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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飞-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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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蹲下身子,琼靠近了些。目光停留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时,他又想起了帝维亚跟拉尼菲。
那麼想见到他吗?
那麼想拥抱他,再跟他说一句话
「索」
轻启唇齿,由口中溢出这声呼唤,他觉得好像到达了极限。
对方不会张开眼睛和他说话的,除非他解除绝技。
但是他怎麼能
解除了绝技,让他苏醒,就没有胜算了。
就算为了再跟他说句话,先锁住他全身,让他无法动弹无法施咒但只要让他开口,自己一定会失控。
可是只是说句话啊
只是说句话难道也是奢求
视线又模糊了,这是因为眼泪的缘故,他知道。
好脆弱,好容易崩溃啊。
『刺下去吧,刺下去。』
『一下子就结束了』
『别留时间给自己伤心,杀了他,再立即自杀,就感觉不到了啊』
说谎
最终,我还是得带著受伤的灵魂,回到凝水界接受审判啊。
怎麼可能感觉不到呢?
我明明知道的,死後的世界。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知道,还是要做,还是要受伤啊。
「对不起」
这次,他不要再闭上眼睛。
逃避什麼呢?
就亲眼面对吧。
银杖由他紧握的手中猛力刺下,他预期了自己的泪水,也预期了沾染自己双手的血红。
可是这一下,却刺空了。
琼只惊觉眼前一闪,接著他被掐住脖子按倒在地,视线再度恢复清晰时,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索?」
不可能!绝无可能!我用了绝之音,他不可能清醒的
脑中虽是这样的想法,他的眼神却无法从雷索提身上移开。
他火红的发,俊挺的鼻,深沉的眼
虽然神情显得冰冷,却仍是令他著迷。
啊啊,是啊哭著笑,就是这种感觉吧
风念冥思…2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麼回事,琼。」
雷索提一手放在他的颈上,另一手撑在地面,由上俯视著他。
他已用魔法制住他的行动,他确认他现在无法反击。
「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麼你能醒来吧。」
琼没有回避他的注视。他只想看著他的眼睛,看久一点,听著他的声音,听多一点。
什麼都好,只要是雷索提的。
这是什麼样的情感呢?
可以如此深,如此浓烈。
纯粹爱情两个字已不足名状。
「绝之音好歹也是诺曼登家的绝技,绝技这种东西一般来说是对付别家人的,栽在自家绝技上是令人很不甘心也很耻辱的事情,所以诺曼登家曾经开发防范的方法,不过到最後,也只有研究到一定时间自解而已。」
一定时间自解是吗?
原来是栽在这里啊
「你醒来多久了?」
琼问著,虽然情况不是该由他发问,但雷索提还是一一答了。
「你走之後过了一阵子我就醒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所以就乾脆继续装昏等你回来。」
「是吗」
「你杀了拉尼菲跟帝维亚,是不是?」
雷索提清醒的时候,用魔法找过琼,他发现他在外面,因而感到奇怪。
由於窥视魔法是琼发明的,雷索提考虑到琼可能有办法得知有人正对自己使用,所以他没有用这个魔法,而是寻找起拉尼菲与帝维亚的气息。
但是他没有找到。
没有了,不见了,就像这两个人不存在这个世界上,那意思,自然是已经死了。
琼听到问题时有点讶於他知道,随後,他微微一笑。
「他们,死在一起。」
我这麼说,是想表达什麼呢?
是想表达,这也算是幸福了吗?
幸福不是死後追求的,是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拥有的权利啊。
「波那伊,也是我杀的。」
说出口的瞬间,有种身体稍微轻松的感觉,这事情是他做的,而今天他终於能坦承,而非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拿它诬指雷索提。
「你你是怎麼了?当初也是你保护那孩子的,现在你却杀了他?你总不会是为了亲手杀他那时候才维护他的吧?」
雷索提的神情像在看一个陌生的青年。一个拥有琼的姿容,琼的声音,琼的名字的陌生青年。
「你说这话,也太让人伤心。你总该了解原本的我的。」
「原本的你?你是说,仍然一心贯彻灭绝神座血脉,一心认为连身为同伴的我们也得通通去死才是大功告成的你吗!」
琼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没有立刻接话。
固然听著这样的话语让他由内部受了伤,淌著血,但他还是无法封闭自己的听觉,无法不去听雷索提的声音。
他真的渴望多听一些,将他的声音纳进自己永恒的记忆,用灵魂来记忆
在无法再听之前。
「是啊,没有错,一点也没错,我是这麼想的,比以前更加坚定的这麼想。」
他感觉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震动了一下。
会不会就这麼使把劲,将自己的脖子扭断?
「你是琼吗?」
雷索提的声音让他听了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不要否定我,不要连你也否定我。
如果连你也说我不是,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凄然一下,接著问了下去。
「如果我说不是,你就要动手吗?你已经杀过我一次,现在,难道你要杀我第二次?」
风念冥思…3
这句话犹似有震撼人心的力量,雷索提顿时僵了,趁著这个机会,以过去所得到的「神赐能力」恢复行动的琼迅捷地动了。
只能出一次的手,因为,他不会再分神第二次。
要得手,只有这次可能了。
夹著锐利气劲的指尖赫然成为了凶狠的武器,对准雷索提的咽喉,就要狠狠地划下去。
雷索提惊於他能恢复力量,而盯著那将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手与琼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他忽然没有办法出手将之格开。
那只手掠到自己颈前的,这几秒不到的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起第一次在培育所看见琼的时候,他那一副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无所谓,不知道望向何处的眼睛。
想起在起床与不起床之间赖皮很久,最後还是带著不满的神情被他拉去上课的情景。
想起琼跟他诉说的那个梦境,有蓝天,有白云,软软的草皮,还有一座美丽的宫殿。
想起自己提出了邀约,而琼沉默过後,告诉自己他将陪伴自己、追随自己时,他眼中的坚定。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
为什麼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有太多的为什麼了
如果现在成全他,让他杀了自己,是不是也会连带埋葬这些不解的疑惑?
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呢?
让琼杀了他杀了这个一直逼迫他走上痛苦之路的元凶
时间彷佛是静止的,或者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流动著。
那白皙的手指逼近著,他完全看得清楚,有相信自己有能力阻止。
可是他没有这个打算。
他决定以自己的身体迎接,以自己的生命作为打赌。
去求得一个答案。
等在那里好久的,一个答案
颈部之下传来一股被锐劲切破般的疼痛感,他看见了自己的血,感觉到那攻击过来的手一颤,然後,没有继续。
伤口在脖子下面,只不过是个会流血的小伤,施展回覆咒文就可以医治好。
而琼早已收回了手,他眼睛失了焦,身体颤动著,抱著自己的双臂,像个不知如何是好的迷途孩子,没有了杀气,也没有了危险性。
琼无法解释自己的状况。
他只知道,手划过去的时候,属於自己的意志将之压低了一点,力量也被迫驱散,而雷索提的血从他的皮肤溅出的时候,他根本失去了思考能力,满心只想著停止。
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他连伤害他的意念都无法维持了,更别说是杀死他。
他办不到,无论如何就是办不到。
那一刻,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琼」。
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拥有过这个灵魂的别人,他就是琼,席德列斯家的琼
为什麼?为什麼我就办不到?
雷索提当时都可以动手啊!为什麼我就办不到?
『我知道的』
『我跟他,本来就是不同的』
『怎能祈求,做出一样的事情』
「琼」
雷索提看出他很脆弱,他尝试著呼唤他,并轻轻搭上他颤抖的肩膀。
琼看了过来,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他伸出了发颤的双膀,拥上面前这个,他不曾否定过的爱人。
「我办不到」
即使是为了脱出永世残酷的轮回,为了终结一切错误残念的命运,我也办不到
「我爱你我爱你啊索」
哭泣的声音,来自何方?
心里早就没有这麼安静足以听见哭声的时候了不是吗
风念冥思…4
大殿上十分宁静,没有别的声音,顶多就是雷索提胸口那有力的心跳。
依偎著他,他们就这样互相拥抱著,过了好久好久。
没有言语,没有别的动作
就像时间真的静止了。
『嘿,琼,今天过得还好吗?』
知道他这个时间会经过这条走廊,所以雷索提特别在这里等他,而琼对於他的忽然出现好像不怎麼吃惊。
『什麼你是谁啊?』
洩气。雷索提苦笑了一笑,他还真没想到有人有本事让他苦笑。
『前几天才说要当朋友的,今天居然就不记得我了,你这诚意也太差了吧。』
『我要回去睡觉』
琼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话,雷索提并不确定,不过琼顶著那一张困倦的脸要无视他的存在走过去,雷索提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慢著,睡觉?现在什麼时间?大家都正活力充沛的到处乱跑或聚精会神地修行呢。』
『快来不及了,放手』
『什麼来不及?』
『来不及走回房间。』
『哦?那会怎麼样?』
『睡倒在走廊上。』
『』
实在是个怪人。雷索提再度确认这个想法,看起来应该也是事实。
『来不及了。』
琼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而且他的眼皮一副就要阖上了的样子。
『讨厌,笨蛋,睡在走廊上会沾到灰尘的,还会被大家践踏,睡得很不舒服,讨厌讨厌』
琼的观点也真奇怪,被践踏?换作是雷索提不砍他个七八刀是不会罢休的,可是这小子居然只是嫌睡觉不舒服。
也对啦,上次就说什麼别人要打就给他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咚」的一声,琼倒在他怀里,陷入沉沉的睡眠,雷索提没想到他还真的说睡就睡,把他丢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都说要当朋友了,虽然那只是自己对他感兴趣所以硬拉上的一个关系不过让名义上的朋友倒在走廊上被大家践踏,感觉挺糟糕的。
那麼就送他回去他房间在哪啊?
管他的,带回我房间不就好了吗。
雷索提这麼决定後,便付诸实行,同房的室友看见,还对他投以敬佩的眼光,说了些「你果然就是不一样,现在就能把人带回房了」之类的话,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於是他下定决心要帮这家伙改掉嗜睡症,不然大好时光都给他睡觉,还交往个头?
虽然挤在一张床上,他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啦。
『起——床——!』
雷索提将琼从床上抖下来,琼滚了几圈之後眼皮还是死不肯张开。
『怎麼会有人爱睡成这个样子?快起床。』
『嗯好吵,讨厌。』
琼翻身过去再次无视雷索提的存在,雷索提把他抓起来,猛力摇晃他的肩膀。
『你爱睡,我就偏要让你无法好好睡,看你醒不醒。』
『讨厌』
琼闭著眼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接著滴咕了几句像式「我生气了」的话,然後,扬起手,挥下。
『天之破。』
听见那三个字的时候雷索提只有诧异可以形容,幸好诧异之於它反应速度还够快,才没有被猛然生出的灿雷击中,闹个叫人起床反被打昏的笑话。
『成天睡觉居然这个年龄就会用绝技了?』
看向琼的眼光变成重新评估的性质,不过看来看去
还是个只爱睡觉的怪人嘛。
勉强,再加上有点可爱吧,唉。
『朋友?你跟这个小你几届的最後一名?你脑袋有问题啊?』
『说什麼话,我脑袋要是有问题还能拿第一吗?』
『那只是你随性兴起的友情游戏吧?发展到什麼程度啦?』
『我们可是一起睡过了。』
『』
最後一段沉默是琼的,不过不是因为无奈,而是因为在旁边听得太无聊所以睡著了。
就这样子,便成他所有的事情自己都关心,他所有的事情自己都想知道
现在也是的。
只要他对自己有秘密,雷索提就觉得无法接受。
虽然他知道,人总有不愿让人触碰的区域。
「琼,告诉我吧。」
抚著他平缓了颤抖的背,雷索提低声要求。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没有什麼不能让我知道的,不是吗?」
琼颤了一下,终於抬头,面对他。
要说吗?
这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告诉他了吗
松开紧抱著雷索提的手臂,他自己使力站起,像是终於抉择完毕,他开了口。
「如果你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风念冥思…5
虽然不知道琼要带他去看什麼,但雷索提还是跟了上去。
他都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了,还有什麼不可以做的呢?
他跟著他来到廊间,看他打开了一间房的门。
这个地方很大,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只有四个人,用到的房间当然不多,而琼现在开的这间房就是他们从来没有用过的,只有刚来的时候进来看过一次而已。
跟著琼走进房内,雷索提赫然发现地上破了个大洞,而下面似乎有微弱的光源,可见地底别有洞天。
「上次我离开,便是循著梦回到这里,找到了这个地方。」
琼淡淡地交代。其实他内心很害怕接近这个地方,同步感应下,他会受到更大的影响,但走到这里还没发生什麼状况,应该是不要紧了。
「下面有什麼?」
雷索提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如想像中冷静,他也不知道这是什麼原因。
明明什麼都还没看到啊。
明明什麼都还不知道
「一具遗体。」
琼以简单的言词陈述事实,接著就以轻盈的动作跳了下去。
雷索提扼住心中的激汤,紧接在後跳下,跟上面比起来,地底的光是有点不足,但眼睛经过一阵子就适应了,很快就能看清楚底下的事物。
墓室布置的模样,空气中浮汤的火之光,这些都不是他注意的重点。
就如琼一般,一进到这里,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集中在那沉睡般的人身上。
死人是不会有气息的。
可是这具遗体,却有著一种像是无形的丝线般的东西,牵引著他们,诉说著千年的羁绊,以及密不可分的命运
就算是普通人踏进这里,注意的想必也是这个人吧?
毕竟那张绝美的容颜实不似人类拥有,就如神灵一般,不可亵渎。
「他是」
他们有看过这个人。没有看过这张脸,这个躯体。他认得这是西卡洁家的家徽,这人穿的却不是神座祭司的衣服,而西卡洁家的人相貌跟这人有那麼一点神似,可是
这是个陌生人,那麼他心中涌起的这股情绪是什麼?
「这是第一代神座祭司,缇依?西卡洁。」
琼只能这麼介绍,尽管他知道,这人并非神所指名的神座。
「当时他的身分,是王国的王子,他拥有众人望尘莫及的才能天赋,几乎无所不能,只是他失去了心的控制力,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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