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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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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的眼底笑意,最终被风吹散,“郡主不必记挂担心微臣会为非作歹,微臣心里还有是非曲直的,活着的每一日,不必在意外界的黑白,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皇后要你做的,你到时候如何回绝?”她面色沉重,紧蹙的眉峰始终不曾舒展开来,一旦被沦为棋子,这辈子都很难摆脱的干净了。
“这两年来微臣得到太子赏识,若皇后何时吩咐了微臣无法下手的差事,太子可为微臣解围,太子的话,娘娘总要考虑一番。”
赵尚最终回过头来,笑着看她,那淡色眼瞳之内没有复杂,没有晦暗,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平和。
“郡主身边的药,也该用完了,微臣准备好了。”
从袖口掏出一瓶白色瓷瓶,他送到穆槿宁的手边,见她凝视了许久,迟迟不语,清隽面容上的笑容,无声崩落。
穆槿宁在下一瞬,不再迟疑,将那一瓶瓷瓶,紧紧握在手中,她笑着回望他,仿佛年少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
那时候,还没有猜忌,还没有多疑,还没有工于心计,还是清水一般的清纯澈亮,生气,娇嗔,不悦,落寞,哭泣,都是真实的。
那时候的崇宁,还是一块不曾被雕琢的璞玉。而如今,这块碧玉,却已然渐渐成形——世道的冷暖,凉薄,是一把把雕琢的利刃,每每在她身上刻下一道,她便越是脱离原坯的朴实,每一面都玲珑剔透,光彩照人。
而他,只觉得那一道道刻在她身上,太疼了。
他隐约看得到她身上很难掩饰的万丈风华,也猜得到,崇宁最终会是一块无暇美玉。
“在沉湖昏迷不醒的那几天,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记得跟一个人说过,若我何时当了王妃,他便要每年春天,给我做一顶花冠,用翠绿的柳枝,用五彩的鲜花,把我装扮的漂漂亮亮的。”
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莫名的惆怅,从赵尚的身后传来,他蓦地面色大变,心中涌上层层的寒意。
“微臣以为郡主都忘了。”
“我也以为遗忘,是对自己最好的宽恕,自打那回,我才想通了,我决不能遗忘。”她直直望向赵尚的双目,藏匿着笑容的美眸,此刻却如刀锋一般尖锐,闪耀着寒光,他不觉心中一凉,鲜少见过温婉似水的女子,拥有这等锐不可当的眼神。
他突地想起沈家的势力大减,沈樱也不过拥有一个秦王妃的空名,何时王妃之位易主,也并非难事。“郡主的夙愿,还是要坐上王妃的位置?”
穆槿宁闻到此处,唇角无声上扬,一朵笑花绽放在酒窝之中,她默默望着那宫中的地面,如今已经被白雪覆盖,看不到一分灰暗。
她并没有给赵尚任何回答。
这是她回到京城,下的第一场雪。
她久久站在走廊之下,仿佛这一场雪景永远不会停下,仿佛她也永远看不够。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穆槿宁这才侧过身子,给疾步走来的秦昊尧欠了个身。黑眸瞥了她一眼,她会出现在这儿,自然让他意外。
她挽唇一笑,依旧温柔可人:“崇宁揣测着王爷应该从上书房过来,就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候。”
“等本王?”秦昊尧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今日她一袭水紫色宫装,着桃红色的坎肩,脖颈一圈灰色的貂毛,为她增添几分暖意。她只是站在长廊下,却仿佛跟身后的皑皑白雪融入一体,在他的眼底铺展开来一张细腻的画卷一般。
犀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衣袖,她双手交握放置在身前,唯独她的双手,不曾带着后宫女子必用的皮毛暖筒,早已被冻得通红。
他朝着穆槿宁身后的雪儿问了句,语气虽然依旧冷淡,却也听得出关怀:“你家主子站了多久了?”
“回王爷,约莫有一个时辰了。”雪儿怯生生地回了句,不敢抬头看他,她的脚伤早已痊愈,但对秦王的惧怕,却一分不减。
“怎么不去宫里头坐着,在这走廊吹冷风?”他这番话,是对着穆槿宁说的,俊颜冰冷,不悦写在黑眸之内,她自可找一处生着暖炉的宫殿坐着喝热茶,难道为了等他回王府一道走,就在这四面毫无遮挡的走廊上等了这么长时间?!
穆槿宁的神色自若,应了一句,嗓音透露着平和。“我猜着这个时辰,王爷也该来了。没想过,王爷比往日要迟一些,在这儿欣赏雪景,倒也不觉得那么漫长寒冷。”
他冷着脸,一把抓过她的双手,冷叱一声。“还说不冷?手都冻僵了。”
前几日的争执不悦,仿佛在今日此刻,看到她在走廊下静心等候的身影的那一瞬间,全部分崩离析,宛若那厚重冰雪,彻底化成水来。
她却笑而不答,手自然是冷的,但时间一长,也就察觉不到半分寒意了。他刚从宫殿走出来,手掌内还残留着几分暖意,双手包覆着她冻得麻木的双手,像是要将一分分寒意,都彻底驱逐出去。
自从她前几日说过要秦昊尧前去探望沈樱,他再无来过雪芙园过夜,她以为她足够了解秦王,但如今看来,她总是高估了自己对他的熟悉。
正如赵嬷嬷所说,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分歧,总要有人先低头认错。否则,那细小的分歧,就将扩张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的眼底,满是温柔光彩,含笑着轻声询问:“崇宁让人准备了一桌酒席,王爷今晚能来雪芙园用晚膳么?”
“你都这么说了,本王不去,岂不是让你满心失望?”秦昊尧淡淡睇着她,言语虽不算热络,也不再拒绝,看着她的柔美笑靥,心里的那把火,也只能先压下,顺水推舟。
她垂眸微笑,只是刚迈出一步,眉头却轻轻蹙着,双腿站在寒风中久了,像是整个人都麻木,刚挪动一步,都觉得难以忍耐的疼。
秦昊尧目光如炬,她虽神情变化细微,却也全部落在他的眼底,他询问的嗓音依旧低沉冷漠:“腿麻了?”
穆槿宁轻点螓首,笑着说道:“多走两步就会好的——”
只是话音未落,秦昊尧已然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将她整个身子横抱起来,王镭跟随着,在走出长廊的那一刻,撑起一把黑色大伞,雪儿撑着伞跟在他们身后。
“王爷,这里是皇宫,先放我下来吧。”穆槿宁也没有料到,秦昊尧居然会在皇宫中做出这等大胆肆意的举动,这里周遭好几座宫殿,时不时就有太监宫女经过,看到秦王抱着她在雪地行走,岂不太过突兀?!
“本王自然知道这里是皇宫。”他不冷不热开了口,黑眸依旧直视前方,白雪纷飞,却也不及他眼底的冷漠哪怕一分。
“让他们看到了总是不好”面露难色,她低语一句,想要说服他。穆槿宁不觉身为小妾,可以在皇宫堂而皇之炫耀自己的得宠,喧宾夺主,更有失端重。哪怕是伪装,这等甜蜜恩爱,也绝不是一个小妾理应得到的。
“又不是偷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要看,那就看着,还得给本王看仔细了!”秦昊尧对她的小心谨慎,却全然不顾的无畏,俊颜漠然,低喝一声,黑眸扫过路途经过的三五个宫女,那双眼略及之处,早已跪了一地的下人,哪里还有人敢正大光明看这般恩爱场景?!
她自然再也无法反驳,只能由着他去,他想来霸道专制,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谁能说服的了?!
他们身后的白雪,约莫在地面上积了一寸的厚度,他的黑靴每每踩过一步,留在雪白地面上的脚印又多了一对,王镭面无表情在一旁撑着伞,偶尔有一两朵雪花不知趣地飞入伞内,停在秦昊尧的胸口和肩膀,她将螓首轻轻倚靠在他的胸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陆陆续续的飘雪。
他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是暖热的,白气氤氲在她的眼前,她不觉渐渐有些迷失惘然。
她抬起眉眼看他,却又在那一张俊美的皮相上,找寻不到任何一分痕迹,或许正如秦昊尧所说,他从未觉得她脏,而他给她的,也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
他是在给她圆梦么?!
但哪怕在梦里,她都不敢去相信,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秦王,会抱着她,踏过雪地,不让她的双脚,沾染一分寒意湿意。
若是在四年前,该会是一个多美的梦啊——她或许都会不愿醒来的。
可惜如今,他每一日哪怕只是添一分温存,都会让她心中的恨意愈发炽燃决裂。她的梦早就被他扯得粉碎,如今再想拼补,也不过是一件不能再用的废物。
他会后悔,渐渐为她敞开心扉。
那张晶莹的面容上,早已没有一分笑意,她的双臂挂在他的脖颈处,面颊贴在他的胸前,长睫微微扇动,遮挡了眼底那一片的晦暗不明。
秦昊尧横抱着她,直到走出宫门,才将她放下,王府的马车,早已停靠在宫门之外。如今雪越下越大,轿夫步行也是难行,秦昊尧扫视了一眼站在轻轿旁的穆槿宁,朝着她伸出手去,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马车那边去。
“跟本王一起坐马车回王府。”他的语气依旧疏离,听不出一丝关怀,更像是对属下的命令,只能遵命,不能违逆。
她扶着马车的木框,头一低,坐上马车去,原本宽敞的马车,待秦昊尧一进来,却显得狭小许多。
他就坐在自己的身畔,只是俊颜微冷,黑眸平静,她却无法从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上,窥探到任何一分心思和情绪。
唯独他的大手,霸道地紧握着她的柔荑,迟迟不肯松手,握地她手都疼了。她默默蹙眉,望向一旁的小窗,寒风吹动布帘翻动,她隐约看得到宫门不断往后退,宫内那白雪铺成的道路上,那一条蔓延到很远处的足印,却重重映入她的视线之内。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能走在同一条路上,那该多好——至少,不必沦落成如今的下场。
她苦苦一笑,那浅淡至极的笑容,却很快被风彻底吹散。
任何一个男人,总有这般的劣性,越是得不到的,就非要用尽一切手段得到。
她不再去看窗外的风景,仿佛是觉得疲乏了,倚靠在秦昊尧的肩膀上,静默不语。东宫之事是否跟秦昊尧有关,这皇宫中的暗潮汹涌,是否跟他脱不了干系,她此刻都无力去追究了。
秦昊尧察觉的到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再无任何动作,也迟迟不再言语,如今下着大雪,原本半个时辰的车程,也要走上一个多时辰,路途更显得漫长。他敛眉看她,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眸,陷入沉睡。
他或许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的陪伴,她像是一株安神草,躺在他的身边,他也可以睡得安宁。
她的睡颜平和沉静,更带着几分少女一般的乖巧,他以前鲜少正眼瞧过她,不,或许当年那两三个费尽心机讨好他追逐他的女子,他一个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很久之前,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有儿女情长这四个字,娶任何一个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从不愿意耗费心思在女人身上,更从未觉得自己会为一个女人动情。
崇宁,她的身上是有多少特别之处?!才会让他做出不少费解的举动,才会让他生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他这般扪心自问,却也找不到答案。
他不知是否该把对她的刮目相看,归结于一次次的莫名的——感动。
他本不会被任何人感动。
他要的,不是一颗仁慈的会心软的心肠。
他的视线胶结在她的面容上,晶莹的肌肤几乎透明,柔软双唇却又比春日绽放的鲜花更要娇嫩,黑眸一沉,他并无任何迟疑,便吻住了她的唇,却又只是一瞬间,他再度抽离出去。
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弥足深陷。
软香温玉,也是一样。他可要她的身体,可以夜夜宠她,这便是他能待她最好的结果。
想到此处,那张俊逸面孔,愈发冰冷。只是他无法自欺欺人,他的薄唇上,似乎还留有她的胭脂清香,让他引以自傲的自控,却险些分崩离析。她依旧靠着安睡,甚至长睫都不曾扇动一分。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平静。
“郡主,该下车了——”
雪儿的声音,在穆槿宁的耳边划过,她睁开眼眸,身边早已没有秦昊尧的身影。看出她的疑惑,雪儿扶着她下了马车,走入王府正门。
“王爷先回了书房,待会儿再过来用晚膳。”
穆槿宁没说什么,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回到了雪芙园,她方才原本是睡着了,可惜也曾有一瞬间,是清醒着的。
他在马车吻了自己。
以秦王的个性,根本我行我素,若是他想要,就算在马车内也并非不可。自从他们吵闹了那一回,他怀疑自己在官府曾经遇到苦难之后,虽然在雪芙园过夜,却鲜少碰过她的身子,难道他清楚她对男人的身体的抗拒,所以才不逼迫她,给她足够多的时间,慢慢习惯他?!
他是为她着想?还是并非这么简单,有他自己的心思?
她的心中百感交集,等待雪儿推门而入,琼音和赵嬷嬷都跟在身后走入屋子,屋内暖烘烘的,早已给她升起了暖炉,她冰冷的脸庞,也渐渐被软熔了一般温和。
赵嬷嬷为穆槿宁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挂在一旁,她坐在圆桌旁,渐渐沉入自己的思绪。
今日沈熙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子,居然这么轻易就小产了?!沈熙再如何绝望,也清楚该小心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毕竟这是她最后的筹码。怀着身子还去了庭院看雪景,脚步虚滑,才会遭此劫难,若沈熙还未死心,若她还在等待东山再起,是绝不可能如此大意。
这皇宫很多妃嫔得到皇上的宠幸,却只有极少的妃嫔可以产下皇子,这其中的道理,穆槿宁是铭记于心的。
这一回,也是皇后的意思吧。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沈熙已经跌入了寒冷冰窖,落井下石也绝非不可,斩草要除根,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
等秦昊尧来到雪芙园,赵嬷嬷带着婢女在外堂的碎玉圆桌上,布满了一道道的菜肴,比起往日来的,更要丰盛一些。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她也随之坐在他的对面位子,纤纤素手执起白瓷酒壶,为他的酒杯斟酒。
她眉眼之间满是笑容,神色自若,柔声说道。“今夜是除夕,繁忙的一年终究过去了,王爷在今年劳心劳力,今夜就畅快些饮酒吧。”
“这算你敬本王的?”
穆槿宁噙着笑意,轻点螓首,秦昊尧淡淡睇着她,薄唇溢出一句。“你的酒杯却是空的。”
半年前的那回醉酒,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她迟疑了片刻,却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秦昊尧这才端起酒杯,两人目光无声交汇,彼此将酒水一饮而尽。
烈酒的辛辣,从口舌灌入,滑入她的体内,仿佛将那颗冰封许久的心,都烫热了。
“你不喝了?”秦昊尧半眯黑眸,危险地审视着他,他连连喝了三五杯酒,她却似乎不再陪伴他一同喝酒。
“崇宁怕自己喝多了,酒后失态,惹来王爷不悦,坏了这过除夕的兴致。”
她浅浅笑着,眼底并无多余的情绪,这句话听来,也并无太深用意。只是她在一旁观望许久,他连着几杯烈酒下肚,桌上的菜肴却是一分不动。
她再为秦昊尧添了一杯酒,见他依旧仰头,将美酒一饮而下,她手中的酒壶,却不再倾倒了。
“王爷,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你还是先用些菜吧。”
他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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