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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卷2-列王的纷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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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罗宛伯爵问她,“瞧瞧他们,年轻力壮,充满生机和欢笑。哈,活力充沛,充沛到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我敢说,今夜又会有无数私生子出世。为何要怜悯他们?”
“因为这不会久长,”凯特琳悲伤地回答,“因为他们是夏天的骑士,而凛冬将至。”
“你错了,凯特琳夫人,”布蕾妮用和铠甲一般深蓝的眼睛打量着她,“我们是夏天的骑士,对我们而言,凛冬永不会到来。即便在战斗中牺牲,也会有歌谣传唱我们的事迹。在歌谣里,永远都是夏天。在歌谣里,所有的骑士都是英雄,所有的少女都是美人,阳光则永远普照大地。”
孩子,不论你情愿与否,凛冬终将降临到每个人身边,凯特琳心想。对我而言,它降临在奈德横死的那一刻;对你而言,它也将降临,只怕会快得超乎你的想象。她没有心情去探讨这个话题国王替她接了围。“凯特琳夫人,”蓝礼唤道。“我想呼吸新鲜空气,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凯特琳立刻起身。“荣幸之至。”
布蕾妮也跟着起立。“陛下,您不能没有保护。请稍等片刻,容我穿戴铠甲。”
蓝礼国王微笑:“如果我在卡斯威爵爷的城堡深处,在我全部军队的包围下都不安全,那么多一把剑又有什么用呢……即便那是你的剑,布蕾妮。请坐下来好好用餐。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召唤。”
他的言语给她的打击比她今天下午在武场上承受的任何一记都要深重。“遵命,陛下。”她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不再抬眼。蓝礼挽起凯特琳的手臂,带她离开大厅,路遇一名无精打采的卫兵。对方一见他连忙立正,差点没把长矛松脱。蓝礼拍拍兵士的肩膀,跟他说了句俏皮话。
“请这边走,夫人。”国王带她穿过一道矮门,来到一座塔楼的阶梯前。接着他们向上爬去,途中他说:“呃,只怕巴利斯坦·塞尔弥爵士和您儿子一块待在奔流城吧?”
“没有,”她困惑地答道,“难道他不在乔佛里身边?他可是御林铁卫的队长啊。”
蓝礼摇头。“兰尼斯特嫌他老迈,将他的披风给了猎狗。听说他离开君临时,发誓为真正的国王继续服务。今日下午布蕾妮要求的那件披风,原本是我留给塞尔弥的,希望他能投奔于我。他一直没在高庭出现,我猜想他或许去了奔流城。”
“我们没见到他。”
“唉,他老则老矣,可确实是个好人。但愿他别受什么伤害。兰尼斯特都是些大混蛋。”他们又上几级阶梯。“劳勃逝世当晚,我打算用手下百名卫士援助您丈夫,我劝他把乔佛里控制起来。如果他听了我的话,眼下他就是摄政王,我也不必出兵去争夺王位了。”
“奈德拒绝了你。”这还用说吗?
“他发誓保护劳勃的孩子,”蓝礼说。“而我没有独自起事的实力。所以一当艾德大人赶走了我,我只能抓紧时间,一走了之。如果不走,王后会让我和我哥死在一起。”
如果你留在君临,全力支持奈德,他一定还活着,凯特琳苦涩地想。
“我很欣赏您丈夫,夫人。他一直都是劳勃最忠实的朋友,我明白……但恕我直言,他脑筋太死,不懂能屈能伸的道理。现在,让我给您展示一番。”阶梯到了尽头,蓝礼推开一扇木门,带她踱到屋顶。
卡斯威男爵的堡垒其实没有高到可以称为塔楼的程度,只因四周都是平坦空旷的原野,凯特琳才能极目眺望遥远的地平线。不论望向何方,惟有焰火可见。火焰如同坠落的繁星,覆盖四野,组合成无穷无尽的星辰大海。“夫人,请您好好算算。”蓝礼平静地说,“即便数到旭日东升也数不完。奔流城夜间有多少营火,能告诉我吗?”
凯特琳听着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大厅里渗透而出,发散于夜空之中。她不敢去点数那繁星。
“听说您儿子越过颈泽时身边跟了两万人马,”蓝礼续道,“现在三河诸侯也追随他,或许他有了四万人。”
没有,她想,相去甚远,我们打仗折了不少兵马,还有的回家忙收获去了。
“而在这里,我有两倍于此的军队,”蓝礼道,“这还仅是我手下大军的一部分。梅斯·提利尔带着一万兵士留守高庭,另一支强大的队伍替我看守风息堡,不久多恩人也定将带着他们的军力加入我方。还有,别忘了我哥哥史坦尼斯,他拥有龙石岛,统御狭海诸侯。”
“忘了史坦尼斯的恐怕正是您吧,”凯特琳道,话一出口,方才觉得过于尖锐。
“您指的是……他的继承权?”蓝礼大笑。“就让我们直说吧,夫人。史坦尼斯要当上国王那才叫可怕。不,他不适合当国王。人们尊敬他,甚至畏惧他,但没有人喜欢他。”
“可他仍旧是你的兄长。如果你们兄弟俩真有这个权利要求铁王座,那也应当是史坦尼斯大人。”
蓝礼耸耸肩。“告诉我,我老哥劳勃有什么权利要求铁王座?”他没有等她回答。“噢,的确人们传说拜拉席恩家族和坦格利安家之间有血亲关系,数百年前的联姻,私生次子和老王的大女儿……除了学士谁在乎这个?不,劳勃得到王座靠的是他的战锤。”他伸出手臂,扫过无边无际的篝火。“是的,这就是我的权利,和劳勃当初一样。如果您儿子象他父亲支持劳勃一般支持我,他将发现我是个慷慨的人。我会乐于承认他的一切领地、头衔和荣誉。只要他高兴,他可以永远统治临冬城。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保留北境之王的称号。只需他向我屈膝臣服,承认我是他的主人。国王的称呼不过就是一句话,而顺从,忠诚,服务……这些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他不愿把这些给您呢,大人?”
“我想当个国王,夫人,并且决不要一个肢解的王国。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三百年前,一位史塔克的王向龙王伊耿屈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成功。这是明智之举。您儿子为何就不能当个明理的人呢?只要他投入我帐下,便能底定大局。我们——”蓝礼突然停下,烦乱地望着前方。“怎么回事?”
铁链的卡嗒声宣告闸门正被升起。在下方的院落,一位带着有翼头盔的骑手猛力催促着他那匹气喘吁吁的坐骑。“有急事禀报王上!”他高喊。
蓝礼从城垛口探出头。“我在这里,爵士。”
“陛下。”骑手踢马靠前。“我尽了最大努力赶来。从风息堡。我们被包围了,陛下,科塔奈爵士正与他们交战,但是……”
“这……这不可能。泰温大人离开赫伦堡,我怎会一无所知?”
“不是兰尼斯特,主公。是史坦尼斯公爵兵临城下。现在,他自称为:史坦尼斯国王。”
Chapter24 琼恩
狂风夹着细雨,抽打在琼恩脸上,他踢踢马刺,跨过涨水的溪流。在他身旁,莫尔蒙总司令扯紧斗篷的兜帽,喃喃地诅咒着天气。他的乌鸦停在肩上,风弄皱了羽毛,使它看来和熊老本人一样又湿又躁。朔风突起,湿叶纷飞,好似一群死亡的飞鸟。鬼影森林啊,琼恩可怜兮兮地想,不如说是水淹森林。
他暗自希望跟在后面的山姆还撑得住。就算天气和煦,他也骑得不好,而今,雨下了整整六天,路况变得十分凶险,处处是软泥和碎石。狂风卷起,漫天的雨落入眼睛。温暖的雨水混合融雪,注满所有的小溪与河流,让人以为南方的长城也说不定会被它们冲垮。此刻,派普和陶德一定会坐在大厅的炉火边,喝着晚餐前的开胃热葡萄酒。琼恩羡慕他们。他自己一身浸透的羊毛衣粘在身上,湿漉发痒,脖子和肩膀则因盔甲与长剑的重量而压得疼痛,更难受的是,他已彻底受够了盐鳕鱼,咸牛肉和硬奶酪的滋味。
前方,一只猎号发出震颤的声调,隔着交织的急雨显得分外朦胧。“是布克威尔,”熊老宣布,“诸神保佑,卡斯特总算没挪窝。”他的乌鸦把大黑翅膀扇了一扇,嘶哑地叫声“玉米”,便又继续整理羽毛。
琼恩常听黑衣兄弟们讲述卡斯特和他的堡垒的故事,现在终于亲眼目睹。经过了七座空无一人的村庄,每个人都开始怀疑卡斯特的堡垒是否也像其他地方一样死寂荒凉,幸好担忧没有成真。或许熊老能在那儿找到苦苦追寻的答案,他想,但至少,我们能摆脱大雨。
早前,索伦·斯莫伍德曾向大家保证,卡斯特虽然名声不好,但确是守夜人的朋友。“我承认,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他告诉熊老,“但要换你在这受诅咒的森林待上一辈子,也会跟他一样。他虽然疯癫,却从不把我们游骑兵拒之门外,对曼斯·雷德更没好感。他应该能向我们提供一些忠告。”
只要他提供一顿热饭,提供屋檐和干燥衣服,我就很满足了。在戴文口中,卡斯特不仅弑杀亲人,还是骗子、强盗和懦夫,他甚至暗示对方和奴隶贩子与魔鬼打交道。“更可怕的是,”老林务官“劈啪劈啪”地嚼着木制假牙,补充道,“这混蛋身上有股寒冷的味道,真的。”
“琼恩,”莫尔蒙司令命令,“骑到后面去,把消息告诉大家。还有,提醒军官们约束部下,我不允许任何人打卡斯特老婆的主意。谁也不准毛手毛脚,没事少跟她们搭腔。”
“遵命,大人。”琼恩把马转回来时的方向。能让飞雨暂离自己的脸庞,虽然为时不长,他也觉得舒心。一路穿过众多兄弟,每人看来都像在哭泣,整个队列在树林中延伸半里之长。
在辎重车辆间,琼恩遇见了山姆威尔·塔利,塔利戴着一顶宽边稻草软帽,无精打采地坐在鞍上。他骑着一匹高大笨拙的驮马,吆喝着其他几匹马。雨点嗡嗡地打在遮住铁笼的篷布上,里面的渡鸦拍打嘶叫,不住地抗议。“哈,你莫非放了只狐狸进去?”琼恩打招呼。
山姆抬头,雨水从帽檐如注流下。“喂,你好,琼恩。不是的,它们只是讨厌下雨,和我们一样。”
“你感觉怎样,山姆?”
“湿透了。”胖男孩竭力装出笑容。“还好,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卡斯特的堡垒就在前面,希望诸神保佑,他让我们在温暖的炉火边借宿一宿。”
山姆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忧郁的艾迪说卡斯特是个恐怖的野蛮人。他娶自己女儿为妻,除了自己订的规矩,什么律法都不依。戴文还跟葛兰说他身上流的是没心肝的黑血,因为他母亲是个女野人,和游骑兵通奸,才有他这个杂……”突然间,他住了嘴。
“杂种,”琼恩笑道,“只管直说就是,山姆,我以前又不是没听过。”他踢踢马刺,驱策胯下那匹结实的矮马前进。“我得去找奥廷爵士。对了,不可招惹卡斯特的女人哦,”好像山姆威尔还需要提醒似的,“扎营以后,我们再聊。”
找到奥廷·威勒斯爵士时,他正率领后卫部队一路缓行。奥廷爵士和莫尔蒙年纪相当,矮短身材,尖尖的脸,模样总那么疲惫(从前在黑城堡时也一样)。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好消息,”他说,“这里的湿气都浸进我骨头里去了,瞧,只怕连鞍子都在抗议哩,痛得很哪。”
回程路上,琼恩远远避开拉长的队列,转而在浓密的森林中选择捷径。人马的声音渐渐降低,吞没在润湿的绿荒中,不一会儿,耳中只剩瓢泼大雨击打叶子、树木和岩石的声响。天色刚入下午,森林里却黑如黄昏。琼恩在岩石和水坑之间寻找道路,穿过大橡树,灰绿的哨兵树和黑皮铁树。浓密的树枝为他搭起天篷,使他暂时摆脱雨点的敲打。骑经一棵被闪电击中,爬满野生白玫瑰的栗树时,他听见草丛里沙沙作响。“白灵,”他唤道,“白灵,过来。”
钻出来的却是戴文,他骑着一匹鬃毛杂乱的灰矮马,旁边还有葛兰。熊老在行军纵队两翼都派出轻骑,不仅为了探察地形,更为了警报敌人的逼近。他不敢大意,训令侦查兵们两两一组,结伴行动。
“啊,是你呀,雪诺大人。”戴文咧嘴大笑,他的假牙是用橡木雕的,且极不搭配。“我和这孩子还以为咱遇异鬼了哩。怎么,狼走丢了?”
“他打猎去了,”白灵不爱和队伍一起前进,但也不会跑远。每当人们安营扎寨后,他自会找到总司令帐篷,返回琼恩身边。
“照我看,只怕是捉鱼去了吧,到处都是滔天大水。”戴文说。
“我妈常说,多下雨对庄稼好,”葛兰乐观地插话。
“吓,庄稼上的霉长得比较快,”戴文道,“像这样的雨能带来的惟一好处,就是省了洗澡的工夫。”他的木假牙发出一声清脆的劈啪。
“布克威尔找到了卡斯特,”琼恩告诉他们。
“他弄丢过他吗?”戴文咯咯笑道,“你们这些小伙子啊,可千万别招惹卡斯特的老婆,听到没?”
琼恩笑了,“想独占芳泽么,戴文?”
戴文再度嚼起假牙。“别说,我还真有这种打算哩。卡斯特还不是十根指头一个鸡巴,最多数到十一。少两三个,想来也发现不了。”
“说真的,他到底有几个老婆啊?”葛兰问。
“反正你是永远别想比啦,兄弟。是嘛,老婆自己生,要多少有多少。哦,雪诺,你那家伙回来啦。”
白灵小跑着来到琼恩马边,尾巴高翘,一身白毛在大雨中显得厚实了许多。他来去无声,琼恩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葛兰的马一闻到气息就惊得退开——即使现在,经过了一年多时间,马儿们还是没能习惯冰原狼的存在。“跟我走,白灵,”琼恩朝卡斯特的堡垒骑去。
他不敢想像在离开长城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发现石制城堡,所以便自顾自地勾勒出一幅树丛之中栏栅围着木楼的景象,没料到,事实却更为糟糕:这里只有一个垃圾堆,一间猪舍,一栏空虚的羊圈和一座枝条与泥土敷的厅堂,不值一提,连窗户都没有。大厅又长又矮,房木粗糙,屋顶上铺了草。这个“堡垒”建在一座简直不配称为山丘的小坡上,四周环绕着一道土堤。常年的雨水在堤防上蚀出无数小洞,棕色的水流随之溢下斜坡,汇入一道向北蜿蜒的奔流小溪,因为暴雨,原本便水源丰富的溪涧已成黑暗的急流。
土堤西南方,有一扇开着的小门,门边有一对插着动物头骨的长竿:一边是熊头,一边是羊头。琼恩加入进门的大队伍,发现熊头上还有一点残存的血肉。里面,贾曼·布克威尔的侦察兵与索伦·斯莫伍德的前卫部队已经把马排成行,忙着搭帐篷了。猪圈里,一大群小猪偎在三头肥母猪身边。旁边,一个小女孩一丝不挂地蹲在雨中的菜园里拔萝卜,另两个女人正准备屠宰一头猪。牲畜尖声惨叫,高亢而恐怖,好似悲苦万分的人所发出的哭喊。齐特的猎狗们疯狂咆哮回应,且不管齐特怎么咒骂制止,它们还是吠个不休,惹得卡斯特养的一群狗也叫喊着回应。不过它们一见白灵,便纷纷住嘴,夹着尾巴逃走,只有少数几只还在低声抱怨,不肯认输。冰原狼对它们不理不睬,琼恩也一样。
好吧,现在我们之中大概有三十人能暖暖和和,烘干衣服了,琼恩仔细打量房子一眼得出结论,说不定能容纳五十人。然而这地方太小,绝对不够两百人睡,所以多数人肯定还得待在外面。可要他们住哪儿呢?在这个杂乱的院落里,除了及踝深的水坑,就是湿漉漉的泥泞。看来,又一个阴郁的夜晚等在眼前。
总司令已经把坐骑交给忧郁的艾迪照管。琼恩下马时,他正忙着洗刷马蹄上的泥巴。“莫尔蒙司令在大厅里,”他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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