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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情缘:云中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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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哥哥,陵哥哥”云歌轻摇着赵陵。

    赵陵从噩梦中醒来的一瞬,一把推开了云歌,“大胆奴才,谁准你”

    等看清是云歌,看清楚自己是睡在苍茫广阔又自由的天地间,而非暗影重重的殿堂内,他立即收了声音,眼神渐渐从冷厉变成了迷茫。

    云歌被赵陵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却只是揉着屁股,小声地问:“你做噩梦了吗”

    赵陵定定地看着夜色深处,似乎没有听见云歌的话。

    云歌坐到篝火旁,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了一会儿,找出几颗酸枣丢进水中,待水煮开后,端给赵陵。

    赵陵盯着云歌手中的杯子,没有接的意思。

    云歌轻声说:“颜色虽然难看,可效果很好,酸枣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赵陵依然没有动,云歌的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我不肯喝药时,我娘都给我唱歌哄我喝药,我也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见她似乎张口就要唱起来,赵陵看了一眼沉睡的众人,端过了碗。

    云歌笑眯眯地望着他,赵陵喝完水,一声不吭地躺下睡觉。

    云歌拥着毯子看了他一会儿后,往他身边凑了凑。

    她凑一寸,赵陵沉默地后退一寸,云歌再凑一寸,赵陵又后退一寸,云歌再凑一寸,赵陵又后退一寸

    赵陵终于忍无可忍,压着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我睡不着,你正好也睡不着,那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会。”

    “那我给你讲故事。”云歌未等他同意,已经开始自说自话,“有一年,我爹爹带我去爬雪山”

    赵陵本想装睡,让云歌停止唠叨,云歌却自己一人讲得很是开心,讲完了她的雪山经历,又开始讲她的二哥、三哥,赵陵冷着声音说:“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我娘给我讲故事时,我也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三哥和我去大秦古国名,中国古时对罗马帝国的称呼时,我五岁。大秦有很多人是金黄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把狮子饿很多天,然后放了狮子出来和人斗,很多人坐在那里看,我讨厌看这个,三哥却顶喜欢看。他们送给爹爹两头小狮子,被三哥拿了去养你肯定不相信,但我发誓真有这样一个国家”

    云歌还想啰唆,赵陵截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为什么不相信先帝在位时,安息即“帕提亚王国”,西亚古国和条支古西域国名、地名。据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记载,地处安息西界,临波斯湾已有使者来拜见过,史记大宛列传中都有记述。既然西域再向西能有繁华可比大汉的安息帝国,那安息的西边也很有可能有别的国家。听闻安息商人为了独霸我朝的丝绸,从中间获利,才不肯将更西之地的地形告诉西域胡商和大汉商人。”

    云歌和别人讲述她的故事时,很多人都嘲笑她胡说八道,第一次碰到有人相信,一下子兴奋起来,“你相信我的故事确如你所料, ;大秦就在安息之西,你去过安息吗安息也很好玩。”

    赵陵没有理会云歌的问题,云歌等了一瞬,见他不回答,笑了笑,又自顾自地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赵陵这次却没有再出声阻止,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

    赵陵从小到大,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从没有人敢当面违逆他,和他说话时都是或谨小慎微,或恭敬惧怕,或谄媚顺从。

    他第一次碰到像云歌这样脸皮这么厚的人,偏偏还厚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眼色都不懂得看。

    本来只是无奈地忍受云歌的噪音,可渐渐地,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真正听云歌的故事。

    从塞北草原到大漠戈壁,从珠穆朗玛峰到帕米尔高原,从惊涛骇浪的大海到安静宁和的雪窟,从西域匈奴的高超马技到大秦安息的奇巧工艺

    云歌的故事中有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是他在书册中读到过,却绝不可能看到和摸到的世界。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近乎传说的世界。

    最后是他仍然在等着她的下一个故事,云歌却在“那头小狼竟然会偷东西,还是贪财的小偷,专偷那些晶晶亮的宝石我快被它气死了我就打它屁股打它屁股”的断续声中睡去。

    赵陵缓缓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子,凝视着云歌。

    即使在睡觉,云歌的眉眼间也充满了笑意,如她的名字一般自在写意。细密纤长的睫毛,在星光下,如两只小蝴蝶正在休憩。

    云歌睡觉很不老实,裹着毯子翻来翻去。

    眼看着越翻离篝火越近,云歌的头发仿佛已经散发出了焦味,她却依旧睡得人事不知,赵陵只能万般无奈地起身把她拽回来。

    她又朝着赵陵翻过来,越翻越近,赵陵轻轻把她推开,她又翻出去,翻向篝火

    拽回来,推出去,拽回来,推出去

    赵破奴第二日醒来时,看到的一幕就是:云歌抱着赵陵的胳膊,正睡得香甜,嘴边犹带着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而赵陵却是一个古怪至极的姿势,拽着云歌衣袖一小角,似怕她跑掉,又似怕她接近。明明睡得很沉,偏偏脸上全是疲惫无奈。

    其他人都笑起来,赵破奴却是吃惊地瞪了云歌和赵陵半晌。早就听闻赵陵睡觉时不许任何人接近,甚至守在屋子里都不行,只有于安可以守在门口。一路同行,也的确如传闻,云歌怎么让赵陵屈服的

    走完这段戈壁,进入前面草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大汉疆域。

    赵破奴的神情轻松了几分,幸不辱命,终于平安。

    雪狼忽然一声低啸,挡在了云歌身前。

    赵破奴立即命众人围成圈子,把赵陵护在了圈子中间。

    不一会儿,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拼命奔跑,有大汉官兵在后追赶,眼看着他们就要跑出大汉疆域,可利箭从他们背后穿胸而过,几个人倒在地上。

    云歌看到箭飞出的刹那,已经驱雪狼上前,可雪狼只来得及把一个少年扑倒在地。

    “大胆狂徒,竟然敢帮钦犯。杀”马上的军官一挥手就要放箭。

    赵破奴立即叫道:“官爷,我们都是汉人,是奉公守法的商人。”

    军官盯着他们打量了一会儿,下令停止放箭,示意他们上前说话。几句问话,句句不离货物和钱。

    赵破奴已经明白军官的意思,偷瞟了眼赵陵,双手奉上一个厚重的钱袋,“官爷们守护边防辛苦了,请各位官爷喝酒驱寒。”

    军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来往一趟大汉、西域就可以回家抱老婆孩子,我们还要在这里替你们清除乱民。”

    有人早就看军官不顺眼,刚想发作,被赵破奴盯了一眼,只能忍气沉默。

    赵破奴命一旁的人又奉上一袋钱,军官才勉强满意,“你们可以走了。”

    云歌却不肯离开,执意要带那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少年一起走,赵破奴无奈下只能再次送上钱财,向军官求情。军官冷笑起来,“这是造反的乱民,死罪你们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赵陵冷冷开口:“他才多大不过十三四岁,能造谁的反”

    军官大怒,挥鞭打向赵陵。

    云歌一手轻巧地拽开了赵陵,一手轻扬,只见一团黑色的烟雾,军官捂着眼睛哭喊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其他士兵立即拔刀挽弓,眼见就是一场血战。

    云歌不知害怕,反倒轻声笑起来:“乖孩子,别哭,别哭你的眼睛没有事情,不是毒,是西边一个国家出产的食料,只是让你一时不能打人而已,回去用清水冲洗一下就没事了。”

    一直清冷的赵陵,听到云歌笑语,看到军官的狼狈样子,唇角也轻抿了丝笑,负手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两个人年龄不大,脾气却一个比一个大

    为了这一队官兵日后能保住性命,只能牺牲自己了。

    赵破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面大叫着不要动手,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递给军官的随从,“这是我们出门前,家中老爷的一封信。”

    随从正要挥手打开,瞟到文书上的封印,面色大变,立即接过细看,又趴在军官耳边嘀咕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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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3)
    军官忙连连作揖,“您怎么不早说您是赵将军的亲戚呢误会,全是误会”

    军官又是道歉,又是要还钱,还说要请他们去喝酒吃饭,终于在赵破奴一再拒绝,一再表示不介意,还和军官称兄道弟了一番后,官兵们才离去。

    众人都嬉笑起来,“赵爷,您怎么对他们那么客气这不是折他们的寿吗”赵破奴却是看着赵陵好似清清淡淡的神色,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救下的少年估计是饿过头了,又连日惊怕,直到晚上才醒转。

    醒来后,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沉默地吃饼,一连吃了八张,还要再吃。

    云歌惊叫起来:“你会撑死的”

    少年仍旧死死盯着饼子,“吃了这一顿就没有下一顿了,撑死总比饿死好。爹说了,饿死鬼连投胎都难。”

    云歌皱眉看着少年,一向很少说话的赵陵突然说:“把剩下的饼子都给他。”

    云歌立即将所有的饼子收到一个布囊里递给少年,少年抬眼盯向赵陵,一脸迟疑,赵陵微微点了下头。

    少年接过布囊,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有人会抢走的样子。突然间,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娘,我有吃的了,娘爹我有吃的了,你不要把妹妹卖掉娘娘饿死了,爹我爹死了,我爹也死了”

    刚开始是无声地落泪,渐渐变成了号啕大哭,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声声撕裂了宁静的夜色。

    因为收成不好,他们实在交不起赋税,可如果不交赋税,官老爷就要收走土地,为了保住土地,父母就只好把妹妹卖了。

    可是第二年因为闹了蝗灾,收成还是不好,交过赋税,他们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村里的树皮都被扒光了,饿极了甚至连土都吃。

    实在活不下去,有人说去富贵老爷手里抢吃的,他们就去抢吃的了,然后官府说他们造反,他们觉得不管了,只要能活下去,造反就造反吧可是他们还是一个个都死了,都死了

    “为什么你们有吃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吃的娘说这是命是谁规定的命”

    少年满面泪痕,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个个盯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和我们一起造反的识字先生说是皇帝的错,因为皇帝老是要打仗,为了打胜仗就要好多钱,所以赋税一再加重,人们交不起赋税,就没了土地,变成了流民,为了镇压流民,刑罚只能越来越重,一点小罪就要株连全家。既然是皇帝的错,那为什么不许我们造皇帝的反为什么还说造反是错的”

    赵破奴连着说了几声“不要说了,住口”,都没能止住少年的话语。

    云歌其实听不大懂少年的话,只觉少年可怜,于是边听边点头:“我犯错时,娘亲都会让我罚站。如果是皇帝的错,的确应该造他的反,你们没有错。”

    赵破奴已经不敢再看赵陵的神色,唯一的感觉就是想仰天长哭,难道是他杀孽太多,老天打算选择今日惩罚他

    赵陵目视着篝火,徐徐说:“官逼才民反,不是你们的错。”

    少年说:“救命之恩不可忘。我听到大家叫她云歌,小公子,你叫什么”

    赵陵道:“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不必记住我的名字。”

    少年未再多问,紧紧抱着饼子和水囊,起身朝夜色深处走去,“你们是富贵人,我是穷人,我们的命不同。我应该谢你们救我,可也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富贵人让我娘和我爹死了,所以我不能谢你们。我叫月生,我会记住你们的救命大恩,日后必报。”

    “喂,你去哪里”云歌叫道。

    “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活下去,我还要去找妹妹。”少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云歌,身影一瘸一拐地融入夜色中。

    围着篝火坐着的众人都沉默无语。

    半晌后,才有一个人低低地说:“现在的地方官吏大部分都如我们今日碰见的那个兵官,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见钱眼开,对上谄媚,对下欺压,义正词严地说什么大汉律法,不能放人,可转眼就又因为惧怕权贵,把人放了。”

    赵破奴已经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大喊:“天晚了,都睡觉”

    赵陵起身向外走去,赵破奴想跟上去,赵陵头都未回地说:“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赵破奴为难地立在那里,云歌朝赵陵追去,向赵破奴指了指雪狼,示意他不要担心。

    赵陵走了一路,都没有理会云歌,后来索性坐到草地上,默默盯着夜色尽头发呆。

    云歌在他身后站了良久,赵陵一直一动不动。

    云歌用黛笔在自己手上画了眼睛眉毛鼻子,一只手的人有胡子,一只手的人戴着花。

    云歌把手放到赵陵眼前演起了手戏,一会儿小姑娘的声音,一会儿老头子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你骗人,不是骗自己说没有不开心就可以开心的。”

    老头子板着脸不回答,戴着花的手又问:“你为什么整天冷着脸”

    “因为我觉得这样看上去显得我比较深沉,比较与众不同。”

    “虽然我觉得你冷着脸挺好看,可是我觉得你笑一笑会更好”

    “云歌”赵陵忍无可忍地扭头,看见的却是一张比星光更璀璨的笑脸。

    两人鼻翼对鼻翼,彼此间呼吸可闻。

    云歌轻轻说:“陵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

    云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语声忽然变得有些干涩。

    也许因为赵陵是第一个能听她唠叨,也能听懂她唠叨的哥哥。她虽有两个哥哥,可因为父亲四十多岁才有的她,所以二哥年龄长她太多,即使疼她,能说的话却很少。

    三哥年龄差得少一些,却绝对没这个耐心听她嘀咕,昨天晚上,要换成是三哥,早拎着她的脖领子把她丢到大漠里去了。

    赵陵愣了一瞬,才接受这个事实,是呀她只是刚认识的小姑娘,她并不是会一直随着他回长安的人,可是这样明媚的笑颜

    恍惚间,他只觉得似乎已认识她很久,也已经很习惯于她的叽叽喳喳。难道这就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云歌看赵陵盯着她发呆,她笑凑到他的眼前,朝他吹了口气,“我就要走了,不许你想别的事情,只许想我”

    云歌是天真烂漫的笑语,赵陵却是心蓦然急跳,猛地撇过了头,“云歌,你再给我讲个故事。”

    这个似乎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人居然会请她再讲个故事,云歌喜悦地大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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