失败呢。陈尘皱了皱眉，硬声硬气地答道：〃我没有什么想聊的！〃

第　16　章

陈尘道：〃我没有什么想聊的！〃
杜麓闻言看了陈尘一会儿，眯了眯眼睛笑起来，笑得很轻佻，道：〃那好，我们就不聊。〃
陈尘听到这句很吃惊，杜麓什么时候会这么好说话了？抬头看看杜麓的笑容，轻佻中带些自己不明白的意味在里面，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办公桌上敲呀敲，目光灼灼地盯住自己。陈尘被他看得一时呼吸有些紧，只觉得自己身体每个毛孔都向杜麓张开，有热气往头顶上冒，心跳也快了许多，口干舌燥起来。
这种情形陈尘体会过，就是那个除夕夜，杜麓在擦过脸颊的一瞬，陈尘心中更是认清了一个现实，自己确实无法抵抗杜麓。心情又是快乐，又有些痛苦，皱了皱眉，要命，要命，陈尘抓住沙发的边儿，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杜麓看着陈尘这样的反应，似是很满意，勾了勾嘴角，却突然正色起来，道：〃我以学长的身份，提醒你一次。岳麓事务所再小，也是一个职场，你与公司内员工恋爱就罢了，事务所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但现在因为感情的事情，卞随离职，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示范。无论在工作上生活上，你都是生活在与人相关的社会里，不是一个人，我希望你回去想一想，反省一下自己。〃说着挥了挥手，让陈尘离开。
这种话，杜麓从未对陈尘说过，陈尘在事务所呆得一向愉快，只想着工作完成也就是了。从未想过所谓办公室政治的问题。
被杜麓这么一点，陈尘突然有些蒙掉，把刚才自己对杜麓的万般心思全都放下，心中起了些反弹，自己工作努力，做得不错，别人有什么话说？有话说对于自己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这个事务所这么小，工作也都是相对独立的事情，哪有那么多麻烦事？
陈尘呆了一下，就转身离开。进了办公区，陈尘与往常一样，笑眯眯地与人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心存疑心的原因，怎么看这些同事，突然都觉得这些笑容有些自己不明的内容在里面。陈尘心里暗暗叹口气道，今天幸好没工作，不然的话，肯定要搞砸。收拾收拾东西，陈尘决定放自己一天假，找了个理由心事重重地出了事务所。
刚出了大楼门，就听到有一个男声叫自己的名字：〃陈尘。〃
陈尘循声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一辆雷诺越野车旁边，正与自己热情地招呼。陈尘很迷惑，这人，自己不认识。只好讷讷问道：〃请问。。。。。。〃
高大的男人一见陈尘这样，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浑厚，陈尘一听，突然了解，也笑道：〃凌号！〃
〃正是，昨日一见，念念不忘。〃凌号开始拽文，陈尘对于凌号有种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