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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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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唐娜一直呆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出门。黄色液体越来越黏,发出一股浆糊的味道,将他们紧紧粘在一起,就象保存在琥珀里的史前昆虫。
要不是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以为他们死了。一日三餐,仆人们还是小心谨慎地把饭菜送进去,就当他们会随时苏醒过来饱餐一顿。
“不要惊动他们,等他们自己醒来。老太爷一醒过来,他痛苦的叫声又要折磨我们大家了,”我母亲再三叮嘱送饭的仆人。她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策划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按照她的吩咐,送饭的仆人在脚底裹上了几层厚布,蹑手蹑脚给他们送去热气腾腾的饭菜。
有一天,爷爷睁开眼睛想翻身再睡,却发现自己和唐娜紧紧地被黄色液体捆在一起。
“我愿意被这条奇怪的绳子捆上一百年,”爷爷看着熟睡的唐娜不禁笑出声来。
爷爷把唐娜搂在怀里又呼呼大睡。就在那天晚上,我父亲带着一千九百二十七个士兵偷袭了小镇。
那个我爷爷认为非常诚实的守卫,看到事先约定的信号,立刻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城门。于是,身着破烂制服的士兵鱼贯而入,挟带一股浓郁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就象臭熏熏的双脚强行塞进洁净的皮鞋里。
“我早就盼着你们来了,”那个守卫激动地握住我父亲的双手。
早在三个月之前,这个守卫就成了金钱的俘虏。然后,一本裹在银票里的红色小册子,又给他彻底洗了一次脑,一夜之间就成了我父亲坚定不移的追随者。
“谢谢你,”我父亲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他眼中,这个家伙只是一把放在自己口袋里的钥匙而已。
“镇长先生真他妈的是个混蛋。你们一定要毙了他。我儿子就是他开枪打死的,”那个守卫眼泪汪汪地说道,牙齿格格作响,似乎是一张躺着仇人遗体的尸床在摇摇晃晃。他根本不知道我父亲就是那个混蛋的儿子。
“我也恨他。不过,你是用牙齿在恨。我的恨在骨头里,全都变成了骨髓,”我父亲扔给他一张银票,“拿去把眼泪擦干净。这玩意儿比手绢还管用。”
攻占小镇后,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面墨绿色旗帜插上城门最高点。印着铜钱形图案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然后,他特地穿上一身希奇古怪的制服,带着几个随从走进老宅,神态悠闲从容,就象远行归来那样,以至于没有人对他的突如其来表示半点惊讶。
“我回来了,你还好吗?”他微笑着对每个人点头致意,仿佛上门归还多年以前借来的铜板。他越谦卑和蔼,大家越战战兢兢,好象看到一头狮子正彬彬有礼地系着餐巾。 。 想看书来
(3)
他当着众人的面,亲了我母亲一下。“我要给你一枚勋章。你是我最优秀的谍报员,”他笑嘻嘻地对我母亲说道,“那瓶安眠药你都给他吃了?天啦,半瓶就可以让他睡上半年。”
“给我勋章,就是羞辱我,”我母亲喃喃说道,“我为你做那些事情,只是想给你们一次和好的机会。你应该跟你父亲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父亲一句话也不说了,径直走进爷爷的房间。他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令人费解的一幕。然后,他叫随从找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锯子,脱下制服,亲手用锯子把那对抱成一团的瞌睡虫分开。
锯子发出嚓嚓声,锯断了一个老人不合时宜的爱情,锯断了一个族长不可一世的威望,也锯断了一个镇长发号施令的权力。
可是他非常清楚,这息息相通的血脉无论如何也是锯不断的。他身上沾满木屑般的东西,那是凝固的黄色液体被锯子分割之后的颗粒。
“我要给你们找个好地方,让你们永远也不分开,”父亲拍了拍粘乎乎的双手,对刚刚惊醒过来的唐娜说。爷爷睡得鼾声四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失去了什么。
父亲命令两百个士兵连夜在小镇东南边的古榕树下砌好一座砖房,速度比挖成一条绵延不绝的战壕还要快。一堵内墙把砖房隔成了两个单间。
“如果你们真想厮守一辈子,这堵墙就是一层薄薄的纸罢了,”父亲阴沉沉地对熟睡的爷爷说道。
第二天早上,唐娜被关进了左边小屋。下午,父亲又迫不及待地把酣睡如泥的爷爷抬进了右边的小屋。爷爷昏昏沉沉地躺在雕花大床上。八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抬着他穿过了小镇,仿佛在举行一次盛大的葬礼。
隔了几天,爷爷醒来的时候,发现唐娜不知去向,床上残留着她的体香和很多木屑般的颗粒。
“来人啊,”他高声叫道,“你们这些杂种都死光了吗?”
一个彪悍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他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军服,仿佛刚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房间里顿时弥漫一股陌生的味道。
“你是谁?”爷爷把手伸手到枕头底下,那里藏着一只用来防身的手枪。
“手枪早就被我们团长收起来了,”陌生男人冷笑一声,“他说得对,你一醒来就是危险人物,比狼还要凶狠。连枕头都被你变成了掩体。”
“叫你们团长来见我,”爷爷厉声吼道,“我的军衔比他高,我还当过将军呢。”
“还耍什么威风。你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连床带人挪了个窝。再不老实,就把你捆起来。”
很快,多年戎马生涯积累起来的经验,让我爷爷立刻知道,在他熟睡之际,小镇发生了流血事件。
兵荒马乱的年月,只要有几条破枪,谁都可以自封将军。当年,我爷爷就是靠两把菜刀起家的,最后还真的混得人模人样的,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奇迹。
“到底怎么回事,”爷爷挤出一点笑容,“你们不是小镇的人吧。我鼻子很灵,嗅出了叛乱者的气味。你觉得不可思议吧?”
“闭嘴,我不想跟你唠唠叨叨的,”他掏出一圈胶布贴到我爷爷嘴上,“我喜欢和死人呆在一起。如果非要跟活人打交道,但愿他是个哑吧。”
这时候,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刹那间让我爷爷找到了谜底。我父亲走进来,撕开了封在他嘴上的胶布。
“你干脆把我捆起来算了,你这狗日的,”父亲痛斥着陌生男人,那身笔挺的制服让他看起来象一把插在精致枪套里的手枪。陌生男人满脸委屈地走了出去。
“别装腔作势了。我早就猜到是你干的好事,”爷爷抚摸着被绳子勒出血痕的手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他们未必还知道?”
“我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你什么都变了,就是脚步声没有变。还记得你提起手枪对我开火的事情吗?那时候,你的脚步声就象现在这样匆忙,”爷爷看了看他身穿制服的儿子,“还好,直到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开枪要打死你。要是他们知道了真相,你就没有今天。”
“睡得还好吗?”父亲答非所问地说道,态度十分温和,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家长的讨欢心。
“要是睡得不好的话,这么顺当就把我捆起来了?”爷爷说,“想搞阴谋,最好趁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我的智慧不允许我耍阴谋,”父亲坦然自若地说,“我只是逢上司之命来接管小镇,还有我们姚家的一切。”
“你的上司?”爷爷冷笑一声,“他是谁?除了总统,没有人敢这样剥夺我的权力。”
“良心就是我的上司。没有人愿意看见小镇毁在你手上。因为大家都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是你搅乱了我们姚家的血脉和秩序。我再来晚一步,小镇就要乱得不可收拾了。”
“我承认小镇不是我的,姚家也不是我的。但是你必须承认一点:你是从我撒尿的地方钻出来的。”
“这句话应该由我母亲来说更合适一些。在我眼里,你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又争吵起来,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那时,刚好有一群鸟儿从天空飞过。穿透力非同寻常的争吵声,把几只受伤的鸟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从天上跌落下来。父亲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一只刚好掉在肩膀上,把耀眼的肩章弄脏了。
“我发誓,要让你在这间小屋住一辈子,”他气呼呼地把小鸟踩得稀烂,脸上露出恶毒的冷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
那几天,我爷爷一直在小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象一只被装进玻璃瓶的苍蝇。
“我儿子回来了。还拉了一支队伍来。他比我有出息,”他无休止地重复这句话,“看来,那封信他不是写着玩的。”
然后,他安慰自己要随遇而安,把这次叛乱当成是让儿子提前继承他至高权力的隆重仪式。
那些天,他的脑子变成了口袋,装满权力、死亡、流血和逃亡,一度忘记了唐娜和爱情的存在。
他的肠胃也因焦虑不安而失去了饥饿感,整天胀鼓鼓的,不停地放着臭屁,把小屋弄得臭薰薰的。
一天下午,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象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了捂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口袋。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洞,然后出现了一根手指头。香味就是从小洞飘过来的。
他认出了指头是唐娜的,上边还戴着那枚钻石戒指。他一下子抓住了唐娜的指头,仿佛找到了回家的钥匙。
“原来你就在隔壁,我还以为那个杂种把你怎么了呢,”他激动地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你放的臭屁。我经常在被窝里闻到它,”唐娜说。
那个送晚饭的家伙来了。爷爷抓住他的手,要他给我父亲带个信,把他和唐娜关在一起。
送饭的家伙一言不发,慢吞吞地掏出一支笔和一张信笺纸,示意爷爷把要说的话写在上面。原来,我父亲下了一道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许跟爷爷说一句话。
我父亲看见了那张纸条,在上面划了一个红色的叉。“哼,就让你憋死在孤独里,”他淡淡地说道,“沾不到女人,让你下面憋得难受,没人理你,让你上面憋得难受。”
那张纸条又回到爷爷手里,仿佛是一道横贯在亲情之间的铁丝网。他似乎早就料到结果应该如此。
“那个杂种想让我憋死在这里,没有那么容易,”他把纸条撕得七零八落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开始用身体撞击墙壁。那堵墙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固得多。他撞了一天一夜,周身疼痛不已,连唐娜也对呯呯呯呯的撞击声忍无可忍了。
于是,他也象唐娜一样用手指不停地抠那个小洞。唐娜也在墙壁那边帮着他抠。
几天过去了,那个小洞只放得下三根指头,可是,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指甲弄得血肉模糊的。
“只要看得见你一点点就行了,”爷爷说,“来,把你的手指伸过来。”
过了一会儿,爷爷握住唐娜的手指头睡着了。热乎乎的手指头比一床被盖更温暖,竟然让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从那时起,小洞成了连接他们感情的唯一通道。每天,唐娜都把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或者嘴唇贴近小洞,让我爷爷一一欣赏。那时候,他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子,拥有一个能够变幻出美丽图案的万花筒,沉浸在变化莫测的喜悦之中。
有一天,我爷爷竟然把舌头从小洞伸过去,亲吻唐娜的嘴唇。开始,唐娜还躲躲闪闪,有些羞涩拘谨。片刻之后,在爷爷的诱惑下,她也情不自禁地放开了充满*****的舌头。那时候,他们整个人就浓缩成温暖如春的舌头,象两只从潮湿地带跑来约会的壁虎那样尽情地交织在一起。
此后,他们的舌头经常在小洞里聚会。对他们来说,小洞简直就是一间富丽堂皇的总统套房。他们那样饱含激情,嘴里发出奇特的亲吻声,似乎在祈祷自己的舌头能被对方咬成爱情的形状。。 最好的txt下载网
(2)
有一天正下着小雨,我父亲的心情很糟糕。碰到雨天,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抑郁起来,一切都索然无味,渴望灾难、死亡和毁灭降临到自己身上,即使是我母亲对他千般讨好也无济于事。
我母亲认为,这种糟糕透顶的心情,其实是与生俱来的疾病,就象长在心脏里的关节炎。
我父亲一声不响地走出了家门,把母亲递给他的伞扔到地上,任凭雨水洒在笔挺的制服上。
“他关节炎又犯了,”母亲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好象谁欠了他一大笔债似的。”
“我知道是谁欠了他的债,”一个站在她背后的家伙答道。他戴着黑边眼镜,仿佛一只蝴蝶扑在鼻梁上。他是我父亲的军师,看起来却象远古时候可以随便对部落首领发号施令的祭司。
“谁?”母亲回头恨了军师一眼。
我父亲和军师的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得连我母亲也心生嫉妒。她常常抱怨父亲跟军师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还长。
据说,我父亲救过军师的命,自己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于是,军师对我父亲忠心耿耿,发誓要一辈子跟随他南征北战。果不其然,军师智慧超群,用兵入神,用累累战功报答深如伤痕的恩情。我父亲对他越来越信任,言听计从,近乎崇拜。父亲率兵回家后,天天都和军师混在一起。除了在床上咬着母亲的耳朵说一通风言骚语外,父亲很少对她多说一个字。
“以后你就知道了;”军师故弄玄虚地笑了笑,“有些事情,现在就把答案告诉你,你还以为是我是疯子。”
那天,我父亲冒雨来到小屋外边。他围着小屋转了几圈,有些犹豫不决,仿佛一只小狗用鼻子警惕地嗅一嗅充满诱惑与危险的骨头。
终于,他挺起坚实的胸膛,整理了一下湿透了的胸章,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枪柄下端挂的一把铜钥匙,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装饰。
这间屋子的大门钥匙只有两把,一把拴那个在送晚饭的家伙的颈子上,一把挂在我父亲的手枪上。
“这玩意儿才是无坚不摧的钥匙,”他扬了扬手枪,嘀咕道,“它可以打开脑袋、城门、钱庄,还有交椅。”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爷爷把整个脸和腹部紧贴在墙壁上,全身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不停地扭动,仿佛是一块被*****操纵的抹桌布。我父亲一声不响地看着这一切,不忍心惊动他的好事。
片刻之后,爷爷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来,笑着对我父亲说:“你来了很久了吧。谢谢你没有打搅我。有时侯仁慈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一点点耐心就够了。”
这时候,我父亲才注意到墙上有两个小洞。很显然,爷爷和唐娜是透过它们来完成这次奇异壮举的。
“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象蛾子那样亲热的,”父亲也笑了笑,“那个人居然是我的父亲。”
听到父亲这样称呼他,爷爷眼里滑过一丝喜悦。不过,这点亮光马上就让冷漠擦掉了。
“你应该说,那个人居然就是镇长先生。不,不,我什么也不是了,只是一个听人摆布的糟老头,一只快要死掉的蛾子,”他一字一句地纠正我父亲的说法。
“别生气。开个玩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跟我说话的感觉。”
“要是我真的可以变成蛾子就好了,”爷爷说,“你就是我屙出的蛾卵。你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吗?”
“蛾卵?说得对。的确,现在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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