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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陷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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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子衿心中一跳,难道不是查她的账,而是要给她指一门亲事么?于是,依旧静静坐着,微笑地等大太太继续说。

    大太太道:“最近云家的生意做大,不过我们根基尚浅,也就是从你父亲和你几个叔伯分家之后,才开始将米粮生意做大的。虽然在云川城中首屈一指,但是毕竟比不上别的世代商贾之家。如今摊子铺得大了,自然别的路子有些不太能跟上。”

    云子衿点头附和:“这段时间辛苦母亲和几位哥哥了。”

    大太太将目光落在云子衿面上,像是深思熟虑后般:“再过一月便是你父亲的生日,到时会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会来。我与你父亲便商量着,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到时给你指一门亲事,也能让你将心安下来。”说着,脸色一变,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我云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不过该有的脸面还是要的,作为云家子弟,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云子衿蹙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大太太见云子衿一脸茫然,又自行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你每月的月银去了哪里我不管,但若是你将攒下的银子拿来偷汉子,真被我撞见,不管老爷保不保你,我也定然让你不容于云家!”

    “母亲,您可能误会了!”云子衿连忙从座上起身,跪在大太太面前,望着她,一脸坚定道:“我不知母亲为何如此说,不过,子衿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请母亲明鉴!”

    “没有就好!”大太太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搁:“一月后你父亲的生日,你好生给我准备着!”说完,便往屋里走去。

    云子衿低声道:“母亲,那子衿这便告退了,母亲好生歇着。”

    从雪昊院出来,云子衿不禁纳闷,这子虚乌有的罪名是怎么加诸她身上的?难道那日出府时同沐疏在一起被撞见了?可是,大太太却说的是什么“攒下的银子拿来偷汉子”,那个汉子,自然不可能是沐疏。

    心中万般蹊跷,准备回香芹院中问问瞿麦。不过,云子衿唇角微勾,她房里大太太的内线,倒是浮出水面了。

    回到香芹院,云子衿唤来瞿麦,在房中低声将大太太的话讲了一遍。瞿麦是云氏在青楼时的一位姐妹生下的孩子。当年云氏已经嫁给了云琅,也有了云子衿,一个大雪天,她过去青楼的朋友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求她收留,她一时心软,求了云琅好些天才将瞿麦留在了府中,和子衿一起玩。而瞿麦的母亲却很快便因为痨病而死,后来瞿麦便成了云府中的丫头。可怜五岁的小女孩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也未能见着,不过还好逃过了沦落风尘的命运。

    瞿麦听完云子衿的转述,想了一会,突然面上一白,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当日是我疏忽了!我依照小姐说的,故意拿着镯子去了几家当铺,然后随便去了一家没人居住的空宅院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回来。如今一想,那个宅院我进去时,分明有一双男人的鞋晾在了屋外,看来根本不是没人住,而是有人出去忘了锁门而已。”

    云子衿连忙将瞿麦扶了起来,温和道:“你当时也是着急,所以没注意也不怨你。想必他们要为我指定亲事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引发的。而且,我们不是找出了谁是那个内线吗?”

    瞿麦想了想,点头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处理?还有,一月后老爷的生日,若是真给小姐指了一门亲事,又该作何打算?”两人都明白,什么指定一门亲事,实际就是为了生意将云子衿卖掉而已。自古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商旅百姓,多少女子都免不了沦为家族利益的工具。

    “好歹我还只有十二岁,即便如今指了亲事,也得等到十五岁才能出嫁,这当中还有三年时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先不用担心这个。”云子衿道:“既然父亲生日大家都很是重视,那么,我便定要在那天,将身边的人清一清!”

    说着,云子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打了开来,露出整整齐齐的数十根艾条,笑道:“你那天不是问我做什么用的吗?我这便亲自教你!”复又悄悄在瞿麦的耳边道:“等你学会了,每隔七日便去帮我娘调理身子,到时候就指望你帮我尽孝了!”
第6章 局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有人的时候,云子衿便给父亲绣腰带;而身边只有瞿麦时,便将一些最基本的穴位和艾灸知识教给她,两人在房中反复演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一月过去。云子衿将当日灵光一现绣出的特别腰带献给了云琅。这条腰带与普通腰带不同的是,在腰带的上沿,开了一道约莫两寸的小口,而这道口子并非忘了缝合,而是故意留下的一个暗袋。

    云子衿也是一次无意间听云似墨提起,有时候去庄家谈生意之时,需要暗中使点儿手脚。一般来说,只有袖中有口袋能藏东西,所以袖口往往是被盯得最为仔细的地方。而若是云琅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放在腰带之中,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腰带送出,甚得云琅之心,因此,当云子衿状似无意地提到自己房中有个丫鬟偷了东西,被云子衿遣散出府,也欣然应允了。

    当天傍晚,云氏米行云老爷子四十岁寿辰,云川城不少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也都来到云府捧场。主宴设在云府正北的云韶院,而为了方便小辈们接触,在旁边的花园之中,还设了一个小宴。这次因为人多,所以沐疏、云似墨等人也都在小宴之中。

    小宴快要开席,云子衿才从香芹院赶来,花园中大太太房里的张嬷嬷早就不太乐意了,见形色匆匆的云子衿,脸拉了下来道:“七小姐不知,大家都在等你了!”

    云子衿歉然道:“那真是我的错了,刚刚屋里发生了点事儿,有个丫头偷了个东西,不过好在已经解决了。”

    “丢了东西?”张嬷嬷眼皮一跳:“可抓到是哪个丫头所为?”

    “隐秋”,云子衿道。

    张嬷嬷神色一缓。

    “看我着急得,刚刚说错了,是桂枝”,云子衿淡淡道:“我云家家规中,最忌的便是这类偷窃行为。今日爹爹寿宴,这丫头趁我们都不注意便动了私心,幸亏被我撞见。我已经打发了点银子,送她出府了。二哥听说,特别拨了一个丫头来我房里填上。我想着母亲这些日子忙坏了,便没将这些小事禀报,只是先前见到父亲时提了提。等宴席结束,张嬷嬷便帮我替母亲说一声吧。虽说桂枝是父亲拨给我的,不过终究还是让母亲知道一声比较好。”

    云子衿说完,果不其然地瞧见张嬷嬷脸上极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也不理会张嬷嬷作何反应,云子衿端着一副温和的微笑,坐到了宴席之中。

    席上之人,除了云府的几位外,云子衿只认得沐疏,此时,他身旁一边坐着云似墨,一边坐着云子灵。云子衿暗中猜度,看来这席间众人,还是以沐疏的家世为最。

    由于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就云似墨和一位荣家大公子,连云子衿的哥哥,云似乾都坐在了主宴。所以,也就是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拘谨,很快,大家的少年心性便露了出来。不知是谁提议,众人便在席间玩起了罚酒。

    在云川城的公子哥儿间流行的罚酒,其实极为简单,全靠运气。乃是用一个白玉盘子,上面放着一个一头尖一头钝的瓷杵,瓷杵在玉盘中旋转,尖头指向谁,便罚谁喝酒。城里不知是谁还给这个罚酒器具取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叫气运流盏。

    当气运流盏呈上来之时,坐上的男子都兴奋了起来。坐上的除了云家姐妹之外,只有一个女子,乃是尉迟家的三小姐尉迟芯。云川城的尉迟家,最出名的不是家里雪白的面粉和贡米,而是三小姐尉迟芯堪比男子般的豪爽。

    因此,云子衿见到连云子灵眼中都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时,心中低叹,看来这番她是逃不了了。

    前面的几圈都没有轮到自己,云子衿暗暗庆幸,可正高兴着,见到桌中央的瓷杵尖指向自己时,云子衿有些尴尬地望向四周。旁边,云子灵充满期待笑盈盈地望着她,而另外几个公子哥儿见第一次有女孩子被选中,则更加兴起。

    云子衿将目光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沐疏微笑着望着她,并没有透露出过多的情绪,而云似墨突然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七妹自小体弱,不胜酒力,我作为她的哥哥,便代她喝了吧!”说着,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云子衿眉目弯弯,娇娇脆脆道:“谢谢二哥!”

    云似墨桃花眼一挑:“你是我妹妹,自然要照顾你!”

    沐疏隐在袖中的拳头握紧,心里暗暗道:“我看你能代她喝多少杯!”

    气运流盏继续旋转着,这一次,又停在了云子衿的方向,依旧是云似墨代为喝下。

    接连七次,每次都指向云子衿。要不是这气运流盏是云家拿出来的,云似墨都要怀疑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了。

    而这次,旁边有人不干了:“云二少爷,如果一两次指向云七小姐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次,难免不是天意安排,云二少爷还是不要弗了天意,这杯就让云七小姐自己喝吧!”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云子衿见状,知道已经无法推诿,于是端起酒杯,咬牙一饮而尽。味甘却辛,顿时涨红了脸。众人纷纷叫好。

    云子衿酒量并不太差,可是极容易脸红,才喝下一杯,脸色就变得绯红,好似真的酒醉一般。而此时,下一轮的气运流盏又在继续,而瓷杵并未再光顾她,而是指向了尉迟芯。

    云子衿心中一动,身为现代人,虽然她连中学都没上完便被养父关在了家中,但是因为后来上网开淘宝店,时不时也接受不少知识,知道一些概率学。深知一件很随机的事情,如果连续多次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其中往往有蹊跷。

    如果是这样,那必然是有人故意想让她醉,或者希望云似墨醉了。而检验的方法便是——将计就计。

    云子衿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让血液中的氧气充盈大脑,但是因为一次的氧量太多,因此反而有种昏晕的感觉。借此感觉,云子衿眼睛半睁,以手支额,将醉酒的样子做出了十成十。

    云似墨很快便发现了妹妹的异样,于是起身来到云子衿身边,关切道:“子衿,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二哥,我有些头晕。”云子衿半眯着眼睛道。

    “那我让瞿麦扶你回去歇着吧!”云似墨直起身子,便要去叫花园外的丫鬟。

    “二哥,不用了!”云子衿连忙叫住云似墨,指了指花园里的凉亭:“我去那里坐会儿,吹吹风,很快就会好的。”

    “好吧,二哥扶你过去!”

    云子衿在云似墨的搀扶下坐到了凉亭的长椅上,半侧着脸,枕在凉亭中的石桌上。

    “二哥,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今天爹爹生辰,你可得好好招呼好座上的客人!”云子衿赶走了云似墨,依旧装出半醉的样子,静静等待那个人主动现身。

    果然,过了一会儿,荣家大公子荣栖走了过来,云子衿心中疑惑,这个人她第一次见,他想做什么?

    “云七小姐,可觉得好些了?”荣栖走进凉亭,一脸温柔道。

    荣栖之名,云子衿过去也听过,乃是云川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倒也不是他强取豪夺,而是城里总有不少女子不怕伤心,前赴后继,却纷纷拜倒在他的一身雪衣一柄折扇下。

    “谢谢荣公子,我吹吹风就会好些的。”云子衿礼貌道。

    “吹吹可以,却不能着凉了。”说着,荣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了云子衿身上,声音温柔似蜜:“云七小姐好好休息会儿,还等着你带我们四处参观呢!”

    “嗯,好的。”见荣栖说完,便风度翩翩地离开,云子衿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故意让自己喝醉,就是为了献衣服?难道荣家有意和我云家联姻?可是,他应该首先选择五小姐啊!

    正疑惑着,沐疏也离了席,与荣栖错身而过,来到了云子衿的面前。当看见云子衿身上的外衫时,瞳孔不禁一缩,却又很快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难道是他?云子衿心中突然雪亮,他会武功,因此刚刚在转气运流盏之时,必然是他趁大家都不注意的功夫,悄悄打出一道劲力,才会使瓷杵每次都指向自己。那天他帮仅仅见过一面的她暗自回家,其动机便已经让人怀疑了,如此看来,此人必定有所算计。

    云子衿依旧半梦半醒着,等待对方先出招。

    “云七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沐疏一脸关切道。

    云子衿抬起枕在手臂上的头,轻轻摇了摇,便赶忙用手撑着,望着沐疏,软软地道:“还是有些晕。”

    因为喝过酒,云子衿的双颊绯红,双眸水汽氤氲,带着点酒醉的朦胧,看得沐疏心中一滞。
第7章 试探与反试探
    “云七小姐,刚刚看你醉了,想起我随行带了一些醒酒汤,七小姐喝点儿,头应该就不会那么晕了。”前世之时,沐疏便知道云子衿一喝酒就会上脸,所以她就在自己面前喝过一次而已,他也记不得当时是不是这般大的反应了。

    呵呵,难道是这醒酒汤有问题?试问谁出门赴宴还专门带着一壶醒酒汤的?而且喝到现在,他依旧眸色清明,根本没有半分醉相,那么,这醒酒汤必然是带给别人,比如——她云子衿。

    云子衿点头道:“好啊,谢谢沐少爷。”

    很快,沐疏便在旁边找了一个空杯子,给云子衿倒了一杯,递过去道:“家母熬制的醒酒汤特别管用,云姑娘喝了这杯,便不会觉得头晕了。”这“醒酒汤”还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的确能够醒酒。然而,最神奇的却是,喝了后的人,对别人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困扰他多日的疑问,或许今日便会有了答案。要不是这“知言茶”带着淡淡的茶色,不能像迷药之类的混在水中,他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如此迂回了。

    云子衿接过,笑道:“真这么管用?”正要喝下,头上的朱钗却因为刚刚枕的时间太久,松松地便要落下。云子衿连忙将杯子放在石桌上,略有些歉意地道:“沐少爷能不能暂时转过身去,我头发有些乱了,得理一理。”

    沐疏闻言,只得背过身去。

    云子衿迅速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平日里用的绢丝手帕,在杯子中蘸了不少汁液,再用干的那部分包住湿的,往袖子里一藏。这才将朱钗插/进发中,轻声唤道:“沐疏。”

    闻言,沐疏身上一僵。

    为何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云子衿记得,上次她直呼他的姓名时,他脸色发白,当时她还以为他真是什么水土不服。如今一番试探,这里面果真有问题。只是,他们之前明明并不认识,也不可能也有什么瓜葛啊!不过,当时她从侧间出来,绕过屏风见到他的那一刻,他当时的眼神,决然不似第一次见她的样子。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疏放松下来,缓缓转身,见云子衿眸色明亮地望着他,月牙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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