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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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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三个多月了,关于哑语对话,巴叔老两口也跟着学了个大概。所以对于小玉的比比划划,他们也看懂了一些。
“你是说,福子不理你,天天看……照片?”巴大娘问。
小玉点了点头。
“看谁的照片?照片在哪儿呢?”
小玉哽咽着,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已有些发黄的皱巴巴的黑白照片来。
照片上,一个穿戴与这个时代已极不相符的年轻姑娘正望着他们在微笑!
“啊!”巴叔和巴大娘同时惊呼一声,手像被烫着一般一哆嗦,照片便宛如一片羽毛飘然落地。尤其是巴叔,望着地上的照片,惊恐至极,不由自主地急速后退。
“死老头子,不赶紧捡起来愣着干啥?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啥去了?”还是巴大娘理智返回得快一些,她边低声地骂着巴叔,边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地弯腰拾起照片塞进裤兜。
“小玉啊,”巴大娘藏起脸上的惊慌,哄着小玉说,“你先回家去,回头我和你爸好好说说她,保准他不敢再这样,听话,啊!”
看小玉转身要走,她忙又喊回,嘱咐道:“这事千万别再跟别人讲,听见没?要不人家会笑话你的。快,先把眼泪擦干了,别让人看到。”
把小玉哄走后,巴大娘狠狠地瞪了还在傻呆站着的巴叔一眼,恨恨地扭身进了屋。
巴大娘刚进屋,巴叔就哭丧着脸跟了进来,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抽起了闷烟。
此时,看着眼前长得方头方脑的巴叔,巴大娘这个气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像对待拨浪鼓一样使劲推了一下巴叔的脑袋,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倒是说话呀?你闷葫芦似地又在憋什么缺德屁?我告诉你,你若再敢对福子下什么死手,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你拼了!”巴大娘知道,巴叔只要闷头不说话,多半是在琢磨什么心狠手辣之事,所以便先对他来了个“丑话说在前头”。
这若在往常,巴大娘的话早把巴叔惹烦了,他会急皮酸脸地对她说:“臭老娘们儿你懂啥,就知道瞎吵吵!”可此时,他不但没有冲老伴嚷,望向老伴的目光竞还饱含了悔恨、委屈和无助,最后终于连哭带说起来:“老伴啊,若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好后悔呀,我没有办法了啊……”许是怕被人听到的缘故,巴叔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像一只低吼的受伤的野兽。
巴大娘心软了,大半辈子了,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老伴这样,不由也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平时她恨巴叔做事专横、冷酷、没有人情味儿,可如今,巴叔的悔恨和绝望,却又让她感到了大厦将倾的危机……
难道,福子注定就是这个家的克星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冲天的惨叫
巴叔疯了!
在福子婚后第三个月的一天里;他突然像一头感染了疯病的公牛;噌地一下从屋里窜到了街上。
没有人知道巴叔发病的原因;除了巴叔的老伴巴大娘。
巴大娘断定:巴叔一定是在装疯。尽管巴叔从发病的那一刻起;就胡言乱语、东跑西窜;天天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但巴大娘还是百分之百地断定:巴叔确实在装疯!
巴大娘知道;这是巴叔的又一遭计策;不!应该说是阴谋。这一点;她从巴叔动辙胡言乱语中的一句便可得知。
巴叔的那一句是:“让我得精神病吧;让我得精神病吧!得了精神病;谁惹我我就杀死谁!嘿嘿;你们知道吗;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精神病杀人不偿命!”
巴叔每次说完这话都要哈哈大笑;笑完后就大把大把地抓沙子往嘴里塞;边塞边口口声声地说吃沙子有助于得精神病。那样子;想让人不相信他有病都不行。
巴高的突然发疯不仅惊呆了村里人;还吓坏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巴叔的儿子:福子!
福子感觉;父亲的发疯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他发现;父亲每次咬牙切齿地说那句“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精神病杀人不偿命”的话时;都是有他在场的时候;而且每次父亲阴狠的眼神都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瞟向他;那神态;就像在警告他什么似的。
福子很害怕;他知道父亲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就像那次的那个夜晚---
那个正月里的一个夜晚,新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可那个夜晚,对福子来说,却是一个充满了极度恐惧的夜晚。
当时,福子正在睡梦之中,突然,他被一些细微的响动惊醒了。
那响动,极小极轻,像窗外流动的风,又像某个角落里老鼠在黑暗中的嬉戏或打斗。
这是牛村的黑夜中再常见不过了的一种声音,是天地间万物或休养生息、或滋生暗长的自然节奏。
所以,福子只是于半梦半醒中短暂地聆听了一下,便翻了个身想再次沉沉睡去。可福子的身只翻了一半,便突然惊厥般寂然不动。
福子突然感觉,那轻微的响动,俨然不是什么风声、老鼠的嬉戏声、万物的休养生息声或滋生暗长的自然节奏,而更像是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和一阵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
而且,那声音,正仿佛在一步步向他靠近、靠近……
福子不敢再动。不,应该说是不敢再动弹。他就那么身子侧歪着闭眼躺着,直到闻听声响真的到了床前,才不得不惊恐地猛然睁开双眼——
果然,昏暗的屋子里,一个手持短斧的人已移至床前,正向床上的福子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福子绝望地“啊”地一声坐起。这一坐起,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圆圆的、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讶和恐怖——
近距离下,那洒满屋内的星光下,面目狰狞高举短斧的人不是父亲巴叔是谁?
福子在父亲的斧头落下之前“嗷”地一声逃出了屋。没有得逞的巴叔见福子已发现了自己的动机,当然不肯巴叔,干脆随后便追,企图趁着天还没亮把福子解决掉,到时死无对证,福子平时本就不算是正常人,谁还会相信是他这做父亲的下的毒手?
所以,那个夜晚,若没有母亲的阻止,没有老根叔的介入,恐怕……
福子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夜晚,给了他极其恐怖的记忆,而眼前的父亲,又给了他一个忐忑不安的现实。面对父亲突然而至的发疯和含沙射影的警告,他最好的应对策略也只能是继续保持沉默。
可是,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呢?问题究竟出在哪一个环节上了呢?
福子绞尽脑汁地想着,正想得头痛欲裂时,母亲走了进来。
福子结婚后,虽说和媳妇单锅独灶地另过,可新房却离父母的房子只有一路之隔。这虽然是老巴叔为了监督儿子有意为之,却也为巴大娘有事给儿子通个风、报个信提供了方便。过去不能在巴叔眼皮子底下说的话,这下也总算有了说的地方和说的机会。这不,巴大娘装作闹肚子上厕所的机会就溜了过来。
巴大娘见到福子,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唉”地叹了口气,对福子说:“儿子呀,能不能长点记性啊?别再戳那老东西的伤疤了好不好?惹急了,他会弄死你的……”
巴大娘知道儿子不傻也不聋,儿子之所以不说话,应该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所以对巴大娘而言,儿子说不说话不打紧,只要能听她的话,记住她的话,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就行。
可福子听了母亲的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母亲,一副茫然不知所以的样子,似乎在表示对母亲的话十分的不理解。
巴大娘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了那张发黄的照片。
见到照片,福子“嗷”地一声就扑上前夺了过去,然后像宝贝儿一样东掖西掖地藏在身上。
巴大娘说:“儿子呀,你的心事妈都知道,也理解,可那也是你爸的一个污点啊!妈知道你怕你爸,恨你爸,可他毕竟是你爸啊,你只要别老想着过去的那件事,把它忘了,跟小玉好好过日子,妈敢保证,你爸他就不会再伤害你……”
看福子一动不动地瞪眼瞅着她,巴大娘又说:“儿子,听话,别再看那张照片了。你老看那张照片,不仅你爸会受刺激,小玉也会不高兴了,那天她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妈妈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妈看着都心疼,你能不心疼?”
母亲的话终于让福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原来问题竟出在照片上!我说这阵子找不到这张照片,原来是小玉这个欠揍的女人拿了去……哼!看我不好好收拾她!福子这么想着,凶狠之色不觉现之脸上。
巴大娘见福子突然眼露凶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更不知自己的话触动了儿子哪根敏感的神经。她望着儿子的眼神,突然像看到了巴叔的一样,不仅心头恐慌,偏偏这时,她又想起一次她偶然看到的儿子掐死母鸡的狰狞模样,更不敢再啰嗦,迈着突然变得死沉死沉的腿转身离开了。
走到屋外,巴大娘禁不住仰天流泪:冤孽啊,当年的一件事,却成了丈夫和儿子心头的两块无法示人的伤疤。老天啊,你让他们父子俩就这样你揭我一下我揭你一下的互相残害到什么时候啊!老天,求求你……
巴大娘的祈求和悲鸣,并没有换回老天的一丝反应。这个夜晚,似乎比往常更加出奇地平静,只有树下和草窠中涌起的呢喃虫鸣,催眠曲般和轻柔的风一起,正拍哄着夜晚安然睡去,宛如巴大娘一颗刚刚安静下来的心。
可,就在这寂静的背后,一声惨叫突然冲天而起,然后像一朵凋败的礼花,在牛村的上空散落下无尽的惊慌和躁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哑语的秘密
那是一声女人的凄厉尖叫,哨一般穿透了整个牛村,惊扰了正在倒嚼沉睡的牛群,惊醒了酣畅梦中的牛村人。
老根叔是第一个被尖叫惊觉而起的人。“怎么了这是?”他先是仔细辨别了一下叫声传来的方向,然后匆忙穿上衣服,胡乱趿拉上鞋,向着尖叫发出的方向急速而去。
老根叔家的大门一开、脚步一响,就像军队里吹起了冲锋号,几乎全村的门和脚步声都跟着响了起来。
奇怪的是,尖叫只发出了一声。一声过后,仍是无边无际的漫漫黑夜。
但老根叔还是凭着这仅有的一声断定出:尖叫来自福子家!
果然,老根叔一踏进福子家的大院,就见屋里刚才还昏昏黄黄亮着的灯此时竞警觉地“倏”地熄灭了。
这让老根叔更加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他先是冲着屋里喊了两嗓子,见无人理会,便和脚跟脚赶来的人们一起,哐哐两下推开了那扇在里面反锁上了的大门。
老根叔等人呼地涌进屋,刚进门就乍见头顶上悬着一个黑影。黑影不时地拧动着,并发出“唔唔”的压抑之声。
人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人打开随身带来的手电筒向黑影处一照,只见屋顶上,一个人嘴被堵着悬在半空,身上只穿了套**内裤,裸露的肌肤上横一条竖一道的,青红相间,似乎都是鞭痕或棍伤。
“是小玉!”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拥上前七手八脚地把黑影从半空中解救下来。
“小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根叔一把扯下堵在小玉嘴里的毛巾,边问边去解捆着小玉双手的绳索。
小玉浑身筛糠般颤抖着,刚嘤咛两声要哭,屋里的灯却在这时“啪”地一声亮了。
黑暗中的一切立刻暴露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之中。
惨白的灯光下,但见福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屋中央,脸上重新又横起了已消失三个多月的鞭痕样的诡异笑容。
“福子,你这是干什么,深更半夜地打媳妇?”人们纷纷指责。
“就是,这个岁数了娶个媳妇还不知疼……”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唯有老根叔低头不语,一付沉思状。
老根叔的确是在沉思,因为他实在不明白,前些日子还领着小玉美滋滋地村里村外转悠着的福子,今天怎么会如此对待小玉?还有,这巴叔家接二连三地出事,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呢?福子打媳妇,跟这些事有没有关联呢?
老根叔想起大年三十那天福子手持铁铲藏在背后的样子,想起正月里巴叔手抡短斧对福子的追杀,想起二月二自己给福子剃头时福子的表情以及巴大娘试探性的话语,想起三月前福子的突然大婚以及三月后巴叔的突然发疯和今晚福子对媳妇的暴打,越想越觉得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不然,何以能让这家人父欲弑子、夫暴于妻呢?
可怎样才能掘开这秘密之坟呢?巴叔疯了,福子自闭,小玉又是个哑巴,巴叔的两个女儿又远嫁外地,全家人现在只有巴叔的老伴巴大娘还算是个正常人,可这巴大娘人虽不坏,却精明的很,平时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想要在她身上找出破绽,恐怕比登天还难。
老根叔正苦思冥想着,却见福子突然向门口处走来,脸上仍挂着那抹鞭痕样的诡笑。这让站在门口处刚刚有些安静下来的小玉马上又紧张急促起来,她嘴里啊啊叫着,边用眼睛不安地瞟着福子,边用双手在身边人面前比划着,看那神情似乎是怕极了福子在乞求人们保护她、救救她。
小玉的比划让老根叔的心怦然一动:对呀,这小玉虽不会说话,但会比划呀!这比划也是一种语言,自己可以留心一下,只要想办法让小玉说出福子暴打她的原因,事情不就有了突破口了吗?
想到这儿,老根叔把战战兢兢的小玉拉到自己身边,和声细语地说:“小玉呀,别怕,告诉老根叔,福子为什么打你?告诉老根叔,老根叔替你做主,以后他就不敢再打你了!”
可任凭老根叔如何询问,小玉也只是无助地望着他,似乎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根兄弟呀,我看你就别费这个心思了。难道您不知道,哑巴是听不到声音的吗?”
老根叔正着急着,一个声音就阴阳怪气地从屋外传了进来。
大伙儿抬头一看,见巴大娘正从门外走进来。
巴大娘的一句话,让老根叔恍然大悟:是啊,自己光顾着急了,怎么就忘了哑巴是听不见声音的了呢?他不仅暗骂自己这大岁数了,做事还这么不沉稳,让巴大娘看了笑话。
巴大娘的态度很不友好,她气势汹汹地看了眼老根叔说:“老根大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是插手别人家的事这不好吧!真不知你这是成心呢,还是无意。要我说,你这岁数也不小了,少操点心多活几年享享福不好吗?”说完,不等老根叔搭腔,便对正走到门口的福子说:“儿子啊,带上小玉回妈那里去住吧,我在这儿和你老根叔说会儿话。”
福子就拉起小玉的手向外走。小玉使劲两下挣脱了他,腾出两只手突然向老根叔比划了几下,然后被福子扯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玉比划的那几下动作,宛若一个人欲言又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可老根叔却默默地记下了那几个动作。他认为,小玉只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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