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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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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飏骇然失色:“这这是太祖遗令,您您还须三思啊!”

“本座已向取陛下要得招贤选将之权,现在是代君取贤,你竟敢抗旨?”司马懿面色一沉,盯视着邓飏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如刀!

邓飏哪里承受得起?急忙连连称是,不敢多言,继续提笔又在牒上替虞松填了起来。

虞松双目噙着晶莹的泪光,向司马懿一头跪下:“司马太尉不愧为度量如海、魄力如山的当世雄杰!小生唯有尽心竭诚,誓死以报您的破格栽培!”

大魏景初二年正月十八日上午,漫天的雪花犹如片片鹅羽凌空旋落,飘飘洒洒,一直像羊绒毛毡一般覆盖到天地的尽头。

寒风不停地呼啸着,一阵紧似一阵地将那面绣着“魏太尉司马”五个隶书大字的军旗高高地撩上半空,让它招展成一片醒目的黑云!军旗之下,是一列列大魏士卒黑压压地排成一块雄浑无比的方阵,戎装整齐,肃然待发。

方阵两边道旁的白杨向天穹伸出如戈如矛的枯枝,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透出一派森森然的杀气来。三三两两的乌鸦不时从远处飞来,停留在枯枝上面敛翅而立。

彤云在天空上缓缓挤拢,层层相叠,遮住了冬日那稀薄的阳光。鼓鸣之声从云底下那片方阵之中隐隐响起,一下又一下,震得树枝积雪簌簌掉落。乌鸦从枯枝上惊飞而起,盘旋于空,探头下望。

梁机、牛恒、胡遵、牛金、虞松、胡奋等随同司马懿北伐的太尉府掾吏、将校各自乘马立在大军方阵的前列,向洛阳西明门外那座铺毡结彩的饯行台上望去。

原来,大魏天子曹叡发诏设下饯行宴,亲自带领文武百官驾临西明门,为司马懿挥师北伐送行。

只见嵯峨高耸的饯行台上,董昭、崔林、司马孚、卢毓、高柔、王肃、蒋济、桓范、曹爽、夏侯玄、何曾等将臣大夫们分列左右两队恭然而跪。曹叡穿戴着一身珠光宝气的衮冕帝服,神情肃穆庄敬,用双手高高举起一尊青铜百鸟朝凤雕纹大爵,斟满了波光漾然的葡萄美酒,向司马懿缓缓敬递过来,口吻异常郑重地说道:“司马爱卿,朕特以此酒恭祝您北伐马到功成,胜利归来!”

一身银盔玄甲的司马懿上身微弯,伸出了双手,恭敬无比地接过了曹叡递来的那一爵饯行酒,执在掌中,同时抬头向四周缓缓环视了一圈。一瞬间,天地之际顿时变得寂静非常,连片片雪花飘落在台板上的“沙沙”声响也能清晰之极地听见!这一幕情景与三十年前赤壁之役前夕汉献帝为魏武帝曹操所举办的那次饯行会是何等相似啊!只是,它俩举办的季节有些不同:三十年前的那一次是在炎热未消的流金七月,而今天的这一次则是在天寒地冻的正月十八。它俩举办的地点也有些不同:三十年前的那一次是在汉末都城许昌,而今天的这一次则是在中原腹心洛阳。然而,于司马懿的感觉而言,这两场饯行会的本质似乎都是完全一样的。眼下,在饯行台上的诸位公卿将臣之中,亲身连续参加了这两场饯行会的,也只剩下我司马懿和董昭司徒了!而且,在今天的饯行台,我司马懿也从当日袖手旁观的看客彻底变成了今天意气风发的主角了!忍耐、拼搏和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啊!

“司马爱卿”曹叡见他一副唏嘘感慨的样子,心底诧异之极,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司马懿的心神立刻从无穷无尽的追忆遐思之中敛回到眼前的现实境地里来。他双瞳一亮,灼灼目光直射在曹叡的面庞之上,深深然讲道:“老臣谨谢陛下恩典。老臣也在此恭请陛下放心,当今之世,四方云扰,群丑跳梁,然而只要老臣一息尚存,陛下自可拱居天位,安享大魏无穷之福祚!想当年挟诡诈如孟达者,拥强兵如孙权者,善谋略如诸葛亮者,老臣皆已为陛下一一或剿或驱而去,不复为忧。眼下这区区一个公孙渊,异想天开竟敢割据自立,徒负辽东山河之险作垂死挣扎耳!老臣此行必能为陛下手到擒来,以正国法!”

曹叡听了这些话,面色微微一僵,倏地又挤出一种干干涩涩的笑意来,迎视着司马懿的双眼,徐徐而答:“很好,很好。若是如此,司马爱卿您凯旋之日,朕定亦在此处率群臣设宴欢迎!”

在一旁一直静观着这一切的司徒董昭一刹那也联想起了当年曹操与汉献帝在许都朱雀门外饯行台上的那番对话,今日之情形与当日何其相像啊!董昭心头一阵剧震,不禁嘴角一斜,眼皮一眨,一滴浑浊的老泪淌了下来。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啊!谁能想到,煌煌大魏才刚刚建立近二十年,便又走进了和当年汉魏易代之际一模一样的天道循环之中!荀令君真乃一代旷世圣贤也!他当年的预言是何等的灵验啊

司马懿知道曹叡这是在“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自己,一如当年汉献帝在饯行台上敷衍曹操一样。这一切都是明摆着的,自己的这一次北伐辽东,曹叡不仅只让自己带了四万兵马赴战,而且还以“西疆有寇,不可不防”的理由将赵俨、郭淮、孟建、邓艾、魏平、黄华等一大批谋士良将扣在了关中,不让他们随同自己北伐。甚至,他对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也下诏予以了慰留。他这是想让自己在几乎等同于单枪匹马的境遇之下以一己之智去铲除公孙氏啊!尽管条件如此困难,司马懿却对此毫无怯意。他这时仍装出不胜感激的表情,向曹叡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一个旋身转了过来,背后的披风宛如鹰之巨翼一般迎风张了开来!他当着台下所有将士的面,将手中那一爵饯行酒仰天一饮而尽,威风凛凛地扫视着台下站着的列列军队,扬声高吟而道: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遭遇际会,毕力遐方。

扫除群秽,将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他的吟诵之声似和当年的曹操一般,亦是那么地雄浑,那么地慷慨、激扬,那么地沉实豪迈,恰若龙之长吟、虎之高啸,在茫茫雪穹之中遥遥传送出去,久久不息地萦绕在诸位将士的耳畔,回旋在诸位将士的心头!

司马懿在畅快淋漓的仰天吟哦之际,眼角目光一瞥,却分明看到曹爽、夏侯玄、桓范等似乎都隐隐变了脸色。想来,他们也是为自己吟诵之间四溢而出的那一派雄壮峻伟、浩然奔腾的王霸之气而暗暗动容!而他眼前站着的那个曹叡,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一般,全身微微震颤着,瑟瑟发抖,脸上表情更是显得青如顽铁、僵似寒冰!

自己千万不能在时机尚未成熟之际刺激魏室贵戚们那一根根敏感而狐疑的神经啊!此刻离太祖武皇帝曹操当年权倾四方、威盖六合的境界还差着一大步呢!必须强抑心志,放低姿态,要做到“如履薄冰,英华内敛”。一线灵光从司马懿脑中闪过,他硬生生将已经冲到嘴边的最后一段诗词“功成勒石,我武维扬”这八个字像吞铁蛋一样全都咽回到了肚子里,以无比谦逊的语气和姿态用另外八个字为他这首《北伐歌》作了一个令人回味无穷的结尾:“功成告老,待罪舞阳!”

听到这样一句语气谦卑之极的诗词,曹叡铁青僵硬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他一招手,旁边的侍宴宦官立刻会意,跑上前去,在司马懿手中的青铜百朝凤雕纹方爵里斟满了酒。

“老臣谢过陛下!”司马懿捧爵在手,又向台下的所有将士、僚佐们遥遥敬去,“列位臣工、列位将士,为了预祝此番北伐大胜,天下重归太平,本座借陛下所赐之美酒给大家敬上一杯了!”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台下千千万万将士们的呼应之声高亢飞扬,仿佛一波接着一波的雷鸣,冲天而起,震得半空中彤云四碎,雪花凋落

而司马懿却似一尊金像般双手举起那方酒爵,像是在向那高高远远的苍穹深处敬酒而去。那里,一轮红日正渐渐破云而出,暖洋洋地洒下了万丈金芒,映得他须眉俱亮!

淋浴着冬日圣洁的金辉,司马懿在心底暗暗宣誓:“若天命在吾与吾族,吾与吾族必令天下重归一统,销乱世之干戈,还万民以太平,布天下以仁政,开创尧、舜、禹三代后第一盛世!皇天后土,共鉴勿疑!”

第5卷三国归晋第39章魏帝的反击第236节援军天降

大魏景初二年。辽东的这个七月,注定是一个古怪而不祥的月份。自七月初一开始,每天从早到晚都是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暴雨“哗哗啦啦”地从半空倾泻而下,就像老天爷攒射下来的万千雨箭,又像天河决堤奔涌下来的汩汩巨瀑,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汪洋,冲得地面上树倒屋塌!

“好厉害的霖雨!”征辽护军校尉兼太尉府军司马梁机对站在帐篷的窗边,正向外眺望着的魏国太尉兼征辽大都督司马懿感慨道,“咱们关中那边的暴雨下得再骤猛,也没有他们辽东这边的雨来得厉害!这平地积水都这么深,已经完全淹到梁某腰胯这里来了”

司马懿没有接话,只是无言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瞧了瞧自己的身下。他现在何尝不是因为站在桌案之上,方才免去了身陷泥泞雨洼的窘况?大帐内的地面之上,早就积起了三四尺深的雨水,人一站到里面就似把自己的下半身泡进了大水缸一般。

“太尉大人!太尉大人!”幽州别驾、裴潜的堂弟裴景“哗啦哗啦”地踏着积水一头直闯进来,咋咋呼呼地喊道,“这雨下得太大了!咱们军营设在这洼地之中,到处都是泥水横溢,兄弟们跑来走去实在是多有不便,还请您颁令让大家移屯于后面山坡顶上!”

“裴君!这可使不得!”司马懿在桌案上蹲下身来,向他答道,“我军处于洼地之势,与后面的山丘坡坎相比有大大的不便,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地正是襄平城兵马出入进退之咽喉要道也!咱们倘若就此撤营而走,万一此地被伪燕人马窃据而占,则全局攻守主客之势尽易,咱们日后再想要扳回来就千难万难了!所以,本座还请裴将军下去代为多加疏导,劝诸位儿郎稍稍再忍耐数日。待得天晴雨停之后,咱们筑好营垒四面合围,便可一鼓攻下襄平城了!”

裴景听了,在雨水洼中恨恨地一跺脚,顿时踢得泥水飞溅:“太尉大人您不知道,咱们这几日冒着大雨在绕着襄平城外墙修营筑栅之时,那些伪燕士兵们站在城头上就一直嘲笑咱们是又蠢又呆的土鳖,只知道在泥水里打滚,折腾,连天下这么大的雨都不晓得找个地方去躲避”

司马懿缓缓抬起了目光,向帐中侧壁望去,凛然道:“那也没什么关系。且让这些蠢材自己笑去!瞧一瞧将来到底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裴景在底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侧壁上悬挂着两条宽大的字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段铭训:“居安则操一心以防患于未然”“处变则坚百忍以图成于积渐”!他虽然是从半途赶来支援司马懿的幽州“客军”主将,但这几个月来也是熟悉司马懿的脾气了,看到他今天说得这般冷峻坚定,只得闭住了口,不敢再行劝谏。

司马懿仍是直盯着那两条字幅铭训,冷冷地吩咐道:“古来善用兵者,以纲纪为本源,以一人之心为万众之心,役千军万马而如役一人,令行禁止而其应如响,心意所到而兵锋皆到,其静如渊而其动如瀑,其进如风而其退如电,泰山压顶而不惧,烈焰焚身而不恤,勇闯龙潭而不怯,故能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本座就是要身先士卒,带头打造出这样一支铁的队伍来!”

说着,他提气一纵,跳下地来,半个身子都淹在了雨水洼中:“从今之后,本座与列位将士一道在这深可及腰的泥水中同行同止,同苦同熬!梁机——你且传令下去,军中若有再敢妄言移营徙垒者斩无赦!”

待梁机出帐传令去后,司马懿又唤来幕府秘书郎虞松,自己就站在泥水之中问道:“虞君,如今本座持兵于坚城之下,驻屯于雨水泥泞之中,而欲发檄射书宣谕逆顺祸福之理于襄平城内的将士臣民,你觉得如何?”

虞松也站在水洼地里,凝眉沉思有顷,躬身而答:“启禀太尉,先礼而后兵,先教而后诛,庸人视为迂缓,而豪杰明其卓绝。您之此举,实乃王者之师所应为,自当可行。”

司马懿微微点头,以手抚须,吩咐而道:“那你马上给本座拟好一份檄文草稿呈来!”

“不瞒太尉大人,虞某先前亦对此事有所思忖,早已打好了这篇檄文的腹稿。”虞松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款款而道,“现在虞某就背诵出来,请您详加审听,如何?”

“哦?原来你早就打好了这篇檄文的腹稿?难得!难得!”司马懿微微眯上了眼,拿眼缝间的目光瞟了他一下,“那么,你就念来给本座听一听吧!”

“是!”虞松闻言,急忙将衣领一提,整了整自己的长袍,身子一挺,开口背诵道:

告辽东、玄菟等将校吏民:

逆贼公孙渊世受国朝皇恩,本享公爵之荣与上卿之号。大魏待之极厚,一心冀其可化,不料此贼利欲熏心、性如枭獍,为夺伪位而公囚其叔,为谋僭号而暗结孙权,背恩叛主,恶极滔天,诱骗尔等而欲同陷大罪。

按诸典籍:十室之邑,犹有忠信,陷君于恶,《春秋》所书也。而今辽东、玄菟奉事国朝,纡青拖紫,以千百为数,戴冠垂缨,济济于市野,曾无匡正献善之言乎?龟玉毁于椟,虎兕出于柙,是谁之过也?国朝实为诸君士大夫羞之!昔狐突有言:“父教子贰,何以事君?策名委质,贰乃辟也。”今乃阿顺邪谋、胁从奸惑,岂独父兄之教不详、子弟之举习非而已哉?若苗秽害田,随风烈火,芝艾俱焚,安能自别乎?利则义所不利,贵则义所不贵,此为自厌安乐之居、自求危亡之祸、自贱忠贞之节、自负背叛之名,何其鄙也!蛮貊之长,如莫护跋等,犹如爱礼,以此事人,亦难为颜!今忠臣烈将,咸忿辽东反复携贰,皆欲乘桴浮海,期于肆意。当今陛下为天下父母,加念天下新定、西虏刚平,既不愿劳动干戈,远涉大川,费役如彼,又悼边陲遗余黎民,迷误如此,故遣太尉司马等陈兵示意。若股肱忠良,能效节立信以辅时君,反邪就正以建大功者,福莫大焉。倘恐自嫌,已为恶逆所见污染,不敢倡言,永怀伊威!其余与逆贼交通而迷途知返者,皆赦除之,既往不咎,与之更始。

司马懿静静地半闭着眼听罢,方才开口赞道:“很好!很好!虞君这篇檄文可谓理明词畅,心澄文清!看来,你之天资实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俱有大过人之处,将来必会建树非凡——”说到此处,他双目一睁,眸中一道亮利如雪刃的寒芒一闪而过,“不过,依本座之见,你却可在这篇檄文本尾添上一句,‘若有一意孤行、从逆不回者,城破之日既是族诛之时,勿谓国朝言之不早矣!’”

虞松闻言,心头一震,急忙答道:“是!虞某待会儿撰拟之际便将这句话添写在上。”

司马懿两眼盯视着他,缓声而道:“虞君,你心中既是早已打好檄文之腹稿,足见你亦善于藏器于身,择时备变。这本也不错。‘上不呼,则下不应;上不问,则下不答’,本也是中规中矩的君子处世之道。但在我司马懿麾下,却从不崇尚虚文繁仪,只重真抓实干,得策辄发。你日后若是在本座面前再多几分积极筹谋,直抒胸臆就好了!”

虞松听出了司马懿对自己半掩半藏、半吞半吐的做法有所批评,顿时双颊一红,惭色尽露:“太尉大人教诲得是,虞某衷心领教了。”

“懂得受教就好。”司马懿摆了摆手,便让他退下拟檄去了。虞松刚一离开,却见帐门布帘一掀,一个铜钟般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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