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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作者:紫菱幽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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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阁里面忽然亮了灯。一个颀长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曳。
  “你是谁?”寒绯警惕的看着屋内的人影。
  屋内人影晃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出来: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
  昨宵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
  忍见胡沙埋艳骨,空将清泪滴深怀。
  多情漫作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
  寒绯脸色一变,扔下水盆就往自己房间里跑。墙壁上,那幅画仍静静的悬挂着。只是,那画卷一侧的题字却诡异的消失不见,徒留一片空白。
  我啊,等了你五百年,终于找到你了……樱!
  寒绯回身,那个颀长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角落里。

  青月(上)

  当程松带着县志来找寒绯的时候,他正为那幅画懊丧不已。小偷也好,真的鬼魂也罢,他最不能忍受别人动他的东西。尤其那幅画上难得的有子谷先生的题字。所以他一怒之下便将桌子上的剑扔了出去。索性从那时开始,整个樱园彻底安静了下来。
  程松蹲在门前看风景,寒绯便认真的翻看着县志。那人说,他等了五百年。听那语气,不似作假。寒绯便试着往五百年前翻找。只可惜由于保存不当,拿到手的这部分县志里只记载了百年之内的历史。几十本书册翻了个遍,未见关于樱园的只言片语。寒绯不免有些失望。
  程松一直坏心眼的偷瞄寒绯,见他拿着书册一脸失望,便忍不住一边窃笑一边从怀里扯出一本泛黄的本子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寒绯狐疑的翻开本子,发现里面用楷书整整齐齐的记录着一些奇闻杂事。
  “县太爷给的。他爹是个老学究,最喜欢收集杂记怪谈。听说有人同样喜欢收集历史,无论如何都让我一并带过来。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太好了。”寒绯感激的看了一眼程松。这个本子很薄,大约二三十页的样子。寒绯极其凝重的打开,一页一页的翻看。
  楚王好音乐,圈养琴师数百名。每每奏乐,不得心意者斩。王最爱者,赐宫殿一座。有琴师者名青月,容貌倾城,琴技精湛。王甚喜,赐樱园一座。
  昭和五年八月,边关战乱。大司马大将军战死疆场。同年九月,樱园大火,青月葬身火海。
  次年三月,敌军入侵王宫。楚王自缢身亡,楚国灭。
  小小的一页纸,寒绯整整看了十遍。由于他看得太过认真,不知不觉吸引了程松。凑过头看清了故事始末,程松也不由得叹息:“啊……原来这樱园是供皇帝老子玩乐的地方。怪不得种了这么多的樱花树!”
  “是啊!”寒绯意犹未尽的将书本合拢。这个本子里只记录了樱园最后的结果,却并没有介绍事件的起因。有关那场大火,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更是一个无解的迷团。
  寒绯下意识的看向桌子上的那把剑。似乎是经过擦拭的原因,短短两天不到,剑鞘就完全恢复了光亮。
  八月大将军战死,九月青月便焚火而亡。还有这把来路不明的剑,为何又一直悬挂在樱园门口?究竟是有何用意?
  “小松,你知不知道这把剑从哪买的?”寒绯随口问道。
  “听说好像是从一个老道那花高价买回来的。怎么了?”程松仍兀自沉浸在樱园的那场大火里。
  “没事。”
  “听说这把剑也是古物。当年樱园闹鬼闹得厉害,无论请多少和尚道士都镇压不住。没想到自从挂了这把剑之后,反而消停了不少。后来就一直挂在那里,再没人动过。”
  “哦……”寒绯拿起那把剑,一脸的若有所思。
  当晚便是除夕夜。寒绯被丫鬟带到前院的正厅里,跟程家人一起过年。舅父舅母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袍坐在正堂接受晚辈们的行礼,闹哄哄的大厅里一片喜气洋洋。
  寒绯跟着程松等几个平辈跪在地上叩头行礼,然后从舅父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红包。舅父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从上次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便各种借口婉拒了他的求见。寒绯拿着红包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除了几张纸币外,里面还叠着一张白纸。打开一瞧,竟是当年两家立下字句的婚约书。舅父趁着发红包的契机给退了回来。
  寒绯苦涩一笑,心中无限悲凉。
  “老爷,张家二少爷来给您拜年。”管家带着一个满身贵气的年轻人进门。
  “程伯伯,小侄给您拜年啦。”张二少规规矩矩的跪地叩头。
  程父高兴不已,拉着青年的手坐到了自己身边。
  程梅脸色极不好看,白了张二少好几眼,当众拉着寒绯便往外走。
  “你去哪!”程父气的一拍桌子。
  “去哪都好,总之我就是不想看见他。”程梅不客气的指着张二少。
  “放肆!大姑娘家拉拉扯扯你成何体统。”程父动了气,横眉立目看着自家女儿。连带寒绯都跟着受了好几个白眼。“程松,去把你姐姐关起来。没我命令,她谁都不能见。”
  “爹!”程梅面红耳赤的看着自家爹爹,“您就是嫌弃表哥家穷是不是?”
  眼见父女之间剑拔弩张,程母连忙出面制止。
  “我就是嫌他穷,那又怎么样?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出乎意料的,舅父竟当着众人的面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挥手让管家打开了张二少带来的两个礼盒,每个礼盒都装着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寒绯,你想娶程梅,表舅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能拿出比这个更贵重的聘礼,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舅父,”寒绯苦笑不已,“我拿不起……”
  “爹!您真的太过分。明知道表哥家刚逢大劫,还这么为难他。”程梅气的快哭出来。最终被程松和表姐晴雯拉走。
  为免影响大家的情绪,寒绯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孤零零的回了樱园。程母怕他饿肚子,半路派管家送了好些酒菜给他。
  当焰火腾空鞭炮齐鸣的时候,寒绯正端着酒菜站在书阁的门口。一盏油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今天过年哦。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放下酒菜,他席地而坐。虽说现在是冬天,但今晚的天气出奇的温暖。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天空。整个庭院都呈现出一种清澈和明亮。
  书阁里黑漆漆一片,安静的听不出任何声音。寒绯倒了三杯酒。一杯洒在樱花树下,第二杯洒在了那把长剑上,余下的一杯,他在心中默默的敬给了母亲。
  “这把剑对你很重要吧……”寒绯用衣襟仔细的擦着剑鞘上的古朴花纹。没人搭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青月!”
  书阁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阵阴风吹过,颀长的身影再次站到了寒绯的面前。“你不害怕我了么?”
  寒绯笑笑,将酒杯送到唇边:“确切的说,我只是对这世上有鬼魂存在而感到吃惊而已。”
  青月在寒绯身前坐下。两人相隔不远,除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清冽气息外,寒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青月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一口品着。
  “鬼魂也能喝酒么?”寒绯惊奇的看着他。
  “不然呢?你叫我出来做什么?”青月一针见血的控问道。
  “还你剑。”寒绯说的理直气壮。
  青月将酒杯放到地上,语气仍是淡淡的:“不用了。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那个什么什么樱?”寒绯颇感兴趣的追问道。
  青月瞥了他一眼,“若我说,你就是樱,你信么?”
  寒绯迟疑了一下,忽而便笑开了,“……这怎么可能!我是寒绯啊!”
  青月笑了笑,再未多言。
  寒绯酒水下肚,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渐渐回暖,他往青月身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探问道:“哎,这把剑是那谁的吧?什么什么大将军的……”
  青月沉吟片刻,答非所问的道:“你心情不好吧。”
  寒绯竟嘿嘿笑了起来,“你不是也一样。你很寂寞吧。”
  “当然。我已经等了五百年了。”
  “你……等到了吗?”酒劲上头,寒绯脸颊火烧一般。脑子里晕晕乎乎一片混沌。“先说明哦,我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樱。”
  青月看着他,又开始沉默。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天空绽开,寂静漆黑的樱园里顿时变得绚烂起来。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着天空,酒菜不知不觉间已经冷了。半晌,双双叹息一声:“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那一晚,寒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睡梦中,他一直都在拉着一个人的手。那个人的十指纤细,掌心很冷。他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清淡的樱花香气。久久挥之不去……

  青月(下)

  如果想知道关于樱的事,明日再来找我吧。
  为了这句话,寒绯此刻站在了书阁的门口。
  不知道青月是不是在等他,反正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门里面同时响起了青月的声音:“樱的全名叫做战樱,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寒绯安静的坐在书阁的台阶上,青月那温润的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别人都在奔走拜年的时候,两个人静静的,静静的开始回忆那段被尘封了百年的历史……
  那时候,青月已经入宫。他的才华得到王上的赏识,赐住进了樱园里。楚王野心勃勃,一直想并吞邻国。大将军战樱奉命出征,历时三年终于攻下邻国皇城。楚王大喜,亲自出城迎接。
  大将军班师回朝不久,王便在宫中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青月作为宫中第一琴师,自然要在席间弹奏助兴。
  宴会举行了三天三夜,满地都是酒坛子。王公大臣纷纷醉的不省人事,王上也被宫人们抬回寝宫里醒酒。
  “喂,弹琴的,还有没有肉?我饿了。”唯一神智清醒的大将军如是说。
  青月皱着眉看了大将军一眼,然后挥手命宫人们上菜。他生性好洁,在这里被酒臭之气熏了三天也算是到了极限。当他回到樱园里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跟来了一条讨厌的尾巴。
  “我这里没酒也没肉,请你出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之色。
  偏偏某位将军脸皮厚,不懂得看人脸色。大咧咧的坐在青月的房间里,一边吃着自带的肉一边无理的要求:“再弹一曲怎么样?”
  青月忙着整理庭院里的樱花树,没再理他。等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赫然发现这个讨厌的大将军竟然睡在自己的被子里。这不禁让他懊恼不已。
  自那以后,这位不受待见的大将军竟成了樱园里的常客。无论青月如何恶语相向,他依然故我。
  一个月后,王上在朝堂之上对大将军进行封赏。当问到他需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大将军的要求震惊满朝文武。他所要的,是王上圈养在后宫里的一个琴师。住在樱园里那个叫做青月的琴师。
  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王上竟然没有答应。封赏一事,就因为这个不起眼的琴师而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各种传言便在坊间传开。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王上禁止任何人进入樱园里。那个名为青月的琴师,似乎渐渐从人们眼前消失。
  “都说了不准翻墙进来!”青月抱肩看着浑身泥土的狼狈将军,一脸的忍无可忍。很显然,王上的禁令在大将军这里并没有见效。他来樱园的次数更加变本加厉起来。白天不能来,只好晚上偷偷进来。这一来,他便住一宿,次日清晨再翻墙出去。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琴师而已,你为什么总缠着我?”某一次,青月终于忍无可忍的对着战樱怒吼。
  那时候,战樱正坐在书阁后面的台阶上钓鱼。湖水平静如镜面,他的脸如湖水。
  “你看过关外的景色吗?”
  “什么?”青月愣了一下。
  “和中原不同,关外的天地很辽阔。山高云彩低,风吹草动牛羊现。我常常骑着马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里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战樱近乎怀念的诉说,不知不觉便吸引了青月。他跟随着战樱的描述,在脑海中描绘着那样的场景。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的……
  “你,其实很想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没有世俗纷争的地方,过平淡朴实的生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彻底让青月怔住。这个人看似粗俗无理,却将他的心事看得极为透彻。
  “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啊……”战樱扭头认真的看着青月。“如果能放你过自由的生活,你的琴声是不是就不再悲伤了呢?”
  青月端着冷掉的酒水往寝宫里走。“原来你跟王上要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笨老头。”
  “我才三十岁而已!”战樱不服气的抗议。
  “很可惜……我才只有十八岁。”青月一脸的嘲弄。
  自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渐渐缓和起来。战樱常年征战,走遍了这个国家的大江南北。各个地方的民俗风情,地理风貌,他都一一讲给青月听。
  偶尔,青月也会抚琴一曲。战樱便舞剑相和。樱花树随风摇曳,花瓣飒飒飘落。那时的樱园,一片安宁祥和。
  管家来送饭,打断了青月的讲述。
  “程伯,我想见见舅父。”寒绯商量管家。
  “张家老爷带着张二少来拜年,老爷忙着接见。”管家板着脸没有一丝表情的道,“小姐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张二少会过去陪她。”
  如此直白的提示,寒绯又岂会不知舅父的打算。
  管家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少爷明天要到福州一趟。”
  寒绯一下子来了精神。福州是他的老家,程松若去了,一定能见到母亲。
  当即便修家书一封,准备让程松给带回去。心中告诉母亲他一切安好,却只字不敢提婚约的事。程梅乖巧可爱,自幼便得到父母亲的喜爱。多年来,二老一直将她当做准儿媳对待。若让母亲知道婚事黄了,老人家一定受不住这个打击。
  送走了程松,寒绯的心中免不得又是一阵失落。父亲生意失败,欠下了一笔巨债。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曾想过找一份差事做,但那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够还债,更何况他和母亲都要过活。
  “你爱她吗?”阴风吹过,颀长的身影闪烁在墙角。
  寒绯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你爱她吗?”青月仍执着的问。
  “我和表妹青梅竹马,”沉默片刻,寒绯悠悠开口,“从小感情就不错。那时候大人们经常拿婚约的事打趣,渐渐的,我也就把她当成了我的新娘。”
  “因为外出求学,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偶尔会通信,但也难免生疏了些。怎么说呢……表妹人很贤惠,心地善良。如果娶她做妻子,想必会很幸福。”
  “成了亲,我和她陪伴在母亲身边。她操持家事,我外出挣钱。过几年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一起给母亲养老送终,看着孩子们娶妻生子,然后我们相携到老。”
  “这就是你今生所追求的生活?”青月声音清冷。
  “是啊。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生活。”寒绯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
  他所追求的,简单而平淡的生活。

  许愿

  “青月!青月你在不在?”站在书阁门口,寒绯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敲着门。
  自从那日聊过关于生活的话题之后,青月便没了踪迹。任寒绯一次又一次敲着书阁的大门,里面仍旧一片沉寂。
  生活里突然少了一只鬼,寒绯感觉寂寞极了。尤其是在气氛热络的正月里,一个人身处并不太欢迎自己的环境,这种寂寞更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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