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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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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隐有鼓乐欢呼之声随风传来,山上下都是静悄悄的不见一条人影,前面不远便是伏处,知道对头必还未到,否则不问胜败,自家的人怎会一个不见?
  四顾无人,又知对头是由半山小径上绕来,穿林而过,所去似往腾南镇一面,谁也不知他的住处。恐被警觉,各借沿途树石掩蔽,往林中赶去。到了万利所说埋伏之处一寻,并无人迹,连打暗号,也无回应。那片树林由半山起直达山下,内中一条小径通着万花谷。先疑换了地方,苦寻无踪,双方如已交手,不同胜败,均应回庄禀告,来路怎未遇上?再说时间还早,照万利所说,对头还有靠黑才走的话,也不应这早动手,好生惊奇。
  后来想起,对方也许知道有人要打他,故意说要晚走,暗中溜去,被众人看破,追往别处。再不,便是得胜之后,不知庄主业己回家,去往镇江楼上报信,故未遇上。随命一人去往楼上探看。
  天已黄昏,林中一带更是暗沉沉的。勾少庭无意中骂了两句:“人家财主看中美貌女子,与他何干?又不是他家的姊姊妹妹,偏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叫大爷们多费力气,真他妈的不是玩意!”不料走着走着,头上忽似被什东西抓了一下,心疑树枝所挂,想要抬头,微一疏神,脚底忽又似被什东西绊了一下,抢扑出去好几步,不是何奇抢前拉住,几乎跌了一个狗吃屎。回头一看,地下竟是空的,并无树根之类。
  少庭心粗气盛,觉着脚上撞得生疼,脚趾业已痛麻,不问情由,开口便骂。何奇到底年长,有点经历,见所带三人,一个奉命刚走,两个还在四处张望搜寻,自己和爱徒并肩行路,正在商谈,忽然无故跌出老远,回顾地上又是空的,方觉不是好兆,未及开口,一听徒弟开口乱骂,方想拦阻,令其戒备,四面查看,是否敌人所为,忽听叭的一声,又清又脆,紧跟着一声怒吼,徒弟业已拔刀纵起,破口大骂,敌人却是一个不见。
  原来勾少庭生来性暴,原是随口乱骂,急切间还未想到敌人身上,不料刚一开口,猛觉左耳风生,知有暗算,想躲无及,猛挨了一下重的,当时耳鸣眼花,两眼一黑几乎昏倒。日落黄昏之时,林中光景虽极昏暗,但这师徒二人也都有点本领,与寻常专混饭吃的饭桶教师不同,敌人隐身暗处,两次伤人,第一次还可说是一时疏忽不曾留意,这第二次敌人就在身旁动手,按说二人并肩同行,断无不见之理,可是事情奇怪,休说挨打的本人,连何奇一个久在江湖的老手,事前还在疑心方才绊那一跤,不是偶然,竟会毫无警觉,只听叭的一响,人已二次几乎倒地。等把勾少庭扶住,再往左侧查看,当地虽有几株大树,行列甚稀,浓荫暗影之中,并未看见敌人影子。最奇是地上落叶甚多,敌人隐身树后,暴起暗算,多少也有一点轻微响声,凭自己的耳目,竟无丝毫警觉。越想越觉奇怪,知是强敌,凭自己师徒决非对手,只得强忍怒火,一面止住徒弟,不令多口,把手一拱,朝左侧低声喝道:“自来打架不恼助拳的。我们素无仇怨,此来原是受人之托,并非得已,有话只管明言,为了江湖义气,并非不好商量。就要动手,也应明刀明枪,一分胜败。似此暗算伤人,岂是英雄所为!朋友哪里来的,请出一谈如何?”
  连问两声,无人答应。忽想起还有两个打手,本领更差,去往东面寻人已有些时,不听动静,心中一动,暗道“不好”,忙同赶去,勾少庭几次想要开口,均被止住。
  师徒二人均知遇见强敌,人已丢定,但是无可如何,只得先把自己的人寻到再说。
  一路留神戒备,总算未再挨打。可是连打呼哨均无回音,越知凶多吉少,心正愁急,忽听路旁树后有人哼哧之声。勾少庭连受重创,怒已攻心,人又暴躁,把手中刀一紧,顺手将镖取出,一言不发,冷不防回身往里便纵。何奇业已听出有异,口中大喝:“不可冒失!这是自己人。”身随人起,人已跟踪纵进。隐闻来路身后哈哈大笑,未及回顾,目光到处,瞥见草地里倒着五六人,均是自己同伴,内中三个正是先来埋伏的打手。再看旁边树后,还倒着一个教师,名叫黑面曹操、九头鸟朱榴,乃前文所说,昔年纵横北五省女贼,后来洗手嫁人,隐迹昆明的女贼朱凤娇之弟,人最阴险,刚来还只两三年,平日专一讨好东家,欺凌同事,与他师徒不和。方才吃了暗亏,心中着急,便恐挨打丢人之事落在他的眼里,不料已先被人连所带徒党和方才寻他的那两人,先后制倒在地,后来两人还能稍微出声哼哧,朱榴师徒四人更是目定口呆,还被点了哑穴,躺在地上和死了一样。心想:亏虽吃定,总算比这几人还好,否则回去,对头必要拨弄是非,说自己师徒无能,以后休想立足。心虽略宽,但想敌人如此厉害,人又藏在暗处,吃亏丢人,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未看见,回去如何交代?更不知敌人是何家数。这类最高明的内家点穴,自己能否解救也不知道。方才曾听笑声,明知敌人必在旁边,其势不便一手未交便先输口,心中为难。一面朝那四人仔细查看,刚将寻人的两个筋骨复原,解救过来,把人扶起,以为前四人也有希望,又见朱榴一双凶睛在暗影中注定自己,似恨自己不先救他。
  刚要赶过,先倒两人略一缓气,便气愤愤急喊道:“何教师先不要忙。方才我们未见他们以前,无意中骂了那北方人几句,忽然背上一麻,人便倒地。跟着身后走来两人,那北方人为首,还有一个好像年轻,未看清他面目,将我二人提来此地。他说朱教师本是一个小贼,自他姊姊女贼朱风娇洗手再嫁,来作教师,便倚势横行,巴结主人,欺凌同事,并还好占了一个寡妇。本就容他不得,方才又在酒楼中发狂叫阵,才将他四人引来此地,每人打了几个嘴巴,点倒在地。你们还有两个饭桶教师,虽也强盗出身,因他师徒比较老实,又知一点善恶利害,这才从宽发落,只肯认头服低,便不想给他苦吃。
  少时必要寻来,可告诉他,我这独门点穴法,点倒之后,周身筋骨酸痛,不大好受,外人不能解救,稍一疏忽,人便残废。像这类恶贼狗盗,本应为民除害,一则洪家小贼还是第一次出手害人,杀人未遂,还有些日才遭报应,这厮奉命差遣,不是主谋,二则还有好人再三说情。姑念初犯,只给他们尝点味道,主谋的人,早晚另有处置。只要从此洗心革面,改恶归善,便不再与计较,否则犯在我的手内,一个也休想活命。为了这厮师徒四人以前作恶太多,特意使他稍微受点活罪。姓何的来时,可告他不要妄动,速去喊人,将他师徒抬送回去,满了六个时辰自然解开,至多难受两天。如有本领,只管约人。我叫吕二先生,年终必要回来,便是十日之内人也不走,每日均往小江楼饮酒等人,只管寻来等语。我看那北方人人虽不多,决非寻常人物,所说好似不假。二位教师还要小心一点才好!”
  何奇知那二人平日也颇骄狂,这时竟把对方的话全数说出,并还东张西望,甚是惊慌,料知方才苦头吃得甚大,受了敌人的威逼,才会这样照直奉上,一句婉转的话都没有。再细朝朱榴等四人仔细查看,果然看不出一点门道,神情均颇苦痛,朱榴更疼得头上的汗珠似黄豆大小,一粒粒冒起。自己多半不能解救,就此抬回,朱榴师徒现眼太甚,心疑故意阴刁,要他好看,从此结下仇恨。便自己当了多年教师,共只和人打了两次以多压少、包占上风的群殴,第一次遇事便被敌人制得啼笑皆非,也是丢人太大,冒失下手,又恐真个弄成残废。越想越难,空自情急愤恨,还不敢随便开口,自找无趣。
  正想此话如何说法,勾少庭终是草包,见此情势,虽把方才怒火吓退回去,仍有好胜之心,暗忖: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样把人抬回,太不好看,何况平日吹得太凶,主人一问,无言可答。妄想交代江湖过场,也未和师父商量,便走向外面,把手一拱,喝道:“朋友,欺人不可大甚!你已占足上风,大家都是江湖上人,多少也应讲点义气。我们今日情愿认输,你既自命高明人物,索性将我们的人放起,约好日期,只阁下开一句口,我们自己不行,还有朋友,到时准定奉陪领教就是。
  彼此又无仇恨,何必藏头缩尾,使人难堪呢?”
  何奇先未防他有此一来,本想拦阻,后听按照江湖过节交代,并未出口伤人,暗忖:
  这样也好,好在他是我徒弟,年纪又轻,就惹一个无趣,终比自己受人恶气要好一点。
  对方只一开口,就可乘机落场,免得僵在这里,进退两难,便不去管他,正在暗中窥听。
  忽听树后哈哈笑道:“你这瞎眼贼!我就坐在这里,自己不长眼睛,却说人隐藏不见。
  二先生每天都在小江楼饮酒,你们午后寻去必能见到,谁还怕你不成?我好好一个人,非盗非贼,专和恶人作对,从不懂什江湖过节,你说那一套都没有用。方才那一嘴巴和一脚,便是你背后骂人招出来的。再如无礼,你又要挨打了。”何奇闻言,忙将少庭等三人拉开,循声一看,果然就在来路树下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
  这时天已入夜,林中昏黑,那人北方口音,穿着一身白衣,凭众人的目力也应看出,事前竟未发现,料是刚刚出现。对方孤身一人,手无兵刃,独坐树根之上,从容说笑,若无其事,知非易与,一面止住三人,不许开口,忙走近前,拱手说道:“我已听说老先生姓吕行二。在下因是久离故乡,好些位英雄侠士都不相识,以致门徒年轻冒昧无礼。
  自知才疏学浅,无奈食人之禄,不得不来。如今我们业已甘拜下风,即使二先生想要赐教,也是将来之事。我何奇师徒虽然无能,也有两根骨头。当初原是官家逼迫太甚,来此隐身,这多年来,自信不曾为恶。敝东这次也是求婚心切,初次作此阴谋害人之事。
  只要阁下高抬贵手,将他师徒放开,无论有何吩咐,别位我不敢保,我师徒定必遵命。
  便是敝东,虽然相处多年,今日我师徒丢此大人,不问他的行为善恶,我们终是不能忠人之事,也实无颜再混下去。好在年深日久,官家的事业已冷淡。我师徒平日好交,虽然无多积蓄,多少还有一点笨力气,哪怕种上几亩薄田,做个小本营生,也能混得衣食。
  从此不再昧了天良,为有钱人卖命了。”
  吕二先生始而神情颇傲,听完,忽改笑容道:“你师徒父子为人,这一个多月来我已访问明白,难得天良还未丧尽。便你主人几次想与正人作对,也你极口劝止。以前果未助纣为虐,不过今日之来虽是受人豢养,情出不已,到底心志不坚,专顾饭碗,不论是非。你徒弟更是骄狂,这才给他吃点苦头。这朱榴以前为恶多端,女淫贼朱风娇更是万恶,如非想由此贼身上,将这班明为洗手,暗充贪官豪绅爪牙,专做凶手,杀害善良的几个恶贼引来除去,今日我先放他师徒不过。你既悔悟,不再昧良心做恶人鹰犬,他师徒平日专一对你进谗离问,你已改作安善良民,还管他作什!你年已不小,好好自寻生路,从此归正,落个善终,不是好么?”
  何奇性虽刚直,觉着丢人太甚,无颜再做洪家的事,初次丢此大人,心中仍是不免愤恨,一听口风坚决,再说无用,心想:此是何人?年纪只得三四十岁,这大本领,从来不曾听说;忍不住又问来历。刚一开口,吕二先生便笑说道:“我知你心虽悔悟,还不服气。我的来历你必知道,但你在此多年,急切间还未想起。此时光景昏黑,你走过来,与你看样东西,但是不可向人谈起。”
  何奇听这未几句话语声甚低,回顾身后诸人,相隔均有两三丈,正在等信,似未听见,料非常人,忙凑过去,见对方忽将一手微抬。何奇来时,原听说对头手上戴有一个翠玉扳指,内有金胎,只当是个富商所戴之物,并未在意。这时见他左手拇指所戴翠玉扳指竟在暗中发光,绿油油的像一小团绿火,已是惊奇。亮光映处,当中指上还戴有两枚指环,一白一黑,叠在一起,暗影中看出,仿佛小笔管粗一圈银光,上面一圈同样大的黑影。猛然想起这东西的主人正是这等身材,但不姓吕,料是隐了姓名来此,二三十年前闻名的人,看去还是这等年轻,回忆方才口气,不禁惊喜交集,暗中侥幸,忙要拜倒,被对方右手微微往外一挡,便觉一股极强烈的真气将人逼住,知其不愿当人显露行藏,方说:“你老人家,就是严”
  对方已先接口道:“你既知道,就不用说了。我在此有事,万不可向人泄漏。你只自己带人把这四个狗贼抬回,使其稍微现世,受点恶报。你师徒只不再做恶人鹰犬,无论何日辞去均可,不必忙此一时。你那徒弟还要好好管教,以后不可这样冒失。可告洪、史二贼,我每日都在小江楼等他,十日之后如不寻我,也许他去,要到年底才回。走前也许叫他尝点厉害,叫他小心一点。”说罢,起身走去。”
  何奇不敢再说,取身旁千里火筒一照,朱榴面色越发狞厉,一双凶睛已快突出眶外,知其狠毒,便说:“我实无能,不敢冒失。这碗饭我师徒也无颜再吃下去,等送朱兄师徒回庄,稍微料理,不久便向主人告辞了。”说时,见朱榴眼珠乱转,痛泪交流,知其不愿回去当众现世,心正为难,忽见喊人的一个跑回,方说:“你再辛苦一趟,去喊几个人抬几张藤榻来,再带几床被褥。先不回庄,一面由我回去敷衍一场。”忽又见一人穿林而来,像个少年农人。
  如换往日,见来人那快身法,所行又非正路,众人早已口出恶言厉声喝问,一则方才吃了大亏,心胆已寒,何奇人更老练,见那人直奔自己这面,便料有事,忙迎上去,方问:“朋友何来,可有事么?”来人笑说:“我名路清,符老先生是我义父,方才业已回家,忽然想起日里那位朱教师,得罪了北方客人吕二先生,因朱教师叫阵,约在这里相见,惟恐双方真个动手,命我来此解救。方才路遇吕二先生,得知他四位已被吕二先生用七禽掌点了穴道。这类北天山狄家独门点穴,不是恶人,便遇对头也轻不出手,所点如是六阳软穴,虽不致命,满了六个时辰不解自解,但是被点的人周身酸痛,又胀又痒,比受什么刑法都要厉害。吕二先生与我义父,以前虽不相识,来他店中吃酒已两月将近,是老主顾,平日颇谈得来。经我转达义父之命,再三劝说,恰巧这类点穴法我义父也是行家,我蒙他老人家传授,略知一点门道。问出点得不算甚重,吕二先生又不愿自来,我才来此查看。如不嫌我冒昧,我来将他解开如何?”
  何奇师徒闻言,才知非但符南洲是个内家能手,连他新收的义子长工路清,跟他不满一年,居然也将这样内家上乘功夫学会。由前年起,主人便和南洲作对,自己因觉对方是个好人,最得人心,惟恐弄巧成拙闯出祸来,再三劝阻,为此还受朱榴等人离间,说自己胆小怕事,不肯出力。且喜不曾冒失,今朝却占了便宜。又当无法开交之际,惊喜交集,大出意外,连声称谢,并托代向南洲致意,一面将人领到朱榴师徒面前。
  路清看了一看,笑道:“这位二先生本领真高,如不是路上指点,稍慢一步便要错过,我还不知能否解开呢!”说罢,便朝朱榴等四人腰胁后背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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