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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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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裪就给我讲他小时候和被苏麻喇姑抚养时发生的趣事,起先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傻傻地笑,后来泪珠子就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我极尽温柔的让他靠在我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那颗因亲人去世而变得脆弱的心灵,而且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生生不息

  康熙四十五年丙戌六月二十六日寅时,我和胤裪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小家伙是个令人期待的男孩,尽管我个人是对生男生女没什么概念,反正只要这孩子是我生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无所保留的去爱他,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大环境下,我真的很庆幸这一胎是个儿子,他的性别意味着他能得到更多的重视与爱护,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小家伙的降生缓解了由于苏麻喇姑去世而给胤裪带来的悲伤压抑的情绪,他时常亲自动手把儿子抱在怀里,言笑晏晏地逗弄着襁褓中的儿子,竟连眉梢眼角儿都带着笑。
  按中国千百年沿袭下的的老规矩,生产后的一个月,产妇都要通过坐月子来调理身体,于是我被勒令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六月的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我的屋子却连个窗户也不能开,简直要将我捂得发霉,更让我崩溃的是,我还要忍受一个月不能洗澡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真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胤裪一下了朝便带着儿子来看我,那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皮肤嫩嫩的、软软的、看上去吹弹可破,以至于我都不敢伸出手去摸他的小脸蛋儿,害怕若是一时手重了,就会一不小心把这副“花容月貌”给扼杀在摇篮里。
  生了孩子之后,不知不觉中就感到自己和胤裪的关系变得比我以往怀孕时更加亲密了一些,大概是由于他的身份对我而言,已经由一个丈夫,升格成我孩子他爹了。
  看着胤裪那抱孩子的动作比我这个亲娘都专业,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要给他冠以“家庭妇男”的光荣称号,唉,显然每个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就像对功名利禄完全不感冒的十二爷,却热衷于哄孩子这样在每个有事业心的男人看来都渺小得实在不值一提的事儿,他对儿子的热情程度高涨到让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俗话真是说的好,“赚钱的男人不顾家,顾家的男人又窝囊。”
  我趴在床上用两个胳膊撑起脑袋,十分眼晕的看他抱着孩子在房里转着圈,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喂,你给儿子起名了吗?”
  “没有。”他停下来看着我,“孩子的名儿是要皇阿玛在周岁时赐下来的,我没这权力。”
  “真是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起个小名儿总成吧,就平常里私下叫着,皇阿玛他老人家是不会知道的。”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儿,“真是不懂变通。你喜欢哪个字?”
  “唔。让我想想。”他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孩子沉思了一会儿,“就叫‘远儿’吧,大丈夫当志存高远。”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一层呢!志存高远?不符合你的风格呀!”他要是志存高远,那这康熙朝可就成了十子夺嫡了。
  我偷笑,不知道拿破仑有没有说过,不想当皇上的阿哥不是好阿哥。那我就可以确定一定已经肯定的说,我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好阿哥。
  尽管这么说,我还是向孩子伸出手去,“远儿、远儿,来让额娘抱抱,别累着你阿玛。”胤裪动作熟稔的把孩子抱给我,这小家伙一到我怀里就咧开小嘴儿笑了,胤裪在一旁打趣,“看来这孩子很喜欢我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呢!”
  “切,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孩子是喜欢我这个额娘才笑的。”我轻轻的用胳膊托着他,不敢使一分一毫的力气,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伤了他,“是不是啊,我的小宝贝儿。”
  母爱的光辉笼罩着我,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幸福的存在,就这样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待在一起,午后慵懒的阳光共同照在我们身上,而在彼此心中留下的,却是能够驱散寒冷的、无穷无尽的温暖。
  然而是谁曾说过乐极生悲呢?我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却骤然伤感起来,抱着新生的远儿,我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那个一出生就被迫离开生母的孩子,那是我的小弘昌,别提抱抱他了,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胤裪看我红了眼圈,便轻轻把我和孩子搂进怀里,“怎么哭了?”
  “胤裪,我我想弘昌”我不住的吸着鼻子,哭着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胤裪的身子僵了一下,但他还是温柔地拍拍我的背,“乖,岚儿,你再等等,七夕你还在月子里不能走动,那便中秋吧,皇子皇孙都得进宫赴宴,弘昌他也会去的。”
  我含着泪点点头,八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七月初七那一天,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胤裪按例进了宫,由于姚春梅和李佳氏的地位低,没有进宫的资格,所以只能和我一样留在府里了,他念及远儿还太小,所以把他留给我在府里照顾,听说届时皇太后会带领一众女眷举行拜月仪式,可惜我是无福参加了。
  我吩咐素荷把远儿给我抱过来,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那就此推断,儿子也应该是母亲前世的情人了,七夕不就是古代的情人节嘛,可怜我命苦,今世的情人不在身边,也只能凑活凑活跟我的前世小情人一起过了。
  不知为何,当我想到“情人”这个词,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竟然还是胤祥的面容,看来我真的是太贪心了,都已经有了胤裪和远儿,却还是放不下昔日的感情,我以为和胤裪在一起这么久,连孩子也有了,本应该早已经把他忘了,谁知道与他的回忆还是一如既往地留在我心里,召之即来,却挥之不去。
  等到七月二十六日的时候,我的□才终于解除了,赶紧叫素荷给我烧了水,洗澡时我坐进了木桶,将大半个身子浸在热水里,享受着水的温度一点点传递给自己的过程,疲劳的感觉渐渐退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我不禁乐得伸了个懒腰,“哎呦,真是舒服——”
  素荷一边往水里给我添着花瓣一边咯咯笑着,“这一个月,主子可真是闷坏了。”
  我将两个胳膊搭在桶壁上,素荷忙着用舀子帮我往上浇水,我道,“光是闷也就罢了,还不让洗澡,这才是要人命的地方。”
  素荷站着说话不腰疼,“主子习惯就好了,将来您再生第二个、第三个就不觉得怎样了。”
  “呸。生孩子真是受罪啊,还是计划生育好,这苦一辈子受一次就够了。”我眯着眼笑看着她,“怎么着?要不我趁早把你许出去,让你也试一试?”
  她立刻羞得双脸通红,“主子惯会取笑奴婢。”
  我故意取笑她道,“唉,小姑娘的脸皮就是薄啊,不像我似的,脸皮厚的都赶上城墙了!”
  胤裪在府里为苏麻喇姑设了个祠堂,供上了苏麻喇姑的排位,这才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她那慈祥的笑容,和满头的银丝,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冰冷坚硬的排位,叫我看着如何能不感慨。
  “玛玛,我们带着远儿来看您了。”胤裪给苏麻喇姑上了柱香,连着拜了三拜,“您费尽心血将孙儿抚养成人,可孙儿还没来得及在您跟前儿尽孝,您就去了,如今孙儿只能对着这牌位和您说说心里话儿了”
  我抱着远儿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玛玛您瞧见了吗?我给您生了个小玄孙呢!我们都过的很好,您可以安心了。”远儿好像也被这肃穆的气氛感染了,既不哭也不闹,只睁着个滴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注视着我和胤裪的一举一动。
  我欣慰的看着我的儿子,苏麻喇姑去了,可又有一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意识到,生命就是靠着这样的一次次循环才得以世世代代恒久不息的传承下去。
  我示意素荷把孩子接过去,然后俯下身同胤裪一起给苏麻喇姑磕了三个头。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珍爱自己的生命,带着死去的人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八月十五

  又是一年的,正是花好月圆合家欢聚之日,我和胤裪也要进宫赴宴,我把远儿留给奶娘照看,临行前对着他的小脸蛋儿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掰开了他拽着我衣摆的小手,小家伙气得瞪了眼睛,好像在埋怨我为什么不把他带进宫里去,在我刚要迈出门时很不合时宜的哇哇大哭起来,听见远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生生的疼,赶忙折回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哦哦哦,远儿乖啊,阿玛额娘要出门了,你和奶娘好好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小家伙还是不依不饶的,逮住机会,又紧紧地攥住我的衣服不撒手,我无可奈何地轻轻拍着他的背,顺道冲着一旁的胤裪苦笑着。
  我若不是为了想见弘昌,还真想干脆称病不去算了,一想到我这一趟进去,就得跟宫里那么多明明不熟络的人强颜欢笑,届时估计我就算不崩溃,也会累个半死。
  胤裪失笑,“既然这么舍不得他,就把远儿带去吧,正好抱进宫里给额娘瞧瞧。”
  我抱着孩子施施然给他行了个礼,“既然咱家爷都发话了,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宫的时辰还早,晚宴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开始,我和胤裪抱着孩子径直向定嫔娘娘住的寝宫走去,我的这位婆婆住的很是偏僻,我跟着胤裪走了好长一段路,使得我这个常年不运动的人累得是两腿直抽筋。
  定嫔就胤裪一个儿子,想来也是不太受宠,于是乎她的寝宫相较德妃宜妃之流,的确是要冷清的许多,胤裪分了府就住在宫外,无法时常进宫来见,定嫔一个人守着一屋子和自己毫无亲缘关系的宫女太监,心里难免是要空落落的。
  因为胤裪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我就倒不必忙于妯娌之间的应酬,只需一心一意伺候好我的婆婆定嫔就好了,到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儿子(媳妇)给额娘请安。”我和胤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给定嫔请了安,我虽低着头,却还偷偷是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她,嗯,怎么说呢?长相嘛?还真是普通,不过重要的是,在她身上有种淡薄自持的气质,和一股子看破了红尘的超脱劲儿,我顺便瞥了眼站在我身旁的胤裪一眼,果真是母子俩呀,连心性都是相像的。要是将来远儿长大了在这一点上随了他阿玛去,那这一家人干脆都去成仙算了。
  “老十二啊,带着你媳妇儿快坐吧,我的小孙子呢?快抱来给我瞧一瞧!”定嫔一句话就把我们俩打发了,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那新添的小孙子,原来像定嫔那样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居然都有这种渴望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一偏头,竟然看到胤裪的眉头皱了一下,我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和他儿子吃醋。
  我招呼奶娘把孩子接了过来,亲自走上前去抱着远儿给他奶奶瞧,据说这种方式最能拉近婆媳两人的距离,能为建立长时间的和睦关系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胤裪也跟了过来,祖孙三代人凑在一起,当真是其乐融融,十分符合中秋节浓郁的亲情氛围。“老十二,孩子叫什么名啊?”定嫔兴高采烈地逗弄着远儿,这小家伙也很给力,看着他奶奶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以绝对的优势讨得她了老人家欢心,我在一旁看着,定嫔乐得都快合不拢嘴儿了。
  这胤裪在他额娘面前反而笑得腼腆起来,竟是一点儿也不如在苏麻喇姑身边儿时觉得自在,“回额娘的话,儿子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儿,叫远儿。”
  我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他在他亲额娘面前表现出着一副恭敬疏离的样子,着实让人寒心。从前我没还生孩子不知道当娘的心思,要是我怀里的这个小东西以后也要跟我划清界限了,那我就索性当做从来都没生过他。
  胤裪有不明所以的回望着我,神情中颇是委屈,我故意无视他,低下头愣是装作没看见,继续乐此不疲地折腾我儿子。
  “‘远儿’?这个‘远’字不好吧,好好的一个孙子,全府上下当宝儿似的疼着,且得跟咱们亲近呢!叫这么个名,没得生分了。”定嫔秀眉微蹙,显然对胤裪的杰作不甚满意。
  难不成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儿子改个名儿叫“近儿”?
  我笑着出言相劝,“额娘,爷是取了‘志存高远’的意思,想让这孩子啊今后有出息,能为咱大清的江山社稷出力呢!其实名字不过就是个代称,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再者这孩子他怕是听惯了,一时间且改不过来呢。”
  “是吗?那就先这么叫着吧,反正将来皇上也是要赐名的,现下孩子还小呢,倒是不拘叫什么。”还好定嫔也不是那较真儿的人,给个台阶儿就往下下,解决了名字问题,她又开始逗孩子了,“远儿、我们家远儿,哎呦这小样儿可人疼——”
  定嫔盯着孩子好一阵儿打量,瞅瞅我又瞅瞅她儿子,半晌又招呼着胤裪道,“老十二,这孩子的眉眼可是像你呢!唔,这小嘴儿倒像婉婷。”
  胤裪接了话去,“是吗?我瞧瞧,孩子还小呢!脸还没长开,额娘怎就看得出来像谁了?”
  定嫔聊着聊着却不知为何伤感起来,沉默着不说话,我想她定是想起了胤裪还像远儿这么大的时候,嫔妃不得抚养自己的亲儿子,她怕是连胤裪小时候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吧。
  因为怕孩子不懂事万一哭闹起来,扰了这满桌子的主子爷吃饭的兴致,我还是把远儿留给了奶娘。按照皇子的序次坐下,我这个十二嫡福晋的右手边正好就是排在胤裪之后的十三爷胤祥,由于心虚的缘故,这顿饭我吃的如坐针毡,哪怕是山珍海味进到嘴里也失了味道。
  胤裪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却被我轻轻挣开,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要他去宽容大度的去包容自己妻子的旧情,这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
  既然吃不下饭,我便全副心思都投到了寻找弘昌这件大事上,眼睛一瞬不瞬的往孩子们那一桌翻着个儿的来回瞧,如今我的弘昌也差不多两岁大了,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该都会说话了吧,要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我拼了命生下来的亲儿子管瓜尔佳·玉筝叫额娘,那我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轻轻推了他胳膊肘一下,“你先吃着,我出去散散。”胤裪看了我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我起身悄没儿声的离开座位,向着孩子们那一桌走去,其中有两三个孩子是和弘昌差不多大的,可临到近前儿的时候,我才悲哀的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中究竟哪个才是弘昌。
  忽听得有个嬷嬷喊了一声,“大阿哥,您慢着点儿,别呛着了。”大阿哥?弘昌在胤祥的府里不也是大阿哥吗?我心上一提,顺着喊声便看过去,正见到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孩子,吃个饭好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又跑又跳的,真是半点儿也不安生。
  这是弘昌吗?那孩子从我眼前儿蹦跳着跑过,眉眼之间似乎真有几分胤祥的样子,我喜不自胜,竟什么也顾不得了,小跑了几步把那正跑得欢实的孩子一把抱起来放在怀里,略带着顺手掂了掂,小家伙还挺沉的。
  可这孩子丝毫不领情,一到我怀里便哇哇的哭起来,这一哭可把我的心浇了个透心凉,眼泪哗哗的就涌出来,我们母子分开了太久,他竟然都不认得我这个亲娘了。
  守着孩子的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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