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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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首望向那九十九阶青石阶之下的古木幽深，感慨万千，自己从今往后便彻底与之告别了。

　　　　他深吸口气，走向山门，轻轻推开。

　　　　山门年久失修，有些腐旧，吱呀一声便推开了，王行感到眼前一亮。

　　　　山门后面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眼前远山一片，处处云雾弥漫，宛如仙境，偶有亭台楼阁的一隅一角显露其中，不时有白鹤或者乘剑修士飞过。一条幽静小路通向深处，一个年轻的道士正手执扫帚认真打扫着。

　　　　王行的出现立马吸引了那道士的注意，他放下扫帚向王行走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凡人，问道：“你是登上了那九十九阶青石阶上来的吗？”

　　　　王行点点头，仍没从眼前的震撼的景色中回过神来，有些吃吃地问道：“这是仙境吗？”

　　　　“仙境？怎么可能。”道士笑道，“千百年来才有寥寥几人飞升？若是仙境怎么可能如此轻松便让你这凡夫俗子闯了进来。这是蜀山。”

　　　　王行听后也不失望，只有释然，成仙果然不可能这般轻松。

　　　　“道长，你好。”王行恭敬一道：“我叫王行，之前听一道人说只要登上那九十九阶青石阶就能修道，加入这蜀山山门。”

　　　　他有些期待地看着眼前年轻的道士。

　　　　道士略一臻首，便道：“嗯，是有这么一个规矩，不过已经好久没有人能够通过这种途径加入蜀山了。你随我来吧。”

　　　　说完，道士便引王行向幽径走去。

　　　　王行自然立马跟上。

　　　　“你不必太过拘谨。我叫李青。”李青笑道，“我也只是三年前被蜀山前辈相中引入山门，与你辈分差不了多少，但也比你早入道三年，便由我来与你讲述一番关于修仙的事吧。”

　　　　王行自然认真听着。

　　　　“首先，修仙者便是修炼本身或练气来提升实力。修道一途艰难无比，分为多个阶段：肉身拙智，起尘，开元，问鼎，玄空，天启，渡劫，然后才能应天地之劫，得道成仙。”

　　　　“首先便是肉身拙智，凡人与许多修仙者都属于这一境界，先要苦练肉身，磨练神智，去除本身凡尘气息。之后便是起尘，到了这一境界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修仙者。再之后便是开元，那已经算是天地间的强者，蜀山中的大修士也不过在这一境界徘徊，而问鼎已是这一域顶尖水平，再之后的境界已我也没听说过。”

　　　　王行听完心惊不已，没想到成仙之路如此坎坷漫长。但他绝不会放弃。

　　　　“说来惭愧，受资质所制，我修道三年，如今还在肉身拙智境徘徊，不知此生能否起尘。”李青望天感慨。

　　　　“以我的资质在蜀山只能做一个外门弟子，为门派做工来获得丹药灵液修行，若是达到起尘，便能立马成为内门弟子，收到门派的关注，所受到的待遇与外门弟子天壤之别。当然若是天资异禀，肉身拙智境便会被门派吸收成为内门弟子，天赋妖孽的甚至会被门派长老相中，成为关门弟子，全蜀山的修炼资源都会任其使用。”李青唏嘘不已，“你的话刚入门，也只能先做外门弟子，但你是登上那九十九阶青石阶上来的，应该会受到些许门派的重视。”

　　　　王行则是想到了之前的林采儿，若是自己答应做她的小厮，也许会有很好的待遇，但他立马摇头抛开了这个念头。

　　　　男子汉顶天立地，怎可为了一点资源而屈人之下，为人之奴。

　　　　修仙者本就该有一种不甘受缚的气派，否则如何与天斗，又如何得道成仙！这是他之前登上最后一阶得到的感悟。

　　　　“再说说蜀山吧，蜀山是玄黄境修仙七派之一，方圆万里之内最大的修仙门派。其它还有蓬莱仙阁，天龙殿，望月宗，吴门，飘渺宗和昆仑山。其中以昆仑山实力最强。”

　　　　“蜀山分为剑宗，鼎阁，还有梅山。其中又以剑宗为尊，鼎阁次之，梅山是管理卷宗经文，以及记载史实的一脉，没有势力。”

　　　　“我们外门弟子一般没有派别之分，但这属于剑阁，所以我们都以剑阁弟子自称，但没有硬性要求我们一定得为剑阁卖命，我们可以随时去其他两脉，可一旦成为其中一脉的内门弟子，便得签下生死契约。”

　　　　王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不觉已经走过了之前的一个山头，许多楼台院落开始出现在他们眼前，原本略显幽静的蜀山也变得有些热闹起来了。

　　　　“我们外门弟子的工作分为很多种，有饲养灵兽，看管灵田，收集山货，铸造冶炼，采集矿物等等。”李青指着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人们说着，“这里的每个外门弟子都是天赋不太甚好，仙途渺茫，但没有人放弃，每个人过的都十分充实。我们每天都积极完成这门派任务，来换取丹药灵石，以资修炼。一旦起尘，便能一飞冲天。”

　　　　李青目光中露出激昂之色，王行也有些热血，大概知道了自己今后生活的格调了与追求了。

　　　　不消片刻，李青便领着王行来到一座较为气派的阁楼前，阁楼隐没在一片竹林之间，气氛极为静谧，阁楼之内，一个白须老道正在闭目打坐。

　　　　“徐执事，这是新来的求仙者，他叫王行，从那九十九阶青石阶上来的。”李青弯腰行礼道，显然这个老者的地位身份不一般，王行也立马行礼，恭敬道：“徐执事好！”

　　　　白须老道略一眯眼，王行感到自己就像被什么刺穿了一般，心底骇然，对那徐姓执事更加恭敬。

　　　　徐执事面无表情的说道：“啧啧啧，可惜资质中下，不过能从那上来的人都是意志坚定者，若是你略有机缘，将来也能有所成就。罢了，你便去白松洞做事吧。”

　　　　李青听到那个地方后，脸色一变，有些焦急但仍是恭敬道：“徐执事，白松洞铸造炉的轮转气息惊人，对凡体伤害极大，一般都是让肉身拙境后期的师兄前去。王行初进蜀山，恐怕难以承受啊。”

　　　　王行听完也有些紧张，似乎自己被分到了什么麻烦的职务。

　　　　“哼。”徐执事冷哼一声，“若是那点苦都承受不了，还谈何求仙问道，便是连那起尘之痛都挨不过去。”

　　　　“徐执事！”徐执事正在训斥，突然一个狼狈人影冲入阁楼，有些哭丧着说道，“徐执事，玄墨子那老怪物又不知发什么脾气，将上至研墨，下至剪梅的师兄妹都训了个遍，还嚷嚷着要您换一批像样点的劳役，不然就将我们逐出蜀山。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事，徐执事，你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徐执事再听到那个名字时也不由露出几丝难堪之色，似是极为头疼。

　　　　“你说那玄墨子何德何能，修为不过尔尔，脾气却大的吓人，不就是会动俩下子笔杆，凭何这般蛮横？”来人仍是气呼呼地数落着。

　　　　“够了够了。”徐执事捂着额头摆摆手，那个弟子立马就安静下来。

　　　　“玄墨子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他修为再一般，也是一脉之主，和青云道长与剑孤道长平起平坐，且深受掌门赏识，在七大派中也地位超脱，可别再与我告状。”徐执事满脸苦闷无奈。

　　　　那个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弟子似乎被吓到了，再不敢出声。

　　　　“罢了，你和那些弟子都回来吧，我安排你们去别处。”徐执事平静地说着。

　　　　那个弟子立马激动起来，连拜三下，嘴中不断说着感激之言，便离去了。

　　　　王行目送那个弟子离去，再看向徐执事，见对方捂头沉思，似是心情不好，便小心问道：“徐执事，我到底有些什么具体的职务？”

　　　　徐执事猛然一抬头，终于想起还有个弟子，他这次仔细看了看王行几眼，摩挲着下巴，然后叹息一声，道：“罢了，白松洞确实不是现在的你能去的。你就去梅山吧。”然后便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王行知道对方不会再说话了，便和李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哎，王行，你的运气真是不好。”一出来，李青便有些怜悯地看着王行说道。

　　　　“李青师兄，那梅山究竟是什么地方？”王行有些好奇地问道，似乎那是个更加麻烦的地方。

　　　　“你看看刚刚那个弟子就知道了。”李青摆摆手，“那可是外门弟子最不愿去的地方了。罢了，我便再送你一趟吧。”

　　　　“谢师兄。”王行听完心里也有些打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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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梅山石
　　　　王行首次真切地见识到了修仙者的手段，他坐着李青用法力操控一叶小舟缓慢地飞行在云海之上，看着周围美如仙境的云雾群山，心里不断感慨。

　　　　“这叫轻灵舟，是最低下的一种灵器，操作简便，只消注入灵力便可以飞行了。只不过缺点太多，飞行速度慢，灵力消耗大，而且舟身脆弱，只有我们这些修为底下的外门弟子才会使用。稍微修为高点的修仙者便会使用飞剑来代步，那速度可不是这能比的。”李青操纵者轻灵舟说，“但饶是如此，这轻灵舟对我们外门弟子来说仍是贵重物品，需要花费十枚下品灵石，那可差不多是一个外门弟子一年的收入了。”

　　　　王行有些羡慕地看着轻灵舟，不知自己何时也能拥有一架。

　　　　轻灵舟缓缓飞过蜀山的崇山峻岭，半日之后才终于到达了一座看起来不高，但漫山梅花盛开的山峰。

　　　　王行也没想到蜀山居然如此之大，虽然轻灵舟在李青眼中极为缓慢，但再他看来远比人间任何快马都快，这半天以来足足走了上百里路，还只是蜀山两脉之间的距离。

　　　　而听李青说，似乎这还只是蜀山一隅！王行不由有些咋舌。

　　　　整座山峰笼罩在一种祥和的气息里，让王行有种极为舒适的感觉，看来这里也没有李青说的那般不堪。

　　　　李青将轻灵舟停在一片开阔地，然后拿出一个口袋变戏法一般便将偌大一个轻灵舟全收了进去！

　　　　王行也没再大惊小怪，刚刚他已经知道了那玩意叫储物袋，是修仙者最普遍的东西，他也从徐执事门下领了一个，同时还有两块灵石和一本叫《滴水经》的初级心法。

　　　　灵石是一种拳头般大小，但通体光透色泽略微暗淡的石头，也是修仙者之间流通的货币，里面蕴含了较为浓郁的灵力。

　　　　“王兄，就此别过，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自可随时来寻我，若有帮的上的，在下必当竭尽全力！”李青略一行礼。

　　　　“李师兄言重了，后会有期。”王行也回敬一礼。

　　　　只是短短半天，两人便已经建立了不浅的交情。

　　　　看着李青驾着的轻灵舟缓缓飞远，直至成为天边一个小点，再一晃，便再也看不见了，王行这才收回目光，回首望向那座长满梅花的山峰，如画般诗意的画面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若是手边有那么一支狼毫，一坛浓墨，他定会忍不住恣意挥毫一番。

　　　　沿着山道又行了半天，王行终于看到了梅山山门，山门极为简陋，只是由两块破木板简单搭上而已，旁边一条涓涓溪流流淌而下，夹带着许多残破梅花，欢快地向山下流去。

　　　　溪旁，一块大石屹立，上面写着两个篆文古字：梅山。

　　　　两个大字中规中矩，但是其中却有特殊韵味，梅字飘逸柔美，山字稳重深沉，两种完全不同意境的字居然这般完美地融合在了这一块石头之上，当真是天工巧夺，让王行不由心中叫好，也对留笔者充满了深深敬意。

　　　　他在心中暗暗将这两个字与蜀山山门的那两个字对比着。

　　　　那两组字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且绝对是在凡间无法看到的。

　　　　蜀山二字通体庄重，尽显修仙大派无上底蕴，且其中蕴含极为浓烈的杀伐之气，如同两把锋利的剑，直刺人心，而这梅山二字却又是完全与之不同，除了神奇地将两种不同意境的字完美融合，似乎还因此引申了一种新的意境，无比悠远。

　　　　“小友也懂字？”正当王行专心致志地赏析着这两个字时，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将他惊醒。

　　　　王行立马扭头望去，只见一发须花白，衣衫不整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正带着陶醉的目光看着巨石上的梅山二字。

　　　　“前辈就是玄墨子？”王行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老者嗯了一声，又问道：“我见你刚才很是痴迷地望着这两个字，是否从中看出了什么？”

　　　　王行有些奇怪，似乎眼前的老者并不关心别的眼中只有那两个字了。

　　　　“晚辈不才，但也略有收获。”王行道。

　　　　“哦。”老者终于看了王行一眼，这一眼并没有像徐执事那般尖锐刺透，但也让王行心神震颤，“说说，你有些什么收获。”

　　　　王行略一定神，然后说道：“这梅山二字，刻以古篆，想必历史悠久。二字已经迥然相反，却能够完美融合在这一块石头上，不能不说是巧夺天工，实乃天地瑰宝。其中透露出的飘逸超凡的气质，也在这方寸石间展现的淋漓尽致，显露出笔者的无上笔功。”

　　　　老者露出些许笑意，道：“继续”

　　　　王行思索片刻，继续道：“作者必然是对天地万物感悟极深的一人，对一切都有着自己的见解，是极为桀骜之辈。他心境平和，看淡一切，可却无法完全抛情弃欲，甚至有可能心魔极深，心境始终徘徊在极恶与极善之间。”

　　　　老者一挑眉，道：“何以见得。”

　　　　“这梅字属母，本应柔中带刚，可却刻意只留其柔，去其刚。山本厚重而飘逸，可又刻意只留其厚重，去其飘逸。此处见得笔者必然是极为偏执之人，不愿变通，甚至有种欲与举世而斗的戾气。”

　　　　“可又偏偏以山之厚重补全梅之刚毅，以梅之轻柔补全山之飘然，才使得这二字得以相容，表明笔者内心又似乎通过另一途径认同所偏执的之事。如此内心矛盾，必然是神志不清之辈，可惜可惜。”王行将自己所想都抒发出来，有种畅快之感。

　　　　他有些悲感与自己所想之作者，同时又想到了当年的祖父，心里叹息一声，不知当年他心里有有何斗争。

　　　　他不由感慨笔者艰辛，思太多，则念益乱。

　　　　玄墨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被王行点醒了什么，皱眉苦思良久，才恍惚道：“莫非真是如此？”他重又看向那梅山二字，苍老的脸上皱纹渐深。

　　　　王行亦没打扰玄墨子，开始仔细参悟笔中字意。

　　　　他从小酷爱书法，偶遇佳作每每都能静心参悟一整天。

　　　　只是随着自己眼光的增长，凡间再鲜有佳作能够让他如此痴迷。

　　　　可没想到这一天之内，他却一连三次遇见让自己难以自拔的佳作名字，这怎能不让他激动。

　　　　良久良久，二人才终于从静悟中清醒过来，然后相视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书逢知己更难求！

　　　　“没想到小友年纪轻轻，在书法一途上造诣却如此深厚，只是草草几句，便解了我数百年的心结。”玄墨子笑道。

　　　　王行心里暗惊，没想到这老者居然活了这么久，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