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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情缘:云中歌-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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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前的荒草足可漫过门槛。窗上残破的窗纱,被风一吹,呜呜地响着,如同女子的哭泣。

    刘询问:“这几日她可好”

    黑衣人回道:“一直没有说过话。倒是很听话,从来没有吵过,也没有闹过。霍小姐来过一次,用鞭子抽了她一顿。”

    刘询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淡淡问:“打得重吗”

    “反正还活着,找了个关在这里的老宫女在照顾她。”

    刘询挥了下手,黑衣人都退了下去。他走到窗口,看向里面。

    一个人睡在榻上,一动不动,一头青丝散乱地拖在枕上,面目被遮掩得模糊不清。

    刘询站了会儿,忽觉不对,几步跨进屋子,一把拽起榻上的人,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他大怒,“来人。”

    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来,看到榻上的女子,立即跪下,“小的小的”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刘询并非常人,立即冷静下来,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他,挥手让他退下,看向榻上的女子,“你想活,想死”

    女子微笑,眼内有看破一切的冷漠,“同样的话,今天早上刚有人问过,所以我躺在了这里,把那个丫头替换了出去。”

    这种一切都已无所谓的人,最是难办,刘询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这个女子开口。

    女子凝视了一会儿刘询,眼内的冷漠退去,面色惊疑,“你姓刘你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像陛下,鼻梁、下巴却长得有几分像太子你你”

    刘询回道:“我姓刘名询。”

    突然之间,女子的身子开始不停颤抖,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抚刘询的脸,眼泪簌簌而下,“你你”

    刘询丝毫未怪,任由她抚着自己的脸,“我还活着。”

    女子猛地抱住他,又是大哭,又是大笑,状若疯癫,“你都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时,你还在太子殿下怀中,殿下会很高兴会很高兴”

    刘询已经明白几分端倪,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

    女子哭哭笑笑了一会儿,突然紧张地看向外面,“你怎么在这里快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她在掖庭中囚禁多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刘询几分心酸,轻声将一切告之。女子这才知道刘询竟是新帝,虽然早已见惯宫廷风云、人生起落,可还是吃惊万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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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血染同心缕,泪洒长命花(2)
    在女子断续的叙述中,刘询弄明白了女子的身份。她姓夏,是武帝刘彻殿前的侍女,看她的神情,肯定不仅仅只这些,可刘询不想多问,她说什么就什么吧尸骨都早已经凉透,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往 ;事能埋葬的就埋葬了。

    等夏嬷嬷稍微平静后,刘询问:“嬷嬷,关在这里的女子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我欠过霍氏人情,所以所以就让霍家的人把她带走了。”

    “霍光”

    “这朝堂内,除了他的人,还有谁能随意出入宫禁”

    刘询说:“先委屈嬷嬷在这里再住几天,等一切安稳后,我会派人来接嬷嬷。”

    将近二十年的幽禁生涯,一直以为荒凉的掖庭就是她的终老乡,不料竟还有出去的日子。夏嬷嬷没有欣喜,反倒神情茫然,只微微点了下头。

    刘询刚走到门口。“陛下,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刘询回身。夏嬷嬷斟酌着说:“幼时看过几本医书,略懂医理,我看那位姑娘好似身怀龙胎,陛下赶紧想办法把她接回来吧”

    刘询面色大变,眼中有寒芒闪烁,“你说什么”

    夏嬷嬷歉疚地说:“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照顾了她二十多日,觉得像。一个猜测本不该乱说,可如果她真身怀龙种,就事关重大所以我不敢隐瞒。”

    刘询头重脚轻地走出了冷宫。

    刘弗陵有了子嗣

    刘弗陵有了子嗣

    他脑内翻来覆去地就这一句话。

    如果刘弗陵有了子嗣,那他这一个月的忙碌算什么霍光现在可知道云歌有了身孕如果霍光知道有可以任意摆布的幼子利用,还需要他这个棋子吗如果赵充国他们知道刘弗陵有子嗣,还会效忠于他 ;吗如果如果

    无数个如果,让他心乱如麻、步履零乱。

    握着国玺的刹那,他以为一切已成定局,这座宫殿,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了可不承想老天悄悄地安排了另一个主人,那他究竟算什么

    不绝对不行宫殿、天下都是他的,他就是主人

    已经失去过一次,绝无第二次。那一次,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老天摆布,这一次,他绝不会俯首帖耳的认命。

    零乱的步伐渐渐平稳,慌乱的眼神逐渐冷酷,他开始仔细地思考对策。

    算来,云歌即使有身孕,应该也就一两个月,他是因为机缘巧合才预先知情,霍光应该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想到这里,他慌乱的心又安稳了几分,快步向宣室殿行去,“七喜,立即传赵充国、张安世、隽不疑入宫。”

    他必须立即登基

    残月如钩,寒天似雪。

    院内几株梧桐,灰色的枝丫在冷风中瑟缩,青石台阶上一层冷霜,月光下看来,如下过小雪。霜上无一点瑕痕,显然很久未有人出入。

    四月站在院子门口,低声说:“王上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我们都不敢自红衣死后,王上像变了个人”

    孟珏眼内如结冷霜,四月心中一颤,不敢再说话,行了个礼后,悄悄离开。孟珏踩着冷霜,缓缓踏上了台阶,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应声而开。

    屋中七零八落地堆满了残破的酒坛,浓重的酒气中,散发着一股 ;馊味。刘贺披头散发地躺在榻上,一袭紫色王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孟珏在榻边站着,冷冷地看着刘贺。

    刘贺被冷风一吹,似乎有了点知觉,翻了个身子,喃喃说:“酒,酒”

    孟珏拎起地上的一坛酒,不紧不慢地将酒倒向刘贺。刘贺咂巴了几下嘴,猛地睁开了眼睛。孟珏依旧不紧不慢地浇着酒,唇边似含着一层笑意。刘贺呆呆地瞪着孟珏,酒水从他脸上流下,迅速浸湿了被褥、衣服。冷风呼呼地吹到他身上,他打了个寒战,彻底清醒。

    孟珏倒完了一坛,又拿起一坛继续浇。

    “你有完没完我再落魄仍是藩王,你算什么玩意儿给我滚出去”

    刘贺挥手去劈孟珏,两人身形不动,只掌间蕴力,迅速过了几招,刘贺技高一筹,占了上风,将孟珏手中的酒坛震飞。酒坛砸到墙上,“砰”的一声响,裂成碎片。

    屋中的酒气,弥漫开来,浓烈欲醉。

    孟珏退后,负手而立,笑看着刘贺,“看来很清醒了,方便我说话”

    “自我进京,你连影子都未露过,现在怎么又有话了我和你没有什么话可说。”刘贺移坐到榻旁的案上,顺手抄起一瓶酒,大灌了几口,“孟大人,还是赶紧去服侍新帝,等新帝登基日,定能位列三公九卿。”

    孟珏不屑解释,也未有怒气,只笑着说:“多谢你的吉言先问你件事情,刘询手底下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帮黑衣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绝非江湖草莽的乌合之众。人,刘询不愁没有,可他哪里来的财力物力训练这些人。”

    刘贺怔了一瞬,明白过来,说道:“你还记得羌族王子克尔嗒嗒吗当年先帝告诉刘询,可以给他财力物力,让他想办法暗中介入羌族内部,想来,刘询就是用先帝的钱偷偷训练了这支军队。”

    孟珏眼中似有疑问,眉头紧锁,刘贺轻叹了一声,“刘询的这些花招,先帝应该都心中有数。”

    孟珏唇角一抹冷笑,“刘弗陵如果知道刘询用他们做了什么,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刘贺诧异地问:“刘询做了什么这支军队虽然是刘询效仿羽林营所建,但现在最多两三千人,还成不了气候。”

    孟珏没有回答刘贺的问题,巡视了屋子一圈,打开了所有箱笼,开始收拾东西。

    刘贺跳了起来,去拦孟珏,“你做什么这些是红衣的东西”

    “我要把她的东西取走,还有她的棺柩。”

    “去你娘的红衣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几时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孟珏冷笑:“你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有什么脸在这里嚷”

    孟珏的话戳到他的伤处,刘贺语滞,人仍挡在箱子前,脸上却是死寂的暗灰。

    “该争时不争,该退时不退,做事情含含糊糊,唯独对我的疑心一点不含糊。在那么重要的时刻,你竟然回了昌邑,一副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样子,既然当时没有兴趣,为什么不索性没兴趣到底让大家都平平安安”

    “先帝并没有打算传位给我他请我离开长安,我”刘贺想说,他不想背弃刘弗陵最后的要求,可是有些东西,他没有办法解释给孟珏听,孟珏也不可能明白他对刘弗陵的尊敬和感激。

    “你管刘弗陵有没有给你传位,若想要,就要去抢你若能妥善利用霍光,占优势的就是你赵充国、张贺这些人有何可惧只要动作迅速地除掉刘询,他们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二哥训练的人全在长安城待命,我怕你要用人,武功最好的几个一个也不敢用,你用过谁长安城的形势就是比谁手快,比谁更狠,你整天在做什么心里想要,行动却比大姑娘上花轿还扭捏,你扭扭捏捏无所谓,可 ;你”孟珏想到红衣,脸色铁青。

    刘贺张了张嘴,看着孟珏,却又闭上了嘴。权力于他只是工具,而非目的,如果为了工具,先要背叛自己的目的,那他宁愿选择放弃。为了权力的丑陋,他早就看够了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他都绝不会允许自己为了权力,变成他曾深恶痛绝过的丑陋。他尊敬和感激刘弗陵,不仅仅是因为刘弗陵救过他、救过月生,也不仅仅是因为刘弗陵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给了他一展才华的机会,更因为刘弗陵的所作所为让他看到了权力的另外一种阐释方式有仁善、有侠义、有宽恕、有大度、有从容。刘弗陵是刘彻悉心教导出来的人,论帝王之术,权利之谋,有谁能懂得比他多他还未登基,母亲就惨死,刚登基,藩王就虎视眈眈,紧接着,三大权臣步步紧逼,若论面临的局势复杂、情势危险,又有谁能比过他他比谁都有借口去挥舞无情的帝王刀剑开路,用巨大的权力铁轮碾碎一切违逆他的人和事。只要结果好,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为了更远大的目标,牺牲掉一小部分人,早就是被帝王默认的行事准则,众人甚至会赞美这样的帝王英明果断,可是,刘弗陵没有他只要狠一狠心,就会有更简单、更容易、更安全的路,他却偏偏走了另一条路。

    自小到大,皇爷爷的教诲,母亲的教导,以及所见所闻、亲身经历都告诉自己,权力就代表着无情和丑恶,在刘贺心中,他憎恶它,可在他的血液中,他又渴望它。在他的嬉笑红尘下,藏着的是痛苦和迷茫,是不知何去何从的颓废,但是,刘弗陵用自己的所做所为消解了他的痛苦和迷茫,让他明白权力本身并不无情,无情的是人,权力本身也不丑恶,丑恶的是人。

    刘贺张口想解释,可自小到现在的心路历程哪里是那么容易解释得清楚的最后只得长叹了口气后说:“小珏,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我信守的原则,你不会懂,或者即使能懂得,也不屑。于我而言,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也一样重要。现在,我生我死都无所谓,只想求你一件事情,请你看在红衣和二弟的分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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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血染同心缕,泪洒长命花(3)
    孟珏的脸色铁青中透出白,显是怒极。刘贺没有理会,接着说 ;道:“月生初进昌邑王府,就与王吉他们交好,望你看在月生的分上,救他们一命。”

    孟珏虽然哀怒交加,却没有冷言反驳,因为在月生给他的信中,的确曾提到过王吉的名字,说过王吉对他的礼遇,月生能得到刘贺赏识,也是王吉的举荐。

    刘贺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竟对他行了一大礼,“多谢王吉是个正人君子,定不忍见同僚赴死、而他独自偷生,你就告诉他,很多人不过是我借霍光的手要除掉的人,请他务必珍重,昌邑王府内的诸般事务先拜托他了。其余的人,你能救则救吧是是我对不住他们”

    孟珏冷笑着讥讽,“好个聪明的昌邑王如此能谋善断,怎么忘记算红衣的性命了怎么把她带到了这个是非地”事情到此,他与刘贺恩断义绝,已没什么可多说的了,挥手欲推开刘贺,去拿红衣的遗物。

    刘贺挡住了孟珏的手,“小珏,我知道你一直视红衣为妹,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错,但红衣的遗物,我不会给你。不管这次我生还是死,她以后都会和我合葬。我做错的事情,我会到地下去弥补。”

    刘贺的语气十分淡然,神色也十分平静,却是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淡然平静。

    孟珏凝视了他一会儿,忽地摇头笑起来,满面讥嘲,“刘贺呀刘贺你这辈子究竟有没有想清楚过一件事情

    刘贺淡淡说:“自以为聪明一世,实际一直是个糊涂人。自以为自己的荒唐糊涂是做给世人看的,但是做戏太久,原来早就真糊涂了,分不清自己的本心,也看不清真假。”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世人都以为你荒唐糊涂时,你真能说自己很清醒吗当身边的人也认为你好色贪欢时,她还能期望你会真心对她吗

    假做真时,真也会假。

    孟珏大笑起来,“好红衣的遗物和棺柩,我留给你前几日刚听 ;到红衣死的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当年没有杀你,你害死了二哥不够,竟然还害死了红衣。就是刚才,我仍在想要不要借助霍光或者刘询的手,将你的命永远留在长安。不过现在,我不打算再落井下石了,你的生死和我再无关系,红衣的遗物和棺柩,你想要,就留给你”

    “多谢”

    孟珏笑着摆手,“不必谢我。死亡的痛苦只是刹那,而我只是想看你痛苦后悔一辈子而已”

    刘贺眼中有蒙蒙的哀伤,令他往日清亮的双眸晦暗无光。

    孟珏笑问:“你还记得二哥临死时说过的话吗”

    刘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慢慢地说:“那年先帝召藩王在甘泉山行猎,月生陪我同行。当时还年少气盛,我又一贯言行无忌,言语间得罪了燕王。燕王设了圈套想杀我,月生看出苗头,苦劝我小心提防,一定不要离开先帝左右,我却自恃武功高强,聪明多变,未把燕王当回事,直到孤身一人被五头黑熊困住时,才知道人力终有限,危机时刻,月生赶到。后来先帝带兵赶来时,月生已死,只救下了重伤的我。”

    当日的血斗似乎又回到眼前,兄弟两人并肩而战,面对五头黑熊,却夷然不惧,谈笑风生,同进共退。

    从小到大,刘贺看见的是妻子算计丈夫,丈夫憎恶妻子,儿子算计老爹,老爹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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