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蓝的世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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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林三人的运气不错，都被神父选了进来，特别是菲林，唱出来的声音连素来严格的领班神父都惊叹不已，让他站在第一排靠右三分之一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主唱，会影响到整个唱诗班的唱出的声音效果。

　　　　破天荒的吉恩太太给唱诗班的每个孩子都准备了香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想必这一次的礼拜一定非常重要，也许有什么大人物参加呢，或许，是个魔法师？菲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莫尔斯码给自己的两个同伴分享自己的观点。

　　　　“如果真的来了一位魔法师就太棒了。”奥佛利流利的用手指在胸口比划着，这让他崭新的袍子沾满了肥皂泡。看来奥佛利从来没有放弃他对魔法师这个神秘职业的疯狂追求。

　　　　“你们在磨蹭什么？”门口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把正在玩泡沫的奥佛利吓了一跳，赶快手忙脚乱的把袍子上的泡沫星子擦掉了。那是合唱团的指导兼指挥乔纳森牧师，这位严肃的神父在音乐上无可挑剔的造诣和天马行空的想法很难让人与他那僵化呆板的性格联系到一起。神父推了推鹰钩鼻子上有些松动的夹鼻铜丝眼镜，下意识的摸摸手中有些发皱的《赞美诗选》，用有些发干的嗓音说：“你们手脚快一点，但是千万要把衣服整理干净整齐，这次的合唱不一般，据说有从劳伦市过来的大人物要参观，女神保佑，可别弄砸了。”

　　　　“乔纳森神父，我们这次还唱《圣洁之翼》吗？”菲林毫无顾忌的问道，由于乔纳森神父对他天赋的看重，他倒不怕神父会因为他的唐突而生气。

　　　　“《圣洁之翼》……真该死，这些贵族们来的真是突然，我们完全没有半点准备，那就唱《圣洁之翼》吧。”乔纳森神父取出手帕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忽然说，“有点不好，《圣洁之翼》是歌颂女神散播福音的，而且有些简短了……到底唱那首比较合适呢？”

　　　　“您觉得《神之祝福》怎么样？我想如果真的是地位很高的贵族大人来听的话，这首赞美诗应该会很好。”菲林底气不足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神之祝福》？”乔纳森眉毛一扬，低声的把这首曲子哼了一遍，嘴边露出一个笑容说：“不错的主意，歌颂贵族对女神的奉献，曲调优美，气氛也很附和，我们今天就唱《神之祝福》。”说着乔纳森拍了拍菲林的肩膀，顺手帮他整了一下脖子后面的围肩。

　　　　三人组这才松了口气，伊莎贝拉对菲林暗中瞪了瞪眼，要知道，惹恼了这位神经质的神父大人，可是会挨上一顿痛打的，而菲林则冲着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时梅森特市下起了稀薄的小雨，混合着半空中弥漫的煤灰粉尘，迅速变成了茫茫大雾，这种糟糕的天气在梅森特市几乎每天可见。

　　　　清晨的街道上有些荒凉，锈迹斑驳的墙上随处粘贴着被撕得支离破碎的宣传报和半死不活的常青藤，报上刊登的不知是哪家小报社发表的激进言论，反正看的人多，附和的人也不少，但是照着做的傻瓜却没几个。

　　　　合唱团小队到达教堂的时候，菲林才感觉到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同，教堂的大门口一整条街上都整齐的站立着两排身着笔挺制服的士兵。倘若菲林稍微懂一些圣乔治亚帝国的基本国情，就会知道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华丽军装正是帝国最强大的军队龙骑兵⑤的制式军装。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低声跟乔纳森牧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就把合唱团众人领到了教堂的前厅，从这里可以进入小礼堂。

　　　　这肃穆的气氛另在场所有的合唱团孤儿内心紧张无比，前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菲林看到甚至乔纳森神父都在不停的用手巾擦拭手心，而耳边也隐隐传来小礼堂内马丁主教洪亮的声音。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从小礼堂门口出现了，朝着乔纳森神父摆了摆手。乔纳森把手巾放进口袋点了点头，然后对合唱团说：“孩子们，放轻松点，现在跟着我过来吧，注意不要被袍子绊倒了。”

　　　　进入小礼堂，在合唱团的位置站好之后，菲林才发现今天的教堂似乎和往常有了很多不同。窗户上的彩玻璃明显被擦拭一新，吊灯上的蜡烛都换成了长短一样的，而且在燃烧时能散发出淡淡的甜味。座位上的教徒没有往常那么多，菲林看到在第一排的左边正中心，坐着一个发鬓斑白的中年，脸上满是疲倦之色，他穿着一件不知什么料子的亮黄色短马甲，手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戒指，瞧上去活像个俗气的珠宝商人，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就侍立在他的身边，满脸的恭顺。

　　　　菲林很快对这个“珠宝商”失去了兴趣，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手中的一块怀表，和少年坐在一块的是一个看上去跟菲林差不多大的红发小女孩，菲林忽然发现，小女孩好奇的目光正在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

　　　　不过还没等菲林有什么表示，教堂内马丁主教柔和而响亮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赞美女神，她用歌声将福音传到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说着马丁主教朝着乔纳森神父点了点头，后者会意，然后对着合唱团举起了双手。

　　　　菲林赶紧打断了胡思乱想，紧盯着乔纳森神父白皙的手指，张开嘴巴，跟着大家的节奏轻轻哼出音乐。

　　　　“女神啊，女神。”

　　　　“多么圣洁美丽。”

　　　　“您将福音带给每一个子民。”

　　　　“赞美您。”

　　　　“无上的祝福。”

　　　　“献上我们虔诚的心……”

　　　　……

　　　　没有任何一个修辞能形容这种低婉、纯粹的童音，这仿佛来自天国的声音将所有人带入了一个朦胧、美好的世界。

　　　　歌声散去的时候，几乎教堂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注释①：《神典》：光明教会的最高典籍，分为《旧启示录》、《新启示录》两部分，《旧启示录》记载光明女神创造世界的过程，《新启示录》记载女神初次降临后创教和传教的言行。笔者注②：蒸汽桶：维兰女王时代的发明，由储存蒸汽的背桶和手中拿着的铜管组合而成，铜管上安装着压力阀表，原理是将蒸汽压缩，通过铜管发射而出，威力较小，通常用于镇压民众骚乱。笔者注③：鲁布？戈德堡式机械：由维兰女王时代著名炼金术士鲁布？戈德堡制造机械和构画图纸得名。这种机械一般构造比较复杂，即使很小的机械也有成百上千个零部件，用途也非常狭窄，通常被实用炼金术士称为玩具。笔者注④：蒸汽手灯：一种便携式照明装置，灯筒底部有橡皮芯门可以插进蒸汽管道充能。笔者注⑤：龙骑兵：大陆最强大的几只军队之一，据说在最早的魔法帝国时代，这支军队确实是骑龙的。笔者注＇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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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简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完美的演出，或者说，对女神的唱颂，尽管不被允许掌声，但在教堂内每个人脸上的圣洁和敬仰，无疑宣告了唱诗班的成功。看到那位被马丁主教恭敬的称为“大人物”的中年男子眼中冒出的泪水，乔纳森神父非常满意，看着这些穿着洁白天使服装的小家伙也感到越来越顺眼了，这次，唔，那个叫菲林的小家伙表现得不错，提的建议很对，唱的也好听，有必要向主教建议吸引一些孤儿到教堂深造了。

　　　　赞美诗结束后，唱诗班的小家伙们被乔纳森神父领了出去，在马丁主教的颂词中，这些服饰华丽的贵族们开始低头忏悔，只有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似乎对这些宗教仪式并不感兴趣，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但并没有四处走动，直到仪式完毕，小女孩才扯了扯身旁那个同样对祷告不感兴趣的少年的衣角，低声问：“哥哥，刚才那些人唱的是什么呀，真好听。”

　　　　少年这时正在认真的观察怀表内部的机械结构，被小女孩打扰到，有些不满，嘟嘟着说：“哎呀，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你去问布朗先生，他肯定知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这时晨祷已经结束，那个中年男子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说：“我的亚历山德拉小宝贝，叔叔要跟马丁主教单独谈点事情，一会再见好吗？”说着，看了看正在玩弄怀表的少年，仿佛知道他的性格，并没有打扰他，而是径自走了出去，朝满脸期待的马丁主教点了点头，两人在龙骑兵的护卫下走了出去。

　　　　看到布朗先生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寸步不离的侍奉在叔叔身边，小女孩高兴的朝他走了过去，鞠了个躬喊道：“布朗叔叔。”

　　　　布朗先生此刻正在分心研究着教堂内有百年历史的壁画艺术，听到小女孩喊他会心一笑：“是小亚历山德拉啊，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吗？”

　　　　名为亚历山德拉的小女孩认真的说：“刚才听到的歌让我很着迷，我想学习一下歌唱的技巧。”

　　　　布朗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是件好事，枫丹白露皇宫内的宫廷音乐家们演奏的音乐实在乏味极了，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梅森特停留三天，你可以向乔纳森神父请教一下，他是梅森特最出色的音乐家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个没问题，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这边，我们的小菲林已经回到了孤儿院，脱下了天使袍子，换上了自己那套破旧的短衬衫和吊带裤。这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由于昨晚下过雨，所以空气中原本那股呛人的煤灰味被冲散了不少，而且周末是不用到教会学校上课的，菲林正准备和伊莎贝拉还有奥佛利商量一下偷偷跑出去玩。这时，忽然有一个教堂杂役跑进了孤儿院。

　　　　“菲林，菲林格莱维尔在吗？”

　　　　他的嗓门很大，像极了那种刺耳的旧式风箱推拉声，连正在走廊里努力拖地的胖女仆安娜都停下来皱了皱眉，看到是一个教堂仆役打扮的男孩在喊叫，粗声粗气的说：“别喊了，他在里面呢，自己去找。”

　　　　这时菲林正好奇的把头伸了出来，那个杂役看到了眼前一亮，拉住菲林的手臂说：“快跟我走吧，乔纳森神父找你。”

　　　　这时候大街上人已经很多了，一路跟着这个大男孩，灵活的穿过路边小贩、发散传单的大学生还有满脸横肉的巡警队，菲林远远的就看到了尖顶高耸的梅森特大教堂。

　　　　那个仆役一边跑一边满口的碎碎念：“真是浪费时间，我还有一整个墙壁的宣传页需要撕掉，那些可恶的大学生，居然把反对市政令的传单贴到了教堂的石壁上……”

　　　　把菲林带到了乔纳森神父的办公室，满脸焦急的神父正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看到菲林，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扶了扶脸上有些倾斜的眼镜，他拉住菲林的手，说：“亲爱的菲林，你可来了，女神保佑，那位小姐可真是难伺候。”

　　　　说着把菲林领进了自己装潢考究的私人办公室，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小型乐器展览中心，各种样式的竖琴、小号、小提琴、铃铛甚至是新大陆样式的手鼓等等，在办公室一侧的休息区，茶座边的花椅上坐着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一边享用一杯花茶，一边翻阅一本诗歌集。

　　　　这是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菲林心中想到，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乔纳森神父的亲戚或者私生女什么的？

　　　　小女孩看到两人走来，高兴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显然这个年纪的她并没有学会所谓贵族们的矜持，而是走到菲林身边，微微一笑露出嘴里的几颗小乳牙。

　　　　“你好，我叫亚历山德拉。简。布雷斯特。”

　　　　“你好，我叫菲林。格莱维尔。”

　　　　哪怕是在很多年后，菲林每当独处一室，依然会想起那个令人愉快的上午，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当然稚嫩的两个小孩谁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会发生如此奇妙、荒诞、或者说痛苦的变化。

　　　　咳咳。注意到自己被忽视掉，乔纳森神父发出一声清晰的咳声，提醒这两个找到玩伴的小家伙还有个大人在身边。菲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乔纳森神父恭敬的向菲林介绍：“这位简小姐是出身劳伦市的贵族，希望能学习到一些音乐方面的知识，因此，我向简小姐推荐了你，菲林。你要知道，简小姐不喜欢枯燥乏味的说教，”说着乔纳森皱了皱眉头，似乎仍然对自己被这个小女孩莫名其妙的拒绝感到不满，“所以，你要用尽各种方法，让简小姐学习到真正的音乐知识，知道吗？”

　　　　“是的，神父，我明白。”菲林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时悄悄的观察这个据说来自劳伦市的小姑娘，忽然发现对方褐色的眼睛中亮光闪动，僵硬的表情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那就好。”乔纳森神父看了看两人，确定两个年龄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半大的小孩闹不出来什么事情，便拍了拍菲林的小脑袋，自己离开了办公室，随手把门也关上了。这是他的习惯，他自己在忘情演奏音乐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传来杂音。

　　　　乔纳森神父刚一离开，简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那样子实在不像一个经受过严格贵族教育的淑女。

　　　　“你笑什么？”菲林觉得小女孩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笑起来的样子却很好看。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让你看着就觉得很亲近，站在他身旁甚至不用担心什么，只要看着就好了。

　　　　“我觉得你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简一边笑着，一边学乔纳森神父的样子摸摸菲林的头，她比起菲林来身材要高一点，笑嘻嘻的学着菲林说话：“是的，神父，我明白。”她使用的是劳伦市正宗的贵族口音，音调最后一个词拉得很长，听在耳中非常逗。

　　　　菲林撅起了嘴，有些不高兴，把简的手拉开：“你可真怪！你们贵族都喜欢做这些奇怪的事情吗？”

　　　　简呆了一会，有些迟疑的说：“我这样做冒犯你了吗？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说着弯起腰鞠了个躬。这倒让菲林觉得不好意思了：“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嗯，随随便便摸别人的头很不好。”

　　　　“是吗？”简满脸的歉意，“我不知道，平常都没人跟我玩，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

　　　　“没有人跟你玩？”菲林很好奇，“难道你住的地方没有跟你一样大的人？”

　　　　“不是的。”简平静的说，“我住的地方院子很大，但是家长不让我跟他们一块玩，说他们很脏。”

　　　　两个小孩子凑到一块，很快把“学习音乐”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屋子很大。地板上铺着花纹精美的羊毛地毯。想来是在家里约束惯了，简把皮鞋袜子都脱掉扔到一边，挽起裙子坐在地毯上，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腼腆害羞的小男孩。大概对美的追求是不分种族年龄和性别的，在礼堂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着有些宽大的白色天使装，身材瘦削但是面貌美丽的男孩，本来她还以为是个留短发小女孩，直到他听到了如此美妙的歌喉。

　　　　“对了，菲林，你的那身白衣服呢？就是背后有两个小翅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