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王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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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在那条闪光的阶梯上，突然出现了两扇古老而华丽的门。从正在慢慢打开的门缝中，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撒在透明的阶梯上。

　　　　最高天使仍然是那样懒懒地坐着，动也没有动一下。

　　　　门终于完全打开了。

　　　　狼小京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衣服、手脚都染满了鲜血。“你好！最伟大的懒汉！”他仰望着最高天使，大声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前往天空圣殿的人都没有回去了——他们全部被隐藏在神之门里面的传送精灵诱惑，坠入永恒睡眠了吧？”

　　　　“是啊……我讨厌见到那些凡夫俗子，但又不能销毁神之门……”最高天使的声音很小，却正好够狼小京听清楚。“你讲话还是那么尖刻啊，你就不懂保持沉默吗？”

　　　　狼小京一笑，沿着楼梯走上了圣殿大厅。

　　　　这时，他才看清了最高天使。

　　　　那是个看上去像是人间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坐在由水铸成的，波浪型的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狼小京。他苍白的脸，白得似乎在散发微光。而那头乌黑的短发却又黑得像夜幕。他的眼睛如万丈深潭，深邃而平静。

　　　　在那消瘦的身体上，生长着九只巨大的白色翅膀，几乎完全遮住了背后的墙壁。

　　　　“狼小京，欢迎你。”他说，“最近怎么样呢？”

　　　　“如果有改变，我还会来找你们吗？”

　　　　“你似乎在启龙川找到了不错的伙伴啊？结果却又从他们那里逃出来了？”

　　　　“你别提这事了。”狼小京沮丧地挠了挠头，“我真没想到他们也知道神之门的事情。为了不让他们跟来，我只好逃跑了。但现在……唉，以后如果相见，会很难办了。”

　　　　最高天使微笑了一下。“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很多事。”狼小京抬起头来看着天使，“先从次要的事情问起吧：翼砂和提提究竟怎么了？他们为什么不在天上华都驻守了？别给我装傻，这件事情一定有内幕。按道理说，天上华都那种地方是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威胁的，更不可能朝夕之间灭亡。除非是你们天使在背后做了点什么小动作。”

　　　　出乎意料的，最高天使没有说任何敷衍推辞的话。“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亲自做了点事情。”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不需要他们了。”最高天使抬起手整了整头发，“不仅是不需要，他们现在简直成了我的威胁之一。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们。”

　　　　“哼！”狼小京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第二个问题：你的那群天使呢？罪天使、罚天使、欲天使……这些人不都应该是站在圣殿大厅随时候命的吗？”

　　　　“……罚天使现在在天空圣殿的其他地方。”停了一秒钟，最高天使接着说：“其他的……所有长着白色翅膀的天使都叛变了。而黑天使们……都被他们杀死了，只剩下罚天使。”

　　　　“什……什么？！！”狼小京顿时跳了起来，“天天天天天使叛变了？！”

　　　　“是的。我之所以要除掉翼砂和提提，也是因为害怕他们加入反叛天使军。这并不是我杞人忧天，我的确看到了这个倾向。”

　　　　“那……四大元素神呢？！为什么不制裁那些叛变的天使？！”

　　　　“四大元素神已经死了。”

　　　　“什么！”狼小京又跳了起来，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看样子似乎要哭出来了。“四大元素神也……？！怎么会这样？！现在只有他们能救我了！”

　　　　“别激动。”最高天使仍然是那副懒洋洋，笑嘻嘻的神态。“四大元素神的死亡只是暂时的。如果能做到某一件事情，他们还是能醒过来的。”

　　　　“……也就是说，四大元素神现在处于假死状态？”狼小京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尽力使自己恢复冷静。“下界灾难的起源，是否就是因为失去了四大元素神的保护呢？”

　　　　最高天使沉默了片刻。“……我想，只是原因之一吧。”

　　　　“那么……最大的原因是什么？”狼小京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惧，“难道是……？”

　　　　最高天使皱起了眉头，神色忧虑地点点头。“……狼小京，说实话，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失去四大元素神的支持，我一个人要维持整个天使界的秩序，用少量的翼战士对抗强大的叛变天使军队，实在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四大元素神再不醒来……恐怕天使界王朝真的要在此结束了。而挽救天使界，以及人类世界的事情，也只有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狼小京说，“打算把烂摊子推给我吗？”

　　　　最高天使叹了一口气，把身体缓缓向后仰去。

　　　　那九只白色翅膀突然之间光芒四射，向最高天使收拢过去。强光中，翅膀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只能隐隐看到它们似乎在逐渐变形，越缩越小，最后完全进入了最高天使的背部，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狼小京，请跟我来。”最高天使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跟我一起，看看‘真正的原因’。”

　　　　“所以，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把你们击倒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翼砂、提提和牙虎已经离去，但他们临走时的话却仍然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舍丁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抚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抚琴者手抱竖琴，面无表情地靠着树站立。“没到哪里去。”它说，“我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你们。我虽然答应要和你们同路，但可没说要帮助你们打架啊。更何况，刚才那些人找的人是你们，跟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这家伙可真是……”

　　　　“唉，先别说这些了。”疏流打断了舍丁的话。“现在的状态可真是一团乱，凭白无故多了两个敌人……而且，如果无法解决这场灾难，那么我们就无法从饕餮帝国、启龙川找到任何能帮助我们的力量了。对抗瞑王朝更是无从谈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舍丁想了想，打开自己的行囊，取出了一本古书递给疏流。“这是我从沙婆城神庙找到的古书。狼小京似乎很重视它的样子，所以我就用上古时代的创造魔法复制了一本。”

　　　　“上古时代的创造魔法？”疏流一边问一边接过了那本书，“你几时学会这种魔法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你。”舍丁指了指那本书，“这个魔法来自和那本书一样古老的魔法卷轴，是在沙婆城的时候狼小京让我修炼的。”

　　　　“创造魔法吗……”疏流打开了书本，刚刚看了扉页的第一行，目光就一下子凝聚起来。

　　　　舍丁惊讶道：“疏流大人……您看得懂？”

　　　　疏流缓缓点头。“历史的蓝图——送给神仙的子民。作者是……沙婆女神！”

　　　　“沙婆女神？！”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传说中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女神吗？！”

　　　　狼小京和最高天使站在天空圣殿的后花园中，看着那清澈透明的人工湖水。

　　　　“这湖漂亮吗？”最高天使问。

　　　　“废话，当然漂亮。”狼小京用手比划了一下，“当年的最高天使集中整个天使界的魔法力，耗时三年创造了这个湖，能不漂亮吗？”

　　　　“是啊。”最高天使笑起来，“不过当年最高天使铸造这个湖可不只是观赏用而已哦。”

　　　　狼小京面色一变，“难道……”

　　　　“答对了！”最高天使抓起狼小京的手，两个人一起跳进了那个湖中。

　　　　出乎意料的，水竟只有薄薄的一层。水面下，是一个黑暗的空间。从狼小京现在的位置看过去，那平静的水面就像天空一样清澈碧蓝。

　　　　最高天使飘浮在黑暗空间里，双手轻轻一挥。

　　　　顿时，黑暗中出现一个发着微弱红光的魔法图腾。在图腾周围，四盏蓝色火焰轰然亮起，照亮了图腾中央的地方。

　　　　图腾的正上方，一个人悬空漂浮着。他身上缠满了银白色的细线，甚至连背上的那只翅膀都被细线捆缚住了。他的双眼是合上的，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

　　　　狼小京站在图腾外，仰望着那悬在空中的人。“他……他的脸……看起来跟你一样啊！”狼小京说着，看了最高天使一眼。

　　　　“不是看起来一样，而是根本一样。”最高天使表情冷漠地仰望着，“他就是我。正确地说，他是我的真体。至于他为什么被封存起来……年代太久，我早已经忘了。不过，我想原因应该和你差不多的。而且也是同一个人封起来的。”

　　　　“啊……是这样子啊。”狼小京想了想，“难道跟‘历史的蓝图’有关系？”

　　　　“可能吧。”最高天使叹了一口气，异常严肃地说：“现在，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我的真体开始觉醒了。就是因为他的逐渐醒来，才导致了四大元素神的假死，以及下界的灾难。如果这样放任他醒来……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崩溃了。”

　　　　“你难道希望我来阻止他的觉醒？”

　　　　“是的。”

　　　　“别开玩笑了！”狼小京叫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方法，但我现在的状态……你想让我去死啊？！”

　　　　“……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啊。”最高天使摇了摇头，“我也知道，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之希望你能找到传说中的启龙川之剑——也就是光辉之剑。只有借助这把剑才能将他继续封存下去。”

　　　　顿了一顿。最高天使接着说：“其实，我也曾派出天使搜寻光辉之剑，现在能确定那把剑绝对不在天使界，也不在地狱，而是在人间。因此……我故意对下界的灾难不予以控制，甚至借助了乌鸦王的力量让灾难在三个星球尽力蔓延。”

　　　　狼小京插嘴道：“我听乌鸦王说他跟你们达成了一个协议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只是这样做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答应将三个星球中的一个送给他们作为他们的领地。从此他们不必再屈居于启龙川的地下了，而且天使们也将不再去骚扰他们的生活。这个条件是不是很丰厚？”最高天使脸上的笑容一闪即没，“只是，我们的这个条约似乎违反了神所定下的‘禁忌之接触’……不过好在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结束，你打算把那个星球送给他们？”狼小京问。

　　　　“哪一个也不给。”最高天使大笑起来。“等着件事情结束，我立刻下令消灭乌鸦王的所有势力。”

　　　　“我就知道……”狼小京沉默了片刻。“你……懂得该怎么用那把光辉之剑吗？”

　　　　“不懂。”最高天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是最高天使啊！有什么能难倒我的？在你找到那把剑之前，我一定能研究出使用它的方法。”

　　　　“……光辉之剑的封印怎么办？”

　　　　“……这就看你的了。”在狼小京发火大叫之前，最高天使赶紧把话接了下去。“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你查出‘疯狂之剑’的所在地。只不过……我不能帮你打开那把剑的封印。”

　　　　狼小京想了想，呼了一口气。“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姑且答应你吧。”

　　　　“神祗从百年沉睡中醒来，天地万物为之重归混沌，光辉之剑的出现，将指引神的子民在历史的岔口走向一条道路，而疯狂之剑则将指引人们进入另一条道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剑与剑的较量，命运的走向……历史的蓝图亦有可能引导这个世界脱离神的掌握……下面我看不懂了。”

　　　　疏流放下了书本，“这本书完全是一首长诗，我也只是看懂了大概而已。不过，前九十九章所写的内容的确曾经发生过。”

　　　　众人沉默。

　　　　“虽然不太懂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我们应该去找那把‘光辉之剑’。”

　　　　“‘光辉之剑’，俗称应该是启龙川之剑吧？”舍丁说，“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关于这把剑的事情，是当初神遗弃在人间的奇迹之一。据说是一把能唤醒圣灵的神之剑。”

　　　　“那么，那把剑现在在哪儿呢？”

　　　　舍丁摇头。“完全不知道。不过，启龙川我们差不多走遍了，从没听说过这把剑。饕餮帝国方面可以拜托饕餮女皇去寻找，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去瞑王朝看看。”

　　　　“重……重返瞑王朝吗？”

　　　　抚琴者正在修理着他的琴，但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疏流和舍丁各自想着心事，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占卜女从疏流那里拿过了那本书，专心地阅读着。机械运作声从她身体内部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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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子的囚徒】………

　　　　从玻璃向外看去，一片茫茫星海尽收眼底。。26dd

　　　　这里是一颗极小的人造行星，用于瞑王朝的特殊飞船起降。凡是从这里出入的飞船，一律会得到严格的保密。因此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行星的存在。

　　　　控制塔的监测屏幕上出现了一架外壳残破的飞船。从斑驳的锈迹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圆形的古怪符号。

　　　　屏幕上的画面全部变成了黑白色，只有那个圆形的符号和一道红色的光线仍然是彩色的。

　　　　经过十秒钟左右的检查之后，屏幕上出现了“确认”的字样。

　　　　“报告！是抚琴者先生所带领的暗杀集团回来了。”

　　　　“太好了！天子陛下已经等他们很长时间了！马上准备接应。”

　　　　飞船被完全固定在起降架上，清冷的光线让飞船外壳没有被锈迹侵蚀的地方光亮耀眼。

　　　　舱门向着地面缓缓打开，一架楼梯载着抚琴者、疏流、舍丁三个人从里面探了出来，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楼梯就消失了。

　　　　这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疏流和舍丁的手腕上，戴着一副用魔法加强过的发光手铐。

　　　　站在两旁的起降场职员整齐地弯下腰，向抚琴者行礼。“欢迎回来！抚琴者先生。恭喜您达成任务！只是其他的战斗员……”

　　　　“他们都阵亡了。”抚琴者挥挥手，“带我去见天子陛下吧。”

　　　　这个把戏应该能瞒过天子吧？除了当作抚琴者的俘虏，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安全混入瞑王朝的方法了……为了这把启龙川之剑，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非常可观了。可是，我们这样做是否真的有价值呢？找到了那把剑又怎么样呢？……推翻瞑王朝……真的像我想象中那样重要吗……我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已经遗忘了真正的自己……现在我所拥有的，现在我所追求的，真的是我所想要的吗？

　　　　推翻这个我曾经为之效力的王朝，这是疏流大人的愿望。

　　　　同样也是我的愿望。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疏流大人如此执著，但是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要倾尽全力协助他，就决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我是否是因为太孤独了，才这样去做的？

　　　　……我是否是想通过这种选择，找到自己存活的目的？

　　　　……我不知道。

　　　　抚琴者……每个人都这样叫我。但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真正的我又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我为什么存在？为什么成为现在的我？什么叫做快乐？

　　　　笑，就是快乐吗？

　　　　什么叫做幸福？

　　　　被别人所需要，就是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