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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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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续开了好几枪,接着才把枪推向了穆。
穆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死角,他拾起枪想为自己创造一个转移位置的机会,他身前的那个保险箱已经成了蜂窝,再不离开他自己也有可能变成蜂窝。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枪栓发出空洞的咔咔声。
穆的眼睛里几乎凝结了一层冰,“子弹!”
“哦,抱歉”,克里特从制服的内兜里摸出一条弹匣,“在我这儿呢。”
穆几乎想宰了这个家伙。
克里特喊:“别生气,我立刻给扔给你。”
弹匣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长长的曲线,在离穆还有半米的时候撞在保险柜的柜棱上,弹了出去,落在两个人的中间。
克里特愣了一下,对着穆毫无表情的脸耸了耸肩,说:“……没了。”
穆转身从身后拾起一块是盎司的金砖,朝着克里特的脸飞了过去。
算好浓烟此时慢慢遮掩了一切,克里特“啊呀”惨叫了一声,枪声忽然停了。
乌列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一种将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后难以压抑的激动:“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穆忽然很小声地抱着膝盖,说“:我不在”。
……克里特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得好好安慰一下离自己不远的人,克里特试图为他打气:“我们现在冲出去。”
“会被打死。”
“那……我们投降。”
“会被灭口。”
“我们现在自杀!”
穆白了他一眼:“不如我们报警。”
“啊,警察来了!”克里特说,“我听见警铃了!”
枪声猛地又开始激烈,但是射进来的子弹却越来越少,战场的中心好像并不在这里。
亨德这个时候正带着全市的警察在和乌列激战,现在乌列反而成了大网里的小鸟。
“看见了吗?”克里特说,“他们打起来了。”
“嗯。”
“我有疑问,他们到底向着谁?”克里特疑惑地望着穆问。
“不知道”穆回答,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毕竟我们是劫匪,但是形势好像对我们有利。”
“我也这么觉得。”
“逃走”,穆总结。
“好主意!”
在冲出去的时候,克里特觉得穆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枪声把耳朵震的发麻,但是他还是听见穆喊:“快跑!”
穆和克里特趁着混乱一口气跑出了两个街区。他们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穿过了四条黑暗的地下走廊、三座天桥、一排正在装卸鲜鱼的卡车、翻过立着铁丝网的电站、一个蔬果市场和一个小型游乐园。中途克里特踢飞了一个小男孩儿抱着的球,男孩哭了起来,他只好返过身帮孩子把球拾回来,这时他发现穆还扛着那袋金叶子。于是他过接东西,顺便拽着他继续又跑了将近一千米,直到穆躺在地上为止。
克里特决定也躺下,他的大脑很长一段时间保持着空白。有轨电车从路口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又开走了,轮子和轨道之间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车上孤零零的乘客好奇地朝他们望过来。可是克里特现在不顾上这些,耳朵里是血液涌往心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擂鼓。
阳光明媚,刺得他感到头晕,他累坏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穆先摇摇晃晃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克里特似乎清醒了一点儿,但是还是无法动弹。
穆拖着他,不小心撞了一下,缓了缓后又拖起他,把他拖进了巷子里,挨着一堆生活垃圾放在排水道旁边。
被摆成坐姿后,克里特的头垂了下来,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领子上有血。他舔了舔嘴唇,有点发干。
接着他看见穆沉默地把金叶子也拖了进来,从里面抓出一把,塞进坐着的自己怀里。要在平时,他很喜欢那种温暖的颜色,但是现在他累得根本抬不起手抓住那些金子,有些金叶子便掉在了他两腿间。
克里特开始有不好的预感,那家伙不是打算……穆试图把袋子背在背上,但是袋子还是太重了。于是穆又蹲下,从里面抓出几把来放在克里特身上。
我应该感谢他的慷慨吗?克利特问自己。
穆拍了拍克里特的脸,确定他是否还保持清醒:“我认为还是一个人走会比较轻松,毕竟乌利比银蛇好对付。”
“……你很聪明,但是也很冷血。”克里特缓缓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这应该被称作理智。”
克里特抬起头含情默默地看着穆黑色的眼睛,那种黑色像深渊一样看不见底。
穆保持着沉默。
克里特叹了口气,也许相信他本身就是个错误,他是一个混迹于红海见不到阳光的地下生物,而我却把赌注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克里特开始自我检讨,这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忧伤。
穆犹豫了一下,从衣服里取出那只无针注射器,放进了克里特的口袋。
这算什么,补偿吗?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你不如把枪还给我,我正好能打爆你的头,虽然我现在暂时行动上有些困难,但这个动作只需要我动一动手指。”克里特微笑着建议。
穆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向外面,剩下克里特一个坐在角落里。
克里特突然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脸朝着巷子里面。这让个角度让人从巷口看不清他的情况到底怎样。
穆扭头看了看他,还是转身走掉了。
克里特承认自己有些伤心,装死这一招看来并没有奏效。
自己的魅力被忽视使克里特的自尊收到了严重打击,非常严重的打击。谁会扔下一个英俊的男人在小巷里呢,而且他还受了伤。除非那个人毫无同情心!
阳光一点点褪去,气温渐渐下降,一只老鼠从垃圾堆里探出头的时候,克里特抓起一把金叶子砸向老鼠。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老鼠仍旧吱吱叫着躲回了垃圾箱。克里特坐起来,撕开自己的领子。他的运气不错,子弹没有留在肌肉中,而是蹭着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已经凝固,白色的衬衣粘在上面。
克里特把无针注射器拿出来,对着微微发红的月光转动了一下。注射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后半部分弹了出来。那是一个安瓿瓶,里面已经是空的了,但是这对克里特来说并没有影响它的价值,上面的简写字母盘成了一条蛇的形状,而作为图标,克里特对它非常熟悉,因为法诺的特别许可证上也有相同的钢印——第七实验室专用。
克里特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他的眼睛再次变得明亮,一瞬间那浅色虹膜仿佛绕着瞳孔转动了起来。
“……法诺”,那声音里充满了燃起的爱恋、无奈、困惑和愤怒。
银蛇建筑的最高一层,这个时候还灯依然亮着。
波文小心翼翼地走出那扇厚重的门,门已经关上了,他还是忍不住向着门举直了手臂敬礼,“为了帝国的荣誉!”
虽然里面的人看不见他的举动,而他的声音也不大,不足以穿过这扇门传进屋子里去。但是他仍旧怀着敬畏的心理,习惯性地表达自己的忠心。
接着他回到了走廊右手边自己的办公室,下达了命令:“让布罗迪来见我。”
“那个蠢货向我保证他打伤了乌列,十七个警察殉职,烧毁了一家银行,三个小时停止了电力供应,全天在整个红海实行戒严,而他仅仅只是打伤了乌列!”波文原本梳得非常顺滑平展的头发因为他激动地摇晃头颅而变的乱七八糟:“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垃圾,毫无价值!哪怕死七十七个警察,只要他能拿回试剂,我不会如此愤怒!”
布罗迪一直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院长感到失望”波文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你知道吗?院长表示他很失望。”
一般情况下,帝国的公民称那人为元首。但是波文总是称他为——院长。因为在银蛇人的眼中,“院长”这个称呼才代表着这些医生地位和权威,那是整个帝国的统治者。
“你应该看得出来,自从三个月前得那次失误,局面变得难以控制了。我不愿看到本来完美无瑕的计划因为一些小的纰漏而失败,这关系到银蛇的统治甚至整个帝国的安危。布罗迪,你去把试剂拿回来。虽然我还是会向他们不停地施加压力,但是我已经不相信地方上那些蠢猪的能力了,现在我只相信你。”
“是,长官!”
银蛇里每一个系统都是秘密。克里特的行刑者编队负责细菌的研究,这当然不可告人;法诺的永生第七实验室更是绝对的机密;而布罗迪,那是专门负责特殊任务的近卫小组。一般军官的肩章上,左肩是一片像树叶子,那代表着天神的仁慈,右肩上是银蛇,那是主管医疗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权杖。而布罗迪虽然也有盘蛇的权杖,但是他的左肩上却是一只红色的蝎子,那代表着沙漠中的绝望——死亡。
婚礼
婚礼
在某些场合你必须做某些事。
穆穿上了硬领衬衫,并且系好领带,这让他并不舒服。但这让院子里的姑娘们越过其他衣帽整齐的男人,都望着他的方向。
他的眼神显得警惕而又冷峻,不动声色地退到一片常春藤下。
那儿相对冷清,角落里只坐着一个絮絮叨叨的男人。男人时不时调整自己的领结,有些紧张地一直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但是可能对他来说又很有意义的句子:“伯爵先生,很荣幸能参加您女儿的婚礼,我们对您的邀请不胜感激……很高兴能参加您女儿的婚礼……哦不胜感激……”
不远处的阳台上,两个小提琴手和一个大提琴手还有一个快乐的手风琴演奏者正专注地演绎着热闹的曲目来博得主人的欢心,但是人们的注意力还是被那架自动钢琴吸引走了,他们惊奇地围绕着这架精密的机械。
“技术赋予了艺术以生命”一位长者侃侃而谈,他的话让帝国崇拜科技的子民赞同不已,大家欣喜地享受着科技发展带来的美妙生活,包括园子的主人,他现在心情更是不错,除了女儿出嫁,这位对待生意像科学家对待数据一样精细的老人刚刚还获得了一笔意外的收入——十万金叶子。
穆得到伯爵的许诺,今晚过后他将可以离开。伯爵会为他安排好路线,说不定最后还能在珐琅斯为他找份体面的工作,在圣劳伦斯教堂敲个钟什么的。
不过,他才不相信这些许诺,商人的许诺等同于——陷阱。
院子里本来有一个废弃的游泳池,里面长满了青苔,为了这次盛大的婚礼,游泳池被打扫干净,注满了水。常春藤映在水面上,装点着这个季节的美丽。地面上到处都是烟灰、烟头、火柴……男人们穿着衣领角往外翻的衬衣和黑色的礼服,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女人们纤巧的脑袋高高昂起,下唇涂得猩红,线条柔和地炫耀着自己。
穆看到几个孩子正在为一块巧克力打架,伯爵从大房子里走出来停下脚步,他步入会场前瞟了一眼通往后院的小路,那儿立着一尊沉睡天使的石膏像,笨重的天使把小路疾呼堵了个严实。他确定那里有人把守后转过身,非常慈爱地从银质托盘里抓了一把糖果分给抢糖的孩子们。碰巧有人抬着一块七层的婚礼蛋糕走过来,抢到糖的一个男孩儿转身就跑,差点撞翻那块价格不菲的蛋糕。刚才还在微笑着分发糖果的伯爵骂了一声——狗崽子!
而这个狗崽子是枪贩子托米和情妇生的第八个带有他混蛋血统的儿子。旁边那位因为高跟鞋陷进草地而不得不保持仪态、一动不动的红色连衣裙女郎,则是红海最有名的无牌外科医生,她曾经为在一次火并中受伤的托米取出了一颗□却令他依然保持了旺盛的生育能力,这让她在所有男人中享有盛名,大家都叫她野猫。穆曾经看见过她和司各特在地下室里调情,但是仅限于调情。野猫对伴侣的要求很高,应该说是不切实际的高,司各特后来满嘴是血地出来,他丑陋的嘴唇整整肿了一个星期,因为她用弯曲的手术缝合针穿透了它们。在红海很少有人敢对司各特动粗,除了那些身上带着栀子花和薰衣草香味的女人。红海所有女人身上都有着香味,现在那香味一场浓郁,仿若像乌云一样铺盖在老城的上空。
也许过了今晚,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包括这香味。
“你在看什么?”
穆转过头,看到了穿得一尘不染,兴致勃勃地对他提问的弥迦。
“想把这些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以消解将来可能会产生的对家乡的怀念吗?”弥迦靠在缠满藤条的石墙上问。
穆没有回答。
弥迦并不在乎穆的冷漠,他伸出自己修长的右手:“欢迎加入法郎斯,你绝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穆看了他一眼,弥迦今晚穿的就像是天神诱惑者恩底弥翁,但华美的衣饰仍旧掩饰不住沉静的面容,那张脸的表情仿若永远不受人世间悲伤与忧虑的侵扰。
“这里并不是我的家乡,我是西班牙人。”穆冷冷道。
弥迦微笑,纤细的眼睛中露出浅灰色的眼珠:“我们都是神的儿子,无论你出生在大地的哪一个角落。”
穆很清晰地感到,对方虽然一直在笑,但那目光却让人寒冷:“我对你的神并不感兴趣。”
“固执的男孩儿。”弥迦收回自己并未被对方握住的手,“希望我们下次谈的愉快。”
穆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也许得罪将要踏上的土地的主人并不是件理智的事,但是他一反常态压抑不住想要拒绝对方。这不符合他的原则。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克里特曾对着弥迦大献殷勤?为什么要生气呢……穆无奈地扶住额头,一定是因为和克里特沾上边儿的东西都让人厌烦,他暂时只能给自己这个解释。
红海最富盛名的舞者贝加莉在台上掀起了一阵狂潮,表演非常成功,以至于男士们跪在台下高喊,争相表达自己的爱慕。但是今晚最耀眼的明星注定不是这个能把大腿劈成90度的女人,而是即将遮着头纱慢慢步出的新娘。
那个一直在练习的男人终于鼓足勇气凑到伯爵的跟前,他只张口说了两个字,可刚才反复背诵的话语已经变得磕磕巴巴。乐者在这时放缓了音符的节奏,伯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根本不去看他,而是显得有些焦躁地朝身边人吩咐:“别让他迟到”。
几个男人拖着那人离开了地毯,因为新娘出现了,婚礼准时开始。
洁白的婚纱拖在法兰绒红地毯上。也许钢丝做的里衬让新娘行动有所不便,或者说此时有些紧张,走下台阶的她稍显笨拙,机械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锡兵套在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儿里。新娘害羞地用手里的花束遮住了脸庞,尽管她的脸上已经覆盖了两层白纱。
弥迦在阶梯下优雅地躬身,递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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