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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之红尘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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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双?!”伏羿一个踉跄,飞跌门外。一挺身又直直立起,血水源源不断涌出嘴角,蓝眸满是震惊,渐渐化为愤怒:“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离开他吗?我究竟有哪点比不上他,啊?”
比得上又如何?谁也取代不了那早已深深镌刻入心的一抹鲜红……魔眸漠然相望,良久,转向渐暗黄昏里的如血残阳,君无双静静道:“你走吧,这两掌已伤你八脉,定下心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应无大碍。我本该取你性命,但看你适才出手相助的份上,放过你这一回。下次再见,绝不留情。”
伏羿狠狠地盯着他:“你够绝情!不过,我不会轻易罢休。君无双,下次再见,我也绝不会再放过你。”
一步步倒退着走远,雕塑般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和坚决:“我会让你知道,谁才配得到你。”疾旋身,几个起落越墙而过。
徐徐收回目光,君无双定睛遥望看不透的竹林,清雅出尘的脸无喜无怒,突然紧按心房跪倒在地,扶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呕血——
“君公子?!!!”
方挽晴像往常一样疲惫不堪地从红尘屋外返来,见他吐得一身是血,惊到呼吸几乎停止。脚底已飞扑过去,拼命用手堵着他的嘴,想阻住血势,哪里止得住?一双柔荑瞬间染成血红。她眼泪立即滚了下来。
“别哭,死不了。”君无双微一凝神,封了胸口数处大穴,顿时不再吐血。
“怎,怎么会这样啊?”方挽晴哭着将他扶回床上,忙着要拿衣服替他换,一回头,这才发现六王叔尸身,一声尖叫,险些晕厥。
君无双接住她吓得瘫软的身子,柔声道:“不用怕,不用怕……”轻轻喟叹,抬起方挽晴同样憔悴苍白的脸:“为什么要帮我去求情?还不告诉我?”
“我,我——”方挽晴不晓得他怎地知晓此事,一时睁大了妙目。君无双淡淡苦笑:“不要再去了,他若执意不来,再求都没有用,还累你受苦。”
“不!”那似乎绝望到骨髓里的凄凉笑容令方挽晴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挽晴不怕,我一定能求段公子来看你的啊!君公子,你不要难过,挽晴不要看你难过的样子!挽晴不——唔……呃啊……”
猛然捂着樱唇,作呕不已,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方姑娘。”拍着她背心,君无双歉然。这么个娇弱女子连日里里外外包揽下他所有起居琐事,定是累坏了。搭上她腕脉:“让我看一下,开几剂药调理。”
方挽晴苍白的脸竟变得通红,嗫嚅着试图缩回手。君无双清俊的眉微微一蹙,面色却益发地白。缓缓松开发抖的手指,凝视泫然欲泣的方挽晴,清如水晶的嗓音无法抑制地走了调:“是……是那一次有的?
”
方挽晴咬紧唇,一点头,两行珠泪潸潸而下。
得她确认,君无双头脑一空,再无半点怀疑自己先前的诊脉——方挽晴已有了身孕。
第二十章
一连数日艳阳高照,今日天色却灰蒙蒙的,流云飞幻,似极了红尘烦躁纷乱的心。恨恨收回遥望良久的目光,抱头,逸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像这样傻傻地、孤独地坐在林间山石上,已经多久了?似乎昨天从无双屋外返回,那个憔悴清瘦的影子便一直在他脑里盘旋,夜不能寐。所以,星月未隐,他就已身不由己地飘然来到竹林,隔着凝露碧叶呆呆望着竹屋,任露水沾了发,湿了衣。
窗前竹几边,他曾和那个清贵优雅的男子品着香茗,谈笑对弈……
林外草地上,他曾借着醉意吻了那个歆慕已久的人,第一次、深深地吻……
看不清情形的屋内,更不知留下了多少属于两人的气味……
无论相隔多远,他都永远忘记不掉那一晚闻到的无双的味道。淡淡幽幽,却又带点甜媚的香,仿佛就在身畔袅绕,缠绵……
脸上湿湿的,有水气很慢很慢凝聚,流下。
好大的露水啊。红尘尽量抬高头,想让风吹去湿痕。可,为什么露水竟是热的、烫的……
“……无……双……无双……啊……”
低得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在风里飞散,只有水珠顺着下颌、脖颈跌落泥土,一滴,再一滴……
发过誓绝不原谅他的!下狠心决意忘却他的!但为何度过那么多个狂欢靡乱的夜晚,绕尽红袖软玉,回转头,第一眼想看的,仍是那水晶般清澈出尘的容颜?那双曾经蕴涵了无数爱欲温柔的墨玉眼眸?
“无双……呃……”终于无法克制住肩头剧颤,红尘捂着嘴,热泪横流。
忘不了,怎么也忘不了。
好想那个人就在身旁,用洁白如玉的手掌来抹去他似乎止不住的眼泪,用跟原来一样华丽悦耳的嗓音反复呼唤他:“……红尘,红尘,红尘……”
那样,是不是就可以让时光倒流,把他带回到那最美妙、最温馨的时刻去?……
“还,还给我……把无双,还给,我……”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回到从前,能找回失去的感觉……
泪眼迷蒙中,浅淡到几近无痕的人影缓缓自背后覆上,遮住了他的影子。红尘猛然一震,泪水登收。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上衣袂翩飞的优雅身影,竟没有勇气扭头。
是无双。是无双站在了他背后,与他近得仅有一臂之距。
影子徐徐伸出手,似有犹豫却依然一寸寸移向他肩头。红尘膝盖都轻轻战栗起来,喉咙干涩得像火燎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但还是端坐石上,牢牢注视着影子。
再差一点,无双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肩了……就快碰到他了……
不要动,就能再碰触到无双了。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抽动着,红尘觉得自己是在笑,眼一痛,好像又有泪下,他急忙忍住。
接下去,无双一定又会像前几次那样来求他原谅。这一回,就狠狠地骂他一通吧,让无双知道他心里有多痛苦,让无双今后都乖乖地唯他是命好了。
潮热的手心紧张地握放着,只等无双的手落上肩头就抓住他,抓紧他。
君无双轻颤的指尖停在寸许之遥,凝视纹丝不动的沉凝背影,苍白清减的面容满是痛楚哀伤,不堪承受似地重重一闭目,倏忽缩手,支地半跪了下去。
“无双见过教主。”
宛如一盆雪水从头淋落,红尘星亮眼瞳刹那晦黯,直直看着那恭敬跪伏的影子,半晌,听见自己冷冰冰又空洞地在问:“你又来做什么?”
静默许久,君无双终究涩然道:“无双是来禀告教主,下月初八,无双要迎娶方家小姐。”
灰蒙蒙的天仿佛一瞬间压落,红尘两耳轰鸣,已全然听不见君无双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再听。所有自持、冷静、期盼被这突兀的意外震得分崩离析。呼地腾身而起,衣裳簌簌发抖,蓦然迈开大步,流星赶月直返居所。
君无双还跪着,眼里痛色更浓:“红,教主,是无双的错,我——”
红尘突地嗤笑:“你爱娶哪个,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呵,不过那水性杨花的女子倒是跟你绝配,恭喜恭喜,哈哈……”足下发力,一晃出了竹林,唯留刺耳嘲笑伴枝叶沙沙直响。
直到周围一切重归凄清,君无双木然起身,慢慢走回竹屋。
方挽晴正坐在床沿做针线,见他归来,脸一红,将手里的活往身后一藏。君无双却已瞧得清楚,是件小小的婴孩衣服,不禁微叹:“离孩子出世还早得很,你就不要太操劳了,这些事,吩咐仆妇去做便是。
”
“那哪有自己做的称心?”方挽晴脸羞得更红,一瞥君无双,又低下了头,细声道:“其实我好想早点见到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样?”
纵然心事重重,但听她说得稚气,君无双终是月余来第一次露出丝微笑:“就一定是男孩么?这可不由你想了算。”
方挽晴怔怔望着他笑容,忽然红了眼圈:“君公子,这孩子若出了世,你真的不讨厌他吗?”犹记得昨日君无双乍知她有孕时的呆若木鸡,实是替肚里骨血伤怀。
“怎会?”君无双轻轻道:“你尽可以放心,你我下月初八就成亲,给你和孩子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仰天长叹一声:“我已经错了一回,害了一人,绝不能再害了方姑娘你。”
方挽晴对成亲之事半点没心理准备,一惊瞠大妙目:“那、那段公子他,他……”心急之下语无伦次。
“……他已经知道了。”
君无双淡然口气叫方挽晴连嘴都合不拢——这真是那个曾在病榻上日夜苦念红尘的人?
魔眸一掠已看透她心思,藏起眼底沉痛,君无双幽幽望向竹林另一端:“他与我恐怕今生已缘尽于此,我自己种的恶因,如今自食苦果,怨不得别人。”
黯然一笑,彻骨悲凉笼罩眉宇,凄楚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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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冲回屋前,红尘砰地震飞门板,烟尘四起中,血丝弥漫的眼狠狠瞪着屋里那几个唬得脸色发白的艳姬。
有个鹅蛋脸儿的艳姬也是一吓,但自恃伶俐,平日最得红尘欢心,眼一转,反拿丝巾掩着嘴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段公子,怎么回来就发这么大火?来,让霞儿替你消消气。”手里丝帕裹着脂粉香气轻轻朝红尘面上拂去。
“滚开!!!”
丝巾还没有碰到脸,红尘狂怒的暴喝已几乎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一掌挥出,女子的胸口即刻凹了进去,瘫软如泥摔倒地上,嘴里的血才开始涌出,原本水灵灵的媚眼似死鱼突出。
艳姬们的尖叫声充斥了整间屋子,团团抱做一堆缩进了墙角,惊恐万分地望着那个平素风流倜傥,此刻却像魔鬼般暴戾可怕的男人。
红尘却只漠然跨过女子尸体,“哗啦啦”拨开珠帘走入里间。冷冷地甩下一句:“该死的女人。”
珠帘一阵晃动,复归平静,里屋不闻动静。艳姬面面相觑,在压抑死寂的空气里,谁都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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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叔死在了无双公子屋内,一天后,太子屋里又抬出具女尸,听说是被太子打死的。整个君府都暗里议论纷纷。九王叔与十三王叔也忍不住遣人来向君无双询问,得知六王叔竟与射月国勾结已久,不免唏嘘。但听说他要成亲,意外之余倒是老怀欣慰,料想有个女子相伴照料,君无双当不至于再日益消沉。得知准新娘双亲都不在殷州,十三王叔便自告奋勇,愿在大婚那日代女家出礼。
新房也在紧锣密鼓地装点中,竹屋里死过人,自然不能再用做婚房,君无双便挑了离竹林远远的一栋精舍,叫人重新粉刷。待得喜堂新房准备得七七八八,已近婚期。
红尘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君无双原还以为他或许会来羞辱方挽晴一番,毕竟她曾是红尘未过门的妻子。但直至初八,华灯高照,新人入了喜堂,终究未见那鲜红身影。他暗松一口气同时,亦怅然若失。回头看着红盖蒙头的方挽晴,又难抑怜伤,终是强打精神,扶着方挽晴朝主位行去。
说是大婚,他却以洛滟新丧,一切从简,除了请来九王叔和十三王叔权充双方家长及一个司仪唱礼,整个喜堂便无闲人。他自己更连大红喜服也没穿,仍是一袭银衫,红滟滟的烛光投在脸上,幽黯如月,竟是说不出的凄清。
两位王叔相对而视,均摇了摇头,却也不便说什么,敦促着新人拜过堂,好生抚慰几句,看两人进了洞房才连袂返回。
新房里龙凤花烛劈啪轻爆,君无双坐定桌旁便不再动,默默无言地看着窗外夜色如墨。
沉寂的气氛叫方挽晴不安地绞着手指,红唇咬了又咬,突然掀下盖头,颤声道:“你还在等,等段公子吗?”
君无双背影似乎抖了一下,回过头,清雅的脸依然无喜无怒。
“你,你还是忘不了他。”方挽晴垂首,雾气蒙了眼。
眼泪将落未落时,君无双走到床边,抹去她眼角湿意,轻叹一声:“忘不了也要舍得下,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摘下她珠翠凤冠,对着烛光下绝美容颜端详良久,最终叹口气,替她盖上了锦被。
“睡罢。”
方挽晴心头委屈之极,但仍是依言闭上了眼睛,愁绪万千,忽悲忽喜,如何睡得着?突听房门轻响,又慢慢掩起。她转头,屋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了她一人。怔了半晌,咬着被子呜呜抽噎起来。
户外云层浓厚,一两丝月光挣扎着从云缝漏出,惨淡若霜。君无双恍恍惚惚地跟着自己脚步走,等得神志微清,竟已穿过竹林,站在了红尘屋外。听着不时飘出的女子娇笑声,僵立如石像。
“段公子,你弄痛人家了。”女子似嗔怒实撒娇地咯咯笑着,影子透在窗纱上。紧跟着,男子的影子也追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就在她又惊又笑中,低头亲下。两个影子的唇越来越近,终于贴在了一起。
幽邃的眸子猛地睁大,在冷月下流转出一抹令人心胆俱寒的肃杀,但很快被浓浓伤痛替代。君无双一手抚胸倒退两步,正要返身离去,门陡然大开,红尘揽着个袒胸露肩的艳丽女子,懒洋洋倚着门框,斜睨一脸苍白的银衫男子。
“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不在温柔乡里享福,跑这里来做什么?”捏了捏怀里艳姬脸蛋,红尘牵出一个讥嘲笑容:“还是说,那姓方的贱人满足不了你?呵呵,容易,我这边多的是荡妇淫娃,只要你说一句,统统送给你都没关系。”
手倏地滑进那表情有些僵硬的艳姬胸前,看着君无双面无血色,他反而挑高眉,笑得更响:“如何,不想试一试吗?她的床上工夫可是一流的啊,呵……”
粉色薄唇微微颤栗着,突然一大口血喷在地上,暗红刺目。
艳姬捂住嘴惊叫,红尘讥笑骤然冷凝,不假思索已掏出一方帕子就递了过去。
君无双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颤巍巍伸出手:“红,红尘?你肯原谅我了?”
原谅他?!红尘伸到中途的手顿在半空——自己真的原谅他了么?这个说过无数遍爱他,却袖手旁观他受尽凌辱,如今更成为人夫的男子?
凝视那双漾着无穷期盼祈求的魔魅眼眸,缓缓逸出一声自己都觉得残酷刺耳的冷笑,抛下了帕子:“我只是不想你弄脏了我的门口。把地擦干净,然后滚回那贱人身边去吧,莫再出现在我眼前,扰人好事。
我永远也不要再看见你。”
如果真有心碎的感觉,那君无双这一刻便完全尝到,眼神淡得像在雾里,周围所有都似乎失去了颜色,无边无垠的空白中,只见到那个冷酷的笑容。
慢慢蹲下,捡起帕子一点点擦拭地上血迹,每一下都很小心、很仔细,仿佛擦的不是冷冰冰的地皮,而是情人的面庞。
终于抹去最后一点血渍,他折起染红的帕子放进袖里,站起身,垂下头,轻轻道:“已经擦干净了,教主,无双也要告退了。”没有再看红尘,他低着头,慢慢走远。
漆黑的眼瞳一直盯在他背后,即使转过了竹林仍没有收回,红尘紧紧咬着牙齿,两颊的肌肉都鼓起轻抖着。
“段公子,可不可以先放过奴家?”怀里的艳姬被他身上益渐浓重的阴冷气息吓白了脸,又不敢推拒,只得小声哀求。
环抱住她的手臂应声减了力道,她刚放低七上八下的心,蓦然红尘双臂一勒,“喀喀”几下沉闷声响,艳姬肋骨寸断,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从红尘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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