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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绝不写仙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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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见师左辟是在一个冬天,那一年,是他这一生最得意放肆的时候,他为人疯疯癫癫,行事轻狂孟浪,只因家中钱财万贯权势滔天,出门前后,自是数不尽的狐朋狗友,美人相随。”凤清臣又喝了一口酒,忽又看了看徐岫,才说道,“我那时只在远处笑他,待他家破人亡,钱散权空,方去度他。他是大机缘的人,一个人若福分太盛了,其他便会衰竭,他生来便为登云踏月,九霄不过是他的梯子,要是留在人世间,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他死。”
  “那一年春天他披着貂裘束着玉冠,人模狗样。”凤清臣哼了一声,“可我冬天再见他,他却穿着破麻衣,长发只用杂草胡乱捆扎成一束,照旧人模狗样。你说说,谁能看出他是个疯子呢。”
  徐岫没有说话,可凤清臣也不需要他说话,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凤清臣却转了个话题,说道:“殊明妙华死了,我恐怕也不远了。”
  徐岫心知肚明他的确会死,便还是不说话,只听他继续说。
  “左辟有了喜欢的女人,他这个人很是风流花心,但也最是衷情专一,他要是真正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便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如果他喜欢的女人很聪明,懂得情深不比相知,那他们大概都不会死;如果他喜欢上了一个笨女人”凤清臣顿了顿,忽然又说,“师左辟不会喜欢上笨女人的。”
  徐岫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因为他夺走了凤清臣这漫长的生命里唯一的光。
  凤清臣跟师左辟是师徒,也是好友。凤清臣是师左辟的领路人,但实际上,在没有遇见师左辟之前的凤清臣很寂寞,他一个人走在漫长的寿命之中,言二姑娘有自己的仙侣,两人虽为好友,却来往并不频繁。凤清臣时常一个人住在天外化境,看山观水赏花,他最喜爱鲜活的东西,但却永远只能对着冷冷的如画风景。
  黄金狮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
  凤清臣的道寡路孤,铸就他千秋寂寞,直至他寻到了师左辟。师左辟是个不俗的俗人,他精通世俗的一切,只要他喜欢,就能伪装成任何人,如果他想要,那他就能讨好所有人。可见过他真正狼狈绝望模样的,令他又爱又恨的,却只有一个凤清臣。
  因为他永远骗不过凤清臣,却不知道凤清臣将他放在心上,早是千般描摹万般勾索,还怎么会认错他。
  凤清臣看师左辟,像是一个高人看自己精心培养的徒弟,也像看一个久未相逢的至交,更像
  当日徐岫写到这儿便断笔了,他当日觉得凤清臣无论怎么看师左辟,师左辟都合该是他心中的独一无二,所以他写不下去了。凤清臣是个很寂寞的男人,他纵然修了仙修了神,成了人人敬畏的六鬼之首,成了天外化境的六仙之主,他也是寂寞的,可是他有了师左辟之后,就不大寂寞了,但他这辈子,也只有师左辟这么一个朋友。
  可师左辟却有千千万万个朋友,所以凤清臣因为师左辟而活得有生有气,也因为他而死去。
  但也不会再有人,能够取代凤清臣在师左辟生命中的位置了,纵然师左辟爱上什么人,那个女人与他再是缘深情浓,也抵不过凤清臣回眸一段相知。这九霄地狱,千山万水,能让师左辟甘心相随的人,只有凤清臣。
  凤清臣是仙,他注定断七情绝六欲,可再绝情的人,也会觉得孤独。但师左辟不是,他反而是个很重情的人,所以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感觉到孤独。他们一个是冰,一个却是火,冰是捂不暖的,可火却需要燃料,凤清臣养了师左辟这么一把快刀,最后却是用来刺在自己的心头上。
  可这柄刀,毕竟是徐岫亲手捅下去的,这时候便难免有些愧疚,便开口说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朋友,定是生平所幸。若得一句,万死亦莫辞。”
  “所以凤清臣这辈子,只做一个人的朋友。”凤清臣的这壶酒也喝尽了,他从高高的树梢上一跃而下,很快就走远了,“我也不敢做你的朋友。”
  徐岫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看见了白君欢站在不远处,星辉洒衣,他背上的剑鞘透着冷冷的光,看起来丰神俊朗。就好像在凤清臣心里徐岫永远无法与师左辟相提并论一般;在徐岫心中,即便不提白将离,那凤清臣也是无法与白君欢相提并论的。
  就算是白将离套住了徐岫的脖子,那也是徐岫心甘情愿将绳子打上死结的。
  白君欢站在那里淡淡的问他:“你在树上干什么?”
  他倒不是故意,只是他性情就是这样淡漠,即便内心再温柔也不容易表达出来,这一点与白将离很是不一样;可是徐岫一想到他是白将离内心处最无杂念的纯善化身,便忍不住喜欢他。
  徐岫笑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于是白君欢便走近了一些,徐岫便又喊他再近一点,最后白君欢站在树下,徐岫骗他再近一些的时候,他却不肯了,只说:“你莫要诓我,前面是树,你难道藏在树里么?”
  徐岫便说道:“你又看不见也没有伸手去摸,为什么说我在诳你。”他其实心里知道答案,却忍不住想白君欢说出那段话来,让他听了,不至于难过。
  “我虽然看不见,却感觉的到。”白君欢静静的说,“世上万物,许多东西你若只用肉眼去看,是发现不了的。正如你听不见树皮中虫蚁蛰伏的声音;自然也听不见风从山下传来,透过树梢的四周奔涌而来;也听不到一个人的血跟肉,是怎么流,怎么跳的。”
  于是徐岫叹息了一声,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我要跳下来了,你接着我么?”
  “好。”白君欢应道,可他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徐岫没有在意,却又问了一句:“你一定会等着接住我么?”
  白君欢便又耐心的回答:“会。”
  “你一辈子都会等我?”
  这让白君欢有些迟疑,但他很快便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恩。”
  这让徐岫朗声一笑,说道:“你原来也会骗人了。”随后他又说,“若是真的,那你也当自己随口撒了个谎好了。我要是哪一日死了,你便不必等我了,等来等去也是一场空,至多送你一堆骨头,血肉恐怕是没有了。”
  “我不撒谎。”白君欢坚持道。
  “你与将离这一点真是一模一样。”徐岫边说话边纵身一跃,他的宽袍大袖与羽裳翩跹凌空,看起来好似神仙中人。白君欢听了那句话之后,顿了顿,还是在徐岫落地之前将他稳稳的接住了。
  然后白君欢才说:“虽然我不喜欢你说的那句话,但我还是不舍得你掉在地上。”
  他神色坦荡,也没有半分情意绵绵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在说情话,却偏偏说出了这么一句煽情的话来,惹得在他怀里的徐岫哈哈大笑起来,
  徐岫伸手抚摸了一下白君欢的侧脸,心里想的却是: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去走凤清臣的老路,你这一生,最是不该与寂寞为伍。
  而他想的是白将离,却不是白君欢。
作者有话要说:  凤清臣跟师左辟真不是爱情

  第二十章

  之后种种不必多言,徐岫与蕳清学了些法术与聚灵之术后,便与白君欢回了云隐鹤鸣。
  起初徐岫只以为白君欢催他是不愿意他与蕳清请教剑术,却没有想过白君欢是想亲自教他,自己这具身体修炼灵力虽不是上上之选,但与剑术这块倒是不差,两人日夜练剑,不过数月,徐岫于剑术也有了几分心得体会。
  只是后遗症,也很是明显。
  徐岫叹了一口气,用簪子挽起了发髻,斜斜插入空隙卡好,只是一些丝丝缕缕的发丝依旧垂落下来,因有失败的前车之鉴在前,徐岫也未曾管它们,任那些雪白的发丝粘腻在自己腰腿附近。这百年来,他的头发又长了不少,颜色也愈发雪白起来,虽不算丑陋,却总令他自觉得莫名生出一股老态来。
  他宽衣解带后衣裳尽数委地,待全身未着寸缕,方才慢慢踱进湖中。
  白君欢只将他的衣裳从地上一件件的拾起,面不改色的搁于一旁的石头上,然后慢慢踩着水波走了过来。他白靴过处,碧波轻荡,生出几分艳色涟漪来,待到湖心便坐了下去,佩剑搁在腿上,他从袖中掏出帕子一寸寸擦过剑脊,反反复复。
  “今日的月色很美。”徐岫仰起头来轻声赞道,白君欢听见流水滑下他的脊背又重回波澜之中,听见他全身微微舒展开的声音,听见风拂动过他的长发,听见他微微沉入水中的声音,然后听见了他近乎轻柔的嗓音
  白君欢觉得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似乎是因为白君欢没有回应有些奇怪,徐岫转身看了看他,只见到他心不在焉的擦剑,不由走了过去。湖心并不算深,只到徐岫腹部左右,可徐岫行走时带动的水波却不容小觑,白君欢感觉到身下一阵阵震动的波纹,煞时连自己的心脏也开始乱七八糟的跳动起来。
  “你今日很疲惫吗?”徐岫本来是站在白君欢不远不近的地方,但看他额上连汗都沁出来了,才靠过身去,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块皮肤。白君欢依旧一言不发,纵使他知晓自己看不见什么,也没忍住闭上了双眼,睫毛拂动着眼前的布条,有些微痒,而眉眼间被望天机摩挲过的地方,却炙热无比。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白君欢却并不希望望天机抽回手去,直到
  “你的魔纹”那些黑红而深刻的纹路渐渐从白君欢的眉毛与眼角处蜿蜒而出,像是刺破的深色血珠,被一点点涂抹其上,绘制成妖娆旖旎而又可怖的图案。徐岫伸手去描绘那份艳丽,指腹却被那炙热的血流烫得不轻,神色便晦暗不清了起来。
  今日皓月当空,月辉洒落,仿佛是在那道魔纹上添了一些银光闪烁,却令徐岫更清晰的发现那魔纹正在流动。
  “他要来了,对吗?”徐岫轻轻的叹息着,白君欢的头还未点下去,一道凛冽剑光便挽着满池月华刺穿猛然炸起的水帘刺到了两人面前。
  这柄剑针对的倒不是徐岫,他轻巧的一转身便避开了这招剑,足尖轻点便又踏月乘波,往搁置衣裳的石头那儿去了。
  这剑招分明是往白君欢那儿去的,他却只是按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流云般的长袖微微一动,只听见“铿锵”一声,两柄利刃撞在了一块,若说来者的剑挽着满池月华春波,寒气森然;那白君欢的剑便是一泓秋水游龙,行云流水。
  这时白君欢突然说道:“真是你盗了剑。”一息之内,剑招已变化了千百,白君欢足下生波,掐住剑诀,指若拈花,衣摆生风,旋转的外袍似如浮云舒散,竟与恶尸换了个位置,将身后的徐岫挡了个一干二净。
  恶尸却不理他这句话,只冷笑道:“久日未见,你倒是换了个情人,这世上当真还有人比师兄要好么?也是,你又未曾见过师兄的好。”
  白君欢如鲠在喉,声音不由沉下来:“你在胡说甚么。”又没过多久,他突然神色大变,挽了一个剑花直指恶尸,“你竟带了外人进来!”
  他仿佛委实气不过一般,又连连反复说了好几次,浑身都颤抖起来。
  而后长剑一抖,直接往恶尸那处去了,他剑法迅猛,招虽断意却连,姿态风韵却极是清俊秀丽,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剑一般,唯有恶尸方知这连绵不断的剑招何其可怖,他猛然退后数步,白君欢的剑招却迫在眉睫,退几步便进几步,便只好举剑去挡,只是他心中没有杀意,自然不像白君欢那般下手狠辣。
  不过恶尸被压着打了一会,心头火猛然烧起,便也招招不留情的回了去。如此一来二去,两人身上便都添了些伤。
  恶尸心中恼怒,捏诀吟唤,于空中竟猛然生出一只烈焰火凤来往白君欢身侧奔去,却只听得白君欢冷哼一声,剑抄碧波,一条水龙亦是横空出世,却见空中龙凤交织,湖水上两人兵刃相交,打得正是酣热!
  徐岫将最后一件外袍披好,方才站了起来,他又理了理头发,确保玉簪还在原处。等他做完这一切事情,却发现岸上多了一个黑衣女人,正笑吟吟的在那边喊:“外人外人,难道那个那边便是你的内人了吗?那我也是阿恶的内人。”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乌发如云,风姿卓越,穿着一身及地的黑金色长裙,面貌异常娇艳,眼波妩媚而又纯真。她说话的声音也很清柔娇美,有一种迥然仙凡的可爱与艳丽,男人不是喜欢青春少女的天真活泼,便是执迷于成熟的女子那种艳丽风貌,而这个女人,则全部拥有了。
  比起林胜雪雀影仙或是瞻波他们那般不似凡尘的美丽,她要真实的多了。
  徐岫虽然喜欢白将离,可看见她后,却仍然克制不住的神魂颠倒了一番。
  “住口!”恶尸冷声道。
  白君欢却停了剑,走了过去,那女人面上依旧带笑,但心里是很害怕的,便不着痕迹的退开了好几步,哪知道白君欢只往她面前之后,一眼也未曾施舍,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徐岫站在原地看着白君欢一步步过来,声音温柔似水:“你受伤了。”
  但白君欢却没有回这句话,而是单手搂住了徐岫的腰,他摸索到那处薄薄的衣物底下贴合着如何温暖柔软的肌肤,他摸到了徐岫的骨骼与血流的速度,然后紧紧将徐岫搂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则去拉他的衣袍,将那些衣物慢慢顺理开来,整理了领子,将徐岫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都重新理了一遍,然后才说道:“没有关系。”
  随后,他很快便松开了手,他知道望天机不喜欢他这样过分的亲密,即使对方没有过半分微词。但白君欢感觉得到,感觉得到望天机等得人从来就不是他,可这样的亲密行为却令他食髓知味,只好做下去,却又努力克制自己。
  然后他才对恶尸说:“天机不是外人,绝不是。”
  月光下他的脸庞看起来既冷硬又冰冷,但无疑比百年前的白将离那犹带稚气的俊俏要成熟许多,就好像是一个青年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恶尸刚要冷笑,却听见一阵铃声,远远近近,轻轻响响,铃声非常清脆,每一响仿佛都有一个拍子,组成了曲欢快可爱的乐曲。于是恶尸也安静了下来,他将煌光收回了剑鞘,面色柔和极了,没过片刻,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丛林里冒了出来,她穿着虎头鞋,眼睛又圆又大,齐刘海,头发厚厚的堆着,后头又被剪了一些,看起来像是脑门上被盖了半个西瓜皮一样,煞是可爱。
  竟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女童。
  恶尸便柔声唤她:“萝儿。”凤凰女有些气不过,只觉得自己相随恶尸这么多年也未曾得一声好气,为何这么个半大小丫头反而与恶尸有这般渊源,难道他师兄是个女人,生了这个孩子,才得恶尸这般青眼吗?
  琼萝睁着眼睛看了恶尸好一阵,才甜甜笑道:“恶叔叔,你来看萝儿了呀。”恶尸便走过去半跪下来搂着她好一会,声音又轻又柔,微微叹道:“是呀,恶叔叔来看萝儿了,过几日,不就是萝儿的生辰了吗,难道恶叔叔会忘了吗?”
  琼萝快活的欢呼一声,搂着恶尸的脖子不肯放手:“那萝儿的礼物呢。”
  恶尸便摸摸她的头,说道:“自是要你生辰当日给你的。”琼萝虽有些泄气,却依旧开心,又与恶尸纠缠玩耍了一会,才挣开恶尸的双手,扑到了徐岫腿上咯咯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恶尸叔叔,虽然没有师尊好,但也是个好人,可疼萝儿了。”
  徐岫将她抱了起来,看她肉呼呼的小手指着恶尸,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他心中又道:我恐怕比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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