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相忆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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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娜这个问题。

　　　　王娜看着我，继续问，“他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女生？”

　　　　“……”

　　　　“你和他，进校就是同桌，他如果有喜欢的女生，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让我就算失恋，也失恋得甘心……念伶，我求求你……”

　　　　我闪躲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了几分心虚。

　　　　“念伶……”她拉拉我的衣角，“念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如果知道，就请告诉我一下，好不好？就当是我求你……”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放松紧绷的神经，直视着她的眼睛，艰涩地说，“我……不知道……”

　　　　王娜显然不相信我的话，“真的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点头，安慰她，“也许是你误会了吧？如果关飞不喜欢你，他大可不必为了你而转到这个文科班来就读，不是吗？所以，你一定是多心了。也许是因为……嗯……因为关飞他平时大意，你知道男生都有点粗枝大叶的，不是吗？他可能只是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吧？”

　　　　“是这样吗？”王娜低下头，嘴角扯开一抹笑，喃喃着，“他是为我转到文科班来的……他真的是为了我吗？”

　　　　“……”我无言以对。

　　　　王娜定定的，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见我久久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没事儿了。”说完，决绝的转过身，坐回座位上，神情似乎有些呆滞。

　　　　我叹了口气，再一次感觉到无力。

　　　　王娜，这一次，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

　　　　我坐下，陈清皓转过头，清亮的眼睛直视着我，“张念伶，说吧！”

　　　　说？说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你和刘俊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她开门见山道，“我本以为，你们只是一时的意气之争……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你现在整天都眼红红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和刘俊分开……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我记得刚见到你时，你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女生，连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同桌，你也会帮我打扫课桌和板凳，但现在，你看看，你最好的朋友流着泪的来求你帮忙，你也推拒不帮……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眼底的真诚，眼底的关心，不掺一丝的杂质。我看着她，知道这个平日里文静的女生并不八卦，她今天之所以这样问我，真的是出自一片真诚的关心。想到此，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念伶，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好朋友这样，真的。”她轻轻地说，声音如同三月的轻风，轻轻地吹拂着我，“虽说我们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谈感情，不过，既然你和刘俊是真的彼此喜欢，又有什么错呢？你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已。我不相信，你真的放得下他。”

　　　　错的时间，对的人……

　　　　我无奈地苦笑：短短的七个字，竟概括了我与刘俊的全部境遇。

　　　　我轻笑起来：原来，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陈清皓轻轻地拍拍我的手，“念伶，我当你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也是可以交心的那种朋友。虽然，我们交谈不是很多，但却交浅言深……我是真的希望，我能帮你分担一些……”

　　　　看着她清澄的眼睛，我不禁有些欣慰：清皓，我何其有幸，能在这里结识你，结识你这位可以交浅言深的朋友！

　　　　心里不禁在些挣扎。毕竟，心里藏着这么一个秘密，这么一个足以折磨我一生的秘密，实在太过痛苦。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清皓，我能对你说么？我能相信你么？

　　　　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她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似乎在告诉我，她会是我值得信赖，也值得分担痛苦的朋友。

　　　　于是，我不再犹豫，轻轻地，缓慢的，把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陈清皓显然没有想到，我要和刘俊分手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么的复杂。听完我的话，她倒抽了一口气：“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

　　　　我轻轻的点点头，“是，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我心里的死角，一碰，便会疼痛不已。

　　　　清皓沉吟着，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念伶，你不觉得，这件事不让刘俊知情，是对他的不公平吗？”

　　　　我摇摇头，“我答应过刘俊的妈妈……不会让刘俊知道这件事……”

　　　　陈清皓却叹口气，“念伶，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做真的很自私？她爱儿子的心，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她是怎么做的？先找来王老师，对你施以压力和逼迫；然后呢，再找你去谈心，让你从精神上或是其他方面都再也无从反抗，只能照着她所预期的方向和刘俊分开，硬生生地折开你们……还说什么不得已……她这样做，何其的残忍，何其的自私？”

　　　　我抽了口凉气，这些，我的确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觉得，这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应该成全她爱儿的护犊之情。现在想来，清皓说得的确很对。

　　　　刘妈妈为了让我与刘俊能够分开，的确是用尽心机，机关算尽。

　　　　“其次，再来说说你！”清皓继续分析，“念伶你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点姑且不论，单单就整件事而言，你也很很自私，残忍。”

　　　　“我？”我瞪大眼，“我自私，我残忍？”

　　　　我怎么可能会自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刘妈妈，为了刘俊的前途啊！

　　　　她怎么可以说我残忍？怎么可以？为了和刘俊分手，我流了泪，我伤了心，我口是心非，我心如刀绞……

　　　　怎么到头来，却落了个“自私、残忍”的罪名？

　　　　“不是么？”陈清皓歪了歪头，“你只是自私地以为，你这样做，是在成全刘俊的妈妈，是在成全刘俊今后的人生，可以让他成为人上人，可以让他事业有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刘俊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需要这些虚荣的东西吗？他羡慕过这些东西吗？他为了你这一点点的牵念，甚至放弃了大好的前途，放弃了跟亲生父亲相认的可能，这足可以证明你在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可是你……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甚至没有问过他他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他何其无辜？”她直直地看说我，缓慢地道，“而你，又何其残忍？”

　　　　“别说了！”我喝道，成功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天，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当初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自以为是。原来，我一心一意地认为为刘俊所做尽的事，所尝尽的痛苦心伤，在别人眼里，竟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一下子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我的世界也在一瞬间崩塌……

　　　　“念伶，”清皓拍抚着我的脊背，“你可知道，有些人一错过，就会是一辈子的错过……”

　　　　一辈子的错过……

　　　　我和刘俊……

　　　　不！不行！不能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我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清皓，我要去找刘俊，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清皓看着我，笑了，笑得如释重负。“去吧，念伶。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你有多在乎他，你有多喜欢他。至于最后的决定……交给他吧。这，才应该是你爱他、尊重他的表现！”

　　　　我点点头，“清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叮叮……”

　　　　正在这时，上课的钟声响起。

　　　　然而，我却再也忍不住了，我想现在就要告诉刘俊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想告诉他不想和他分开，我不想和他错过……

　　　　于是，我快速地站了起来，冲出了教室，以平生最最迅猛的速度冲到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旁，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

　　　　“您好……”

　　　　“喂……”

　　　　“啪！”

　　　　正当电话那头传呼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之时，正当我要开口说话时，一只男性的大手却突然按下了电话的切断键。

　　　　我抬头，却见关飞满脸的阴沉，正喘着粗气瞪视着我，“张念伶，上课了，你不知道吗？”

　　　　我有些焦急地想拨开他按在切断键上的手，“关飞，关飞，你看这样好不好，就让我先打一个传呼，打完就走，好不好？”

　　　　关飞的眼神变幻莫测，“不行，上课了，我是班长，我有权要你现在回去上课，还有，”他偏过头去，呼吸有些紊乱，“你想打给谁？刘俊？”

　　　　我低下头，算是默认。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打给他，那他现在一直没有回来上课，就证明他肯定有事在身，如果他现在不能回你电话，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是想跟他说你们之间的事，那我告诉你，有些事最好是两个人当面说的好。在电话里，你说得清楚么？”

　　　　“……”我无语，想想关飞的话，也对，有些事最好是两个人当面说清楚会比较好。

　　　　“走啦！”他看我的表情，知道我已经被他的话说服，于是轻轻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拽。

　　　　我低下头，任由他拉着，回到了教室里……

　　　　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点，一定要打这个传呼呢？为什么当时我这么轻易地就被关飞所说服呢？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当时的我，可以再坚持一点，可以再固执一点，坚持打了那个传呼，而不是想着要和刘俊碰面后当面把这件事说清楚，那之后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我们会不会就此分离？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真的是永远错过了……




45

　　　　周末回到家，爸爸出差去了，貌似现在国家在整顿药品批发市场，生意很难作，妈妈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灰暗。

　　　　吃完饭后，妈妈带我外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她突然问我：“念伶，说句实话，你选文科班就读，今后打算选什么专业？”

　　　　我现在哪还有心思想将来？于是随口答了一句，“以后当作家呗。”这可是和文科专业最最对口的行业了，也是我的理想。

　　　　却不曾想，我的一句话，惹来了妈妈强烈的反对。

　　　　于是，她用“什么，伶伶，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可以选这个专业作为人生呢？”这句话为起点，从散步到回家，让我充分地见识和领教了她唐僧的本事。远从司马迁，近至张爱玲、张恨水、三毛……列举了一大堆她认为人生结局悲惨的作家，最后得出结论：当作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酒杯装饭，吃不饱饿不死，半生辛劳，怄心沥血之作，也许只因别人的一句笑谈或一句批评，便会化为乌有，所以，她总结出了一个金科玉律：当作家，其人生和结局都会很悲惨！　

　　　　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妈妈嘴角快速地上下翻动，默默地听着她的话，心却早飘到了九宵云外。我只求她快点唐僧完，然后回房睡觉，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抬头看看时钟，天！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从聊到这个话题到现在，她足足念叨了我近三个小时！

　　　　我有些无奈地用手支着额头，感觉头好痛，好重。

　　　　但再看看妈妈，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好微微叹口气，继续忍耐。

　　　　突然，客厅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眼睛一亮，迅速地站起来，“妈，我去接电话！”说完，如获大赦般地跑进客厅。打电话的人，我当你是神！

　　　　我接起电话，“喂？”

　　　　一个娇弱的女声传来：“喂？请问……是张念伶家吗？”

　　　　找我的？我有些吃惊。皱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就是张念伶，请问你是？”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张念伶，”一确定是，对方的口气便立刻转为森冷，“我是肖兰。”

　　　　“肖……肖兰？”我差点被口水呛着。肖兰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怎么会打电话到我的家里来？

　　　　“嗯。”她的语调很快，也很冷漠，“我想，你最好出来一趟，我看到刘俊了，他一个人喝醉了。我弄不走他，你现在最好出来看看。”

　　　　我闻言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俊，在外面喝酒？他出了什么事，要到外面去喝酒？还喝到醉？

　　　　“你们在哪儿？”我急急地问。

　　　　“我们在‘归来吧’。”她报出全市最有名，也最混乱的一间酒吧。

　　　　“你等等，我马上打的过来！”

　　　　我匆匆地搁下电话，在书包里翻出钱包就要往门口冲去。

　　　　“你要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突然，妈妈挡在我的面前。“刚刚谁打的电话？”

　　　　见妈妈威严地看着我，我只好有些脸红的撒谎道，“刚刚一个同学，问作业的。”

　　　　“问作业？”她一脸戒备和警觉，“问作业在电话里问就好了呀，干嘛要出去？”

　　　　我眨眨眼，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能应付过妈妈，“嗯……不是，我出去是想买点学习用品……我的橡皮擦掉了……我这才想起来……”

　　　　开玩笑，如果被我妈知道了要外出的真实目的，我想我也不用活了，妈妈会直接毙了我。

　　　　妈妈闻言，笑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丝犀利，“我还说你这么晚想出去干什么呢。都快十一点了，文具用品店早打烊了。反正这么晚了，我们也该睡了，作业就留到明天做吧！”

　　　　她这么一说，摆明了就是不放行。我差点急得哭出来。“妈，你就让我出去嘛……”

　　　　“不行！”妈妈板起脸，“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出去？现在外面的治安有多乱你不知道吗？”

　　　“妈——”我胡乱地撒娇，扯着她的手臂，继续说着谎，“那家文具店是全天侯的，晚上不关门。嗯……在楼下，就在楼下……我去买完橡皮擦就马上回来！”

　　　　妈妈看着我，目光似乎能透视一切，却在转瞬间变为平和，“那好，我陪你去买。你一个人这么晚出去我不放心。”

　　　　说完话，她也起身，穿鞋，看样子是准备和我一块出门。

　　　　我差点晕过去，妈妈跟我出去，我还能去酒吧见刘俊么？就算能，我也没这个胆儿啊！

　　　　“妈……”

　　　　“别说这么多了，快去穿鞋，咱娘俩快去快回！”妈妈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见事情再无转缳的余地，我无力地低下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算了……我还是明天去买吧。”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家门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

　　　　见妈妈因我的话又架开了唐僧的架式，我立马聪明地闪人，“我先去睡了！”

　　　　“哎，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妈妈在后边嚷。

　　　　我“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躺在床上，我又开始辗转反侧。

　　　　一想到刘俊喝醉酒后的情况，我就无比的担心。

　　　　可转念一想，不是还有肖兰和他在一起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BB……BB……”

　　　　凌辰一点左右，我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床，找出我那中文的传呼机一看，只见绿幽幽的屏幕上显示了几行字：“关先生说：刘先生已经醉，请您最好去归来吧，他在那里等您，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