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九州-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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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便是——幻象。河络少女知道这颗星辰，这同样是河络们经常祈祷的星辰，所以河络制作的绝世武器或是绝世艺术品中经常掺杂了不同的精神元素。然而，对于河络来说，将密罗星辰的幻象秘法用于攻击他人却是很不道德的，那对神祗是一种亵渎。

对方正在施展密罗幻术，转儿小璇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她无法避开。对方的秘法成功地挑起了她的记忆，将族人的血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害怕了，瑟瑟而抖。

“我昨天看了你的战斗。”面具人沙哑的嗓音让河络少女很不舒服，“可是你真是很弱啊，而且还很笨。明明不是别人的对手你却偏偏不知死活地冲过去，这是为什么？”

转儿小璇捏紧了银铃，这个玉珈苏行送给她的礼物还有着温暖的气息，稍稍地缓解了一下心里的压力。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做便做！”

“哦？很好。但你那么做，结果似乎只会让你的伙伴们担心而已，并没有实质的意义。”

面具人冷冷地笑了一下，话语直刺了河络少女的要害，让她没法回答。

“你是一个阿洛卡，本该具备冷静的气质，无论是战斗，还是处理其他的事情，如果只是凭了一腔血勇就盲目冲锋，给别人的感觉就是鲁莽，可是我想，你也许是在胆怯，这是懦夫的表现之一。“

转儿小璇狠狠咬了牙，强压着不再去想族人的鲜血，一字一顿地说道：“摘下你的面具！“

“为什么？“

“连样貌都隐藏起来的人才是懦夫！“

“呵呵，是这样么？“面具人仍在笑，尽管看不到他的脸，可转儿小璇知道他一定还在嘲笑着她，”我戴上面具其实就是告诉别人，我是一个阴谋家，我是一个小人，这从本质上来说还算是坦荡的。而你呢？你光明正大地做了阿洛卡，却不敢正视你自身的恐惧，是不是比我更可悲？是不是比我更怯懦？“

转儿小璇发现自己第一回这么认真了，对方的气势从初始的狂暴慢慢变得柔软，可是这份柔软像是蜘蛛网，像是蚕丝，将自己捆绑得不能动弹。恐惧仍然没有散去，可是转儿小璇不想就这么输了，不想连攻击的机会都没有，至少也该砸上一锤的。

“我看了你昨天的战斗，你不觉得可笑吗？”面具人还在侃侃而谈，奚落的语气愈发明显，“先不说你缺少冷静，我就只说说你的本身吧。你的武艺其实很差，撑死了不过是中级武道家低段的级数，这在河络一族来说大概是了不起的了，可是你的战斗却不是凭着自身的实力啊。河络一族天生拥有惊人的爆发力，说不定可以在一瞬间将北陆冰原的夸父放翻，这是多么出色的血脉，可你呢？只是靠着手里的武器，不得不让人赞叹，河络的武器实在是巧夺天工。“

“你是想说我只凭借武器的力量在战斗？“

“哦？有点发火了，我说错了吗？河络的阿洛卡啊，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在嫉妒你？你一出生就不愁生计，不愁艰难，你可以很容易地得到无敌的武器，你可以很容易地获取阿洛卡的地位，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们却有很多很多一出生就得面对艰难的世事，她们学会了忍受痛苦，学会了什么是坚强，哪怕她们还要乞讨。你付出了什么就能得到别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你是幸运的，天生就有阿洛卡的传承在等你，可是你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你想寻找些什么呢？寻找力量？寻找乐趣？还是闲着没事做？“

转儿小璇渐渐觉得身体在发软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倔强地大叫：“你是谁？“

面具人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先回到最初的话题吧，如果抛开你的身份，抛开你的武器，你还剩了什么？你该知道你现在被困在我的密罗幻象里，可是你心底的恐惧却是真实的，你在害怕回忆吧？“

“你到底是谁？“

“呵呵，河络的阿洛卡啊，你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啊，这么可笑的一个阿洛卡，这么可笑的一个领袖。你以为你变成了高段的武道家就可以保护族人了？还是很可笑啊，连正视自己的软弱都办不到的人，拥有再高的武艺又如何？那不过是一种暴力的手段罢了。“

转儿小璇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平台的那一边，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就这样倒下去。

“你甚至没有办法和你们的苏行比较，你缺少打破困难的自信，你也缺少承担痛苦的责任，对于你个人来说，除了拥有现成的东西，你根本就一无是处了。”

“够了！”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倒下去的时候，河络的少女猛然发出了一声大吼，颤抖的身体忽然跳在了空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量让她双手高举冬瓜大锤，然后狠狠砸在面前的空处。

那一刻，风开始有了实质，一缕缕的风朝着锤落的方向汇聚而去，像是百川归海，平台上很快没有了风声，仿佛那一锤吸纳了所有的风。

填盍星辰移物之力。

面具人的眼中没有了迷幻的蓝光，回复了漆黑的眼睛看着河络少女倔强地抬起了头，唇边一丝血迹宛然，然后，有愤怒在少女的眸子里燃烧。面具人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可是他又觉得还不太够，于是他又继续说：“你觉得自己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不会杀你，我只要崩溃你的精神便足够了，多简单的一件事啊。”

面具人说得起劲，可到底也大意了，眼前银光一片，对手的冬瓜锤迎面盖了下来。面具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星辰力吸扯了过去，对手的武器的确是一件不可小觑的魂器。面具人却没有后退，脚下微微用力，身体便朝前飙去，左手朝上轻轻一托，拦住了银锤的下落。

转儿小璇自以为必杀的一锤失效了，这是她努力了很久才积聚的力量，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面具人嘿嘿地阴笑着，右掌按到了她的头顶上，“真可惜，如果你像昨天那样把锤子抛过来，也许我也会受伤的。失败了不是么？你的力量就是这样了，抛开了武器的力量，你本身也就不外如是。想哭么？很愤怒吧？这是现实，你只不过拥有一个阿洛卡的空头衔而已，你本身做过什么可以让你无愧于心地呆在阿洛卡的位置上？”

转儿小璇被震得朝后抛跌出去，面具人一掌击中了她的肩头。河络少女挣扎着要爬起来，对方却又一次用脚踢翻了她。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武。人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河络的少女不断在地上翻滚，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似乎也没有爬起来的力量。那个面具人说话算话，并没有下毒手杀她，可这样的欺凌却更让人觉得恶毒。

百里未平和杏仁没法上前，他们的手被书岑抓住了，书岑的声音很低，“没有你们两人的事，这是我们的事。”

百里未平和杏仁疑惑地看着她，却见这银发少女的脸上挂了一丝微笑，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思无邪同样被默羽抓住了，默羽的声音也很低，“少主，别插手，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而且他也没杀过人。”

“可这样下去小姑娘是不是很难受？”

“跟我们没关系。”

“。。。。。。“

这一战，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人们看到的始终是面具人不断地说着讥讽的话，不断将那个少女打翻，可到现在这样的战斗还没有完结，纠缠得毫无意义，让人犯困。

然而这时绝壁之间闯入了阳光，将面具人和河络少女笼罩了起来，他们像是舞台上的焦点。这个时候，面具人将少女提了起来，走到了平台的边缘，少女碰不到地面，她的下方，是奔腾不休的飞鸟涧水。

第274章　去承担责任

山岚从下方倒灌上来，冰冷的空气顺着双脚一直蹿上了头，转儿小璇被悬在了空中，让人惊奇的是她并没有胡乱地挣扎，居然冷冷地注视着面具人，看不出害怕的意思。

面具人抓着她的衣领，有些意外地说：“你现在倒没有害怕了，很奇怪的事情啊，要是我松开手，你会不会害怕呢？”

平台外的书岑这时真有点紧张了，心说你该不会真的放手吧。这个念头刚一出来，那面具人的手真的松开了。

众人惊呼而起，却见那面具人忽然一翻腕，又抓住了转儿小璇的衣领慢慢提起，一副猫戏老鼠的架势。

书岑在心里已经骂不绝口了。

“怎么还不害怕呢？是因为死了可以解脱你身上的责任？还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死你？面具人低低地笑着，”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转儿小璇仍然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倔强得像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牛犊，“我说什么也不重要了，可是，现在我得打倒你，你这人实在是很讨厌！“

话音一落，就见这河络少女双臂一振，墨绿色的衣衫鼓荡若翼，无数的银光从她的身体上迸发出来。

暗器！

观战的人群中有的是懂行的武道家，无不惊异这少女竟藏有这般阴损的招数，要知道使用暗器的武道家在江湖上一抓就是一把，可是能一次性发出众多暗器的却是没有几个，那需要极精准极迅捷的控制力。

惊呼的声音还没有发出，那面具人已然朝后跌飞出去，重重摔出了丈许远，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以河络一族的爆发力发射的暗器所蕴含的力量将是一般情况的十多倍，这个道理没人不懂。然而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个面具人身上，人们只是看着河络的小姑娘脱离了面具人的钳制，却朝着深渊落下，河络少女小小的身体急速下坠，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小璇！”

书岑等人大惊，急忙冲到了平台边，那下面水声轰然，在幽暗的光线下不知多深，河络少女的这一次下跌，只怕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书岑的眼泪尚在眶内，蓦地空气中响起极尖锐的啸声，下方幽暗中一道乌金色的光芒如蛟龙升空，撕破了空气。

耳畔中一声刺耳的“咔嚓”，乌金色的光芒瞬间消没，一只乌金打造的钢爪牢牢抓住了平台边缘。然后一声忘形的呼喝声在下方传来，河络少女的身形在下方十多丈的地方来回飘摆，如同荡着秋千。

书岑破涕为笑，“臭丫头，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翻山‘？还不上来！”

百里未平和杏仁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胆大得超脱了人类的范畴，旋即又想到这姑娘本来就不是人。即便这样他们也担心得要死，急忙大叫起来，“快上来啊。”

“这就来！妈的，那家伙没死才好，我还要捅他两刀！”

河络少女骂骂咧咧地顺着乌金的细索噌噌上蹿，如同惯走丛林的猴子。

百里未平朝书岑叹口气，“都给你教坏了，你就不能教她贤良淑德吗？一个姑娘家老说粗话以后怎么嫁人？”

书岑翻起眼睛，“不会嫁还不回娶吗？妈的！”

“。。。。。。”

说话之间，转儿小璇已快速重回平台，几步跨到那面具人的身边，操起银铃锤就想砸。

“等一会儿。”

疑似死尸的面具人忽然开口了，吓得转儿小璇蹦出去老远。众人惊奇不定，眼见着这人慢慢从地上爬起，上身银光一片，插了至少四、五十枝钢针，可是这个人居然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众人大惑不解，刚才双方距离如此之近，即便穿了铁甲只怕也是要刺透的。

“很奇怪吗？”

面具人冷笑一声，双臂轻振，这些钢针便落到了地上，叮叮响个不绝。

“不过你真的很懂把握机会，否则也不能让我这么狼狈了。”

面具人说着话，却有一大蓬尘土从黑袍下坠落，无数的碎石落在了脚边。

观战者越发奇怪，心想这人难不成还是个“术武双修”的武道家？可是以他中级武道家的级数怎么可能同时成为一个中级的秘道家？这样的“御石阵”的强度，至少也有七分的火候了，而在九州之内，似乎并没有人可以做到术武同级的程度。

转儿小璇咬了牙不再后退，手中银铃再次变成了冬瓜。

面具人摇了摇头，声音比之刚才更见严厉，“你还不明白吗？要想变强不是只靠修炼的，战斗之中，你必须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你才能爆发你的力量，那时你才是真正的强大。你是阿洛卡，鲜血不该成为你惧怕的理由，你的责任是守护，没有经历过鲜血你怎么知道你要守护的是什么？不是某一个人的生命，是你们一族的生命！守护一族，是没有退路的，你不能后退一步！“

“你到底懂了没有？“

面具人忽的大吼着冲了出去，一把揪住少女的衣领再次将她举在空中。他指着两面绝壁之间的一线天，“你看！朝着天空看！哪怕身在谷底，那里始终有一线光芒的存在！你是阿洛卡，你的一族都在等待你的守护！去承担你的责任！你是没有时间考虑害怕的，你没有退路！“

天空是那么的遥远，转儿小璇仰头看着那一线天，突然就哭了。眼泪滑下嫩嫩的小脸，河络少女终于想起了很多忽略的东西。她是被羽化耍诡计弄出北邙山和风谷的，可那何尝不是自己愿意的？与其说是被人劫持，倒不如说是自己一直都想逃避，逃避族人温暖得让她心虚的目光。

一直都在游历，一直都在战斗，可是什么时候认真反省过？原以为只要修炼成更高级的武道家就有力量了，可是只要有鲜血在面前，依然会觉得力量的缺失，那根本就是一种痛苦。

没有退路。。。。。。成为阿洛卡的那一天就没有退路了，从那时起自己就只能背负责任，背负守护一族的责任，容不得半点恐惧。又有什么是值得恐惧的？死去的族人同样在守护生存的族人，毫不犹豫地向盘瓠大神献祭自己的生命，他们也会恐惧吧？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责任在肩，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河络少女的抽泣忽然变成大哭，就那么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哭起来。绝壁之间的风声里，有了古怪的哭泣之声。

“哭死算了。到现在才明白，真不是一点笨，河络的脑袋那么大，每天就知道想着怎么打铁。“

面具人的声音忽然清朗起来，笑着面对转儿小璇惊喜的眼睛。

“桃儿？“

“去去。“面具人使劲一甩手，将她抛了出去。

也许是用劲的技巧出了偏差，面具人的手微微软了一下，脚下踉跄了一步，转儿小璇便朝着默羽飞了过去。

哪知默羽微微蹙了眉头，探出左手轻轻一带，转儿小璇又朝着书岑飞去。

书岑心头一动，右手也是轻轻一带，转儿小璇昏头昏脑地就撞进了百里未平的怀里去。

也不知河络少女是不是精神绷得太紧突然又松懈下来的缘故，百里未平发现怀里的转儿小璇真的昏过去了。

面具人摇晃着像是喝醉了酒，磨蹭着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一颗碎石上，居然就那么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人们看到他脸上的金属面具忽然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只是他的嘴角有鲜血溢了出来。河络的爆发力早已发挥作用，可是这个男子硬撑到了现在。

这人，似乎就是号称“魔王“的那个孩子。

可是他并没有摔在平台上，他闻到了两种不同的淡香，双臂分别被人抓住了。然后他很郁闷了。。。。。。

“你这木头上来干嘛？“

“他受伤了。“

“要你管？我早看出来了。“

“他受伤了。“

“废话，我这就带他去治疗。你撒手。“

“他受伤了。“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啊？“

“他真的受伤了。“

“。。。。。。妈的！“

于是众人都看到了两个少女不断地在拌嘴，而那个受伤的人好像快哭了。

这时一道黑影蹿上了平台，笑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要灌到魔王的嘴里去。却是先前上台的白茅。

默羽伸手一拦，书岑已抢先开口，声音却是压得很低，“你是归矣山堂的人吧？想害人也得看看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