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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作者:昔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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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过了八月,我就可以离开,我就可以带著昔照离开这个污浊的尘世。隐月在这近几年,一直瞒著所有人,一点一点储好了赎身的钱。不但包括自己,还有昔照。
  不是说好离开这里,那麽就再也不去想以前过往的种种。什麽爱恨情仇,什麽悲欢离合,只要快快乐乐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比什麽都重要。娘亲曾经说过,人只要尝过生活的五味,就会发现原来简单是最快乐的生活,快乐就最简单的生活。
  只不过这种快乐却不简单的得到,简单的生活也并不完全快乐。
  晨曦光映,气清天明。
  天亮了,我们却还在沈睡。
  昔照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轻轻的推开了大门,双手还捧著一个装满热水的铜盘,轻声的走了进来。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隐月的卧室,刚掀开殷红色的布幔,就看见只穿了一件亵衣,还光著脚丫站在窗前凝视著远方的隐月。
  「公子,你……」
  隐月听到昔照的声音,回过神,转过头,看著吃惊不已的昔照正盯著自己,嘴角轻轻上扬:「昔照,早上好。」
  昔照赶紧的放下铜盆,快步的走到了床边,随手拿起隐月其中一件外套,快步的走了过去,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公子,你起来的时候应该套件衣服,这样会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忘了。」隐月偏过头无所谓的回答。
  昔照抬起头,见隐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抿著小嘴,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隐月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上扬道:「昔照,我只不过早起了一点点,你就大惊小怪起来?」
  「可是,公子你平时日照三竿还是不情不愿的起来,今天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昔照越想越不对劲,他总觉得隐月公子一定有心事隐瞒自己,否则打死他也不会这麽早起,更何况昨晚回来的时候,心神恍惚,问他什麽,一句也没有答。昨晚一定发生了什麽。昔照十分肯定,却不敢开口问,怕问了自己会後悔,更怕隐月说出来之後会尴尬,只好把这点小心思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隐月见抿紧了嘴瓣的昔照,知道他又在担心自己,心里一点也不好受。本来不想让他担心,最後还是那样。他恨这样的没用的自己。
  「昔照,我没事。」隐月眯著眼睛,笑了笑,摸了摸了昔照的小脑瓜,安慰的说道。
  昔照埋著头,双手拽著衣角,小声说道:「可是公子,你看起来不太精神。」
  「是吗?」隐月摸了摸自己的浮肿的脸,笑了笑看著昔照,「应该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昔照点了点头,说道:「那公子你再去睡会,我一会叫醒你就可以。」
  「不用了。」隐月摸了摸昔照的小脑瓜,温柔的一笑,「醒了就睡不著。你吃过早饭没有?」
  昔照摇了摇头:「公子是不是饿了?」
  「昔照,一会我们一起吃,好吗?」
  昔照羞涩的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拽著衣角,细声的回答:「好。」
  隐月转过头,偷偷的打量昔照,嘴角牵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昔照,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昔照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盯著隐月,眼神充斥著希望,嘴巴一翕一合,双手因为激动不已把衣角攥得皱著不堪。还没认真细看,昔照的头又渐渐的埋了下去,眼睛变得暗淡无光,与之前截然相反。
  「昔照,你究竟想不想离开这里?」
  昔照抿紧了嘴,支支吾吾地说:「公子……这个……昔照不知道。」
  隐月将昔照颤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中,轻声的问道:「昔照,你真的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吗?」
  昔照挣开隐月的手,摇了摇头问道:「公子,即使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做什麽?」昔照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盯著隐月说道:「公子,昔照只想陪在公子的身边就足够了,其他什麽的昔照一点也没有想过。」
  没想到昔照会这样回答,隐月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瞅著昔照颤巍巍的身体,双手揽著昔照的身体,轻轻的拍打他的後背,安慰般的说道:「昔照,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公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请你不要丢下昔照一个人孤零零。」昔照缩在他的怀里呜咽的说,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滚落,打湿了隐月的衣襟。
  「不会的,昔照。你就像是我的弟弟。我怎麽会舍得离开你呢?」
  「真的吗?」昔照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眼泪婆娑的看著隐月。
  隐月轻轻的擦拭昔照通红的眼睛说道:「那是当然的啦!」然後,紧紧的揽他入怀。隐月希望自己可以保护他,让他不受伤害。
  昔照听了之後,嘴角微微的弯了起来,虽然他的眼睛还是通红通红,而且还伴有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但是昔照的心里是甜的。
  
  
  昔照刚服侍完隐月洗漱,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逐渐消失不见,却换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隐月公子,请问你在吗?」
  昔照示意的看了看隐月,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看见迎面而来的人就是霞姐的得力助手──瑾纺。一身鹅黄裙衫的瑾纺急忙的跨过门槛,气喘吁吁的走到隐月的身前行礼说道:「隐月公子,丰公子一会要来。霞姐要我告诉你好好准备一下。」
  隐月转过头,一面吃惊的盯著瑾纺,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而且是一大早就来。
  难道昨晚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自己对他一点也没有感觉,怎麽会答应他的要求。同时,自己已经准备妥当离开这里。
  难道十王爷他真的对我……
  隐月不敢想下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的交接。不是想好要和他好好见最後一次面,把话说清楚。他转过头,微笑著说:「昔照,你去准备一下茶点。」他又回过头看了看瑾纺,说道:「告诉霞姐,让他进来吧。」
  「是的。」瑾纺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开。同时,昔照也被隐月打发出去。
  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只剩隐月自己,他一个人走到梳妆台前,看著自己一双因为昨晚一夜无眠而留下的黑眼圈的眼睛,自嘲对著镜子笑了笑。
  要来的始终要来的,挡也挡不过,还不如早点来,早挑明,早结束。
  况且他们这些人只不过贪图我的容颜,假如没有这些浓妆淡抹,没有这些胭脂水粉,更没有这张倾城之貌。我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全部死心,不再对我做无谓的纠缠。
  隐月盯著镜中的自己,刚提起的眉笔,又放了下来。为了让他们全部死心,他决定用素颜去会见他。
  没过一会,穿著一身紫衣的霞姐就带著丰公子来了。
  此人并非彼人。
  丰逸文,十王爷的二哥。
  霞姐笑眯眯的零著丰逸文走进了月琴室,可一看见隐月憔悴的脸容,立即收住了甜美的笑容。本来很不爽,现在还发现他的脸上一点胭脂红粉的迹象也没有,气从心来。霞姐转过头看著丰逸文,弯起嘴角笑了笑。本来打算说隐月几句,可看在有客的份上,只好愠怒的盯、瞪著隐月。她转过头,笑眯眯的说道:「丰公子,隐月他穿成这样,请不要介意。」
  她微怒的指著隐月的一身黛青色的衣服,怒喊道:「还不给我去换掉。」
  丰逸文从上到下打量了隐月一身黛青色的长衫,摸了摸下巴,乐呵呵的说道:「霞姐,不用,隐月这样穿起来感觉还挺好看的。」
  霞姐用手帕轻轻的盖在嘴上,打呵呵的说道:「丰公子喜欢就可以。」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瞪隐月:「还好丰公子不介意,以後再让我看到你穿成这样,小心我告诉楼主。」
  「是。」
  霞姐转过头,堆著满脸笑意的说:「丰公子喜欢吃点什麽?我叫下人去做。」
  「霞姐,不用了。」丰逸文微笑的拒绝。
  「这哪能行啊。」霞姐看著隐月问道,「昔照,昔照……」霞姐喊了几声,见昔照没有应,愠怒的问道:「昔照人呢?大早上就学会偷懒,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昔照他刚离开,去准备早饭。」
  丰逸文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隐月公子还没吃早饭,那我是不是来错时候?」
  「哪有?」霞姐转过头,瞄了瞄隐月,「隐月,你怎麽还没有吃,难道你想客人服侍你吃饭吗?」
  隐月低著头:「隐月不敢。」
  「霞姐,你别怪隐月,是我自己来得早,刚好碰上了隐月吃早饭的时候。」丰逸文温文儒雅,使得霞姐无话可说。
  霞姐转过头,看著身後的瑾纺,说道:「你去厨房看看,要昔照准备一点小吃上来。」
  「是的。」瑾纺微微一弯身,离开了。
  霞姐说了几句,也离开了。
  霞姐走了之後,房间只剩隐月和丰逸文。隐月接触他仅有昨晚那段时间,不知道他这次的到来,是打著什麽名号来的。
  隐月拉开凳子坐下,托著下巴直视著丰逸文,毫不客气的问道:「丰公子,你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
  「你猜。」丰逸文抿著嘴笑了笑说道,「隐月公子,难道你看不出吗?」
  隐月摆了摆手,眯著嘴说道:「隐月我只不过是一名琴师,哪有王爷见识渊博?说起来,还是二王爷比较厉害。」
  「哦?」丰逸文玩味的盯著隐月,「我不觉得。」丰逸文托著下巴,瞅著隐月:「你就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就可以。」
  隐月上下打量丰逸文,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麽药。他要我说,我就说,岂不是我一点面子也没有。而且一旦说了出来,场面就会变得很尴尬,还不如不说。既然知道,心照不宣就可以,为何要说穿?
  「怎麽?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我不能被他小看的。隐月瞅著丰逸文,微微一笑:「那恕隐月直言,二王爷来这里,无非是为了十王爷。想要我离开十王爷而已,你觉得隐月说的对吗?」隐月偷偷地瞄了瞄丰逸文,可他依然笑眯眯的盯著自己。隐月继续说道:「二王爷,这你大可以放心,隐月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对十王爷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二王爷担心的问题,都不是什麽大问题。」
  「隐月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聪明,不愧是小轩看中的人。只不过你看错了。小轩为人十分执著,一旦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务必也要得到,哪怕粉身碎骨。」
  隐月眯起嘴角,轻声说道:「二王爷,你未免把隐月我小看。他想带我走也得问一下我的意见。假如我不愿意,他还是带不走的。况且隐月将在今年八月多的时候会带著昔照永远离开映月楼,离开金陵。所以二王爷你放心就可以。」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麽,本王和你是不能预计得了。所以,你现在就去拒绝他,立即找个人带你走,否则他会一直纠缠著你。」
  「隐月明白。」我也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隐月微微一笑,道:「我会的。今晚见到他,我会说清楚的。」
  「记住你所说的话,否则……」
  「没有否则,因为它永远都不会出现。」
  「那好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休息,本王在此别过。」丰逸文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处於身後的隐月站了起来:「要我送你吗?」
  丰逸文回转身,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然後略有所思的大踏步的离去。
  隐月从後面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离去。
  丰逸文,你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送走了丰逸文,隐月倒了一杯茶水喝,静静的坐了下来沈思,看著花瓶里面的几枝暗香的梨花。梨花白而无暇,可放在这里有点不太适合。毕竟这里是秦楼楚馆,和纯净洁白一点也沾不上边。「昔照,这花我看还是撤掉算了。」
  没有人回答。
  这麽久昔照也应该回来啊!
  隐月以为昔照没有听见,又喊了好几声。可是连续喊了十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隐月急忙的站了起来,四处寻找昔照的身影。
  大厅没有,卧室没有,琴房也没有。到处都没有昔照的身影。
  昔照,你到哪里去?
  而且已经过了这麽久,去厨房也早应该回来,不可能不会来。
  隐月暗暗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於是走出了月琴室寻找昔照。
  廊腰缦回几重转,钩心斗角楼迎台。
  隐月沿著去厨房的走廊四处寻找昔照。走廊迂回曲折,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可是他们并不是昔照。隐月随手拦著一个穿著粉色衣裙,手中端著香炉的侍女。
  侍女见隐月拦著自己的去向,微微一欠身,礼貌地问道:「请问隐月公子有事吗?」
  隐月著急的问道:「你知道昔照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侍女面色大变,刚刚殷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低著头赶紧拿著香炉匆匆的从隐月身边走去。
  侍女越走越远,隐月追也追不到,只好放弃。
  见刚刚的侍女的反应这麽大,隐月隐隐约约觉得昔照一定出了什麽大事。他蹙紧眉头,忧愁写满整张脸。
  他又拦著身前一名端著豆腐脑的侍女,急忙问道:「你知道昔照在哪里吗?」
  侍女润红的脸刹时变得苍白无色,甚至还露出苦涩的神情。她低著头,眼睛左顾右盼,不敢正视隐月,肩膀还瑟瑟的颤抖。
  隐月发现了她的异端,双手抓著她的肩膀,担忧的问道:「你告诉我,昔照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隐月他无法想象昔照出事,所有不好的一切都一一在我脑海里面掠过。
  侍女噤声不语。
  隐月更能确定昔照出事了。他的心一下子沈重起来。
  侍女的眼睛变得通红通红,可是隐月还使劲的摇晃著她瘦弱的肩膀,声音越来越高,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大喊起来:「说啊!昔照不是在厨房吗?他现在在哪里?」
  那侍女仍然低著头,眼睛红红,泪水夺眶而来。她支支吾吾地说:「昔照,昔照他刚被霞姐叫走,好像要去……外面接客。」她的泪珠打落在隐月的衣服上,无力的手再也没法拿起盘中的食物,『晃荡』一声,碎片和白色的豆腐脑溅得满地都是,连他们衣服上也被沾上。
  「昔照被霞姐带到哪里?」
  侍女无力地倒了下去,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用衣袖擦拭著自己通红的眼睛,抽泣的说道:「他们……好像在前院。」
  前院,那不是梨花苑吗?
  隐月松开侍女,顾不上衣服上的污迹,立即站了起来转身跑去前院。
  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在途中还不小心的撞到了还几个小厮侍女,他顾不上他们,急匆匆的往前跑,转了几个回廊,越过几座假山。
  满园梨花飘香无人寻,红楼阁台喧嚣声不断。
  片片梨花伤离情,枝枝柳条寄情怀。
  气喘吁吁的隐月终於赶了过来,站在梨花苑之中,左盼右顾,四周都是红楼高阁,嶙峋假山。他不知道昔照在哪个房间,也不敢走进房间里面冒犯别人。
  「别过来,不要,求你……求你放过我……」
  隐月似乎听到求救的声音,快步走近,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不要,宋公子……求你……别过来……」
  似乎是从隐月左手边第二间的房间传来的。隐月赶快的跑过去,急忙的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头发凌乱的昔照衣衫褴褛的躺在床上,而且昔照身上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正压在昔照的身上。
  隐月匆忙的跑了过去,一手分开,推开对方,将瑟瑟发抖的昔照紧紧的揽入自己温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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