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时代-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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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以，人类可以对抗半人马。在新式的人类军队面前，塔尔塔里亚汗国的精锐骑兵也讨不到好处。

　　　　尽管较真的说，奥托并没有真正获得胜利。半人马的部队主力未损。撒里达汗仍旧拥有足够的预备兵，更有着汗国最强的怯薛军，没有投入战场。以战役来说，这场“胜利”的意义不大。

　　　　而以战争的角度看，撒里达汗仍旧占据着优势。他的大部队在鲁塞尼亚与皮尔姆攻城略地。压制着斯拉维人的残存力量。同时，在维斯瓦河地区，他的出现也预示着哥特人将迎来一场苦战。

　　　　哥特人已经竭尽所能，将全部能集中的力量集中了起来。但是撒里达汗却没有。

　　　　只要他一声令下，在库曼——钦查大草原，在特罗尼卡，在兀鲁思之地，他仍旧能拉出十万，甚至二十万游牧铁骑。他在之前之所以不那么做，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就是这样，这场“胜利”对战争进程的影响也并不大。

　　　　但它仍旧有意义。

　　　　它的意义并不在战术上，不在战略上，不在战役，不在战争。而是在“历史”。

　　　　如果翻阅历史书籍的话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场胜利是这数百年来，人类与半人马在平原地形展开大规模会战中，唯一一场，也是第一次，由人类方获得胜利的战役。

　　　　这值得纪念，值得记忆，值得大书特书！参与这场战役的人们创造了历史！从今天开始，半人马在面对人类帝国时将再没有心理优势！

　　　　“一个时代结束了……虽然这么说稍微有点……但是，的确，一个时代结束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塔尔塔里亚汗国，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在联军左翼，切尔克斯新军之中，威廉看着顺着夕阳余晖，黯然离场的塔尔塔军队，不由得这样感慨。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成就感，愉悦感，兴奋和欢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后怕，惶恐，甚至一点点的伤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很快就消失无踪。威廉也加入到了大声欢呼的行列中。他看了看他的身边，士兵们也都非常高兴，甚至说兴奋。威廉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也产生了与自己类似的心理，不过，无论如何，他们胜利了。胜利者为自己的胜利欢呼，这本身就没什么不妥当。

　　　　就这样，鏖战了一天时间后，维斯瓦河东畔战役终于结束了。人类一方小胜了一场。半人马军队则多损失了几千兵士。

　　　　对于历史来说，这场战役的确值得大书特书。然而对于第二次大边境战争，这场战争来说，这场战役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中军，在威廉，以及其他骑士，贵族，佣兵队长的簇拥下，在绝大多数人或者真心，或者假意的恭维下，奥托公爵也仅仅笑了一小会儿，就重新板起了脸：

　　　　“给克拉科夫去信，告诉他们，忽必来来不了了。来的是他父亲撒里达汗。不过让他们不用太害怕。因为我们赢了。”

　　　　在奥托公爵的“我们赢了”一句话说出来后，人们再一次难以抑制的欢呼起来。一些令人疯狂的口号随之喊了出来——一些人狂呼着这是光辉之主的安排。一些人则欢呼着称奥托公爵为军神与圣徒。还有一些人高喊着要乘胜追击，要彻底击败撒里达汗，吞并塔尔塔里亚汗国，然后烧光杀光抢光。

　　　　说这话的是一个雇佣兵队长，说话的同时两眼放光，看起来跟什么一样。这家伙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鄙视雇佣兵，将他们看做强盗劫匪，甚至洪水猛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于这些话，奥托公爵的回应方式很简单，“嗯嗯，啊啊，呵呵。”随便打了两个哈哈就过去了。

　　　　他也知道，这种话完全不能信，而说这些话的人一般也就是随口说说，等今天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你再问他他肯定不认帐。然而，虽然说全都是废话，但是奥托公爵又不能不跟他们继续虚与委蛇……

　　　　这让性格稍微有些内敛的奥托公爵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为公爵排忧解难。

　　　　而这个角色威廉左看右看，除了他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了。于是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然后说道：“诸位，先听我说一句话。”

　　　　在刚才的战斗中，威廉的表现上佳。让人暗叹虎父无犬子的同时，也暗暗地有些忌惮。除此之外，威廉，或者说赫里福德家族嫡系的五千新军所展现的强大战斗力同样令人心惊。更重要的一点是，威廉是奥托公爵的独生子。

　　　　这三点加在一起，让威廉成了最适合在这种情况下，给所有人泼凉水的角色：

　　　　“尽管我们胜了一场，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在刚刚说了一个开场白之后，威廉就发现刚才的狂热气氛消失无踪了。大家一时间的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很尴尬。

　　　　“所以说泼冷水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接着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敌人的主力还在。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十万大军在斯拉维人的土地上肆虐。我并不觉得斯拉维人挡得住那些半人马。你知道的，他们不是哥特人，他们没有我们的精神，智慧与力量。”

　　　　在这里，威廉稍微的吹捧了一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缓和了一下气氛，才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除此之外，他们还能从他们的领地上征召二十万，甚至更多的骑兵。我的朋友们，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但是的确，我们高兴的有点太早了，再接下来还有更多战争，更多战役，更多的半人马等着我们去击败。”

　　　　在威廉说完了这一段话之后，大部分军官，贵族与骑士佣兵队长们开始思考。不过也有少部分人显得不以为然。这让威廉继续感叹，自己的威望不够……或许现在他距离一个真正的战士，骑士，贵族指挥官都还有一点距离。

　　　　赫里福德家族，作为奥托公爵的儿子，他在得到了很多东西的同时，也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很多。
第158章　不定向
　　　　就这样，在打了一场不胜不负的战斗之后，塔尔塔里亚军与哥特——文德联军暂时休战。各自退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中。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或许是为了找回一点面子，又或者是想要获得一些战术上的优势。塔尔塔的轻骑兵和半人马战士一直在骚扰联军军营。

　　　　对于这种骚扰，联军几乎完全无法应对——因为，他们没有一支能够与之抗衡的骑兵部队。而以小股作战来说，出动数量太多的骑兵得不偿失。

　　　　虽然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也可以。但是骚扰造成的疲惫，浮躁，士气下降都是奥托公爵需要着重考虑的。特别是在他们刚刚获得了一场胜利的情况下。

　　　　军队的求战欲开始增加。然而奥托公爵并不想要在这个时间，就将他手上的所有牌全都打出去……

　　　　虽然的虽然，能帮他排忧解难的只有威廉一个人，但是按照惯例还有传统，他还是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然后召开了一个作战会议。

　　　　作为联军中智商最高的一个，（自称），威廉当仁不让的担任了军队参谋与汇报情况的工作……尽管在传统军队中，无论是参谋，总参谋部还是汇报情况的工作都没有预设。但是威廉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一般来说就是这样。”在稍稍清了清嗓子之后，威廉说道：

　　　　“联军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我认为，在没有足够骑兵的情况下继续深入塔尔塔里亚是个糟糕的决定。同时，如果我们真的去援助鲁塞尼亚的话，斯拉维人也不会赞同，或者感激我们。在进入斯拉维领地之后，我们很有可能面临双面作战的窘境。

　　　　所以说，我认为我们现在并不能前进。至少，在击败塔尔塔里亚的五万大军之前不能前进。”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向半人马下战书，再之后发动进攻，冲锋，杀光他们，消灭他们！——伟大的——”

　　　　“——好了好了，格尔文勋爵，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请听我说完。顺便，我刚刚留下的停顿并不是为了给大家发言的，而是要大家能有时间思考一下我说的话，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在那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狂信徒要接着说下去之前，威廉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毫不客气的这样说道。

　　　　再之后五分钟，格尔文勋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拿着冷敷的毛巾擦着鼻血，一边擦一边接着说：“所以说，我觉得维持现在这种情况也非常危险。因为我们或许可以击败对方一到两次，但如果说要彻底击垮对方却很困难。只要对方向后撤退几百公里，我们就完全没有办法了——这个距离，我们够不到对方，我们也没办法向前推进。那会让对方有机会抓住我们的空隙，切断我们的后路。”

　　　　“那么我们只能在这里呆着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我走了上千公里来这里参加十字军，可不是为了像懦夫一样守在——”

　　　　“——所以说，我觉得贵族应该有贵族的风度和尊严，或者您的理解能力真的差到无法听懂我之前说的话的程度么？史蒂夫伯爵？”

　　　　五分钟后，史蒂夫伯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活动着有些瘀伤的肩膀，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最重要的反而不是我们——”

　　　　“我们刚刚打败了半人马可汗！我们是最重要的！”

　　　　“——瓦尔夫伯爵！！！”

　　　　五分钟之后，瓦尔夫伯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猛拍桌子，用略带乌青的一只眼睛和另一只正常的死盯着其他人：“好了，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他人或者低头或者抬头，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暂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当然，也是有几个实力在威廉之上的人。不过实力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脑子自然也不会太笨。不会像是之前那些人那样，部分好歹的拆台。所以他们除了微笑之外，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就是这样，威廉在之前想到了一个能很快很快的提升自己的威望的办法。也就是踩人。像是刚才那样，将三个渣渣揍趴下。再看一下周围，的确就没有人敢跟自己扎刺儿了。

　　　　“除了能够提升自己的威望之外，还能调整平衡。”威廉心里面稍稍有些得意：“父亲的性格偏软，那么我就应该强硬起来。父亲待人宽厚，我就要刻薄一点。父亲犹豫不决，我就要做出决断。只有这样，赫里福德家族才能兴旺发达……保持平衡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于是威廉开始继续讲：“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是的。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我们。我们已经很好的完成了我们自己的任务。现在，我们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没有多少战略意义的位置上，对于战局的影响已经不是很大了。

　　　　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那群人——也就是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

　　　　“那么，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一位骑士略有些战战兢兢的，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一句——他自问，自己的身手比不过之前三位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的贵族好。如果威廉真把他打一顿，他真没地方报仇去……

　　　　不过很幸运，威廉没打他。

　　　　首先，他只是一般的提问，而不是发表意见。其次他的态度比较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威廉打人是为了立威，而不是为了跟所有人都结仇。这一点非常非常的重要。

　　　　“是的，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他们那里足有五万大军。”威廉说道：“现在，因为撒里达汗的出现，所以原本预定的战略已经可以作废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有两种选择。

　　　　其中之一是集中全部兵力。然后再与对方决一死战——在之前的一战，单独三万军队就能获得胜利。如果我们将八万大军全部聚集起来，就很有可能取得一场针对塔尔塔的决定性胜利。

　　　　第二点……就是比较消极的了。”威廉说到这里，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也就是说，如果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没有动作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尽管威廉说的“为自己考虑一下”这话比较含蓄。但是周围的贵族，骑士，佣兵队长们还是听明白了。

　　　　撤退。如果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没有动作的话，那么无法前进，无法转进的他们，除了后退，撤退之外就不可能有别的办法了。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显得很尴尬。所有人都不想要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贵族们想要更大的领地，骑士们想恢复他们的国家。佣兵们要继续向大城市进发，抢劫更多的钱财。

　　　　他们的伟大事业，才刚刚进行了这么一点点而已。难道就要半途夭折了吗？

　　　　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是的，的确，他们面对着比他们多的多的五万塔尔塔军队。很快，在斯拉维境内肆虐的十万塔尔塔军队就有可能再次来到这里，与他们会合。

　　　　就算他们能击败这十五万大军，塔尔塔的半人马还有下一个十五万，甚至更多的军队能招募。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讲道理。特别是军人，军人尤其不喜欢讲道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们可刚刚击败了撒里达汗！”

　　　　“如果那群克拉科夫的大人们不想要接着打下去的话，那么就由我们来打下去好了！我们绝不会失败的！”

　　　　像是这样的比较激愤的话，实际上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不客气的话也有——几名哥特骑士团的骑士们没有大声说话，而是小声商量，嘟囔着——塔尔塔的力量比之前说过的强太多了。而且，撒里达汗也绝非无能之辈。

　　　　这两样事实加起来，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上当了。被狠狠地坑了一把。

　　　　想到这里，骑士们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有几个家伙想要对着威廉大喊，质问一下这个家伙——但是在这之前，就被另外的同伴给止住了。

　　　　没有证据，没有证物，没有证人，他们拿什么去斥责威廉？而且除了赫里福德家族之外，他们也有着别的情报来源与渠道。那些商人们。准确来说，是十几个商会的大批商人们。还有他们的探子，他们下属的商人，甚至骑士团的密探。

　　　　他们给出的答案与赫里福德家族的没有什么两样。真的追究起来，该怎么追究？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真的与赫里福德家族有关也不行……现在他们已经上了贼船了。把事情捅开了大家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无论这条路的结局究竟通往何处……

　　　　就是这样，几名骑士又互相看了看，互相小声谈论了一番。再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威廉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的小动作，威廉看的一清二楚。
第1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