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撞冰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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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斌闭着双眼，就真的看不见吗？
　　一个小身子蓦地撞上他的怀中，他下意识睁开眼推开那小身子，却看到一双充斥着仇恨的瞳仁。只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那眼神却令他感到浑身冒寒，那双眸子就像毒蛇般钻入他的心中。
　　半响，小男孩见程斌没有任何反应，他就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绕过程斌往外跑去。程斌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额角渗出汗水，在这一瞬间，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放松了手。
　　“唰——”
　　一把大刀赫然後他身侧掠过，附着战气的刀锋划破了他的脸颊﹐直击向那个已经跑进附近草丛的孩子。程斌回头望去，只见草丛血水流出，混合着泥土变得了肮污的黑褐色。
　　
　　程斌摸了摸脸上那条血痕，回望利特盯着他的神情。
　　这是警告，他蓦地恍然。
　　他终是走出村落的入口，一直走到那小男孩毙命的地方，只见那个大刀正中男孩的腹部，他那小脸蛋扭曲得可怕，即使处於弱势，狠瞪程斌的目光却能噬人。程斌却綳着一张脸，用力抽出那把大刀，小男孩咬牙忍着惨叫，只是依然瞪着程斌，不过那目光却隐隐透出绝望。
　　程斌随即手起刀落，刀锋入肉削骨，半响他拎着一条小孩的断臂，抛进村中，又把大刀投给利特，就守在村落入口前，目不斜视，静静地看着面前单方面的屠杀，只是背在身後的双手紧捏着拳头，指节泛白。
　　
　　这一天，他们收队後，带着染上血水的粮食回到狭谷山缝间的营地，遇上的其它小队，也只是轻轻颔首，便又沉默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这一晚营地静得很，只有山间隐隠传来野兽的吼叫声，惊起飞鸟离巢。
　　程斌回到帐篷时，默默脱下染着血水的黑甲，坐到塌上綳着脸沉思，他知道这些事在战争其间都是平常不过的，不过他不想失去自己的本心，那只会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他是程斌，从来都是程斌，不是忠於国家的布鲁！
　　程斌想起今天所见的惨剧，红了眼眶，死咬着下唇，自责愧疚不断涌上心头。他无法不要命地阻止这场悲剧，只能袖手旁观，忍着怜惜、忍着厌恶地一直看着，他现在……太过渺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讨厌战争，不管怎样，那只是流血的悲剧。
然而，很多时候战争却是必需。小斌只是个大男生，虽然明白任务的理由，但是还是不能接受，何况他没有对国家（彻利文）的忠心。
　　　　　　　　　　　　　　　　　　0007　围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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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程斌咬了咬牙，决定要提前离开撒利文军队，虽然他深知在未知的大陆上，他没有任何国藉、没有任何身份，比普通平民还低下的流民是过得多麽艰辛，在之前程斌装着无意向利特打探大陆的情况时，他就明确地告诉了他，然而对於高贵的骑士身份，他却再也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沉重责任。
　　现今程斌的选择，将来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至於他身上所中的毒素，只能在脱离後找个魔药师解除，虽然撒姆多次救他性命以及不嫌弃他的真正身份予以重用，他是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但是他也不会因而就扭曲自己的本心。
　　当晚，决定了在异世将要走的路後，程斌见到屠村悲剧後的心情虽然稍为平息了，但是那种人间悲剧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
　　
　　杀唯弥士兵，他可以解释说那是身份带来的必然冲突，而且当时为了活命，他只能动刀杀人保命，之後也能说服自己想开。然而，面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孺，在和平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他还下得了手吗！？
　　或者说，他见到屠村後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他根本就不是彻利文人，没有义务为这个国家效力，当看到金龙骑士团的骑士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他就明白自己不能再忍下去，也不能因为保命而埋没自己的良心。他做不到，所以只能尽早抛开彻利文骑士的身份。
　　想着想着，程斌的肚子蓦地响起来，才发现自己尚未吃过晚饭，便立即去领粮，没一会，他却面色极为难看地回来，现在营中的粮食大部分都是来自金龙骑士团屠杀过的亚玛荒村落。那些沾了血的大饼，程斌一看到就胃中翻腾了，又怎会吃得下去。程斌只能取出十多天前余下的肉块，将就着迫自己咽下。
　　
　　那天完成了这次计划的第一步——屠杀亚玛荒村民後，金龙骑士团便小心翼翼地隐在狭谷山缝中。因为唯弥军只会每八天才到亚玛荒村落收集一次粮食，而彻利文的援军在五天後就会到，所以不怕唯弥军会提早发现他们。
　　至於那些老父老母妻儿被杀的亚玛荒青壮村民，也没有那麽快就聚集起来赶到唯弥军营去报仇，这处离唯弥军营对平民来说起码有三天左右的路程，他们冲到去唯弥军营再扰攘一两天，正好赶上彻利文的援军，那就会让唯弥军三面受敌，彻底完成计划。
　　
　　程斌这几天都在研究营地附近的地理状况，虽然不能离开军营，但是站在半山上，也可以眺望到四周的地势环境。
　　
　　时间渐渐逝去，山上五天，金龙骑士团众人却似是熬了良久般，每天晚上半山下远远传来村民的哭叫声、诅咒声，众人都是沉着脸郁结在心，没有一个骑士可以安然睡下。众人昐着的第十五天终於来到，团长撒姆首先派出侦察人员先通过他们来时经过的山壁架空小道，再到唯弥军营附近探听消息。
　　那个骑士的战气正好强化了速度，半天就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令人失望︰彻利文的援军尚未到达！
　　另一方面，亚玛荒的大部分青壮年都怒气冲冲地赶到唯弥军营，即使手中只有粗糙的农具和少许的武器，也毫不迟疑地冲击唯弥军营。负责侦察的骑士回报唯弥军营已经解释了他们并没有劫杀亚玛荒的村落，虽然村民正在气头，大多不作理会，但是部分人已经罢手，似乎是在衡量唯弥军宣言的真确性。
　　撒姆接报後，紧紧地抿着唇好半响，看到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等待他回复，他回过神来便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不妥！他和小王子在二十多天前就接到援军临近战场的消息，他们走得再慢，也必定会赶得及这次的计划……除非有甚麽意外发生！
　　情势危急了！这计划本来就是兵行险着︰在先机失却，被唯弥军夺取亚玛荒後，他们企图扳回一城，重夺亚玛荒的一着险棋。
　　计划成功的关键在於援军的配合上，不然的话，金龙骑士团困守唯弥大军的後部，正身陷孤立无援之势。而且，亚玛荒的村民被煽动，那怒气冲心的状态也不能持久，总会有一两个冷静的村民会相信唯弥军的说词，那麽到时候，形势就会完全的逆转，金龙骑士团反被围攻。
　　撒姆急得如热煱上的蚂蚁，心中总是静不下来，不其然想到常年伴在身边的小王子，突然恍然这个计划还是两人第一次分开那麽远。现在国内的情况未明，援军未至大有可能牵涉到国家的统治阶层的斗争，而彻利文军营中只有小王子独力面对那群贵族，只怕……
　　想着想着，他不禁恼怒得砸破帐篷中的桌子，这才渲泄掉他憋在心中的郁闷之气。
　　——现在没时间再担心彻利文大军军营了，我方处於被动，起码也要尽力守住。
　　他决定下来，就抛开其它的思絮，召来副团长和团中十八名金章骑士商讨。半天後，他决定先派出侦察小队到唯弥军营处继续探听休息，同时也确保那条袐密通道不被发现；其次就是加强这个营地的防护，全团骑士即时开始制作守营工具。
　　定下应对之策後，金龙骑士团的高层知道这次遭遇到大危机了，都綳着脸地领了任务匆匆离开。撒姆在众人离开後，揉着额角微叹了一口气。
　　
　　程斌尚未知道这个坏消息，当天一大早醒来後，他就在塌上翻来覆去，想着计划好的脱离军营计划，在脑海中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稍为平静下来。
　　其实，程斌并不是紧张，只是心情极为复杂。彻利文大军在他茫然穿来异世时接纳了他，救了他的命、为他治伤、给他吃的，又提供了个立足之地，相比之下撒姆因为他的可疑而下的毒素就显得微不可道，虽然这些全因为他占着的这副身躯的原因，他还是很感激，现今即使他决心脱离，也不能冲淡他心中的歉疚感，总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一样。
　　随後，程斌不其然想到分隔在另一个世界的老父，他们父子本就无亲无故，父子俩相依为命二十年，现在他穿越了，也不知已经五十多的父亲会不会打击过大。
　　而他自己却只能困在这个陌生残酷的异世，想着想着，他不禁生出一股自来到异世後就一直萦绕心头的孤寂感，旋即只能压下这股哀愁，只能强迫转想其它。他想到这毕竟是个魔法世界，拥有千奇百怪的魔兽，还有充满刺激的冒险公会任务，这样想来他在找寻回家的方法其间，就很有可能探索这个神奇的世界。
　　男人天生就有冒险的欲。望，对於新奇的东西总想弄个明白，撇开对这个世界的恐惧，程斌倒是对这个魔法大陆充满好奇。既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回到自己的世界，那麽在异世到处游歴其间，也算是圆了他的冒险梦，当然更重要的是寻找回家的方法。
　　想到脱离彻利文军营後的生活，程斌就顿生雄心壮志。不想，利特却突然闯进他的帐篷，急匆匆地说出了彻利文援军未至，他们极有可能困守山中的事，随即又吩附他制造守营士具。
　　大部分的银章骑士都轮流在半山间砍树，然後运回营中制造盾刀车、屏障、箭矢等，只是短短的两天，一个初具规模的军堡就成形。
　　然而，要来的还是来到了。而且还是在金龙骑士团措手不及之下到来，架空小道被封，军营前也来了大批唯弥军，正是前後夹攻之势。
　　
　　程斌站在刚撘好的箭台上，看着半山下的唯弥军，黑压压的一片，他身旁的金章骑士一看，霎时面色剧变，失声道︰“妈的，居然派了三营来！”一营一千五百人，三营已经有四千五百人，唯弥军真是看得起金龙骑士团，他们只有寥寥二百多人，他们就派出了这麽多士兵。
　　更糟的是，唯弥军有这样的余裕，那麽就表明在面对彻利文大军的一方战场并不吃紧。
　　程斌拼命按奈下心中的恐慌，紧了紧手中粗糙的木弓，拿起箭，只待对方一接近，便开始攻击。
　　
　　“哒——哒——”
　　那三营人全都是重步兵，走在半山中，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整齐的响声一下一下地撞击在军营中每个人的心中。
　　战争一触即发。
　　
　　穿着黑色重甲的士兵步步迫近，山林中的走兽飞鸟早已经避走开去，他们踏过草丛，响起规律的行进声响，更显得野外林间死寂无比，所有的动静都隐去了，似乎只余下黑甲士兵的气息。
　　程斌紧张地注志着在这箭楼的金章骑士，待他下令放箭。
　　黑甲士兵临近，和金龙骑士团的营地相隔不过五百米，程斌手中渐渐冒汗。
　　
　　“放！”
　　一声令下，程斌连忙张弓射去，箭矢如雨般在半空中拉起了个半圆形，再重重落下在黑甲士兵的队列。
　　黑甲士兵却有序地散开，伤亡并不是很重，但是程斌他们已经顾不上了，箭矢跟着金章骑士几乎没有停顿的指令不断射出，也不需要特别的瞄准，只是重复着拉弓朝天的动作。
　　
　　烈日在树梢间直射下来，映出的却是乌光一片，在金龙骑士团的军营之下，唯弥的黑甲士兵已经围了过来。
　　只有一百人左右的箭又如何能够抵抗四千多的重甲步兵？程斌额角的汗水一滴滴滑落，却没有空闲去抹，已经临营的黑甲士兵却开始冲撞箭楼和地面上放着的盾刀车。
　　
　　程斌他们已经放下了木弓，用大石代替箭矢投向敌军。
　　任他们战气强大，实力比黑甲士兵强上许多，但是每一次砸死一个也快不过他们铺天盖地的冲过去。
　　没一会，程斌所在的箭楼开始摇晃，他差点就站不稳栽了下去，幸好身旁的一个老兵抓住了他，但是别的骑士就没有那麽好运气，只见两个骑士栽倒落去，瞬间就被黑甲士兵锋涌而上，三两下地戳死了。
　　
　　程斌看得狠力咬着下唇，恐惧快要压綳他的神经。
　　蓦地，同一箭楼的金章骑士暴喝一声︰“杀！”
　　他的心瞬即震了震，又稳了下来。
　　
　　——是的，恐惧什麽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死都要找几个垫背！
　　那个金章骑士身上的战气一发，浑身隐隐现出紫芒，他拔出腰间的铁剑，向着下方的黑甲骑士横空击去，剑锋挥出带着雷电的剑气，瞬间就令下方的士兵倒下一片，压力顿减。
　　程斌等银章骑士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就猛力投石，一些战气较强的骑士都已经换上铁剑，学着那个金章骑士发出剑气。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不知谁开始叫着，最後却是全箭楼的骑士都喊起来，以每一人对上二百人的比例，谁又能毫不惊惧，但是他们不能退却、不能认输！
　　程斌的双手早就被木弓和石块磨得皮肉绽开，指头更是磨破了皮。他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坚持下去——！
　　一边死命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和想转身而逃的欲。望﹐起码在这一刻他是个金龙骑士团的骑士，身旁一起战斗的是一起训练一起生活的骑士同伴。
　　
　　“杀——”部□子矫健的黑甲骑士已经趁隙爬了上来，程斌大喊着拔出铁剑捅了过去。
　　在屠村任务过後，他曾经想过，再次面对敌方士兵，他能下得了手吗？
　　然而，当真正身处战场之时，他却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个问题。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他现在身处彻利文的骑士团，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挥手挡去，他又砸落另一个唯弥士兵，身上运起火系战气，剑柄上霎时热气冒现。
　　只是用力地砸、不停地砸，黑甲士兵还是不断地涌上来。他脚下仓卒搭成的箭楼已经超重了，正摇摇欲坠。
　　“嘭——”
　　蓦地，一记闪亮的光芒袭来，箭楼的中间部分顿时开了个大洞。程斌面色一变，想不到对方竟然派出了魔法师，在电光火石间又是一记巨大光球袭来，这一次的目标正是箭楼上的彻利文骑士。
　　箭楼上的金章骑士当机立断，大声喝令︰“跳！”
　　程斌不待他命令，就率先往地上跳去，同时引剑下指，右手不停甩动，不要命似的发出带有灼热气息的剑气，地面上的唯弥士兵霎时人仰马翻。
　　他一触地就回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唯弥士兵涌进营内。
　　——破防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一转，他就脚下用力蹬蹿而出，方向正是他的帐篷，现在的情况虽然和他设想的相去甚远，他先就计划在任务发动彻利文和唯弥多方混乱时，趁乱逃出，现今形势虽然危险得多，也同样是个脱离的机会。
　　两军交战，军营是不会留下余资，这是每个执行官都知道的事。但是金龙骑士团的军营却刚好相反，在骑士的帐篷内堆放着大批的钱财。冲进营中的唯弥士兵霎时惊得蹦起来，随即欢天喜地的放下围攻着的彻利文骑士，转向抢掠那些财物。
　　那正是撒姆用魔技道具布下的小型阵法，扭曲了物质的外型，一些废木烂石就在唯弥士兵的目中变成了珍宝，即使部分有经验的老兵拼命拽开被财利迷住的士兵，但是短时间内的混乱足以令他们乱了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