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涧-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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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爷爷，您可听说昨晚石头村又有一起命案？”云宣掀开帏帘，也挤到前座来说话。有了云宣隔在黄石身旁，老汉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是啊，是啊！听说昨晚丁家老二死的可惨了，被人挖了心肝，丢在山路上。要不是他家老大不放心，前去寻找，等到天明，估计是尸首都要被山上的虎狼吃个干净呢！”



　　老汉娓娓道来，倒是让黄石和云宣了解了不少石头村的奇事。
第十四章　绯影如幻彩
　　原来这石头村，本是浮云镇周边最富裕兴旺的一个乡村。不光本村的壮劳力特别多，每年还有许多外乡的青壮年过来讨活干。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村后那座浮云山。



　　相传这浮云山早在亿万年前就存于此处，山中盛产白石，且白石皆为上品。若用这白石建造屋舍，则这屋舍冬暖夏凉，无虫无害。偶尔有人在白石中得一二石中精魄，则是比羊脂白玉还要值钱数倍。



　　因此，自古以来这浮云山就是朝廷采石的御供之地。



　　特别是这两年，朝廷对这座浮云山更是管辖严谨，往常还能有一些残次白石流于民间，如今是基本绝迹了。所有采出的白石，悉数运往别处，听说是要到外海上建一处什么行宫。



　　更让人奇怪的就是这几个月，因为连连发生人命官司，本在石头村里谋活干的外乡人基本都逃光了，理应无人采石才对。却不知为何，山中仍然劳作声不断，一车车白石一如既往地往外运送，丝毫不见减产的趋势。



　　云宣与黄石对视了一瞬，心中的疑虑更是深重：“老伯，我们一路行来，怎不见一辆采石车经过呢？”



　　那老头隔着云宣，显然胆子大了不少，轻哼一声，口气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轻视：“我刚才不是说了是要到外海上建什么行宫吗？怎么可能还会往里运石，当然是从山东头的水路往外运送才方便快捷啊！”



　　几人说说谈谈，很快就到了石头村。



　　村头一块硕大的上好白石，显然就是指路村牌了，村里虽然人气稀少，可看那些房舍屋宇倒是比浮云镇上的一些商户还要齐整。只是路上偶有走过的村民，脸上皆是淡漠神色，眼神也是灰蒙蒙的，低着头直直赶路。对他们这一群外来客，似乎根本不好奇。



　　那老汉一到村头，就跳下马车，熟门熟路地提着包袱急着去村里贩货了。临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宣一眼，叮嘱道：“善心的小姐，听老汉一句劝，这石头村实在没什么好玩好看的，转一圈就回去吧。别等天黑了，迷了路径，就不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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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村里走去，云宣越觉得奇怪，照理说这村中接二连三发生了命案，总该有些不寻常才对。可这一路行来，村民们个个神情冷淡，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丝毫没有一点异样。最为奇怪的是，办丧事的人家，也没有挂起黑布条，连哭声都没有听到零星半点。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昨晚遇害的丁家方位，黄石等人驱车赶到时，竟是大门紧闭。扣了半天门，才有一个老妇蹒跚而来，将门开了一条细缝，冷冷打量。



　　“你们找谁？”



　　“听说昨晚这里发生了人命官司？”秦朗当先推开门扉，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是，我家老二昨晚死了。”老妇淡淡看了秦朗一眼，脸上竟是一点悲戚也无。



　　秦朗的视线越过老妇，看到室内的客堂，堂内一张八仙桌，桌旁几人正在埋首吃饭，身上既无麻布丧服，堂内也无灵柩牌位。一切都平常地近乎诡异。



　　“那你们即不报案，也不办丧事的吗？”秦朗继续追问。



　　这时从堂内走出一名大汉，五大三粗，臂膀腰圆，生的颇为雄壮。



　　“你是哪根葱？管我们家闲事。丁二是我们家的人，他死了，管你们什么事？”



　　“我们是……”秦朗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黄石画扇一拦，挡了话头。



　　“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商旅，听说这里盛产白石，想要买一些回去修建庭院。刚才在路上听说了昨夜的惨案，想着要过来吊念一下，既然贵府不设灵堂，那我们就告辞了。”黄石朝着大汉微微屈身，吩咐手下，调转马车就朝村外行去。



　　“黄石，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云宣坐于车中，并未现身，但毕竟了解黄石，无需多言，她已觉出了异常。



　　“嗯！这个村子有古怪，我们先出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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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残血，薄雾如纱。



　　不知从何时开始，灰蒙蒙的天际渐渐染起一抹淡淡的绯色艳影。那抹艳影由远及近，从浮云山背面，渐渐蔓延开来，最终团团笼住了山脚处那座本应宁静安逸的小山村。



　　远远望去，洁白色的小山村若隐若现于一片瑰丽的云霞中，仿若天阙的一幅山水画，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云宣一行人从丁家出来，就隐匿于村外的一处树林中，树林地势颇高，所以远远地就能看清楚村中的动静。



　　“我来这浮云镇也一段时间了，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晚霞呢！”秦朗看着眼前薄雾迷蒙的景色，一向淡定的表情都开始有些柔软起来。十几个玄天宫的护卫随着秦朗的目光也都怔怔地望着山脚处的绯色山村，神思也不知游到了何处。



　　“那红云有古怪！”云宣身怀异禀，对有些不为常人所查的灵力最为敏感。



　　“是！你们且都在此等候，我先下去探一探。”黄石轻轻按了按云宣的手臂，身姿轻盈，已是远远跃出了数丈远。



　　云宣心中有些担心，可毕竟这里只有黄石法力最强，他的话不得不听。于是按捺住不安，静静立于树下，只是一双漆黑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黄石远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簌簌轻响，雪灵是神兽，自然耳目过人，而与此同时，云宣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手探入袖中，紧紧按住了追魂链。



　　追魂链与雪灵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声源所在地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嗵”一声闷响，一个灰扑扑的身影重重砸在了树上。



　　“啊！是老爷爷！”等众人循声赶到一看，被雪灵撞倒的，不是什么妖精鬼魅，而就是刚才一路同行石头村的那个灰衣老头。



　　被雪灵一撞，那个老头灰败着一张脸，仰面躺在树下，几乎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包袱里的货物七零八落撒了一地，还有几块亮闪闪的银子，咕噜噜滚出老远。幸好云宣的追魂链没有击中，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闯祸了！闯祸了！”雪灵吓得不轻，看着老头一动不动，整个人赶紧缩到云宣身后，索性眼不见为净。
第十五章　青鸟念凡尘
　　寒獍将老汉扶起，赶紧喂他服了一颗玄天宫特制的保命玉丹。



　　秦朗抬手按住老汉后背灵台穴，将一股至阳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过了片刻，那老汉才算一口气吐出，翻了翻眼皮，缓过了劲儿。



　　“怎么样？老爷爷，你感觉怎么样？”云宣急的双眼通红，就差掉下泪来，万一真救不活老汉，那她可是无缘无故伤了一条人命啊。



　　“咳咳咳……”老汉重重喘着粗气，狠狠地瞪了眼始作俑者的雪灵，“我好端端地回家，这只毛拉拉的狗还是熊的东西，冲过来撞我干嘛？”



　　“我……”雪灵刚想开口辩称自己哪里是狗和熊，明明是上古神兽九尾灵狐好不好，可话还未到嘴边，就被云宣一把扯回身后，同时蒙住了他的嘴巴，让他闭嘴为妙。



　　也对，这老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果再突然看到一只毛狐狸口吐人话，岂不是要再次吓回阎王殿去。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狐狸贪玩，不小心撞到了您老，还好您没有大碍，要不我派人送您回家吧？”云宣眼神朝秦朗一瞥，秦朗当即招呼了两个手下，恭恭敬敬地垂首立于老汉身前。



　　老汉撇了撇嘴，气呼呼地甩甩手道：“不要，不要！一个个都像黑面神似的，看着就吓人！”



　　“那……那要不我送您？”云宣心怀歉疚，看着一个将近耄耋的老者，被自己的神兽差点害了命去，实在是过意不去。



　　老汉觑了云宣一眼，摇摇头：“弱不禁风的一个小丫头，怎么背的动我这老头。”



　　然后，拿眼瞧了瞧周围的一群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冷冷站在最远处的蓝泽身上。



　　“就他吧！我要他送我回去。”



　　“什么？我送？”蓝泽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莫名其妙一阵恶寒。再看了眼大树底下，笑的有些怪异的老汉，一股不祥的感觉直入心底。



　　“人家老爷爷被雪灵撞上了，难道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回去啊？他谁都看不上，就指明要你送，你就行行好，送一送吧。”云宣将蓝泽一把拉到老汉身旁，语重心长地劝说。



　　“又不是我撞的，干嘛要我负责？那个臭狐狸撞得，让臭狐狸送去！”蓝泽最讨厌与生人啰嗦，要不是惦记着云宣的安危，换了他以往的脾气，哪里会愿意与这么多人呆在一块儿。



　　“蓝泽！”云宣一声娇呵，吓了众人一跳，她杏眸圆瞪，指着蓝泽怒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别说今天是我们有错在先，就算是路上随便遇到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你都不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吧！你不愿意背，那我背！”



　　说完，也不等蓝泽说话，就抢先蹲到老汉身前，想要将他背上自己的后背。



　　“我送，我送！”蓝泽嘴上强硬，其实最见不得云宣生气。自从苍涯海中那次邂逅，云宣的追魂链缠住了他的发开始，他就明白，此生自己是真真被这个女子给制住了。她缠住的不是那缕蓝色的发，而是一颗最纯净懵懂的心……



　　蓝泽刚刚将老汉背起，就见远远的，一道亮色飞跃而来。



　　人未至，声已到：“蓝泽！你当真要去做压寨相公啦？那我们可没备什么贺礼相送啊！哈哈哈哈……”



　　众人定睛一看，大笑之人除了黄石，还会是谁？



　　只见他一身暗纹缎锦莲花袍翩翩而落，十二骨花鸟折扇，在起落间潇洒一点，银光耀眼处，扇柄不偏不倚正落灰衣老汉眉心。



　　还未待云宣等人看清，只见前一刻还负于蓝泽背上的老汉，已是一团青烟腾空而起，伴着一声刺耳的尖啸跌落于数丈开外。



　　“妖女！我念你没有恶念，所以放了你一马，没想到你竟敢去而复返？你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吗？”黄石骨扇轻摇，嘴角是微微浅笑，可那双媚人心魄的桃花目中却是冷冽的杀意腾腾。



　　而那团青色烟雾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影，雾色淡去，只见被黄石银光笼罩之处，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儿，苍白着一张俏脸，恨恨地咬着银牙。



　　“啊！是你！”蓝泽看着银光中的女子，惊愕地嘴巴张的老大，浑然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听到蓝泽的话，青衣女孩儿转过脸来，一双幽深的黑瞳边缘竟有淡淡一圈银蓝色的光晕，一袭青衣也是不凡，丝丝缕缕仿佛翠鸟羽翼，又似孔雀之屏。只见她朝蓝泽嫣然一笑，声若银铃，涤荡人心：“相公！你怎么这么狠心，舍得丢下妾身一人就走了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浑身一冷，始终躲在云宣身后看热闹的雪灵更是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当初嘲笑蓝泽的英明神武都跑到哪里去了。



　　“呵呵，还真是痴情的妖精啊！看来，今天是我黄石多管闲事破坏了一段好姻缘啊！”黄石闲适地往一旁的大青石上一倚，仿佛在看一段有趣戏文般笑的明媚。



　　“黄石散仙，您别听她胡说！什么姻缘不姻缘的，我才不要这种烂姻缘！”蓝泽黑着一张脸，远远地躲在马车上，恨不得此刻就能找个地洞钻回大海里，省的丢人现眼。



　　原来，这个青衣女孩儿就是那个掳劫蓝泽，逼他做压寨相公的女妖。而她的真身竟是一只浑身长满青色羽毛的青羽银晖雀。



　　那一日，她独自一人在浮云山后的水边徘徊，远远就见到一个英俊的蓝发少年从水中钻出。见他所行走的方向是要往浮云山上去，便心生一念，化作一个村姑，做出一副想要投水自尽的样子，将蓝泽引往了别处。其实她本心并不想加害于他，又见他生的俊俏，便心生玩念，调笑着要他做压寨相公，怎料蓝泽却身手不弱，与之过了二三十招后，竟被他逃脱了去……



　　“那你和幽冥魔王是什么关系？”黄石听着青衣女孩儿的自述，不咸不淡地继续盘问。



　　“幽冥魔王？”青衣女孩儿听到幽冥魔王这四个字时，明显身形一颤，连嘴唇都有些微的抖动，低垂下双眸，诺诺道，“我只是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小妖，哪里能和幽冥魔王扯上关系？”



　　“哼！不说实话，对吗？”黄石笑的柔美，可手起扇落之间，那道银色光环，却如一条巨蟒般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



　　那女孩儿一张白脸顿时青紫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银环，想要挣出些空隙，可那银环却根本有型无实，手指穿过仿若空气，可那股致命的压力确实实实在在迫在颈间。



　　“大……大人！……咳咳……小妖真的没有骗您！我连这浮云山上的绯绝神姬都没见过……更……更别说幽冥魔王了！”青衣女孩儿知道再不说实话，估计这条小命就要报销在此处，所以不得不坦白所有知道的实情。
第十六章　激涌无退路
　　绯绝！



　　当黄石听到这个名字时，神色明显一暗，眼神不自觉地瞥了云宣一眼，却欲言又止。



　　“怎么？你认识这位神姬？”云宣看着黄石突然阴沉下来的脸，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也算是故人，只是估计她不认识我……”黄石紧蹙起眉头，将扼住青衣女妖的银环略微松开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可了解绯绝神姬的底细？”



　　“我……我叫青缕，本是这浮云山中的一只青羽银晖雀，偶得灵力才得以修道成人。我一心向善，从未加害过凡人，这次不小心冒犯了大人，也是因为一时贪玩所致。我……我也是怕蓝公子误入浮云山深处，才骗他的……”



　　那青缕小妖说着说着，银蓝色的眸中竟是溢出了泪水，看的雪灵都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黄石散仙，这小鸟妖应该没有恶念，要不然我的通灵眼绝对不会看不出来的！”雪灵不知什么时候蹭了出来，蹲在银光外围，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青缕。



　　黄石点点头：“你心无恶念，我早已知晓，要不然也不会容你坐上马车，与我们同行。”



　　“啊？那时您已识破我身份？”青缕惊愕地半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那是当然！如果连你这种小妖我都识不破，那我黄石二字岂不是要倒着写？……我不会杀你，你不必惧怕，只是绯绝神姬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少说一个字的话，我的话可就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好……好……只要大人您不杀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青缕捣头如蒜，先磕了几个响头才开始说起……



　　“你们看见那石头村上的红雾了吗？”青缕遥手指着石头村上越来越浓重的红雾，悠悠说道，“这些听说都是绯绝神姬法力所化，红雾所过之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