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系列之君临天下 完结全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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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诡异的安静，让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收到的情报——冰族人不是已经开始攻城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他去过帝宫，紫菀皇后告诉他，洛阳回来过，又离开了。

　　　　没有注意到那个昔日里端雅高华的大燕皇后憔悴恍惚的样子，甚至没有看清，躺在场上的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心里那根线快被绷断了，他满脑子都是一件事，都是那个白色的影子。

　　　　他不在？会去哪里？

　　　　发了疯一样四处找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和洛阳的记忆，除却了逃离帝都的那两年，背景不外是宫墙，军营，朝堂…

　　　　他是君王他是臣…

　　　　他们的身份，无法逾越的距离…

　　　　曾经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些浮名，曾经他以为那一切都不算什么，直到流亡在外的两年里，他一点一点看清了自己对洛阳的感情。

　　　　再次回到这里，每一寸空气，都是分外压抑的沉重。

　　　　因为他知道，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那个人再也不会像那两年里一样放任自己被他宠，不会再那样赖着他，只为他展露那样发自内心的无邪笑容。

　　　　正想着，浑然不觉一队人马的逼近。

　　　　“什么人在那里？！”为首的人一声大喝，从马上跃起，向着他所站的方向掠过来。

　　　　月光下，修长的黑色身影似乎一惊，慢慢地转身，然而那动作在别人的眼里已经快如闪电。

　　　　继而，宛若飞沙走石一般的瓦片轰然袭向着他袭来，哗地一声，屋顶巨震。

　　　　死一般的安静，只有轻轻的风拂过耳际，微有些冷。

　　　　心里，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心里，某个地方开始一点下沉…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领头少年一个踉跄，停在了那里，凝眼注视着塌陷的屋顶。

　　　　不过一刻之后，那个黑衣人缓缓从瓦砾中站了起来，张狂，霸煞，孤傲，月光下，邪魅的嘴角泛起一抹残酷却无比炫目的笑。

　　　　“许久不见了啊，阿琅——”

　　　　震惊，激动，战栗的幸福与惶恐。

　　　　琅轩向着那个人跪了下来，重重的，深深地低下了头，“您终于回来了，少帅——”

　　　　那颤抖的声音，竟已隐隐的有了哭腔。

　　　　“傻瓜！”轻声的一叹，慢慢地走向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嗔怪道，“这样子，可不像是我的人啊——”

　　　　“少帅！！”一声低唤，依旧是跪地的姿势，紧紧地拥住了眼前黑衣里不过和自己同龄的少年。。

　　　　以前，因为稽将军的存在，神武军的将士都习惯称欧啸天为左帅。

　　　　可是，一直以来，也有两个例外——那两个人，他的左膀右臂，葛云飞习惯叫他‘少将军’，而琅轩则固执地叫他‘少帅’。

　　　　阿琅，阿琅，十四岁时他从太师府里要回的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如今也和自己一样，长成高俊的男子了。

　　　　那一次，他送洛阳回白塔的时候，一个瘦弱苍白的小男孩匆忙惶恐的跑过来，灰头土脸的撞到了皇太子殿下的白衣上。

　　　　“找死！”一直和洛阳并肩的啸天上前一步，一把拎起那个颤抖的身子，把他从洛阳身上拉开。

　　　　凌乱残破的衣衫早已遮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那个孩子好像早已涣散了，目光浑浊，只是嘴里喃喃地念着，“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

　　　　“该死的，小蹄子跑哪里去了——”一个嚣张的男声传过来，似乎有着压抑欲望的沙哑，“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一定给大爷我把他找回来！”

　　　　洛阳看着啸天手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孩子，把他接下，没有说话，而啸天则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是”随从领命离开的声音之后，又是那个男声的自言自语，带着不耐烦的抱怨，“老子还没玩够呢，你竟敢跑，看我不弄死你”一声低叹之后，又传来一句，“嘿嘿，不过还真够味儿，虽然没有那皇太子殿下长得可人，但也是难得美味啊…”

　　　　咯吱咯吱——

　　　　黑衣里的欧啸天手握的咯咯直响，右手反手探向身后，拔出了辟天剑。

　　　　所以，当长孙敬修转过拐角看到自己要找的小少年时，也同时看到了冷素的昭明皇太子和杀气腾腾的欧啸天。

　　　　“臣长孙敬修见过太子殿下——”俯身，下跪，最恭敬驯服的姿势，那让人不舒服的嗓音却更加低沉沙哑了几分。

　　　　“你在找这个孩子吗？”洛阳走到啸天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空闲的左手，眼神却落在跪在身前的长孙敬修身上。

　　　　他不想起冲突，那人是敬声的哥哥，长孙太师的嫡长子，如果啸天一时冲动一定会惹祸上身。

　　　　刚刚在大漠里杀了那么多的人，这臭小子身上杀气太重了，这样，会折福的…

　　　　“回太子殿下，正是府上的一个奴才，有点不听话，微臣正教训他呢。”长孙敬修抬起头看着洛阳，嘴角泛起一抹猥琐的的笑意。

　　　　“够了！”一声断喝，再也听不下去了，欧啸天端臂，向前，辟天长剑架上了长孙敬修的脖子。

　　　　从小在军营里混大的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话里隐藏的含义，所以他没办法向洛阳一样不动声色，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洛阳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他只知道，上天入地，弑神杀魔，他不允许任何人对洛阳存在威胁。

　　　　所以当时被折磨得昏迷过去的琅轩模模糊糊的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就是那样的一幕——少帅为了救自己，刺伤了大公子。

　　　　在他的记忆里，那时的少帅恍若九天神魔，无比的魔魅，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就这样，那个比他只大一岁的少年元帅邪气霸煞的身影就那样刻进了他的心底。

　　　　他的少帅，他的神…




第45章

欧啸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那之后，那个孩子就赖上了自己。。

　　　　他出手，不过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了洛阳，那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不许任何人亵渎。。。

　　　　不过，那一次，他是真的闯祸了，因为被他刺伤的那个长孙大公子，不久之后，竟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老太师哭天抢地要承光帝为他做主，于是，啸天被捉拿下狱，老丞相则在大明宫外跪了三天三夜，为自己的独子求情。

　　　　那一晚，洛阳到狱中看他。

　　　　他面对着墙壁坐着，眯着眼睛，美其名曰，思过。。。

　　　　背后，清宁优雅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知道几日来一直挂念的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依旧不动声色。

　　　　两个人就一那样的姿态，静立，沉默。

　　　　“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皇太子殿下的声音，清澈如水，甘，淳，还有几分空灵。。。

　　　　想着那一抹翩然若谪仙的白衣为了自己踏进这黑暗肮脏的监狱，他毫不犹豫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转身，抬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迎上那张绝美脱俗的面孔，“洛阳来了呵，这些天不见，可把我想坏了——”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洛阳轻笑，在他的身边坐下。

　　　　“想我了？”不遗余力的想逗他开心，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嗯！”皇太子殿下默然一笑，定定的看着他，点头。

　　　　纯白如雪的发带随他的举动，垂落在如墨的秀发上，似半含愁的残雪，又似春风中的嫣然的梨蕊。

　　　　“这次可是真的闯祸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半是嗔怪，半是担心，“长孙太师那一派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洛阳会救我的，不是么？”勾起嘴角，邪邪的一笑，他说的有恃无恐。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一点——”洛阳丢给他一个白眼，一边说着，起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长发流水般在身后曼妙飞舞，腰间流苏玉带随着步子来回轻摆，线条优雅迷人。

　　　　“再有下次，别指望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后来，皇太子跑去跟承光帝说，长孙大公子是他刺伤的，啸天只是为他顶罪而已。

　　　　谁也拿他没有办法，二皇子洛桑的身世是个秘密，世人皆知承光帝洛熙洺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昭明皇太子。

　　　　再后来，洛阳被罚在白塔上面壁，欧啸天无罪开释，这件事就那样不了了之。。。

　　　　那个叫琅轩的孩子就这样被送到了他的身边，他很关照他，因为他觉得，那是洛阳曾为自己付出过的一种证明。

　　　　而且，那个孩子很聪明，很勤奋，很争气，在军营里混得如鱼得水，大家都很喜欢他，位子升的很快。

　　　　欧啸天曾经开玩笑的跟洛阳说，“看那小子，我们似乎捡到宝了——”

　　　　太子殿下蓦然浅笑，倒是那个孩子红着脸说了句，“我是少帅的人，自然不能给您丢脸——”

　　　　两年前离开帝都时，他带上了葛云飞，却把琅轩留在了这里，因为他的心里那份微弱却从过来不曾消失的悸动——他有欲望，他有野心，他有恨。

　　　　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洛阳。

　　　　暗夜长空，皎洁的明月散发着一圈清冷的光华。投映着，浮云数点，凄冷残花。

　　　　“抬起头来——”欧啸天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澄澈的眸光中透出的狂傲锐气以及身上隐约散发出来英魅邪气都让人觉得分外耀眼。

　　　　琅轩慢慢地抬起了头，有些人，注定只能仰望。

　　　　“那些冰夷怎么样了？”

　　　　“表面上他们只是把伽蓝城围了起来，并无动作，但是我四处安插的人发现帝都里来历不明的人越来越多，只是，太子殿下和长孙公子都没有要我干涉的意思，所以。。。。”

　　　　“兄弟们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等少帅您一声令下——”

　　　　“行了，从明天开始搜寻混进来的冰族人——”欧将军面无表情的下令，视线却投向了远处未知的暗夜，不知道在想什么，“抓一个杀一个，给我把动作弄得大点。。。”

　　　　“这。。。”

　　　　“怎么了？”欧啸天转过头来，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嘴角不由的又勾了起来，“你也以为我回来是要造反的？！”

　　　　“少帅，这是个好机会。。。”琅轩低下了头，声音很小。。

　　　　他知道除了太子殿下没有人能左右得了主子的心意，却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一天，看他站上巅峰的一天。

　　　　“好了，按我说的去做吧。。。”再次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柔和的多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46章

巨刃山，帝都的最高峰，和帝宫之侧的白塔遥相呼应。

　　　　蔓延的山脉围住了帝都东面的门户，之外的东原是辽东王青龙的地界，再之外，是波涛汹涌的瀚海。

　　　　一个人漫步在山下的路上，尽见群山雄浑苍凉，绵延起伏在天地之间。

　　　　欧啸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他想去找洛阳，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两年前他们一起离开的地方——大燕的皇家刑场。

　　　　两年前，就从这里，他们开始一起逃亡。

　　　　……

　　　　挺拔的少年直直地站在刑场之上。

　　　　高昂的头颅张扬着血与火的桀骜与张狂，凌乱的黑发迎风飞舞，如血的战袍猎猎飞扬。

　　　　那一年，他十六岁。

　　　　那一瞬间，四周的人群都有些惘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围观一个将死的囚犯，还是在瞻仰一个刚刚凯旋而归的将领。

　　　　监斩台两边，站了数十名朝中大员，他们看着刑场之上毫无惧色的少年，有人漠然，有人庆幸，有人扼腕。

　　　　人中龙凤，少年英杰啊，如此年轻就战功赫赫，若留下他，将来必是我大燕的中流砥柱啊…

　　　　年少轻狂，霸气外露，如此年轻就这么锋芒刺目，若留下他，将来置我等于何地啊…

　　　　长孙元贞坐在最高的位置旁边，脸上带着阴寒的笑意，他看着欧啸天的眼神，那么刻骨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拆吃入腹一般。

　　　　敬修啊，父亲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刑场上的黑衣少年也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种睥睨的眼神，有忿恨，有讥讽，浓浓的杀意中带着几分嘲弄。

　　　　老太师的身后，长孙敬声长身而立，神色淡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闹剧，他根本不屑于一看。

　　　　下面，是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在这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中混着几十万神武军左翼的将士正伺机而动，他们都做好了拼死的觉悟，只等着那人一声令下。

　　　　“皇上驾到！”随着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跟在洛熙洺身后，稽臻打量了一下高台上毫无惧色的少年，又扫视了一眼蠢蠢而动的人群，迅速吩咐自己随身带来的护卫集中在周围，保护皇上的安全。

　　　　洛熙洺看了他一眼，“这周围有十几万神武军包围得水泄不通，还能让他跑了不成？不就是来看个行刑吗，没必要如此紧张。”

　　　　“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稽臻跪了下来，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洛熙洺执意要亲自来监斩，可到时候一旦真的乱起来，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控制神武军的将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千匍匐之中，只有刑场中央那个银甲红袍的身影昂然挺立，不折不屈。

　　　　“大胆！陛下驾到你竟敢不跪！”一个侍卫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钻心刺骨的疼痛自受伤的地方迅速的上窜，欧啸天抽了一口气，咬紧了牙纹丝不动，站得更直了。

　　　　“呦！你还挺…”硬字还没有说出口，只见欧啸天转过头来怒目一瞪，眼里杀气有如实质，剑般逼近眉睫。凛凛寒气扑面而来，那个侍卫瞬间愣在了那里，眼前的英武少年，浑身散发着灼人的戾气，让人不敢逼视。

　　　　仰天长笑，霸气豪情凛然贯日，透着寂天寞地的悲壮，响遏行云！

　　　　带着三分热烈的洒脱，七分决绝的煞气，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冷冷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大燕帝王，“既然欧氏已被你灭门，欧家再也没有你的臣子，我为何要跪你这昏君！”

　　　　“大胆！”洛熙洺怒斥，“来人，让他给我跪下！”

　　　　“我指日为誓，从今日起，我欧啸天只拜天地，不跪君王！”

　　　　“哼，你以为你还有以后吗？”冷笑一声，承光帝黄袍一甩，怒气冲冲的走上监斩台，抓起一把竹签狠狠地掷在地上，“砍了他！”

　　　　潜伏在人群中的将士们都把心提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少年将军，只见他一如既往慵懒散漫的表情，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与渴盼，不知在等着什么…

　　　　“陛下”一直沉默的长孙公子忽然睁开眼望了一下东面的天空，淡淡的说了一句，“时辰还未到——”

　　　　“不等了，行刑吧——”因为对方是大祭司的得意弟子，出于对太傅的尊重，承光帝对长孙公子的器重和客气远远超过了许多历经两朝的老臣。

　　　　“臣领命！”长孙太师像是怕他后悔似的赶忙接过话，狠狠地瞪了自己的次子一眼。

　　　　东面的天空开始翻起了阴霾，空气中飞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隔着喧嚷的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