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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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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越想越觉主人不会死伤,心却悬念已极。又料主人必由飞泉崖后逃走,更无二路。连费了许多心力,攀援飞渡,经过不少险难。内有两次遇见地缝隔断,两岸相隔大远,连身边的套索都无法抛过。勉强寻到窄一点的地方,急匆匆砍些树枝,连藤扎成索桥,搁在下面最窄之处,人缒下去,由上渡过,再由对岸援上,几乎落在那无底深沟之内送了性命。又费许多心力,才寻到飞泉崖后大片震塌的空地之上,忽又发现大群马熊。同时寻到半段残尸,虽知不是主人,既有弟兄伤亡在此,飞泉崖又全部震塌,可见吉凶难定。正在忧疑,马熊忽然大群移动,往斜刺里森林中驰去,只剩一只最大的母熊,新生一只小熊,伏卧地上,血流甚多,另有十来只同类环绕在旁。我知大群马熊已去林中求食。母熊新产,只有十来只在旁守卫,不去惹它决不伤人。
  “本想由那峰侧绕过,无意中发现两根熟肉骨头和一件破旧上衣,正是主人所穿,跟着,又看出好些脚印。一路查看,看出主人走了错路,去往前途森林之中。跟踪寻来,以后每走一段,必发现浮泥中有好些汉家女子的脚印。怎么用心查看,也只一人。心疑内中两人必已遇害或是逃散,但那破衣曾见主人穿过。你姊妹身材貌相虽然相同,但是主人所穿没有那条彩线,我早认明,断定无差,便跟踪追了下来。连赶了不少的路,又发现一条死蟒身中毒弩,以为那蟒受伤负痛,朝人急追,主人必在前面。哪知走错了路,顺着蟒头再追,怎么用心,也看不出再有脚印出现。心正失望,忽听侧面怒吼,像是野人,又疑主人在前被困,忙将灯筒收起,循声掩去,行约半里,忽见天光。这才看出下面是大片平地,比森林低得多,有一群食人蛮围着主人,正往前走。
  “我知这种土人最是凶野,不论人兽蛇蟒,被他擒到,当时生吃下去。主人居然未被捆绑,虽有土人四面环绕,神态从容,身边兵器包袱也未夺去,宝剑又未拔在手内,仿佛此举出于自愿。先还狂喜,正要出声呼喊,忽想起这类土人毫无人性,连自己的人照样都要残杀生吃,何况外人。就是主人神勇聪明,将他镇住,其心到底难测。并且这类土人,以前森林中原有好几处,我们采荒的人常受其害,后来寨主大怒,带了多人入林搜杀,近数年来业已绝迹,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伙。他们生吃活人时残忍已极,和狼一样,我们并还抢了几个回去,能通他们语言。这时所见,非但形貌装束差不许多,连所用石刀石矛和月牙弯刀吼啸时的怪声,也无一样不同。这豺狼不如的天性凶恶,外人对他多好,均无用处。心生忧疑,便未开口,轻悄悄掩在后面,尾随下去。刚进山谷,便遇一个埋伏谷口的土人想要暗算,幸我事前警觉,恐其出声惊动同类,众寡不敌,假作不知,暗中戒备。等他快要扑到,冷不防一矛一弩朝他刺去。这土人似想独吃我的人血,连声也未出,便被我杀死在地。我将尸首藏起,一路留心,掩到里面,留神查听。先还不知主人那样危险,见你卧在石上,几次想要过去警告,未得其便。后来看出形势不妙,你已睡熟,跟着,偷听土人说你要到天明上台。只知不是好话,也未听清,人又饥渴起来。干粮业已用完,来时见野生山粮甚多,树上还有果子,打算吃饱再来,在天明前引你逃走。途遇野人,无意中结交了一个,这才引了他们前去,将主人救走。
  “我因这类野人,与三四年前两次相遇的对头,声音貌相大同小异,差不甚多,想起双方仇怨甚深,如知我是菜花寨土著,决难活命。我又受伤中毒,无计可施。因恐主人泄漏机密,只好装不相识,只说我家住迈立开江上游,因主人父女是医生,昔年救过性命,我虽认得恩人,恩人早已将我忘记,连姓名俱都改变,准备伤好复原再与主人相见。先还担心脱出火坑又人虎穴,后和老人阿庞几次相见,再听蛮女鸦鸦来说,得知主人做了他的义女,甚是安乐。只那酋长黄山都十分淫恶,虽有老公公保护,在此日久终难免于受害。并说她也拜你为母,准备同走,一心盼望我在星月节前复原,过了十八,三人一同上路。那小蛮女甚是聪明,第一次来时,除说主人安乐外,什么都不肯说,无论何事,总是先问后说,第二次已然问完我的伤病,快要起身,不知怎会看出我是阿成,再三盘问不算,并还向我折箭为誓,说她把你当娘,生死相从,决无二心。因我拼命救主,对我也极忠诚,休看年幼,决不泄露,要我说出真情。我终因她年小,不是同族,以前仇恨大深,再三掩饰。她便生气,说我不说真话,将来必要后悔。未了又说酋长不是好人,千万随时留心,防他闹鬼。因知我对主人忠心,她说的话不会泄露,方始明言。
  后又取出一块白药,说是此药珍贵无比,今朝方由老公公屋里偷来,要我赶紧吃下。我也知道此药好处。这时人本好了多半,虽喜此女灵巧,身在虎穴之中,到底顾虑。她见我答话吞吐,先颇愤怒,急得跳脚,后来又转喜容,转身驰去。
  “隔了多半日,眼看天已入夜,崖前广场上野人甚多,正在准备明日过节之事,热闹非常。老人阿庞忽来看望,我也正要走出。承他送了一身衣裳,兵器也都发还,并命一个小野人领我往花林塘与你相见。刚到路上,鸦鸦突由树后纵出,说奉主人之命,命我前往。将小野人打发回去,领我在暗林中赶了好多路。我正奇怪:走了这多的路,如何未到?鸦鸦忽说主人已被酋长用药迷倒,擒往前面山洞之内,还有他的婆娘山兰也被迷昏过去,因这里规矩不许杀害自己人,如今把人困在另一山洞里面,正在威胁利诱,说山兰和主人情如姊妹,如肯答应将主人收作次妻,他便从此和她恩爱,并将所恨山妇去掉。山兰先颇暴跳,后来竟被说动,既想恢复夫妻情爱,又不舍得主人远去,已有允意,山兰只一点头,主人便有危险。本意想向老公公告发,但是此举只能使那恶人受罚,照样还做酋长,大不上算。一个人又敌他不过,为救好娘娘,实在无法,只得仍往告发,难得我会寻来。她知那小野人喜欢热闹,一说便可支走,为此纵出,将其拦住。我们必须快走,才来得及等语。
  “我话还不曾听完,便是愤极,同她一路飞驰。途中望见一盏皮灯,她说那是酋长的死党,不可被他看见。刚刚藏起,对面三个野人已说笑走来。大意是说:山兰业已答应,为防老公公寻她,命那三个心腹赶回探望,老人如间,便代设词遮掩,说山兰听了主人之劝,业已与他和好,如今正在花林塘欢饮,此是老人最喜之事,决不至于喊她。
  当夜老人又不会回去,等到明日,主人业已被他强迫为妻,更是喜事,如非山兰要将主人救醒,问明心意再定,业已下手。同时听出这类迷药,冷水可以泼醒。鸦鸦便和我商量,她寻冷水,先救主人,我往斜对面小洞中探看,相机行事,将其拦住。只要挡上片刻,主人一醒,便不怕他。
  “我因这类野人最是合群,对方又是酋长,如与为敌,必难逃走,只想将其拦住,同见老公公说理,并无杀他之意。到后一看,山兰正和山妇拼斗。那万恶的酋长只作旁观,谁也不帮,一味笑说山兰如肯答应相助,强迫主人嫁他,便帮她下手,将山妇杀死,否则山兰有病,不是山妇敌手,早晚必为所杀。自己不在花林塘养病,无故生事,出来寻仇,就是被杀,山妇在他保护之下,至多受罚,也不至于送命。她只答应前事,照样宠爱。山妇算是白死,与她无干。
  “我听此言,业已恨极,事有凑巧,我因看出情势不妙,已想赶往鸦鸦所说洞中,主人如醒,见面之后,或是乘机逃走,或是一同藏起,由鸦鸦引路,掩往月儿湖,去向老公公告发评理,均可免难。谁知走出不远,这厮由后追来,竟被看破。我正回身和他拼斗,不知怎的,被我一拳打倒,就此断气。跟着便见山妇跑来,似往此洞赶进。我刚要追,鸦鸦忽然出现,将我拉往一旁,说:‘好娘娘已被救醒,山妇前往,只是送死。
  你不该将酋长打死。山兰因敌不过山妇,业已逃往月儿湖告发,少时便有人来。她虽夫妻失和,但因以前受过酋长救命之恩,只管妒愤,情爱甚深,如知被杀,我们三人谁也休想活命。你快将这尸首隐藏起来,再往对面洞内,引了好娘娘上路逃走。我往来路去骗他们,使其途中耽搁,免被迫上,事完自会追来,和你同路。’并说我的貌相身材和以前的事,均听主人说过,非是阿成不可,她早看出,不必隐瞒。我看出她聪明胆大,真对主人忠心,刚答我是阿成,她便喜得乱跳,连说好好,如飞驰去。我照所说,将对头死尸藏好便追了来,果然主人已醒。黑暗中见那山妇倒在地上,腥秽难闻,可是主人所杀的吗?”
  双珠告以山妇身中毒刺,并非自己所杀。二人均料山兰情急,将山妇用毒刺杀死,因恐丈夫怪她,不敢追来,赶往月儿湖告发。只奇怪鸦鸦是她同族少女,为何不愿在此?
  对于一个新认得的外族女子这样忠勇出力,拼性命也要一同上路,是何缘故?好生不解。
  二人边谈边走。一则林中昏黑,道路崎岖,无人引路,难于行走。二则双珠因觉鸦鸦对她这样忠勇义气,不应负她,何况死了两人,恐其受累,又有誓死相从之言,无论如何也应将其带了逃走,再三和阿成说,要等鸦鸦追来同行,不可弃之而去。正走之间,猛瞥见前途似有皮灯微光闪动。双珠还当鸦鸦寻来,走过了头,正要呼喊,刚吃阿成止住,猛又瞥见右侧也有同样昏灯光影闪动,往身前驰来,并还不止一处,转眼之间,前后左右都是这类昏蒙蒙的皮灯光影明灭隐现,少说也有三四十盏。双珠方觉形势不妙,阿成赶往前面窥探,忽然回身低声急呼:“我们业被四面包围,就和他们拼斗。主人快往树后藏起,等人过去,速往楠木林那面逃走!”双珠自然不肯,力说:“哪有此理!”
  阿成匆匆说完,已抢先迎上,朝那最近的一面扑去,厉声急呼:“此事莫怪我们,到了月儿湖再讲!”话才出口,双珠只顾担心阿成安危,随后追去,百忙中,耳听身旁身后似有动静,心方警觉,知中疑兵之计,敌人借着灯光惑乱心神,业已暗中掩来。正待发话,隐闻山兰哭喊之声,心中一喜,觉得有了证明,忽听连声怒吼,身上接连几紧。
  为了对方曾有救命之恩,人极讲理,山兰和自己同时被酋长迷倒,可以作证,并无为敌之意,手中宝剑还未拔出,周身已被野人特制的十来根套索当头罩下。跟着又听阿成怒吼,数十盏皮灯同时照处,身外已被那形态狞恶、面容悲愤的野人围满,山兰不见,阿成是否逃走也不知道。连日曾听山兰说过,知道当地风俗,擒来汉人,非经老人阿庞当众审问,除却真有罪恶,犯了大的禁忌,不得丝毫伤害。心虽有点发慌,只是悬念阿成、鸦鸦的安危,对于自己仍极自信。急呼了几声“山兰”,未听答应,一面又朝众野人,用新学来的语言大声和他讲理,哪知这群野人竟和木偶一般,丝毫不听分说,也不动手,数十支明晃晃的长矛一齐注定双珠,环成一圈。有的并还作出投掷之势,仿佛对方稍微抗拒,立下毒手神气。
  双珠知道不可理喻,先以为老人还不知道,后来看出形势严重,自家身上,大大小小套着十来条坚韧无比的细长套索,但都不曾十分收紧,手脚也可随意动作,只双手不想法伸不出去,下半身更松,便迈步急驰均可办到。野人只管满脸悲愤之容,并不动手,只逼着自己随同前进,似往月儿湖一面走去。照此情势,分明不是老人命令,也必犯了对方大忌,激动众怒,才会有此现象。否则,老人阿庞最具威权,自己是他义女,众人皆知,前夜寨舞,并还受到全族尊敬欢呼,众野人断无不知之理,怎会睬都不睬?如说这些都是酋长死党,一则对头已死,无人主持,不会发动这快。二则山兰方才还在野人丛中哭喊,她和自己同样受到狗男女的侵害,真情必已知悉,我并不曾杀人,只阿成一人可虑,对方何以这样大举?如与相抗,乘着套索不曾收紧,冷不防取出兵刃暗器与之拼斗,非不可能,无奈身受人家救命之恩,连日这样厚待,不应以怨报德。再照连日观察,对方虽是一些未开化的种族,因其领导有方,样样公平合理,人心团结,便是酋长黄山都,也只在恶习相沿之下好色自私,并不倚仗他的威权欺压同类,一旦身死,人心自必悲愤。这类野人,所用兵器虽无高明传授,因其常年在森林中与毒蛇猛兽搏斗,加上别的种族随时侵害引起凶杀,自然而然练成一种战法,人又强健多力,并非易与。何况身落人手,从头到膝连套带缠,环绕上这许多坚韧套索,决非一举可以全数斩断。何况这许多敌人均是一条心,全神贯注在自己一人身上,稍微一动,数十根长矛梭镖,一齐刺到,如何能当,林中这样昏黑,路更不熟,一个不能脱身,砍翻射杀上几个,反更自趋灭亡。好在我非凶手,就是阿成杀了酋长,也非无理可说,不如老老实实跟到月儿湖,老人总要出来,见面之后再作计较。即使有什凶险,对方见我一直都未反抗,决不留心,也可出其不意,纵身逃走。再说这类纯朴忠义而又勇敢的好野人,除非万不得已,为了自救,也实不应伤害。主意打定,料知山兰虽然跟来,必有极大顾虑,不敢上前相见,初来不久,许多风俗均不晓得,这样乱喊下去反而有害,索性不再开口,一路盘算应付方法,随同前进。
  两地相隔竟有好几十里,和花林塘、月儿湖成一三角形。这班野人平日走惯,双珠脚程又快,也经过两个时辰方始到达。前途似早得到信息,人还不曾赶到,前面广场上已是一片怒吼之声,红光照耀,明如白昼,才知天已深夜。到后一看,所有野人,不分男女老少,俱都神态激昂,面容悲愤,怒视自己。偌大一片广场,到处灯火通明,当夜月色又不甚亮,这时已快偏西,在两千来个野人怒吼发威之下,声势更是惊人,比起那日寨舞,看去还要势盛。双珠到时,野人手中刀矛,一齐挥动,电光闪闪,其密如林,越显得整片广场都在杀气笼罩之下。
  双珠素来胆勇机警,先颇镇静,后见众人这样激怒悲愤,老人阿庞不在场上,自己已被众野人逼向场中心新搭木台之上,对面也有一座形如新月的木台,作半环形,将当中星形小台远远围住。猛想起此是野人祭月神的所在,以前用人祭神,近年改用牲畜野兽,被烧杀的人畜便在这座星形小台之上,分明我已成了祭品,明日便非烧杀不可。心念才动,猛觉身上一紧,低头一看,野人手法甚是灵巧,走时套索虽松,稍微一收,立即将人套紧,自己已被这十来根套索紧紧绑向木台中心木桩之上。虽仗心灵手巧,一条右膀早在暗中设法脱出了些,未被全数绑紧,又知众寡悬殊,越抗拒越糟,始终不曾反抗,野人也未十分注意,但那周身绑绳虽被取走了一多半,少说还有三条长索环绕身上,只比方才更紧更密,从肩膀起直到两腿均被缠紧。当初收紧时,因知无力与抗,一经警觉便不再动,听其自然。一面暗中用力,周身鼓劲,并将双臂微微向外绷住,不令缠紧。
  眼看野人一个接一个将套索取下,只剩三人环台急转,把自己绕上几圈,再将三根套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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