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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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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我父亲拦住他说,“我是你们的警长,你们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副警长哼了一声,笑道:“我忘了告诉你,镇长先生的手谕还说,如果你敢阻挠我们,即刻免去你的警长职务。”

  “我只记得镇规上说,凡是不服从命令的,或者擅自闯入镇长先生宅院的,都格杀勿论,”父亲说着,猛然从腰间掏出手枪,顶住了副警长的太阳穴。

  他模仿家法的格式,随口编出了一段镇规,想吓唬蠢蠢欲动的警察。人们都知道那部镇规,但是从来没有人仔细读过,连我父亲也不例外。

  “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我也知道家变和政变是两回事情,但是当你们的家变影响到整个小镇的时候,实际上就变成了一次政变,”副警长说。

  “你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的了,还敢跟我顶嘴,”父亲打开了保险栓,“我现在还是警长,不想为私事去浪费公家的子弹。我经常对你们说,千万不要贪公家的小便宜。”

  “我无心介入你们的家事,我只是听从调遣,服从命令,履行职责,尽我本分罢了。你平时也是这样训导我们的,”副警长面无惧色,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你们的族长。可是毫无疑问,他还是我们的镇长,还没有谁按照镇规罢免他的镇长职务。现在请你明确告诉我,他还是不是镇长。如果你说他不是镇长了,那么这就是一场叛乱,因为你没有权利罢免他。如果他还是镇长,那么我们都应当听从他的命令,包括你、我和整个小镇。就这么简单。”

  父亲慢慢收回手枪,无可奈何地看着副警长敲开了新房的门。爷爷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衣服穿得从来没有象那天一样整齐。

  其实,他早已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不过他仍然要以当年屡屡出席庆功会的派头,将自己稳操胜卷的风度展现在众人眼前。

  他连看也没有看一眼正向他行礼致敬的副警长,就对直走到我父亲跟前,摊开手掌说道:“把花园的钥匙给我。”

  他的手掌似乎有一股控制精神的巨大力量,让父亲不得不顺从把把钥匙交了出来。钥匙新崭崭的,闪烁着神秘的光亮,就跟爷爷脸上的表情一样。

  “看来你是打算把唐娜关到猴年马月,连钥匙也换了一把新的,”爷爷说,“你知道我下一个要把谁关进去吗?”

  爷爷打开花园大门的时候,眼睛湿润润的。以前,他和唐娜的母亲天天来这里散步,那些脚印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他慢吞吞地走进去,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核对流逝的美好时光。

  片刻之后,爷爷牵着唐娜的手走出了花园。她还是那样安详,拿着那本写满古怪符号的书,似乎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句可以忽略不计的粗话。

  突然,爷爷惊讶地叫出声来,原来他在唐娜头上找到了一根白发。一夜之间长出的白发,让怜香惜玉的爷爷大为恼怒。他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拈掉了那根头发。

  “我宁愿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发都白完。哪怕只是白了一根头发,也等于在她身上擦了一道伤痕。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唐娜的头发绝对不能就这样被他们糟蹋了,”说完,他夺过唐娜手里的书,想把那根头发放进去。

  这时候,那本书掉在了地上,几十根白发从书中飘落出来,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仿佛是一串枯萎的音符。

  这次家变历时短暂,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玩笑。正如爷爷宣称的那样,图谋不轨的乌合之众在玩笑中获取的最大胜利,就是让他心爱的女人长出了几十根白发。

  “我要把你们的手指头统统斩掉,象白发一样掉在地上。我要让你们的脸痛苦成白发的颜色,”爷爷指着叛乱者的鼻子骂道。

  我父亲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悄悄溜掉。他没有看到那些食指在地上活蹦乱跳的情景,那看起来就象一群喝得醉醺醺的侏儒在开一场非常疯狂的化妆舞会。

  “你们得感谢唐娜的宽宏大量。看在她的面上,我只要你们的食指,”爷爷笑呵呵地说道,脸上泛着红光,“以后,你们就不会对我们姚家的事情指指点点了。”

  我爷爷亲手把那些指头插在几钵花盆里,神情自如,仿佛在料理一排子姜。鲜血染红了沙土,慢慢渗透出来,形成一张张痛苦不堪的脸庞。他回头对我说道,明年这个时候手指头就长成了类似仙人掌的观赏植物。

  领受惩罚的仆人们被永久驱出了小镇。他们手上缠着白色纱布,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出。

  所幸的是,爷爷对我和母亲没有一点怨恨,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不过,母亲悄悄告诉我,其实爷爷已经用一种古怪的方式惩罚了我们,那就是让我们目睹了斩断手指的血腥场景。

  一场大雨突如其来。纷纷扬扬的雨点就是密密麻麻的鱼鳞,让整个宅院弥漫着一股腥味。雨水把花盆里的手指头浸泡得皮开肉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仿佛有一条巨大的隐形食人鱼在空中游来游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
唯一逃过劫难的仆人是阿古。断指的前夜,阿古从囚禁作乱仆人的房间里逃了出来,俨如一只预感到地震征兆的野兽那样,尖叫着朝宅院大门冲去。看守们围过来抓他。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阿古竟然腾空而起跳进了花园。

  那一刻,在昏黄的月光下,他的双手象小鸟的翅膀一样振动了几下,以轻盈优美的姿势跃过围墙,悄然无声地降落在地。

  我爷爷看到这幕情景后也惊讶不已,说道:“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了,我们人是鸟变过来的。”

  当时,我也看见了阿古那惊人的一跳,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古怪精灵的童话故事。那些童话一直象温暖的手,为我天真无邪的灵魂指点人生最美丽的幻象。我对爷爷的惊叹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希奇。阿古一定是一只鸟,”我对爷爷说,“我早就知道鸟可以变成人,人也可以变成鸟。”

  我爷爷派人打开了花园大门,想抓住那个似人似鸟的家伙。可是,阿古敏捷地在地上跑来跑去,甚至攀到树上跳来跳去,就象一道看得见摸不着的光柱,让搜捕者们无可奈何。

  就这样,阿古躲过了一劫。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花园外那一阵阵撕肝裂肺的嚎叫。“我要砍掉阿古两只手指,”爷爷望着花园说,“一只是本金,另一只是利息。”

  爷爷发誓要抓住阿古,可是几次都无功而返。过了一段时间,爷爷作出了令人意外的抉择。他决定放过阿古,并写了一张告示贴在花园大门上表明自己的宽厚大度。

  每天,爷爷都派一个仆人把告示高声诵读三次。阿古还是无动于衷,拒绝从花园里出来,似乎以为这只是一场诱捕他的阴谋诡计。他偶尔从围墙上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东张西望。

  有一天,他竟然从围墙上跳下来,一把撕下告示又跳进了花园。不久,几乎目不识丁的阿古把告示背得滚瓜烂熟,天天骑在墙头上用滑稽可笑的强调高声诵读。

  “这家伙字认不到几个,记性还可以。我们读了几天,他就记熟了。”爷爷说,“他已经疯颠颠的了。实在不愿意出来,就让他呆在花园里吧。里边多个疯子,也算多点人气。”

  就在人们对那种变形的声音无动于衷的时候,阿古却突然从花园跳了出来。大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他嘴里不停地念着告示,仿佛那是一句能让他隐形的咒语。他跳出来又跳进去,跳进去又跳出来,至少来来往往了三次,每次都神色自如地携带了不少清洁工具到花园里去。

  从那天开始,也许是为了排遣寂寞无聊,也许是为了感激不杀之恩,阿古兢兢业业地打扫起花园来,把花园弄得有条有理的,与他杂乱无章的大脑浑然不同。不过,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有一天爷爷竟然把花园的大门打开了,要和新娘一起到里边去散步。

  “不用担心,我知道花园里有什么。我是阿古的主人。他还没有生下来,我就注定是他的主人了,”爷爷对家人们说,“他最多用那张臭嘴暗地里咒骂我。他绝对不敢来咬我。要是他真的有胆来咬我,我到觉得很过瘾很刺激,就象打仗一样让我青春焕发。”

  爷爷牵着唐娜的手走进了花园。阿古的身影在他们周围时隐时现,这让散步有了一种历险的刺激,让爷爷乐此不疲。有时,阿古还站得远远的,提着簸箕和扫帚之类的东西,对着他们傻笑。

  一连十来天,他们都没有碰到阿古的骚扰,这反倒让爷爷有些失望。“阿古只是花园里一株带刺的植物,只要不去碰它,就相安无事,”爷爷对唐娜说道。

  不久之前,爷爷发现唐娜从他的口型就能大体猜到他说的意思。这也是他冒险打开花园,带着唐娜游弋在往事里的真正原因。

  每次,爷爷都牵着唐娜的手,喋喋不休地讲着那些发生在花园里的往事。他觉得唐娜应该对自己的母亲了如指掌,至少有一点印象,就象一个公民应该对故土的历史略知一二。

  唐娜兴致勃勃地望着他不停张合的嘴唇。她太熟悉那张经常吻遍她全身的嘴了,那也是一座使她每个细胞可以立刻舒绽开来的花园。

  “他们只晓得花园里潜伏着危险的阿古,却不知道还有很多令人难以忘怀的东西:花草、昆虫、树木、小鸟,还有你母亲的影子和气息,”爷爷对唐娜说道。

  唐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美丽的脸庞随着被清风吹拂的花朵一起摆动,散发出可以穿透时光的幽香。在我爷爷眼里,那张能让青春复活过来的脸庞,就是他人生隧道闪亮着光芒的出口。

  有一天,出现了让爷爷更加兴奋的事情。唐娜试图张嘴表达自己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可是她还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噪声。以前,她自卑得连嘴也难得张,只是以无限的沉默和谦和的笑容来保护自己。当她坐在梳妆台前浓妆淡抹的时候,她相信嘴的用处只有两个:吃饭和接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
“别着急,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张嘴的时候非常美丽,就象一只小鸟在飞来飞去,”爷爷高兴地对唐娜说道,“你慢慢说,让我看清楚你的口型,猜猜你想说什么。”

  爷爷费力地猜出了唐娜的话。这句话让他觉得空气里迷漫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你想弹弹钢琴,是吗?”爷爷说,“现在小镇只有你会摆弄那玩意儿。大家都以为那是一个会发出动听旋律的怪物。你最好试试别的玩意儿,行吗?”

  可是,唐娜坚持要弹钢琴。被我父亲关进花园那天,她就萌发出这个强烈的念头。

  “那台钢琴会让我想起我的母亲。我三岁的时候,她就手把手教我弹琴了。那时我们还生活在离小镇很远的一个地方,”唐娜慢慢地动着嘴唇,力图让爷爷准确理解她的意思,“那本琴谱是她留给我的珍贵遗产,只有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想天堂里的人说话就跟弹琴一样好听。”

  唐娜的话似乎让我爷爷有些动情。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由钢琴引发的流血事件。他差点把它当成一句微不足道的寒喧忘得一干二净。

  十多年前,爷爷和唐娜的父亲带兵占领了这个小镇,打算给波澜壮阔的戎马生涯画上句号,在这片水土肥美的土地上扎根下来。不久,另一帮军阀突然发动了一次偷袭,想把他们撵出小镇。从此,一场难分难解的拉锯战在两个军阀之间持续了数年。

  在最后一场决定性的战斗中,唐娜的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替我爷爷挡住了一排子弹。临死的时候,他拜托我爷爷照顾他的原配妻子。

  连我爷爷也很惊讶,唐娜的父亲竟然还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妻子。他一直以为这个不善言辞却豪爽耿介的盟友还没有成家立业。他几次给他牵线搭桥,都让他用腼腆的微笑搪塞过去了。

  “我不是想她,我是挂念我的女儿唐娜。聪明伶俐,嘴也很甜。我只见过她两次,却注定让我要牵挂她两辈子,”这个弥留之际的军人脸色苍白,瞳孔里出现了一张小女孩可爱的面容,“来,现在让我告诉你一些有关我妻子的秘密,你掌握了这些秘密就等于控制了她的灵魂。”

  他凑进我爷爷的耳朵悄悄地说着,就象把一件珍贵的遗物传递到一双值得信赖的手里。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说的话,几乎等于他几年的总和。

  “她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女人,”唐娜的父亲说道,然后,他突然亲了一下我爷爷的脸颊,就一头倒在床上死了。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比他的死亡更让爷爷觉得措手不及。

  过了几天,爷爷抓住了那个与他死打烂缠了几年的军阀,用他肥硕的头颅祭奠了唐娜的父亲。“我发誓对你的妻子就像对我自己的妻子一样,”爷爷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郑重其事地望着唐娜父亲的遗像说道。

  不久,我爷爷派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部队,带着一大叠美丽女人的照片和几箱黄金首饰才把唐娜的母亲骗到小镇。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回来的,还有一部漆黑发亮的钢琴。

  小镇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钢琴,以为那是一具装满晦气的棺材,串通一气阻止他们进入小镇。只有四岁的唐娜在母亲的授意下,在城门外弹了一支充满童趣的小曲,证明人们的想法是滑稽可笑的。可是,大家仍然顽固地认为,有史以来还没有一具棺材是从城外抬到城内的。

  “即使是把一具象棺材一样的东西抬进来,我们小镇从此也会多灾多难的,”这句话很快传遍小镇,连最初对此不置可否的人也跟着闹起来。

  唐娜的母亲坚持要把钢琴抬进去,我爷爷怎么劝也没有用。就这样,为了这台钢琴,她和抗议者们相持了两天两夜,似乎在延续着那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她毫不让步,强硬的态度让爷爷想起了她丈夫在最后一次战役中表现出来的勇敢无畏。

  在城门外滞留了两天两夜后,唐娜的母亲打算返回,说她不愿意跟愚昧无知的家伙打交道。

  “一个容不下音乐的地方,一定也容不下我,”她露出鄙视的神情望着我爷爷,“这就是我丈夫为之献出生命的小镇?”

  就在唐娜和她母亲准备离开的时候,抗议者们冲出了城门,围攻唐娜的母亲,还想把钢琴砸烂。我爷爷朝天鸣了一枪以示警告,可是就象把一枚鸡蛋扔在地上那样毫无用处。

  狂怒的爷爷立即命令他的部队向人群开枪射击。那场*以十九条人命和五十一个伤员草草收场,鲜血染红了苍老的土地和那部新式乐器。爷爷挤出一丝微笑把唐娜她们和钢琴迎进了城门。

  三个月之后,新政府以滥用武力为借口,乘机收编了我爷爷的军队,任命他为小镇第十三任镇长。新政府软硬兼施的手段让他也无可奈何。这是他一生中最惨烈的一次溃败,几乎在一夜之间,成千上万的人马就损失贻尽。

  “我现在成了一个输得精光的赌徒,只剩下几枚铜板了,”他看着那张如同病危通知的任命书说道。

  他独自呆坐了一天一夜,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头发已经全白了,一根一根地直立着,就象无数双高高举起的手。

(3)
此刻,唐娜突然吻了我爷爷一下,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唐娜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他。

  爷爷从唐娜的眼睛里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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