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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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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果然把手松开,但还是握住自少辉胳臂,大步下楼。
  只听身后堂棺高声喊道:“谢金大爷重赏。”
  金一凡跨出大门,立时向停在门首的马车,招招手道:“快来,上城西王公子府去。”
  城西王公子,出门阔绰,成都城里,谁人不知,凡是上王公子府去的客人,例由府里管
事打发,这是一趟好差事。
  赶车的那还怠慢,一扬长鞭,马车得得的驰了过来。
  金一凡没待车子停妥,就一跃上车,口中嚷道:“白兄快上车来。”
  白少辉心头暗暗犯疑,付道:“这姓金的身手不弱,他和自己萍水相逢,就硬拖着上王
府,莫非有什么企图?”
  他艺高胆大,自己远来成都,原是有为而来,当下也就不动声色,等马车停妥,攀援而
上,堪堪坐定,金一凡已不迭催快。
  赶车的扬起长鞭,马车像风驰电卷般朝城西驰去。
  不消片刻,马车转入一条横街,在一座大宅第门前停了下来。
  金一凡当先跳了下去,等白少辉下车,又一把扯着他臂膀,笑道:“白兄咱们这就进
去,他家不用通报,哈哈,其实咱们车子没到,仆人们早已通报进去了。”
  白少辉举目瞧去,果见宽阔的石阶上,大门敞开。
  一名管事从门内走出,向赶车的问道:“贵客从那里来的?”赶车的道:“芙蓉春来
的。”
  管事道:“好,赏银二两。”
  金一凡早已拉着白少辉进入大门,一面说道:“王公子只怕在书房里,咱们到他书房里
去。”
  白少辉跟着他穿越长廊,经过花厅,突听一阵清朗的声音,从东首书房中传出:“金毛
吼,你来得正好”
  金一凡没待对方说完,洪声笑道:“王兄快快出来,兄弟替你引来一位嘉宾。”
  王公子惊啊一声,道:“金兄还有贵友同来,失礼,失礼,兄弟只当是你一个人来
的”
  随着话声;一个华服少年,急步迎了出来,连连拱手道:“兄弟实在太过失礼,快请到
书房里去坐。”
  说话之间,一眼瞧到白少辉,不觉怔得一怔,目光立被吸引,大步迎了上来,含笑道:
“这位兄台宠临寒舍,真是蓬毕生辉,金兄还不快快替兄弟引见么。”
  金一凡大笑道:“这是兄弟新结交的白兄白少辉,这位就是王兄王立文,两位都是文采
风流名士,正好多多亲近!”
  白少辉只觉这位王公子果然其人如玉,生得面如傅粉,唇若徐朱,尤其一双星目,隐露
异彩,心头暗暗一动,忖道:“此人分明身怀上乘武学!”
  两人互说了一些久仰的话,王立文喜不自胜,连连肃客,三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座,
早有书僮献上香茗。
  白少辉略一打量,但觉这间书斋,玉轴牙笺,陈设精致,华而不俗,室如其人。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王立文立时吩咐摆酒,替白少辉接风。
  席间,王立文和白少辉从经史百家,谈到琴棋书画,越谈越觉投机。金一凡一句也插不
上,就自顾自的大吃大喝。
  白少辉只觉这位王公子谈吐高雅,学识渊博,只是绝口不谈武事。
  仔细察看,除了双目神采有异,似是内功大有根基,但他却举止斯文,一派公子哥儿的
风流自赏,实在看不出他像个练武的人,心中总觉未能释然。
  王立文可不同了,他原是好客之人,和白少辉一席倾谈,简直相见恨晚。
  这一席酒,直吃到夕阳西沉,才行罢席,金一凡已喝得醉眼斜迷,洪声大笑道:“白
兄,兄弟说的不假吧,两位一时瑜亮,珠树成双,哈哈,今年浣花日,不把浣花溪上的姑娘
们,瞧得个个如醉如痴,我这金毛吼就当场跳下濯锦江去。”
  王立文笑道:“你就是喝醉了穷吼,大家才会叫你金毛吼!”金一凡道:“王兄和我结
交以来,几时见我醉过?”
  王立文道:“自称不醉的人,就是醉了。”
  金一凡还待再说,王立文摇摇手道:“金兄不用再和兄弟抬杠了,咱们今晚好好的去乐
上一乐。
  金一凡目光一睁道:“迎春坊去?”
  王立文点点头道:“金兄意下如何?”
  金一凡拍手笑道:“好极好极,有喝酒的地方,兄弟没有不去的道理。”
  王立文朗笑道:“若惜千金买一笑,天涯何处识温柔?白兄初来成都,兄弟今晚替你介
绍一位风尘奇女,以白兄的才貌,当可获得佳人青睐,说不定灭烛留髯呢!”
  白少辉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笑道:“如此说来,王兄想是早作入幕之宾了!”
  王立文道:“白兄只怕还不知道迎春坊的湘云姑娘,是咱们这里大大有名的红棺人,值
得一提的是这位姑娘色艺双全,冰清玉洁,出污泥而不染。你若跟她谈诗论文,她能和你剪
烛西窗,畅谈终宵,若是想打她主意,别说以斗量金,她不屑一顾,说不好,就当场沉下脸
来,下令逐客。”
  金一凡大笑道:“王兄不用多说,让白兄自己去品赏不好吗?”
  说到这里,不觉抬头问道:“王兄今晚可要飞柬邀约城南钱二,城东赵三,和城北的卓
老七作陪吗?”
  王立文摇摇头道:“钱二赵三卓老七,若和白兄相比,简直成了粪土,今晚兄弟是专替
白兄接风,共谋一夕之欢,不用去招他们了。”
  金一凡道:“你和白兄,面对名妓,纵情诗酒,兄弟一个人又得喝闷酒了。”口中说着
“喝闷酒”,人可站起来了,仰面大声叫道:“鸣珂,快叫门前备马。”
  已是上灯时分,迎春坊前花灯高悬,车水马龙,一片喧哗!
  适时来了三匹锦鞍健马,马上人是两个少年公子,另一个是短衣敞胸,蓬着一头乱发的
紫脸大汉。
  成都城里,有谁不认识小孟尝王公子?有谁不知道玉公子的好友金毛吼金大爷的?三人
才一下马,早有小厮接过马匹,三五个龟奴,抢着打扦候安,大门内早已响起了高声吆喝:
“王公子驾到。”
  一入前院,但觉灯火通明,弦声盈耳!
  王立文引着白少辉,金一凡,却是直人后院,朝一座宽阔楼梯走去,这楼梯上铺着厚的
红绒,走在上面,听不到丝毫的声息。
  登上楼梯,但觉景物一变,幽香扑鼻,气氛宁静,画廊尽头,绣帘低垂,一名俏婢掀帘
让客,娇声笑道:“原来是王公子驾到,请到里面坐。”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室,陈设得富丽堂皇,十分考究。
  三人跨进客室,早有两名绿衣使女,端上茶来,欠身道:“公子爷请用茶。”
  王立文问道:“你家姑娘呢?”
  一名绿衣使女答道:“姑娘正在上妆,公子请稍待,姑娘就好出来了。”
  白少辉从未涉足青楼,此刻心中不期有些怦怦不安。
  瞧到粉墙上挂着一贴红木镜框的字轴,这就负手走了过去,抬目一望,只见上面题着一
首诗道:“睡起高楼暑欲消,湘帘画永竹潇潇,半植皓腕浮冰李,微啃朱唇弄彩箫,玉雪丰
神难为画,胭脂颜色不须调,自从邂逅瑶台后,应是蓬山路未遥。”
  上款题着“湘云女史鄂正”下款是“王立文未是草”。
  心中不禁暗暗赞道:“看不出这位王公子居然写得一手好字,吟得一首好诗!”不觉回
过头去,笑道:“这是王兄的大手笔了。”
  王立文道:“这是兄弟去夏写的,白兄多多指教。”
  白少辉道:“王兄文采风流,诗书并佳,兄弟钦佩得很”话声未落,只听传来一阵
碎细的环佩之声,同时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有劳王公子和贵友久候了。”
  香风飘动,掀帘走出一位绝色佳人!
  王立文含笑相近,说道:“姑娘好说,我来替你引见,这位是我新交好友,白少辉白公
子”回过头来,又朝白少辉笑道:“白兄,这位就是名倾成都,才貌双全的湘云姑娘
了。”
  湘云妙目凝注,打量着白少辉,福了福道:“白公子文施光临,贱妾深感荣宠。”
  白少辉只觉脸上一热,连忙还礼道:“王兄盛道姑娘才名,如今一瞻芳仪,深感见面尤
胜闻名。”
  湘云瞟了他一眼,嫣然道:“白公子真会说话。”
  王立文笑道:“一个是倾城名花,一个是风流名士,你们两位正好谈谈!”
  金一凡大声道:“你们谈诗论文,可别把兄弟一个人冷落了。”
  湘云答道:“金大爷快人快语,绿珠,快吩咐厨下整治酒席。”那叫绿珠的使女答应一
声,掀帘而去。
  湘云望着白少辉娇笑道:“白公子风仪俊逸,才高八斗,难得莅临,贱妾意欲请公子赐
一法书,俾日夕相对,如接清神。”
  白少辉脸上又是一红,道:“啊哟,王兄珠玉在前,在下只是胡乱涂鸦,怎敢有污姑娘
令目?”
  王立文拍手道:“白兄高才,快别推辞了!”
  湘云回目笑道:“绿玉,快取纸来,研墨伺候。”
  那叫绿玉的使女答应一声,立时取出宣纸,在案上摊开,一面研起墨来。
  白少辉眼看无法再推,只好笑了笑道:“这是王兄和姑娘两位存心要兄弟出丑了!”
  当下走近书案,略一思索,提起笔来,濡满墨汁,在纸上写道:“玉作肌肤冰作神,丹
青任写不如真,无人说向张京兆,留着双眉待书人。”
  王立文没待他写完就鼓掌称好,大笑道:“集唐人诗句,能自然妥切,妙手拈来,实是
难能可贵,尤其白兄这手赵字,遒劲妩媚,秀逸如人,实在叫兄弟钦佩得五体投地!”
  白少辉道:“兄弟因有王兄珠玉前,不敢下笔,才胡乱凑集四句唐诗,聊应湘云雅命,
王兄道这般说法,兄弟更觉汗颜无地了。”说到这里,一面题了上下款:“湘云女史清玩”
和“姑苏白少辉集唐并书”。湘云瞧得大喜,连连称谢。
  金一凡在旁道:“不错!白兄写的诗,兄弟不懂,但白兄这笔字,兄弟可看得出来,运
笔如运剑,随手挥洒,就显得气势不凡!”
  王立文不觉听得动容,暗暗点头。
  白少辉心中却是一惊,暗想:“金毛吼这几句话,已然说出了运剑要诀,显见他对武功
一道,造诣极深,决非市井游侠,所可比拟,自己倒要留神才好!”
  心念转动间不觉笑道:“金兄武林奇侠,定然精干击剑,可惜兄弟不谙武事,否则倒可
向金兄请益了。”
  金一凡大笑说道:“白兄过奖,剑是兵器中最难练的,兄弟是个老粗,只会舞刀耍棍,
会些粗浅功夫。”
  湘云抿嘴笑道:“舞刀也好,金大爷先喝上几杯,藉酒助兴,正好给我们开开眼界?”
  金一凡连忙摇手道:“不成,不成,喝酒没有问题,在姑娘香闺里,怎好舞刀弄枪?”
  湘云美目流盼,含笑道:“贱妾久闻金大爷豪气纵横,侠名满成都,刀法自然精妙,让
我们开开眼界,又有何妨,怎地也学起大姑娘来了?”
  金一凡生性豪迈,经不得人一激,不觉脸上一红,搔搔头皮道:“好吧!姑娘一定要兄
弟献丑,兄弟自当从命,只是兄弟献了丑之后,是不是大家都要来一点,才显得公平。”
  湘云望了王立文、白少辉两人一眼,笑道:“金大爷要如何才算公平?”
  金一凡道:“姑娘清歌一曲,自兄身边带着洞箫,自然也得奏上一曲,至于王兄,让他
自己说吧,该来什么好,就来什么?”
  湘云笑道:“贱妾这里,藏有一张古琴,王公子弹一曲琴可好?”
  王立文点点头道:“好,好,兄弟反正是三脚猫,样样都会一些,样样不精,弹琴就弹
琴吧。”
  金一凡道:“咱们要不要拈个阉儿,看看谁先谁后?”
  王立文道:“这倒不用,白兄今天第一次来,自然是先听我们的了,这叫抛砖引玉,兄
弟之意兄弟在酒前先弹上一曲,以娱嘉宾。等一会喝酒的时候,由湘云姑娘来上一曲清歌。
酒到一半,金兄有了三分酒意,舞了一趟刀,让大家开开眼界。最后则白兄吹奏求凤之曲,
‘赤萧吹罢好相携’,咱们也可以走了。”
  他最后这几句话,妙语双关,直听得湘云红透双颊,偷偷的瞟了白少辉一眼。
  金一凡鼓掌道:“有道理,咱们就这样好了。”
  正说之间,酒菜已经送上。湘云早已命绿玉从房中捧出一张瑶琴,褪去了琴衣,焚了一
炉好香。
  王立文走了过去,在案前坐下,手指轻轻在弦上一勾一挑,发出一“叮咚”声响,他口
中连说“好琴。”一面抬目朝大家笑了笑道:“兄弟献丑了!”
  说罢,就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
  他弹的是一首“风人松”,飒飒清响,真如高山流水,使人有清风徐来之感!
  琴韵悠然停止,白少辉、湘云首先鼓掌叫好。
  王立文起身拱拱手道:“有污诸位清听。”
  金一凡嚷道:“快喝酒,兄弟敬你一杯。”
  大家相继入席,绿珠、绿玉两名使女,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湘云起身道:“白公子宠
临,贱妾敬你一杯。”
  举杯一饮而尽,白少辉和她对于了一杯。
  金一凡举起酒杯,朝王立文道:“来,王兄我来敬你。”
  两人也对于了一杯。
  金一凡道:“姑娘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湘云嫣然一笑,敬了王立文、金一凡两人的酒,缓缓站起娇躯,说道:“贱妾唱得不
好,三位幸勿见笑才好。”
  说完樱唇轻润,展动娇脆珠喉,曼声唱道:“倚栏无语舀残花,暮然间、春色微烘上脸
霞。相思薄幸那冤家,临风不敢高声骂,只教我指定名儿暗咬牙。”
  歌声乍歇,白少辉、王立文抚掌称妙。
  金一凡道:“来,兄弟敬姑娘一杯。”
  湘云展颜笑道:“这个贱妾如何敢当,还是贱妾敬金大爷一杯吧。”
  大家边谈边饮,酒到半酣!
  金一凡早已换了大杯,杯到酒干,不知喝了多少杯酒,只见他霍地站起,抹抹嘴拱手
道:“白兄、王兄,湘云姑娘,现在看小弟的了。”
  探手从身边摸出一柄绿鲨皮的刀鞘,轻轻一抽,掣出一柄两尺来长,寒光闪闪,既非短
剑,又非匕首的银刀,退后两步,笑道:“要在六尺见方的一点空隙里舞刀,实在是一件吃
力不讨好的事,练不好三位莫要见笑。”
  白少辉暗暗喝了声:“好刀!”
  王立文笑道:“金兄几时学会了江湖卖艺的一套,尽说不练。”
  金一凡咧嘴笑道:“练!练!”
  左手向前轻轻一扬,右手银光倏然翻起,刀尖昂处,就划出一道银光,盘顶而过,身随
刀转,左右圈动,又飞起了两圈刀花。
  金一凡手势纯熟,由慢而快,倏忽之间,但见一条银练,盘身缭绕,已看不清他一招一
式!
  白少辉凝目注视,但觉金一凡虽然限于地形,刀法未能尽情施展,但已可看出他这趟刀
法,暗蕴玄奇,虽是平平常常的一招,其中却隐含着许多变化,心头不禁暗暗惊奇!
  回目瞧去,王立文手托酒杯,脸上隐露笑容。
  湘云姑娘虽也妙目凝住,但她脸上不知不觉间,居然流露出不屑之色,连她身边的两个
绿衣使女,也相互掩口而笑,分明意存轻视!
  白少辉瞧得奇怪,以金一凡的刀法而论,在江湖上也可算得一把好手,这湘云主蝉三
人,若非也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在金一凡之上,决不会在无意之间,流露出这种轻视神色,
那么这主婢三人,混居烟花,就使人不无可疑这时金一凡一片刀光,已化成了一团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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