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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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芊眠的离去，苏苏低头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她隐约看见，自她背后升起的，那状似巨大妖兽的灼热的气……

　　　　这就是妖气吗？——紧紧包裹了自己周身，灼伤着每一寸皮肤。

　　　　为什么她这样习惯自己这种模样……为什么觉得记忆似乎漏掉了什么……似乎漏掉了很重要的一部分……究竟是什么……

　　　　次日清晨，单云港口。

　　　　芊眠忽然扶住自己的头，隐忍这突如其来的痛楚，一旁的文殊微微惊愕，不禁问她：“芊眠，你怎么了？”

　　　　“……是苗依，她痛的时候我也会有感觉……现在她的五脏六腑都承受着鬼火的灼烧，等她多用几次药以后，应该不会这样痛了……”芊眠低低回他，有些不情愿让人知道她与苏苏之间微妙的牵绊，一生也逃不掉的牵绊。

　　　　文殊看着面色不佳的芊眠，默默点了点头，片刻后又突然顿悟出什么似的，说道：“她十岁那年突然昏迷不醒，是不是因为你……”

　　　　“文殊！”芊眠出声喝斥文殊。

　　　　文殊吃了一惊，看见芊眠脸上从未见过的受伤神情，立刻止了声，不再提及那五年前的事情。

　　　　芊眠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不该对文殊发火，可一旦想起那些事情来，她便变得神经紧绷起来，芊眠不由得发出叹息声，“恐怕是五年前道虚由此发现，苗依的鬼火虽被封印，却与我仍有连系，所以道虚加重施咒，致使她无法成长，不过也因此摆脱了痛苦……”

　　　　接下来，两个人只是静默着站在海岸。

　　　　这是单云的一个废弃多年的港口，附件已经没有人烟居住，这里因为暗礁过多不方便大型商船出入，原本还有几户渔民，随着新港口的兴旺，也迁徙离开了这里。

　　　　远远来了零星几艘小船，文殊转身对芊眠说道：“静女到了。”

　　　　“为什么教主会突然叫静女来单云？”芊眠有些烦躁的在港口等待船只停泊。

　　　　“应该是要除去苏家那两个男人吧。”文殊回答她。

　　　　芊眠听了脸色大变。

　　　　文殊最怕看见她这神情，唯恐她又要做出一些叫教主生气的事情来，急忙说道：“芊眠，我们只是负责带回鬼女，其他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管了。”

　　　　“可是那两人是她的哥哥……”

　　　　“芊眠！你不要生事，那两人跟鬼女有干系，留着只是累赘。”文殊极力劝阻着，“任务快要完成了，遏制鬼女生长的道虚婆已除，她的鬼火已经燃起，我们得带她回去向教主复命！”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长大。”芊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放心。

　　　　“芊眠……”文殊愣愣的看着芊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她，“芊眠……今时今日，如果教主发现你对她还顾念姐妹情深……教主不会饶你的……”

　　　　“鬼火虽燃，可是她因为失忆，不知道怎样使用鬼火能力，万一被人发现她是鬼女，苏苏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我需要时间来确认……既然教主派我来帮助她恢复力量，我想我应该……”芊眠只觉得自己说着说着，说到最后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了。

　　　　“芊眠！！！”文殊气极，提声吼道“你醒醒吧！教主就是想让她被识破身份！就是想让她被希国和夷禾国争抢，就是想让她死！你不记得那句话了吗？！得鬼女者得天下，等到她死了，天下只有一个鬼女，那就是你啊芊眠！教主会引领你使我们兰漻国一统离海天下！你忘了她吧！！！”

　　　　这一回，换作芊眠愕然了。芊眠无比惊讶的看着文殊，久久没有言语。

　　　　文殊觉察到自己的失控，轻吁了口气，再次柔声劝她：“你放心吧，苗依已经在长大了，芊眠……”

　　　　“文殊，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芊眠愣愣问他，“为什么教主没有告诉我这些……”

　　　　“……教主的心思又哪里是我能揣测的……”文殊侧头望向大海，不再看芊眠的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不相信，我不信……如果教主想让苗依死，为什么还要帮她引燃鬼火这样费事，完全可以在她没有还击之力的时候取她的性命，你一定是骗我……”

　　　　“天水起，风焰止，奇一胎两女，共阎罗福祉，各赋异能；一女，幻狐魔神转世，灭人心，性杀戮；一女，化龙龙神转世，绝人梦，性冷漠。”文殊念得不紧不慢，芊眠却听得心惊肉跳。

　　　　“文殊……你在说什么……”

　　　　“夷禾国一直苦苦寻觅的鬼女之书在希国，如果幻狐魔神转世的鬼女出现，试想希国与夷禾国会怎样？”

　　　　“……争夺鬼女，以强己国……”

　　　　“芊眠，你觉得，在这离海之上，我兰漻国还有谁可惧怕？”文殊又问。

　　　　芊眠低下头去，回他：“离海上，兵强者夷禾却内乱，国富者希国却**，兰漻唯惧这两国联盟。”

　　　　芊眠心里哀哀写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她与她不过棋子罢了。

　　　　只要两国争抢鬼女，联盟瓦解，兰漻再无后顾之忧，而苗依……不管被哪国得到，另一方总会受创，教主只需坐收渔人之利。

　　　　芊眠默然的摇头。

　　　　文殊无奈，又一声叹息。“也罢，我再陪你多留些日子。”

　　　　“文殊？”芊眠愕然，“可是教主会怪罪下来的……”

　　　　“我们一起来的，回去也要一起才行，你要我一个人回去怎么交待……”

　　　　芊眠无言的望着他，许久，低低道了一声：“谢谢你。”

　　　　文殊竟听得脸也红了。

　　　　言语间，船上的人马已经到岸，清一色的绯红色束身衣，蒙面，利刃，同时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嘴中念道：“参见青堂主！”末了，又转向芊眠的方向，“参见白堂主！”

　　　　从这些人身后，走出一位红衣妖娆的女子来。

　　　　ｗＷｗ．２３ｕＳ．ｃｏＭ



………【第六章　姊妹牵绊】………

　　　　微风拂面的清晨，苏寒前往苏苏的闺房，来到门口，却见房门大开，心中不禁奇怪妹妹今天为何起得这么早。

　　　　走进房看见苏苏。

　　　　苏苏静静倚在窗边，神色有些迷茫，她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望向苏寒，神情无助而落寞，双眸带了迷离的色彩，睫毛含着微微湿意……

　　　　是错觉么？……为何觉得陌生了几分，比起平日里的活泼率性，他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那是苏苏。

　　　　苏寒不知为何心乱如麻起来，慌乱中倒退了两步，心底竟然涌起一丝奇异的**。

　　　　她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最最疼爱的妹妹……

　　　　“哥哥？”苏苏出声叫苏寒。

　　　　苏寒见苏苏脸色苍白，他满眼疼惜，踏进房门柔声责问道：“难道你一夜没睡吗？脸色这么差……坐了一晚上，着凉了怎么办……”说着便走到衣橱取出外衣给苏苏披上。

　　　　“嗯……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天亮了。”苏苏有些疲惫的笑笑。其实她是因为太痛了，痛得根本睡不着。

　　　　“那位叫文殊地公子派他地下人送了药材来。说是可以治好你地病。我已经煎好了……虽说以前我们也试过不少药材。都没有奏效……”苏寒断断续续说着。有些担心苏苏不肯用药。曾经苏苏在几次试药都没有起作用后对吃药一直很抵触。

　　　　这次苏苏却意外地同意了。“嗯。我等下就喝。”

　　　　“……要不我现在端来给你吧？”

　　　　“不了。我有些累。哥哥你也快去书院吧。不用担心我……”苏苏感到虚脱。然而身体阵阵地痛楚却使她无法入睡。

　　　　“那好吧。大哥大约也快回来了。我等下也得去书院了。”苏寒说着。牵了苏苏地小手。轻声劝她。“先到床上躺着吧……你身子好凉。恐怕是昨天晚上冻坏了……唉真是……”

　　　　凉吗？为什么她觉得身子像在火里焚烧一样……

　　　　苏寒为苏苏盖上单被，又将暖好了茶水放在桌上，临走时仍然十分不放心的探头望了望，终于合上门离开了。

　　　　单云，梦宵酒楼。

　　　　芷妍的闺房内，苏宸睡得正香，他一翻身，枕边的美人竟不知何时不在了。

　　　　苏宸睁开迷朦的眼睛，呢喃道：“……咿……芷妍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懒得多想，他继续呼呼大睡。

　　　　房门吱呀开了，芷妍进屋一看，苏宸竟然还没有起来，她反手合上房门，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苏宸。

　　　　“宸，快醒醒……”

　　　　突然！苏宸一个鲤鱼打挺外加一个狗熊狮子扑！把芷妍摁倒在床——

　　　　“哼哼，你居然大早上把我孤零零撇在床上不管，快说！你去哪了！”

　　　　“我的祖宗我的爷，你吓死我了……”芷妍羞恼的在苏宸怀里一阵乱踢。

　　　　苏宸顺势一阵乱亲乱吻乱啃……各种乱中——

　　　　“哎呀别闹了……别闹了啦……”芷妍无奈的想推开这头怪兽，“好啦好啦，我要跟你说正经事情……”

　　　　苏宸顿时停住，无比严肃认真的看着芷妍，问道：“你有了？”

　　　　“……”芷妍一脸黑线，“你才有了！”

　　　　“怎么还没有？我十六了，天天这么卖力，也该当爹了啊！”

　　　　“你是要当爹还是要妹妹啊？！！！”芷妍真想掐死他。

　　　　“你说苏苏？”听到妹妹的事情，苏宸立刻乖了起来，放过了怀里的芷妍，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芷妍这才坐起来，稍稍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回道：“苏寒托人给你传口信，说是苏苏的家人给她找了治病的药，他催你今天早些回去照顾她。”

　　　　“真的？！这么快就找到药方了？！！！”苏宸大喜，赶紧提起裤子跳下床。

　　　　“你先等等。”芷妍的脸色却没有苏宸那么高兴。

　　　　“怎么？”

　　　　“今个儿我出门，听见外面的人都在传，说山上的道虚婆被烧死了。”

　　　　苏宸一愣，心情复杂起来。虽然不曾与道虚婆往来，但是年幼时也看出父亲母亲与道虚婆联系颇深，每年都要去山上道观拜访，五年前苏苏突然高烧不退昏厥不醒，最后也是父母请了道虚婆来，苏苏才醒过来，只是自那次以后再也不见长大了……

　　　　“我知道你爹娘还未去世以前，每年都要去拜访她的，现在她去了……你看要不要去祭拜一下……”芷妍试探的问他。

　　　　“嗯……我先回家看看苏苏，这事等我和寒再商量商量。”

　　　　“你先别走——”芷妍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苏宸瞧出芷妍有话想说。芷妍是心思极细的女子，她今天怎么吞吞吐吐？

　　　　“你昨天要我打听那些人的事情，我嘱托了小保留意他们的行踪……”芷妍声音压低下来，继续道，“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小保正好赶菜市的早集，碰上了他们，他跑回来告诉我，说那帮人去了西海岸，我左思右想觉得奇怪，西海岸那片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废弃的西港口，荒无人烟的，你说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苏宸听了，脸色微变。“你确定是西海岸吗？”

　　　　“我想小保应该不会搞错，他说他一直跟到官道交口的地方，因为前面渐渐没有什么行人了，小保怕被他们瞧出自己在跟踪他们，所以就回来了。”芷妍满脸愁容，“宸……我有些担心……”

　　　　苏宸想了想，皱眉说道：“这事情有些蹊跷，你叫小保别声张，我先回去一趟。”

　　　　芷妍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苏苏的世界却已经几乎要昏天暗地了。

　　　　她拖着虚脱的身体，艰难的一步步迈出房门，各种记忆的片段糅杂在一起扭曲着充斥着她的整个脑袋——母亲惨死的面孔、梨树下幻变的狐狸、漫无边际的花海、军队挥舞的刀枪……

　　　　在身体的剧痛下，苏苏的感官变得前所未有过的敏感，她甚至嗅到即将到来的暴雨的味道。

　　　　她感觉被各种力量压迫得痛苦，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也无法思考。

　　　　想起芊眠的话，这是妖气……未长大的幼小身体恐怕承受不住，需要药补……

　　　　药……

　　　　苏苏一步一步往厨房走去——

　　　　她真想立刻停止这种折磨！

　　　　有一股灼热的气一直压抑着她胸腔，邪恶而愤怒的气，使她莫名的狂躁，忿恨！她喷泄不出，痛苦不已！

　　　　幻狐魔神转世，灭人心，性杀戮……

　　　　苏苏当然不知道，她这一生注定嗜血，无法改变。

　　　　“好想见到月亮……”苏苏低声轻喘。想起昨晚，她仿佛一旦身处清冷的月光之下便会宁静下来。

　　　　苏苏走到厨房，煎药的砂罐在苏寒走前被他放在炉火上小火温着，现在依然温热，散发着药草的腥涩气息。

　　　　苏苏直直凝视着眼前这来之不易的药，她胸口的鬼火印记愈加艳红刺目，形状清晰如骷髅狰狞的笑脸。忽然一个甩手！苏苏忿怒的将药罐扫落在地，厨房里顿时汤药满地！

　　　　她的怒气不可遏制，瞳孔愈加血红可怖！衣裙与长发因周身滚烫的空气而腾空飘摇，犹如妖精。

　　　　苏苏瞥眼看向厨房门外，那院里潜伏的人的气息已然被她所捕获，苏苏一步步走过去——看到自己的行踪被发现，暗处的人影闪电般跃起，企图越墙逃走！

　　　　怒火再压抑不住，苏苏忽然的释放，那人影倒地惨叫！！！——似有一股强大的滚烫的气息围困住自己，逼进血液与骨头！逼进五脏六腑！

　　　　无法停止的异变！

　　　　“你不再是你！你永为鬼吏！——”苏苏全身如灌注了魔性一般喊道！

　　　　她那双充溢忿恨的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男子痛苦的嘶喊挣扎，他全身由里至外窜出烈焰，身体随着灼烧而异变，嘴角因为长出的獠牙而撕裂出血，前额夹带血肉长出恶魔一样的角，四肢伸长身形变得巨大，浓密的毛发与利爪从破裂开的衣服裸露出来——他低声嘶吼，却是求饶姿态，眼角处那流下的红色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泪水……

　　　　这害怕的眼神转瞬即逝，这头怪物慢慢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它粗大的呼吸声。

　　　　“受何人令而来，食何人命而去！”苏苏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怒意！

　　　　怪物转身越墙离去，身手无比敏捷。

　　　　这一切，却全部收进苏宸眼里。

　　　　目瞪口呆看着他乖巧可爱的妹妹忽然变得如同恶鬼一样可怖……

　　　　苏苏似乎早已知道苏宸在一旁观望，她望过去，周身妖气闪电般袭向苏宸！！！——

　　　　苏宸猛然被一股气力抛到半空，狠狠摔下！他急忙挣扎着爬起来，却发觉那股气息瞬间消失了……

　　　　抬头再看向苏苏，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哥……对不起……”苏苏泣不成声。

　　　　苏宸无比痛心，跑过去一把将苏苏搂进怀中，“别怕，苏苏……别怕，我没事……你也没事了……”

　　　　苏苏狠狠抽噎，泪如泉涌，“我好痛……我不知道怎么忍住……好痛……”

　　　　“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放心吧……很快就能治好你的病……”苏宸一边抚摸苏苏的头，一边轻声安慰她。

　　　　苏苏揪着苏宸的衣袖，无比哀戚的说道：“哥，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药里有毒……”

　　　　——我不懂，他们不是来接我的吗？芊眠不是我妹妹吗？为什么……他们不是来帮我的吗？为什么药里会有毒？为什么要害我？……

　　　　苏宸大吃一惊，看向厨房，地上一滩灰褐色的汤药，他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