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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而去-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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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臣万死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过!”
覃陌央抬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姬缭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景非死于暗卫的手中,他这么做是为了要给覃国留下一个栋梁,这全因他当初下的那道圣旨:‘如若反抗,就地处决!’。
结果还是自己的错!
司徒太医从内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双手一揖,腰弯到不能再弯,低声小心翼翼禀告:“王上,手上的伤已经处理了。”
“嗯。”
“臣臣和其他太医检查了肩头的伤。”
“继续往下说。”
“肩头的伤是旧疾又添新伤。”
姬缭心头一惊,看了眼覃陌央,惭愧地再次低下头。
司徒太医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箭伤的部分肌理已经溃烂,感染得很严重,恐怕”说到最后,他也噗通一下跪在姬缭身边:“恐怕左臂保不住了!”
噩耗突至,覃陌央噌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眼前发黑,头顶晕眩得倒了下去。姬缭和司徒太医见状急忙将他扶住,
“王上,要不然让楚忧离试试,或许”姬缭说。
覃陌央回抓住姬缭的臂膀寻找着一些支撑,一丝犹豫难为闪过他发红的眼睛,又在下一刻消失:
“你去请他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姬缭就带着楚忧离进入内殿。
楚忧离缓缓走到床榻前,轻轻坐在凳子上,手握住兰聆的手腕,开始把脉。
覃陌央坐在床榻边没有看楚忧离,只是看兰聆。
“是兰聆!”楚忧离又将她的手腕握在双手中摸了摸,话语中透着欣喜和激动:“是兰聆对不对?!”
覃陌央脸色已经变得很不自然,他没有回答他,只是倾身抱起景非,将她的肩膀转向楚忧离:
“看看她肩上的伤。”
指腹轻轻碰触了几下,拇指滑过指尖上的粘腻,楚忧离面色沉重,唇角紧抿。
“溃败得很严重,再不砍掉左臂,恐怕恐怕伤及心肺,命不久矣。”
“寡人叫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覃陌央豁然起身将凳子上的楚忧离一脚踹在地上。
楚忧离扶着身后的画屏,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脸上滑过嘲弄笑意:“王上愿舍弃自己的私心吗?”
覃陌央走近他,目光犀利:“此话何意?”
夜幕降临,星疏月明,覃陌央将兰聆交由楚忧离和太医们料理,独自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未央宫走回栖梧殿,一路上虎贲近卫、宫女太监躬身行礼,他都没有理睬,在殿檐下、廊桥中、阙楼上留下一影孤寂。
“吱———”
开门的声音让躺在床榻上的弘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掀开幔帘探出个小脑袋,嗲声嗲气地抱怨:“大美人,怎么才回来啊?弘儿等了好久!”
覃陌央瞥了他一眼,面色清冷没有说话,脱下外衫只着里衣躺在床榻外侧。
弘儿坐在床榻里侧,看着他闭着眼睛不理他,又不敢再问,生怕把大美人又惹怒了。他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
假寐中的覃陌央感到弘儿的小手在他肩膀处拍啊拍的,他原本不想,也没有心情搭理,却没想到足足两盏茶的功夫,弘儿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覃陌央长叹一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睁开眼睛问:“做什么?”
弘儿见他终于理自己,笑得天真,甜甜答道:“我在哄你睡觉啊。”
覃陌央皱眉。
“我睡不着的时候,娘亲就这样拍我的,只要一会儿我就能睡着。”弘儿继续着他手上的动作,小声问道:“你小时候,你娘没有这样拍过你吗?”
又是一阵沉默,弘儿靠过去,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怎么哭了?”
覃陌央拂去泪水,起身用被子将弘儿裹成了蚕,撂下一句:“快睡!”自己则身子平躺,久久盯着顶账
廷尉大牢
三娘跪坐牢房的地上,两条柳叶眉微微蹙起,闪动着一双可怜兮兮的杏仁眼,面前的三道人影像是快要把她那柔风抚柳的娇媚身子压垮了。
“你是景非的夫人?”绥羽双手抱胸,斜着眼稍看她,浓眉在脸上跳舞。
三娘被面前这三个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是谁啊?可是堂堂汉国云桂坊的花魁,还能被他们这几个毛头小子吓到。
双手一叉腰,三娘底气如虹,答道:“奴家就是汉国上卿大人景非之妻!”
见她这一副死撑场面的架势,姬缭长舒一口气,气息在阴冷的空气中化成一团雾:“景非是在下的师妹,她是女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三娘直接软了,景非那厮果然和覃国有很深的渊源!景非你可是把老娘我害惨了!
“说!孩子呢?”韩溪源可不像那两个人,面色发青一脸严肃。
“不知道!”三娘也是块硬骨头,咬死不说。
“看来不上大刑,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还不肯说!”绥羽还是那副急性子,一旁的姬缭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阻拦,对狱卒吩咐到:“把刑具舀上来。”
一听要对她上刑,三娘一下瘫在地上,这一身细皮嫩肉怎么消受得起啊!?
“你们敢!景非知道不会放过你们的!”此刻的三娘只能把景非搬出来,以求一搏。
姬缭自然知道三娘心中的小九九,如果兰聆醒来知道他们对三娘上刑,自然饶不了他们三个,但是吓唬吓唬她,总是可以的吧!?
半个时辰后,廷尉大牢门口。
“就知道那女人是个纸老虎,这不?还不到半个时辰就什么都招了。”绥羽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意,随手拔了根狗尾牙草,在食指和拇指中旋转。
“短短半日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够王上受的!”韩溪源对姬缭说:“王上此刻的心思全在王后身上,一旦反应过来,发现你手底下的暗卫把太子弘弄丢了那可”
“如三娘所说,太子弘是在宫中逃走的,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覃王身边的宝儿。但是,万一弄错了”绥羽摸着下巴。
姬缭唇边扯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第二日,覃陌央一下早朝就守在兰聆的身边,舀着温热的帕子仔细地为她擦拭身子,肌肤上大大小小新旧交叠的伤疤,刺得他的眼又一次湿润了。
床榻上的兰聆睡得很不踏实,总是皱着眉头,低低的胡言乱语。
覃陌央用湿棉花沾了沾她干了的嘴唇,兰聆张了张嘴,显然很不满足于这一点点的水。
兰聆被覃陌央轻软地抱在怀里,头柔柔的靠在他的颈窝处,杯中的水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
这时外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覃陌央没有理睬,擦了擦流到她下巴上的水。
猛然间,一个小身影撞在他的怀里,杯子一个不稳,水全洒在兰聆的身上。
覃陌央大怒,一把将弘儿推到地上:“谁准你进来的!”
弘儿坐在地上正想解释,抬头往大美人怀里一看,直接又扑进兰聆的怀里呜呜得哭了起来。
弘儿的举动让覃陌央感到诧异,正想探究,却在这时看到兰聆因为弘儿的碰触,牵扯着伤口痛哼了一声,他将兰聆慢慢放在床榻上,起身将弘儿揪了起来。
弘儿双脚凌空乱踹,扭动着小身板,大哭大叫:“大坏蛋,你把我爹爹怎么了?!”张口就咬在覃陌央的手腕上。
覃陌央吃痛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手,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你叫她什么?”
“他是我爹爹!”
闻言,覃陌央一阵失神,手一松,弘儿再一次被他摔在地上,弘儿一咕噜爬起来冲到兰聆身边,摇晃着她,哭喊着爹爹,爹爹!
覃陌央站在原地没有动,随着弘儿的呼喊,眼里终于恢复了神采,他盯着弘儿,喉结上下滚动,艰涩地说不出一句话。
神色一转,发现窗边偷听的三人,气得他脸色煞白,双手握拳发出咔咔的声响,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三个臣子算计!
姬缭三人领教到覃王冷厉的目光,飞也似的逃了。
兰聆被弘儿不知轻重的摇晃牵扯着肩上的伤口生痛。
“好痛!”她痛呼了一声,悠悠转醒,眼前从模糊变清晰好像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弘儿一张哭得红兮兮的小脸终于印在她的眸子里。
“弘儿”兰聆轻唤一声,抬手抚上弘儿的头。
弘儿心疼的拉着兰聆的手,吸着鼻子说:“爹爹受伤了吗?弘儿给您呼呼。”
“弘儿真懂事,爹爹不疼了。”泪水滑落眼角,兰聆露出欣慰的笑容,清淡纯雅。
头顶上方的紫色幔帘带给她一抹熟悉的气息,她转动眼眸从左看到右,在碰上覃陌央的目光时,惊得倒吸一口,将身边的弘儿牢牢拽进怀里。
弘儿不知爹爹为何会害怕得全身发抖,他瞅了眼不远处面无血色的大美人,又抬头看了眼兰聆,不解地唤了声:“爹爹?”
102弃位为官
覃陌央眸子中的光亮随着轩窗外的朝霞渐渐柔和下来,他将殿外守候的张安叫进来,吩咐他将弘儿带下去。
兰聆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哄了弘儿两句,让他先随张安出去。弘儿摸着眼泪,被张安抱了出去。
覃陌央坐在床边弯身给兰聆肩后垫了个软枕,动作亲昵温柔。
熟悉的兰花清芬扑鼻而来,覃陌央衣领间的黄金图腾挂饰轻轻碰在她的脸颊上,凉凉的,亦如脸颊上被空气冰透的泪。
兰聆缠满绷带的手被覃陌央在手心中翻转向上,牵引着覆盖上他的脸颊,他微微闭着双眼,表情很沉静,沉静得让人心酸。
半响后,他俯下/身,头埋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地,怕压疼了她。
“聆,我投降了,你受一点伤我都受不了,再也不气了,也不恼了,你,我,还有弘儿。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可好?”
感受到他的发丝就在自己的下颚上,硬硬的发丝扎得她生生的痛,兰聆抿了抿唇,明显的抗拒着,眼睛撇向别处。
“对不起原谅兰聆的怯弱,我已不愿再回到那个位子上,能否让兰聆以景非的名义作为你臣子,留在您的身边辅佐,可以吗?”
覃陌央的身体明显僵硬,他抬起头看她,微微敛神,灵魂流移失所,直到太阳落入地平线,他才终于缓缓开口:
“好,寡人就让你做一个真正的臣子。”
‘无论去留,尊重兰聆的选择!’这是楚忧离答应救兰聆的条件,覃陌央答应了,所以他必须遵守,虽然违背他的心意,虽然可能会再次失去她,但他还是答应了。
兰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身心戒备的满满抗争都在这一刻空落落的消失了,身子陷在软垫里,悄悄看了他一眼,便内疚的不忍再看了。
覃陌央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了很多:“你的伤情已经抑制住了,你可以在宫里调养十日,之后韩溪源会给你在雍城南岸安排住所,到时候寡人会给你安排职务。”
兰聆微微点头,少有的温顺,未施粉戴的脸透着少女的轻软光晕。
覃陌央再次抚上兰聆消瘦的面颊,指腹摩擦着她薄薄的肌理,悠悠叹了口气:“高兴了吗?”
泪水在下巴上颤抖着跌落,兰聆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想说点什么,却看到覃陌央已经起身离开。
“啪”得一声,厚重的关门声把这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接下来的几日,覃陌央再没有来看过她,即使在窗外的惊鸿一瞥也没有,但弘儿每日都在她身边说他今日如何如何和大美人一起骑马,赏花,看书,聊天还有一起出席秋祭大殿,弘儿毫无保留的表露出他对权力的兴趣和一丝丝的渴望,他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超越了一切,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兰聆面露担忧却没说什么,她只是摸着弘儿的头告诉他:“权力唯有能者居之。”
覃国的初冬气候变化得很快,昨日还艳阳高照只穿着两层衣服,今日就阴霾冰冻穿上了棉衫和厚重的披风。
兰聆拉着弘儿的手在韩溪源的带领下出宫,经过勤政殿侧堂朝宫门外走。
“景非!”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唤,三娘提着裙子从远处奔来,直直扑在兰聆的怀里,兰聆身子还有些虚弱,被她用力一冲,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三娘趴在她身上一阵乱捶:“你怎么还没死呢!怎么现在才派人来接我!”真真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眼泪跟不要钱似得洒了兰聆一脸。
韩溪源见状忙扶起二人,提醒了句:“宫中不得喧哗,快走吧。”
三娘瞅了他一眼,心中还记着仇呢,压根不理会,转身又抱起弘儿转了一圈,在他嫩嫩的脸上猛亲两口,第一次没有在上面留下胭脂印,她脸上的妆经过这次的折腾早就没了,面上却是更显清秀可人。
弘儿也抱住她,亮亮地叫了声:“娘亲!”
看到这样温馨的全家团圆,韩溪源的目光飘向勤政殿左侧的阙楼上,摇头叹了叹气。
“我们走吧。”兰聆向三娘伸出手,三娘抱着弘儿拉住她的手莞尔一笑,三人齐齐往宫外走。
指尖触碰到坚硬冰冷的石栏后浅浅的收回又紧紧握住,覃陌央站在阙楼之上,目光紧紧锁住远处的那一个黑点。
‘兰聆,寡人会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意,覃国王后的位子上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这就是上卿住的地方?”三娘的火爆性格再一次不受控住地发飙,她拉着弘儿转身爆走:“我去住客栈!”
“我们没钱!”兰聆及时拉住三娘的胳膊。
三娘深呼一口气,死不认命的将身上又翻了一遍,最后双手一摊,拉着弘儿迈进门槛。
韩溪源靠近兰聆,小声解释:“这是覃王的意思,你就先在这里住着,等那一天覃王消气了”
“不用说了,我明白!”兰聆眼中暗了暗,跟着三娘往里走。
其实这里还算是个很宽敞的院子,只是年久失修,残缺的围墙上爬满青苔,最惨的是只有门洞,没有门!
三间平房正朝着南面,还算完整,忽然刮过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屋顶塌掉半边。
三娘捂着噗通乱跳的小心脏,把弘儿紧紧搂在怀里护着。
‘覃陌央,要不要这么绝?!’兰聆贝齿咬着下唇,无话可说。
一旁的韩溪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上卿的俸钱是每月五十金,禄米三百石,到时候可以把房屋翻修一下。”
听到韩溪源说有银子舀,三娘急忙凑过来,板着手指头算计了一下,也还满意,伸出手问他要钱。
韩溪源被三娘故作精明的模样逗乐了,他解释道:“月俸每个月的月末发。景非明日开始当值,十一月末便可去内侍户领月俸。”
三娘一听,脸掉得比驴还长:“那我们一大家子人,现在吃什么?”
“别为难韩大人!”兰聆终于再次开口说话:“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那臣就告退了!”韩溪源双手一揖,又觉不对,暗骂自己‘奴性’太深,调整礀态负手说道:
“早朝是辰时,千万不能迟到,否则鞭挞十下,还会罚俸一个月!”
兰聆“嗯”了一声,送他出去。
半夜,骇人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却在下一刻愕然停止。
“你还想怎么样啊?”兰聆捂住三娘大张的嘴,万般无奈地低声说道:“屋顶我也修了,门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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