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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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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真有疑难危险重病,也令山人自己上门,极少远出,已有好几年不肯深入山区,这班山人,对于南洲仍是信仰已极。尤其内中几个老酋,更是两代交情,格外恭敬,有病无病,每年都要送上两次厚礼。南洲救济苦人,也全仗这些帮助,不过这类藏伏野人山黑森林中的土著,大都天性粗直,不可理喻。每次前来,只把南洲一人奉如神明。为了平日种族成见太深,各地土官豪绅又专一剥削他们,遇到对方人少之时,欺凌压榨无所不至。汉官更不善处,一味威压因循,彼此结怨甚深。对于别人,十九敌视,形踪也极诡秘,其来都在夜深人静,或是天快明前。病一看好,南洲惟恐生事,不是托人送他过江,便向地方上人预打招呼。仗着平日人缘,只要一提对方专为看病而来,便不至于有人故意为难。虽然无事发生,来的依然存有戒心,照例掩掩藏藏,不肯明白来去。因见来这三人,一个落水,一个打倒,另一个汉人,虽似惯走南疆的郎中货郎之类坏人,但似有为而来,不一定是恶意。知道土人也许是寻主人不在,想要把人打倒再问,井非真个寻仇。日前有人被外来生人打伤之事又不知道,连赵乙也是病中昏迷,听探病的邻人随口一提,不曾细问。一见对方神态忽转镇静,田四首先想起前事,惟恐将人误伤,急于探询,当先走过。
赵乙虽觉那人不是善良,年轻胆大,上来又连打倒两人,无形中起了骄敌之念,身侧倒地的那人又似受伤甚重,难于挣起。见田四暗使眼色,不知何意,只当他随南洲多年,业已看出来历,便跟了过去。到了那人身前立定,一间来意。那人始而冷笑不语,问过两次,方始慢条斯理,说他和主人相识多年。那两个山人,乃野人山大树寨花蓝家所派心腹武士,你们不该将他打倒,少时便有杀身之祸等语。
二人不知对头用的是缓兵之计,一听所说多是一些不相干的废话,说了盏茶光景,一句话也未谈到正题,话又夹七杂八,毫无头绪,始终听不出一点用意。心虽不耐,因二山人,一个落水不曾再见,一个刚刚挣起,坐在树根上面喘息,只管满面怒容,神情狞厉,似因方才连受重创,已不敢轻举妄动,以为这类山人打胜不打败,心胆已寒,刀箭又被夺去,不在手内。无足为虑,急于探询对方来意,也未理他。后听对方说出恐吓的话,方忍不住喝问道:“你这人噜哩噜苏说些什么!我们无仇无怨,溪中水急,你还有一同伴落在水内,再不把话说明将他救起,就来不及了!”
那人始终未说自己名姓,每遇二人发问,定必住口,听完,停上一会方始回答,忽把面色一沉,狞笑道:“你两个该死猪狗,死在临头,还敢张牙舞爪么?”说时,田四首先瞥见崖上飞也似赶来一个少年,对面树林荫中也有黑影闪动,方喝:“赵乙弟留意,他们人多!”声才出口,对面那人业已起立,冷不防往林中蹿去。二人哪知厉害?同声大喝:“你这该死的刀客,敢到我们这里偷东西欺人,快滚回来!”边说边往前进。
这时,月色刚稍偏西,晴空无云,清辉四照。那片树林,行列虽稀,因是百年以上巨木,清荫广敞,好些地方月光不照,虽是疏密相问,暗多明少,依然看得出来。二人地理又熟,追时,业已发现崖上有一人纵落,树后也有人影一闪,知道未动手的敌人至少还有三个,不禁急怒交加,正在大声喝骂,想将前崖的人惊动。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两三句话的工夫,先是那人倏地回身,戟指喝骂,说了两句土话,也未听出什么意思,树后黑影忽然持矛纵出。田四在前,拿起锄头方想迎敌。赵乙百忙中看出崖上敌人已快赶到,前面三敌手中都有兵器,是否还有余党也拿不准,林中昏黑,惟恐田四吃亏,刚大喝得一声:“四哥且慢进去!我们喊了人来将其围住,打倒再说。”未句话还未说完,二人已快进林内,猛觉头上树枝微响,跟着身上一紧,一片土语呼喝咒骂声中,人已被擒倒地。
六、双侠女山寨斗凶顽
原来来敌共有六人之多,只有一个形似货郎的汉人,余均山中山人。本由那汉人为首,受一山酋指使,有心寻仇生事,一半想寻南洲父女晦气,一半是想乘机偷劫两种特效的药膏。因那汉人名叫马财,出身黑道,专跑南疆,人最好狡,各部落中山酋多半相识。以前只仗心机刁巧,欺骗山人,于中取利;这次因在无意之中探出双方结怨经过,以为有利可图,自告奋勇,讨了几个身轻力健的山人赶来下手,来了已有数日。先在谷口一个相识土人家中住下,暗中查探,得知南洲父女已早移居小江楼。未来以前,便知这父女三人无一好惹,又贪重赏,又是胆怯怕死。本意是想借着求医为名暗下毒手,或乘所居偏僻相机行事,冷不防用迷香将人迷倒,连夜生擒回去。及至问出对方移居经过,知道小江楼人多,求医须在白天,去的人又非真病,必要露出破绽,事办不成,反吃大亏。
那家土人看出他形迹可疑,问出真情之后,不敢公然得罪,便代南洲父女大吹,说得这老少四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谁也休想近身。对面镇江楼更有不少武师动手,决不容人在此扰闹。马财闻言便着了急,就此回去,又无法交代。想了又想,居然想出阴谋,欲用诱敌毒计,乘着南洲父女不在家,谷底地势隐僻,打算半夜里掩去,将对方藏在家中的成药搜劫一空,再将所用长工擒去,留下一封柬贴,诱其过江,自投罗网。那家土人劝阻不听,欲向南洲送信,被马财令随来之人引往无人之处毒打了一顿,拔刀威吓:
如敢走漏消息,杀他全家。土人无法,负伤吓退回去,推说被生人在林中打伤,并未敢说别的。
马财先在江边准备好了快船,一切停当,方始下手。听说长工赵乙现在生病,越以为是手到擒来。刚掩到崖上,便见溪边两人对饮说笑。忙分两人偷偷掩去,自带同党去往崖上穷搜,想将南洲平日所炼成药,连那手抄配药的书本一齐搜去,谁知扑了个空。
南洲为了近来应用方便,小江楼又建了几间平房,地势较宽,设备齐全,已早搬去,家中只剩一些不相干的粗药料。马财心中失望,忽想起土人曾说南洲所用长工也得过他传授,均有本领,恐二人一举不能成功,将谷中土人一齐惊动,事便难成。忙发号令,只留两人在崖上,自带一个,跟踪赶来。
马财原是白日贼出身,因犯官司,仗着心思狡诈,又懂得一点药性,带了一些成药和山人所须之物,连做走方郎中兼带货郎。本来会点武功,来时又奉山酋之命,以他为首,随行五人均听调遣。事前早就想好主意,内两人并还带有迷香毒弩之类凶器。还未赶到溪旁,便见前二人相继被人打倒,看出对方不是易与,后面援兵尚未到齐,忙即停手,表面收风,暗中发令,一面借着问答拖延时候,说到未两句时,另外三个已分上下三路相继绕路赶来。
田、赵二人本非中上毒箭不可,总算运气;旁边绕来的一个,刚把毒弩比准二人还未放出,落水的一个已由水中爬上岸来,心中狠毒,当先掩到。另一个被打倒的,虽是天性蛮野,记仇心盛,无奈上来吃了大亏,刀箭被人夺去,无法下手,心中狠毒,不敢上前,挣起之后,正打复仇主意,瞥见旁有同党掩来,忽想起身边还有一副套索未被夺去,忙即取下。落水的一个也被提醒,突由后面同时发难。田、赵二人只顾留神前面,微一疏忽,竟被套紧,倒地绑起。
依了旧时,当时便要杀死报仇。马财想要拷问那两本医书的藏处,又想生擒回去诱敌,贪心一起,没有当时把人绑走,任凭把二人绑吊树上,一路乱打。后听二人破口大骂,死也不说,这才想起谷中还有十来家土人,前日那家年老无用,虽被吓倒,下余多半精强力壮,万花谷是条死路,又无别的出口,空身逃走,还可由谷底翻出而过,带着这两个受伤的人便办不到。再说由此去到江边,沿途都有人家,南洲行医多年,最得人心,稍有两人鸣锣一喊,远近的人,必来围攻,南洲父女也必惊动。被他擒住,非但凶多吉少,便逃回去,也不好交代。心里一急,看出对方神情强硬问不出来,还是诱敌要紧,把这两人生擒回去,好歹可以复命,心念一动,立将山酋所给羽毛令箭取出,强令把人放下,口中塞上东西生擒回去。
哪知前后一耽搁,田、赵二人虽被打了一个死去活来,前崖众土人已被惊动,开头觉着敌人厉害,恐其报复,还有顾忌,正想派人与南洲父女送信。内有两个壮汉,忽然激发义愤,领头说道:“我们都受过符老爹的好处,他父女全家,为了行医救人,周济贫苦,连家都顾不得照看,如今来了刀客扰闹,我们坐视不管,非但丢人,也对不起他父女。此去小江楼,往返好几里,如等送信回来,人已遇害,家中衣物也被抢光,我们实在问心不过。休看敌人厉害,到底打不过人多,我们又非无用的人,地理又熟,吓也将他吓跑,怕他作什?”众人闻言,纷纷应和。内中一个有心计的,再出主意:命一些老弱妇女埋伏险要之处,用石块镖箭乱打,作为疑兵,并带截杀,下余还有二三十个壮汉,平日虽以耕种为生,因是生长山野之区,精力本强,闲时又以打猎采樵作为副业,当地各族杂居,人多尚武,习于争斗,谁家也有一两件镖枪刀矛之类。没有的便拿木棒竹竿钉耙之类当兵器,分两三路,悄没声掩往崖后,倏地同声呐喊,一拥齐上。
马财本就作贼心虚,这伙土人也有一点胆怯,上来便喊:“符老爹来了!快些丢掉刀箭,跪下免死!”人又较多,四面一齐呼应。马财首先惊慌,看出不好,忙发号令,带了众人便想逃走。众人先还不愿,事有凑巧,先被打倒的一个,在五人中最是凶猛,同类多半怕他。方才吃了赵乙的亏,临走还想报仇,刚持刀要吹下去,不料领头两壮汉见二人被绑在地,早就防到敌人加害,一时情急,当先冲上,脱手就是一镖枪,用力大猛,当胸透穿,打死在地。另一个看出来人势盛,马财手舞羽毛令符,又在大喝“速退”,心里一慌,刚由死者身后闪过,耳听一声怒吼,吃死者连死尸带枪尖倒撞过来,几乎把膀臂打断,跌倒在地。经此一来,全被吓退,相继连纵带跳,穿林翻崖,亡命逃窜。
众土人见状越发胆壮气盛,纷纷抢先,追将上去,镖矛弩箭连石块跟踪乱打。敌人虽仗身轻腿快,善于爬山,没有全数擒住,当场也打死了一个。另一个被枪尖重伤一臂,逃得稍慢,吃众人随后追上,又用石块长矛打伤两处,滚跌下来,生擒绑起,待要拷问,人已半死。田、赵二人已被放开,敷上伤药,便连所擒敌人,一齐抬往小江楼医治。走到路上,恰巧路清迎来,问明经过,一同赶往小江楼,天光业已快亮。
南洲得信,忙命二女和路清分头急救医伤,自将山人带到房内,先代他上好伤药,松去绑索,细一盘问,才知马财和五人,竟是葡萄墟新立酋长花古拉派来。花古拉之父连生重病,均是符老父子治愈,因这两次重病,均是必死不治之疾,第一次,南洲之父正在隔江野人山森林内外各部落中行医,早和老酋长有交,费了数月心力,方得转危为安。第二次生一毒疮,南洲业已归隐万花谷,专为土人治病,不肯远去他山,因念上辈交情,来人一请,当时赶去,非但将老酋长治愈,死里逃生,并将刚起来的一场大瘟疫用力消灭,救了许多山人性命,因此全寨都对南洲感激万分。前年小酋花古拉过江看病,因是两代相识,小时重病快死,还是南洲救活,彼此都当自己人看待,每来都是直奔万花谷绣兰崖南洲家中,小江楼从未去过。南洲人最稳练,早料到小酋性野好色,见二女貌美,已快成长,只一望见他来,不等上崖,必令二女回避,不与相见。这日为了出诊在外,相隔路远,恐误了门诊时候,未明起身看病,回来便直赴小江楼去应门诊,也未回家。
彼时二女尚未随同行医,只在家中耕田照料,练习武艺,路清也还未来。所居谷底,地势偏僻,崖前几家土人虽极交厚,平时都忙于耕种,知道二女能干,家无男丁,上半日极少有人前往走动。双珠姊妹聪明耐劳,会想主意,所种庄稼,比谁都好,手脚更快,人家忙得满头大汗,她已从从容容,早把事情做完。南洲独往小江楼行医,轻易不许二女前往。
家中共只姊妹二人,事情一完,便以种花练武消遣。当日起来特早,见田里已无事可做,练了一阵武,正在笑说:“都是一样耕种,我们也和人家一样,只养了一条牛,别的牲畜也不在少,人却只得两个,为何他们显得那样忙法,我两姊妹每日都有好些空闲时候?这溪里的水,又深又急又干净,反正这里没有人来,何不就便练习一点水性?
多一样本事,总是好的。”忽听身后脚步走动。
三四月的天气业已炎热,二女照例早晚都往溪中沐浴,这时刚在溪里洗了一个澡,走回屋去,将沐浴时所穿短湿衣裤去掉,换了一身白夏布干净衣服出来。人本美艳,所着衣服虽是山麻所织,自家制成,但极称身。两姊妹同坐山石之上,吃四围的山容水色。
岚影花光一陪衬,越显是缟衣如雪,人同玉映,比画图中人还要好看。二女从小生长山谷之中,尚未在年,当地土人,对他父女素来尊重,虽有几个年岁相同的少年心生爱慕,一则二女大方稳重,不喜轻浮,每日耕作之外,还要织布种菜,读书习武,就有空时,外人也看不出来。乡邻少年均经家中大人警告,说这两个姑娘多才多艺,人家年纪轻轻,要做许多的事,家中又无男子,他父女为人那好,我们不能帮忙,切不可去往崖后扰闹人家。这班少年也因二女实在能干,见面虽极和气,无论何事,均落在人家后面,跟她不上,也有一点自愧不如,空自暗中羡慕,均不好意思勾搭亲近。二女到底年幼,只管爱好天然,一向天真大方,和谁都谈得来,对于贫病苦人,更和乃父一样,只一遇上,必以全力相助,并未觉着自己有多美貌,先正说笑,不知来人业已早到,窥探多时。闻声回头,见是花古拉,同了五个手下,都是头插乌羽,耳戴金环,身佩刀箭,貌相狞恶。
双珠因来人和老父两三代人相识,是老主顾,近年周济贫苦,至少有一半是靠对方所送财礼,老酋长人更豪爽,感恩知德,常听父亲之劝,对于手下和别族掳来的山奴,已不似以前那样暴虐;对于花古拉,看去虽不顺眼,并不十分厌恶,只当他是个寻常求医的病人看待。
双玉天性较刚,见那小酋长年才二十,天性凶狠,挥金如土,专一卖弄他的家私威风,每次带来的人,还是他的心腹爪牙,一言不合,立时当众鞭打,毫不留情。心想:
人都一样,你不过仗着父亲做了酋长,便踏在别人头上,身边的人尚且如此,手下山奴所受必更惨酷。越想越不服气,因乃父不令相见,只在暗中窥看,见对方悄没声由身后掩来,一张凶狠的瘦骨脸,还装出一面孔的诡笑,越发有气。又见双珠以客礼相待,问其是否有病求医,底下似想请她去往崖上一谈,忙使眼色止住,抢先说道:“爹爹不在家,我姊妹又不会医病,你们可到小江楼,和爹爹去说吧。”
花古拉原因二女这样美貌,初次见到,先在旁边偷看了一阵,打算乘机勾引。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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