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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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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清看了一看,笑道:“这位二先生本领真高,如不是路上指点,稍慢一步便要错过,我还不知能否解开呢!”说罢,便朝朱榴等四人腰胁后背等处,用两个手指一拧一揉,跟手一掌拍去,叭的一声将穴道震开,当时人便醒转。 

  
 四、木里戛中大盗
 
  朱榴本是周身酸胀,痛痒交作,仿佛岔了气,还加上好些零碎,苦痛已极,恨不如死,路清解救之时更是难耐,方觉筋骨酸痛到了极点,人又不能言动,喊都喊不出来,猛然一掌拍下,背心上好似中了一下铁掌,震得耳鸣眼花,心都发抖,一声怒吼过处,人却醒转,痛痒全止,暂时还是挣扎不起。何奇师徒恰巧一人一个分别扶起,一问另外三人虽也痛苦,却轻得多,这才知道厉害。对于路清,哪还敢当他长工苦力、烂泥脚板看待,休说姓吕的对头,便是符南洲也不好惹,新收长工尚有如此惊人本领,他那两个女儿想必也是家学渊源,虽不一定和姓吕的串通,假作好人,反正都不好斗,连庄中那些打手全数算上,也决不是这老少几人的对手,乐得就此收场,假装是和吕二为难,与符老无关,朝路清谢了几句,垂头丧气辞别回去。
  刚走不远,忽见两条白影比飞还快,由斜刺里往身后来路驰去,同时便听少女娇呼:
  “路大哥!爹爹恐吕先生不肯听你的劝,命我姊妹赶来。那旁有一伙人刚走过去,事情完了没有?双方胜败如何?”路清回答:“事情已完。”所说和方才差不多,并还只说双方解劝,未提将人点倒之事。
  何、朱等人均是行家,早看出这两人身法绝快少再听来人正是符家姊妹,越发惊奇。
  回头一看,男女三条人影,在刚起来月光斜照的林荫明灭掩映之中,正往万花谷小径上驰去。其行如飞,连闪几闪,人便不见,忙同赶往高坡上面遥望去路,就这几句话的工夫,这三条人影业已到了谷口,别的不说,单这轻功脚程,也比自己这几人快出一倍以上不止。这好本领的人,如何与之为敌?
  何奇心中有底,早打主意全身而退,固不必说,便朱榴等贼党见此形势,也都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做声不得,没奈何和何奇师徒众人商说,瞒起丢人的事,把话想好,只说敌人太强,众人全非对手,有两同党尤为厉害,眼看大败,幸而符家姊妹和路清赶来解劝,一面将对头敌住,一面劝说,才得无事。这三少年男女都是南洲高明传授,决不好惹,就将南洲刺死也无用处。何奇因是要走的人,并愿代众承当,说这几人无一能敌,自己业已大败,以后无颜再做教师,请主人另请高明。
  到家一说,何奇不愿洪章身败名裂,特地背人将对方警告之言照实说出,并说:
  “庄中武师的本领再加十倍,也不是人家对手。我师徒日内就要告辞。主人娶妻纳妾,只要有钱均可办到,但须出于自愿,不可强逼强抢,符氏姊妹更是丝毫不能勉强。休说激动公愤,便这老少四人,也非寻常武师打手之所能敌。我师徒虽然无能,也在江湖多年,像这高本领的人,实是平生少见。稍有可为,我已在此多年,休说双方情份,便我师徒平日享受用度,这样好事,也不舍得离开。老庄主创业不易,还望庄主以后小心,莫要轻听人言,过得好好的富裕日子,无缘无故,闹出事来。”
  洪章虽是恶人,这类阴谋杀人还是初次,胆子较小。乃父在日便曾说过南洲平日最得人心,当地虽是山高皇帝远,稍微有点财势便可大胆妄为,但是多族杂居,民情强悍,最易激变,不可不加小心等语。事前虽听手下人说要慎重,还觉自己人多,所请教师多是本领高强、有名人物,便对南洲不宜明来,收拾一个外乡孤客,那还不是手到成功?
  等史万利回来,说北方人不是易与。主张添人接应,还觉他是多虑。及见这等厉害,前后八九个教师打手,平日那么趾高气扬、目空一世,朱榴更说他那暗器百发百中、向无敌手,仿佛只一伸手,便和捉小鸡一般将人擒回,万想不到回时竟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内中四个井似受伤颇重,面容苦痛,凡去的人,都是异口同声力说不敌。朱榴虽有此仇必报之言,也是自认不行,不先把人请到,多约能手,万不可以轻动。何奇又在再三警告,求去之意甚坚。想起他师徒虽不大迎合自己,心却忠直,以前两次和人争斗,均他细心主持才将对方打败,虽不似朱榴那样骄狂,平日也颇自满,竟会在来去两个时辰之内变成这等光景,可见所说不虚。不由急怒交加,心胆越怯,仇恨越深。那两个美人影子更是横亘胸头,丢她不掉,又听说对头还要寻他晦气。听何奇口气,自己在有多人,对方不来则已,来了决不能挡,实在胆小心虚,便将为首三四人分别拉往一旁,背人密汁。
  依了何奇,说自己蒙主人多年厚待,在对头未起身以前,明知不敌,也要守到他来过之后再走,决不能见势不佳便先起身,但是专保主人,咬牙硬拼终非善策,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是由庄主先向符老示意,打消前念,请他代为和解,从此敛迹,才可无事。
  洪章自然不愿,口头勉强答应,又和史、朱二人商量,都说现在硬不得。最后二人献策,先用缓兵之计,照着何奇所说,乘外面无人知道,明日午前先寻南洲,索性向其明言侮过。遇见对头,不等开口,先打招呼,能够借此套拢,化敌为友,再好没有。便是不行,这类自命英侠的异人,只要对方能够低头服输,暂时决不至于发难,一面却由朱榴师徒假装负气辞走,先往昆明,托他姊姊朱风娇夫妇多约能手,表面作为是向姓吕的报仇,与主人无干,只能把姓吕的除去,事便十拿九稳,万一再被人打败,主人也可无事。但这班人非用重金重礼不能聘到等语。
  洪章迷恋二女,加以恶气难消,当时答应,并许二人好处,不问事情成败,均有重谢。万利又说:“凭庄主的身份,就是暂时忍气,报仇在后,也不能向一个下等人输这口气。何况对面锣鼓,话也难说,最好由我代去。”洪章平日骄狂已惯,忽然要向对头认错,自是万分为难,巴不得有人代去,闻言大喜,再三夸奖,说:“这类知己至交古今少有。”万利越发得意,立说:“此去必定不亢不卑,把话点到为止,决不能丢庄主的人。”互相吹捧咒骂了一阵,当夜居然无事。
  次日一早,洪章推病不出。史、朱二人背人密计了一阵,朱榴便装负气告辞,当众发话:“我虽不在此地,此仇必报。半年之内必寻姓吕的算账。这是我个人的事,不与庄主相干。是好汉,等我到时寻他,不必张牙舞爪,先寻别人晦气。”说完,只带了一个未受伤的心腹徒弟,雇乘山轿,带伤起身,因料对方为他所激,决不会打死狗,按照江湖规矩,也是约了人来再见真章,乐得装骨头硬,说点狠话,为想使对方知道,表示他对主人的忠心,一出庄门,逢人遍告,骂不绝口,自往昆明赶去不提。
  史万利原和朱榴勾结,想要于中取利,昨夜背人把话问明,听出对方厉害,惟恐洪章不善服低,把话说僵,吃了人的眼前亏,还要误事。知他最爱面子,特意讨此差使。
  一则中间人可以两面讨好,又因对头厉害,昨日曾提到他。何奇师徒带人保护了一夜,虽然无事,以后终是可虑。心想: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柔能克刚,多凶的人,只肯低头认错便可无事,何况还有南洲在彼,本乡本土,决不肯结怨家,照昨日众人回来所说口气已可听出,等朱榴一走,先就当众埋怨,说这类事,都是他们平日狐假虎威惹出来的,其实庄主本是好人,只要把话说开便可无事。天还亮不多时,老早便往小江楼赶去。
  田四早知他不是好人,因奉南洲之命,装不晓得,笑说:“火还未生,如何客人来得这早?”万利见对头未来,正想先说来意。南洲忽然破例早到,竟不等开口,便将万利喊到房内,笑说:“你的来意我已尽知,我们多年乡邻,只有互相照顾,决无恶意。
  我先不知吕二先生是位异人,近日方始看出几分。休说洪家那些教师打手,便是约了人来,再多两倍,一样也敌他不过。昨夜路清归报,说他要寻你二人理论。我想双方多年乡土之谊,只不欺人太甚,没有不了的事。因此连夜寻他,偏又不知住处。后来还是路清今早无心相遇,请到我家再三劝说。他说你们不该倚仗财势,欺人太甚,说什么也要斗斗这条地头蛇。不是为了何教师人尚忠厚,能分善恶,投鼠忌器,昨夜他已前去。此人来历我虽不知,他那武功实是惊人。今早看他指点小女们练功夫,多么坚硬的山石,被他稍微一拍,立成粉碎。如论年纪,今已八十多岁,看去还是三四十岁光景。我虽见闻不广,江湖英侠极少相知,但是此老决非常人。贵庄主如能从此收心,遇事放宽一点,以他那大家财,足可安然坐享,否则话便难说。天底下以强凌弱的事决不能久。事贵人为,不在多言。我已把二先生劝好,暂时如无举动,决不会再寻你们。好在外人不知,真能革面洗心,那是他自己的便宜造化。便是暂时敷衍,假装学好,打算缓兵一时,暗中命人勾结江湖上的败类,别具阴谋,想要报复,也全听他,在未发难以前,休说他还肯服低,便是公然明说叫阵定约,只不发生什事,也不会有人过问。不过朱榴这类凶人,他一个富豪之家,避都还来不及,如何反与亲近,自取身败名裂之祸?就是暂时得胜,也必种下祸根,受害无穷,何况他所认为的对头并不好惹,决无胜理。请告贵庄主,听否由他。如其打算拉拢人家,只有自找无趣。连我尚非财势所能打动,何况这类异人。
  不必多此一举。乘他未来,请先回去,我自会代你把话说到。我这酒楼专为土人而开,无论饮食起居,都比他那面差得多,最好以后不必光顾。我决非拒绝主顾,轻视你们,实在他们年轻人大都气盛疾恶,见不得不公平的事。为想平息此事,近两日来,我已费了许多口舌心力才得按住。我事又忙,照顾不到,一出乱子便不可收拾,白伤多年和气,何苦来呢!”
  万利原想好一番说词,以为南洲一向忠实谦和,决不会使其难堪。看他去年医瘟病时那样委曲求全,处处让步,真是一个滥好人,也许颜面无伤便把对方稳住。哪知还未开口,先被识破心里的事,竟如眼见,口气更是直言无隐,与平日迥不相同。那一双老眼隐蕴威光,也使人不敢逼视,想说的话全被挡住。且喜对头暂时已被止住,不致先寻晦气,想了又想,知其不易受欺,只得强笑答道:“明人不用细表。事情本来平常,只为洪兄自恃财势,又是财主的脾气,以为什么事想到就可办到,从小生长家乡,没有磨练,不知外面人情世故。现在自知不合,命我来此赔罪,求老先生原谅,并请转告吕二先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们这类财主人家,初次丢人吃亏难免气愤,也是人情。起初原想用缓兵之计把对头稳住,请了人来再报前仇,总算何教师和我力言利害,再三劝说,如今实已明白过来。朱教师便因怀仇生恨,非要约人报复不可,与何教师争论了几句,见庄主不听他话,一怒而去。如今洪兄实是真心改悔,至少也是深知利害,不敢妄为。恐吕二先生不知底细,自己不善说话,又不好意思,才命我来向老先生致谢昨夜解围之德,并请从中化解,代作调人,从此决不敢再有轻举妄动。老先生的盛意,也必回去转告。以后我必从旁相劝,是非善恶自可分晓。这里便老先生不说,他也不会来了。”
  南洲微笑点头,也未再说。
  万利回去,自然加上许多说词,先说对方如何厉害,到时正见老少数人练武,本领之高简直惊人,二女也是一样。此事如无把握,这样两个母老虎,便能娶到家中,不是心甘情愿,也制她不住。对方并还历数他父子罪恶,连死人的账都要算在他的身上。能手不止吕二一个,还有好些未到,南洲父女全家尚不在内,不是等人,昨夜业已发难,本定三日之内,几个和吕二差不多的异人到后,再同下手要洪章全家性命。有好些话,何、朱等教师因路清未全明言,还不知道,端的凶险非常。这类怪人不知是何来历,和传说中的剑侠一样,简直不可思议,我们万敌不住。难怪何教师在此多年的老人都被吓退,非走不可。幸而南洲与那些人相识,本乡本土,不愿把事闹大,自己又到得巧,这一起早赶去,恰巧老少男女六七个正在练武,看出一点强弱虚实,明知厉害,但又不能丢你的人,费了许多心力,软硬兼施,刚柔并用,把南洲说动,由他陪同去向对头作为两个中间人从中化解,嘴都说干,方始把一场大祸无形消灭。如今说好两不相犯,只不再去小江楼走动,打那两姊妹的主意,表面上收敛一点便可无事等语。
  万利本意表功讨好,一半也因上来便看出那两姊妹不是好吃果子,愿意结亲自然无事,稍一强迫非出乱子不可。无奈洪章不听劝说,只得跟着他走。后来埋伏的人惨败回来,暗中查看,内中四人神情苦痛,行动勉强,料知吃了人的大亏,所说的话还有出入。
  仗着平日和气,互相勾结,无话不谈,便向内中一个私交最深的背人探听,得知底细,又听何奇暗中警告,说敌人口气对他最坏,越发胆寒。虽然利令智昏,妄想于中取利,暗中却有戒心,惟恐洪章胃失不听劝告,格外张大其词,心想:等把能手请到,有了必胜之望再作打算,此时越老实越好。
  这一言之过甚,有钱富人到底怕死。洪章满腹色情欲念竟被打退,事后想起,还是心惊,真个老实起来。对于二女虽还不曾死心,暂时已不作此想。因恐遇见对头,连所开镇江楼,也只令万利代为照管,不再前去。万利巴不得由他一手把持,东家不去,自合心意,知其天性好色,又令手下狗腿到处寻访,代买了两个女子,颇有一点姿色。内中一个本是流娼,善于狐媚。洪章新得到手,每日只在家中酒色荒淫,尽情享受,虽将正室之位留下,并不出外生事,反倒严令药行中人,在未奉命以前务要公卖公买,不许无故欺凌土人。轻易门都不出。
  光阴易过,何奇过了十日见无事故,力辞退休。洪章苦留不住,只得听之。何奇本有好些徒弟,先想全数带走。一则主人再四坚留,自己无处安顿,绿林生涯又不愿再做,保镖不是容易,只得带了幼子何进。徒弟勾少庭起身,离开洪家。先往小江楼去寻南洲,将儿子、徒弟留在外面,孤身入见,说:“未辞退以前,不便来此拜望二位老前辈。十日之期已过,方始想起吕二先生曾有十日后他去之言,不知走了没有?自己两师徒已不再做土豪鹰犬,儿子更向不懂事。今要回转故乡一行,等觅到安身之处,也许来此拜望,请老前辈指教,并向吕二先生致意。”
  南洲早知他师徒悔过意诚,便说:“吕二先生本定十日之,后起身,年底必回,日前有人来请,第四日便即他去,大约要到明年夏秋间才回。因知朱榴约人寻他报仇,还想到时抽空赶来一次。我因他往返大远,这类毛贼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何况这里已有两三人得了他的传授,少他一人,未见得不能应付。再三力劝,不必多此跋涉,方始作罢。
  行时留话,你师徒如其寻来,令我转告,说这里边荒之地,恶人太多,又与缅甸交界,一个不巧激出民变,便要连累许多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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