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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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倒戈相向了。”
　　常继年只是淡淡地、慢慢地斟酌着笑了一下：“这件事我根本没有打算让魏家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皮霖尽管此刻对常继年有些鄙薄，但心里更多的是这么些年来累积的对这个少见的聪明家伙的羡慕和尊重，见常继年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连忙让他坐了下来。常继年一闻到屋里一股新油漆的味道，就感到食道一阵蠕动，连忙捂住了嘴。
　　皮霖见常继年瘦得腮都开始塌下去了，不由得对自己让对方吃了苦头而一阵报复得逞的得意：“你一说不跟我们搭伙搞垮魏金水了，我就猜到你八成是这回事，所以昨天买了些新油漆粉刷客厅的墙壁。”
　　谁知常继年也是个不吃亏的人，谁跟他玩阴的，他也绝对奉陪的，心想这人阴险啊，这气味里保不准有甲醛什么的，不吐出来不行，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一低头呕了皮霖一裤子黄黄绿绿的水儿。
　　皮霖触了电一样跳起来抖裤子：“Shit！常继年你存心的是吧？！你别吐在我沙发上，那可是意大利真皮的！黄阿姨，拿块抹布给我，顺便再拿个袋子给这位先生！”
　　皮霖看着常继年拿着塑料袋撕心裂肺不停地作呕，弓着身子，胸廓一次次突然充了气一样膨胀，又一次次猛然被压扁一样猛烈抽搐着收缩，看着他嘴里绿色的胆汁吐完了，开始一口一口往外吐带咸味的清水儿。
　　见了这个阵势，皮霖也顾不得脏了，想着反正脏裤子等一会儿再换好了，靠常继年坐着顺着他的背：“这可真要命啊，怪不得你瘦得这么快了。魏炜一真是太没良心了，也不管管你？算了，这里气味不好，你跟我上楼到我的房间里躺一会儿吧。”
　　皮霖要来搀常继年，常继年摆了摆手。皮霖等他把气喘匀，趁着下一阵恶心没赶到前，两个人上了楼上皮霖的卧室。
　　皮霖让保姆去外面的超市买些柠檬和草莓，又让常继年坐在他床边的靠背椅上，边扯了纸巾让他擦擦满额的冷汗，边劝解他道：“要不你拿掉它算了，你这样简直是在活受罪，而且对魏炜一一点触动都没有，你现在亲身体会到了吧？魏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凭你人才这么好，才华又出众，又会照顾人，一定能找到一个不要孩子也能在一起过长久日子的人。”
　　“上一次那个孩子没成，所以……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件事情上失败两次。”唉，常继年实在没法婆婆妈妈的跟皮霖说，上一个孩子没了之后，他到底有多伤心，所以，这一次他在B超图片上看到这孩子的小手小脚都已经长全了之后，又到底变得有多心软，这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肉麻。
　　“我们收集的资料已经足够搞垮魏金水的了，现在你才说你不干了。既然你不想沾魏家的边，你的孩子总是姓常的，那样的话，就与魏金水无干，你也不用顾虑。”
　　“可是，魏金水那个人脾气那么暴躁那么激烈，我调查过，当年他做医学院学生时，有一次被人冤枉，他曾经自杀过。我恐怕如果我们这次揭他的老底做得太绝，他又会拼个鱼死网破的。我不想日后这个孩子长大了，知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死了自己的亲爷爷，他该会怎样怨恨我呢？”
　　“那是他没有腐化堕落前，一个人一旦灵魂腐化了，人也会跟着贪生怕死的。虽然你十年来收集的被害人书面和电子资料，你都保存在银行和电子档里加了密，现在你也肯定拒绝交出来，但是，我们一样可以联络更多的人，去获取那么资料的。你爸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非但没有为他报仇，还要为血仇制造下一代，他一定纠缠着你，让你不得好死！”
　　“我爸活着的时候虽然惩治了不少罪犯，但他对我来说，却是个最可亲的人。那么，他如果真的有灵魂，也一定不会是一只胡乱向家人索命的厉鬼。”
　　“你就不怕我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利用魏炜一，给魏金水下套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让他知道你是一个多阴险的人吗？到时候他一定会对你翻脸不认人的。”
　　“这一层就不用你劳神，我早就想到了你会这样反击的。所以我才一直不告诉他孩子的事情，这样我们到时候分开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必要的纠缠。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是我在照顾他，我也实在是很累。”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很珍惜你。那你现在还不如干脆把这孩子拿掉，再告诉魏家的人，让魏炜一狠狠心痛一把。”
　　“我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那么低贱，做那些小心眼又欠考虑的争宠戏份给谁看？也太无聊了吧？以后有这个孩子陪着我，爷俩一起过日子也好。”
　　皮霖叹了一口气：“唉，原来你真的那么在乎魏炜一，失去了他你就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原来不该找你合作的。大家一起这么多年，我也了解你了，你这个人谋略是有的，只可惜心地太好，做事太稳当，太渴望有一点点爱。你缺的只是一点杀伐之气。”
　　常继年其实很讨厌被人看穿，让皮霖把自己的软肋揭露了，只觉得讪讪的坐立不安，也没有留下来吃水果，就到那家地下诊所去了。护士一看到他就让他坐下来候诊。尽管他吃不下东西，可也没耽误肚里那个刁钻的小东西长膘，他的肚子越来越圆，酸胀的肚皮时时让撑得一丝丝热辣辣的疼痛。在皮霖那里他也没好意思去揉一下，这会儿又难受又尴尬，只能不时用手背去揩一揩肚皮。
　　进了诊室小医生看到他就打招呼：“李先生，最近还是不太舒服吗？”小医生姓朱，慈眉善目，笑起来一团和气。“你这才三个月，这肚子不算小啊，这小东西，挺能巧取豪夺的，到它生下来，只怕您连骨髓都要轻几两呢。”
　　“等我做好心理准备要一个孩子，也不嫌一个男人出这档子事丢人了，偏给我来这么一个淘气鬼……呃……又来了……”常继年忙紧紧捂了嘴。
　　“这个……反应比较大反而是好事。我们做过跟踪调查和资料统计，这个时候父亲对环境越是敏感，证明您的孩子会越聪明。”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可以了。朱医生，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来，是想求您开一些那种可以隐瞒脚踝颜色的药给我。我和这个孩子的爸爸之间现在出现了很大的矛盾。缘分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强求的，大家好聚好散就好了。可问题是那个人特别喜欢小孩子。如果我现在利用孩子来绑住他，日后岂不是更被人看轻吗？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了孩子。”
　　“也是，毕竟是七尺男儿，士可杀不可辱。如果局面太僵的话，挽回也没必要了。但是为了孩子考虑，您也要凑合一下，毕竟您现在急需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您。我个人的意见是你们能挽回的尽量挽回，再怎么说孩子也有他的一半，您不能一个人白白受这么多罪。这样吧，我先开一个星期的剂量给您。可是由于您现在脚踝的颜色已经变了，再服下这种药，会导致生理时钟紊乱，那个……小孩儿出来的时间会相对晚一点，您多受累了。”
　　“好。那我到时候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尽量少吃点东西，免得它在里头长太胖了出不来。”

　　６年前发生的事（2月26日补完）

　　６年前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热天的下午，正在上大二的皮霖独自在寝室里上网。忽然响起了很有节制的敲门声，声音一点也不急也不粗率，皮霖感觉这个敲门的人应该挺有教养的，便起身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英俊得过分，散发着知性气质，以至于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男人，银色眼镜框和那过分挺直的鼻梁搭配起来显得有点冷冰冰的，镜片后的眼睛眼珠深邃得看不到瞳孔，可是目光灼灼。额前的头发有点凌乱，可是搭配着饱满宽广轮廓优美的额头有种优雅的感觉。
　　“您好，请问是皮霖先生吗？”他的穿着打扮非常朴素，与那些油头粉面的男子不同，身上自有一种既高雅又随性的出众气质。
　　“您好，我是，请问您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笑了一下：“我是常继年。请问我们可以进去您的寝室谈一下吗？”他一笑起来出奇的好，眼尾轻俏地挑起来，显得非常灵秀随和。
　　“好啊。您有事找我谈吗？寝室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真是抱歉。”皮霖觉得自己的寝室没有收拾有点失礼了。
　　皮霖见常继年提着个相当大的公文包，就连忙让对方坐下。
　　“我在见您的面之前，也曾经反复考虑过应该怎么向您说明我的来意。最后我决定还是对您开门见山地说明比较好，毕竟大家背负着的仇恨，是一样的。１２年前，我的爸爸常勇因为中弹而病危，他是个南莱族的金鲛，可是进了族里的医院之后，我们发现，他在南莱族医院里的档案却被注销了。院方给我们的答复是查无此人，他们说我爸是冒充族人的种族歧视者，他们因此拒绝医治他。１２岁的我是亲眼看着我的爸爸躺在染血的床单上流血而死的，我不得不说，自此我对人生的看法是悲观的。我偷偷地抽走了我爸染血而死的那条床单。那时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联合那些受过魏金水陷害的人揭发他，到时候，我要亲手把这条床单放到他面前，让他知道一个人犯下了滔天罪过是逃不掉的。”
　　皮霖似乎有些心虚，虚弱地笑了一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对我说起这些事情？”
　　“因为你在８岁之前不叫皮霖，你当时叫王思雨。你的爸爸和父亲都是南莱族的人，他们当时出了车祸，可是，当他们住院之后，发现也没有他们的档案。你的父亲因为延误了治疗而死亡，你爸爸受了重伤成为植物人，院方也拒绝治疗他，拔掉了他的氧气管。你辗转进了几家孤儿院，又被几乎人家收养了，可是由于他们都有亲生的孩子，对身为养子的你并不能像对待亲生儿女一样一视同仁，所以你每次都从收养你的人家里逃走。直到你遇见了皮致远，他的爱人和儿子当时也因车祸而去世，而你长得非常像他的亲生儿子，让他在孤儿院里一看到你就决定收养你。皮致远是个长情的人，为了对死去的同□人忠贞，他一直没有再婚，心无旁骛地对你好，他对你保护得无微不至，因为怕魏金水知道你的真实背景，他特意为你改了名字，假称你是亲戚家过继给他的养子。这样才感动了你，这些年来你一直呆在他身边。”
　　自己的过去被别人在不声不响之中一手掌握、一语道破，皮霖当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他一下子被唬住了，吓得噤了声直直望着来访者，半晌才给自己壮胆一样蹦出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花钱请了私人侦探来调查我就是想敲诈勒索我吗？”
　　“请不要误会，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上。我来是想寻求你的支持和帮助，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魏金水身败名裂。你知道对一个名医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晚节不保，不是吗？如果你现在和我合作的话，我将感激不尽，如果你拒绝我的话，我也无可厚非。如果你想向魏金水揭发我的话，一来你没有实质的证据，二来我也掌握了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魏金水要针对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哟。”那人轻描淡写地说，温雅的语气里却包含绵里藏针的软硬兼施，即使失败了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皮霖听得暗暗害怕也暗暗佩服，想着将来为人处事要向这人学着点：对人防着点，遇事留一手。
　　皮霖沉默了片刻，对方静静坐着，微抿了嘴直直看进皮霖的眼睛里，皮霖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优雅和镇定让人颇有挫败感——对方一早就像伏击猎物一样，等着自己就范。
　　“好，我信得过你！你可以和我合作搞垮魏金水。你真会替人洗脑，你的职业是做传销的还是做房地产的？”皮霖无可奈何地说。
　　“既然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在这里继续讨论也不方便。我们去咖啡馆，我请你喝一杯东西也好。”
　　到了一家格调不错的咖啡馆，常继年先询问皮霖要喝什么咖啡。皮霖想了想，要了现磨的哥伦比亚咖啡。常继年也点了意大利咖啡，然后帮皮霖给了那杯咖啡的钱。皮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常继年说他还没有工作，自己请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喝了咖啡，皮霖算是对常继年比较放心了。对方穿戴讲究入时，谈吐之间也不像那搞诈骗的，再说，骗子哪里会主动谈论起复仇这样的话题呢？
　　到了皮霖家里，常继年对皮霖说起了这些年调查魏金水掌握的一些情况。皮霖想不通为什么魏金水会对那些多人下手。
　　常继年告诉他，这件事是魏金水的导师先搞起来的，魏金水也跟着效仿。此人都是挑外地调来当地的人下手。他先不急于下手，而是先细细阅读了对方的档案，调查了对方的家庭背景，确定了对方在当地没有什么势力，又没有沾亲带故的达官贵人，就要伺机下手了。等对方出了重大事故，生命垂危之时，他把这些从外地调来的人的档案注销掉。对方因为缺乏治疗而一命呜呼之后，他就坐享了受害者在族里的巨额医疗保险。他再把族里人的医疗档案高价卖给族外的人，又狠捞了一笔。由于这些人非富非贵，一旦发生了意外便无法自保的。而魏金水在族中有势力，这些受害者的家属都是些在当地没有根基的小小市民，他们自知自己无钱无势无权，无力为亲人伸冤，不敢去贸然招惹魏金水，怕惹祸上身，于是都做了那沉默的大多数。
　　常继年感叹着说，自己高价买通了医院里管理档案的人和电脑黑客，调出来的受害者的注销档案，有过去用的文本档案和现在的电脑档案。他找到了这些受害者的家属，和他们商讨复仇的大计，希望大家联名上书，揭发魏金水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是那些人很多都怕惹祸，拒绝和自己合作。如今他也只找到几个医院内部的人愿意合作，在医院里监视魏金水的行踪。
　　常继年又对皮霖说了自己的计划。
　　“魏金水这个人非常好色，家里来一个略有姿色的小保姆，或是自己有好看的女学生，他都不会放过。他的妻子非常反感他的行为，就离开了广州，去了上海教书。后来他妻子死于脑瘤。魏金水又娶了一个素质很低的小保姆，那个女人又为他生了个女儿。他唯一的儿子现在正在一所野鸡大学读书。刚巧他读的是英语专业，我也是读这个专业的。我在他大一那一年，就去那所学校任了教。他在大二就会选修我的课。我争取接近他，获得他的信任，使他对我没有戒心。可是我考虑过了，魏金水见过我，而且对我印象比较深刻，如果我贸然去和他儿子发展关系，必然会引起他的警惕。所以，这件事由身份比较隐蔽的你来完成比较好。你负责和他的儿子交往，我已经调查过了，魏金水的儿子是个非常英俊的少年，可是他已经上了大二，竟然没有和女生谈过恋爱！他高中时只和一个男性关系比较亲密，这个男性目前已经去了美国，换言之，他只爱同性。我这里有一些药物，如果你争取和魏金水的儿子发展亲密关系，再慢慢地把药加进他的饮食里，两三年之内，他将完全丧失一个男人的能力，到时候，魏家就会断子绝孙。”
　　“那我也可以带他到一些乱七八糟的酒吧，让他染上毒瘾什么的，把他的生活彻底毁掉，让他把魏金水的家底败光。”
　　“嗯，到时候你就看着办，灵活机动一点。”
　　两个人虽然是这么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