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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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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肩并着肩,手指交叉在一起,成静止状态,眺望着京城远处的夜景,费青青按
动了相机的快门。然后她走到乐队跟前,吩咐了几句,然后一个人静静地走到旁边,
点燃了一枝香烟。
  名曲《梁祝》优雅动听的旋律回旋在大厅上空,叙述着一个刻骨铭心、美丽动
人的爱情故事。
  在乐声之中,一枝不足两寸长的蜡烛,亮出一团黄晕,映照着兆龙和英子紧紧
相依的身影,耳鬓贴着耳鬓,慢慢地摩擦着,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曲终,主持人通过麦克风传出声音:“感谢八号桌的兆龙先生和英子小姐,谢
谢他们为我们带来了快乐。”四周响起了掌声。
  兆龙和英子意识到了这一切,英子跑过去,拉着坐在一旁的费青青,紧紧与她
拥抱。兆龙赞许的目光与费青青目光对在一起,相视而笑。
  “兆龙,我想喝酒。”英子勉强地笑道。
  “小大妈,这可不行,这不要我盒钱{22}吗。”兆龙阻拦。

                 16
  费青青上前:“喝点香槟吧,都挺高兴的。服务员,香槟,加冰块。”
  倒满香槟,兆龙对英子道:“姐,不,内当家的,说点什么吧。”
  “有兆龙在我身边,我是最幸福的女人,我要给他生个儿子。”英子说道。
  费青青担心兆龙,抢着说:“姐们儿,老是这么酸,我可受不了了,兆龙的好
老挂在嘴边上,再说,我可抢了。”
  “姐们儿,让你抢,你也抢不走。”
  “行,算你厉害,干杯。”
  毕老五亲自找到兆龙,告诉了他老华子藏匿的地址。
  牛街地区枣林前街夹道,很暗的灯光下,老华子在老窝里喝着二锅头酒,一盘
猪头肉、一盘花生米是下酒菜,花白的头发越发显得人苍老,脸上皱纹密布,只有
三角眼放出的毒光,才让人不可小视此人。当兆龙站在他的面前,老华子脸都没抬
:“你终于来了。”
  “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人辈出,人老了,不服气不行,终归有轮
回的报应,这不,等了你有些日子了,喝口?”
  兆龙没有言语。
  “哪朝哪代都脏,现在也一样,没有众人支楞着下边,上边能有人吗。老百姓
就是老百姓,那是命,老天安排好的,爹妈生下一场不容易,总得挣蹦挣蹦,对不
起别人,总得对得起自己,可这一挣蹦,落不下好,可知道不好,还得挣蹦。钱我
见过,人我也见过,跳不出艳阳天去。今儿你来了对我,说不定哪天有人对你。人,
都是自私的,自私的人永远成不了气候。”老华子喝了一杯,又倒上,扔出一把早
已准备好的刮刀,“来吧,兄弟动手吧!”
  兆龙没有动,静静地盯着老华子。
  “行,给我一个机会,谢谢。”手起刀落,一只手与身体分离,又用残余了的
手,用刮刀挑了自己的脚筋,人,一下瘫在了地上。
  兆龙转身走了,身后传来了老华子的声音:“兄弟,记住了,害你的,就是你
身边的人。”
  又到了英子第二轮化疗的时间了。
  兆龙现在只有用善意的欺骗对待英子:“老大,例行检查,你别不乐意,我还
不想去呢,确保安全,您老人家挪挪地吧。”
  到了医院,没有任何商量,上次住院,兆龙自圆其说:“我说什么来着,傻×
医生,缺心眼,做得不彻底,还得二来,老大,就当是疗养了。再说公安局的雷子,
不会想到有人躲到医院来,整个一个堡垒。”
  英子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晚上,兆龙做的红烧鱼,蒸的大米饭,当他用汤勺喂英子鸡蛋汤时,突然,英
子将兆龙的手猛地一推,没有留神的兆龙,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借着力量,整个
汤洒在兆龙的身上和脸上,英子愤愤地说:“你要烫死我呀。”说完,看着愣愣得
不知所措的兆龙,她抱住枕头,痛哭起来。是那么的伤心,哭声很大。待英子停止
了抽泣了,兆龙又耐心地擦脸洗脚,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详,然后,又轻轻拍着英
子,使激动过度疲倦的她,带着药物的作用睡着了。望着英子一起一伏有规则的呼
吸,兆龙感慨地回忆着英子的音容笑貌。
  第二天,英子突然吐血了,引来一场抢救,经过精心医治,她恢复了一些,只
是很疲惫,吸着氧气。看着她艰难的样子,兆龙光着急,嘴上起了很多的泡。
  主治大夫嘱咐他,一定要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要惹她生气,什么事都忍着点,
兆龙听了很委屈,但他谢谢大夫的好意。
  清醒一些的英子,对昨天的事很内疚,刚提起此事,被兆龙打住了:“姐,我
都没往心里去,住着院整天躺着,多烦呀,搁我也得烦。你不发泄发泄,还不得傻
了。”
  英子织着兆龙的毛衣,平静地对兆龙说:“兆龙,你说,现在咱俩还有什么说
不过去的话吗?”
  “没有呀。”

  “你不要瞒我,我是什么病,非要住肿瘤医院,给我做的是化疗,根本就不是
……兆龙呀,姐还没到傻得三六九不分的时候,我很清醒,也没疯。人,到了关键
时刻,有感觉呢,我快要不行了。”
  兆龙一急:“你可别胡说八道。”
  “兆龙,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老困,很乏,跟你在一起几年,我很满足了,你
要是真爱我的话,告诉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少,我想知道……”英子由于
激动,加上病情有所加重,她昏了过去,毛衣散落在地,针跳了出来,孤单地摔在
旁边,兆龙赶紧去喊医生。
  医生又开始了紧张的抢救,并告知兆龙病人有病危的可能。
  兆龙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他赶紧找到费青青,让她购买一切结婚用品,
他要在医院与英子举办婚礼:“青青,赶紧准备,我去和医院协商,完成英子的心
愿,这也是我惟一能替她做的事情了。”
  “好,我马上去。”青青匆匆而去。
  院方整个轰动了,兆龙的义举感动了所有的人,他们打破惯例,为一个已是生
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新娘,为一个深深爱她,实现她最后愿望的新郎举办一次特殊的
婚礼。
  护士长带着护士们打扫房间,贴红喜字,挂彩灯,医生们来了,外科室的人来
了,大家忙碌着,不时地抹着眼泪。悲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有的笑都是那么勉
强,那么苦涩,此时的新娘还没有苏醒,她还不知兆龙和所有为他们的爱情所打动
的好心人做着的善良的一切。
  清晨,英子在特殊的抢救后,逐渐清醒,体力有所恢复,当她睁开眼时,被屋
内的情景惊呆了,她还看见了深深爱她的兆龙。
  “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她肯定不能坚持多长时间,婚礼的时间要尽可能短,
而且她也不可能站立,只能坐着,我们已经安排好,随时作好抢救她的准备。同时,
我也感谢你们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人生之课,祝福你们。”老院长的眼眶湿润了,
紧紧地握着兆龙的手。
  兆龙听到英子微弱的呼唤,赶紧走到她的身边。
  英子说:“兆龙,宝贝,你老是做让我想不到的事情,跟着你,我无怨无悔。
我没求过人什么事,只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兆龙满眼热泪地说:“我答应。”
  “你以前的事,早晚都得出来,周围的人不行,共产党不会轻易饶了你,但你
干的没有死罪,不是民愤,答应我,去自首,还有一条活路,为我,好好活着,行
吧?”
  兆龙:“我一定去。”
  “你出去,我跟青青有话说。”英子望着走出门的兆龙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
口气后,对青青嘱咐道:“青青,兆龙太倔,太哥们儿仗义,我担心他以后吃亏,
你要多提醒他,我让他去自首,不是害他,是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这是十六万,是
他的血汗钱和我的积蓄以及做生意赚的,我交你,妹妹,我信任你,把钱花在刀刃
上,男人不如女人心细,你替他多操心,妹妹,我谢了。”
  “姐姐,你放心,我会做得很好。”青青哭得跟泪人一般。
  英子苍白的脸竟然出现了红晕,笑着说:“来,替我化妆,今儿是我的大喜日
子,应该高兴才对。”十点整,婚礼进行曲响在医院礼堂的上空,兆龙推着身穿婚
妙戴着胸花的英子,随着喜庆的音乐,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泪痕,齐齐地鼓着掌。当
主婚人宣布他们成为新人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待兆龙缓缓地将戒指戴到英
子的手上时,英子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而她哆哆嗦嗦在青青的帮助下,要将
戒指戴在兆龙的手指上时,戒指跌落了,新娘英子停止了呼吸,她离开了她深爱着
的亲人,遗容上带着微笑。
  全场人惊呆了,死一般的寂静,饱含热泪的兆龙,拾起地上的戒指,轻轻戴上,
深情地吻向心爱的人的嘴唇,一遍、两遍、三遍,把深情厚意送给了挚爱的英子。
  兆龙在费青青的陪同下,通知了英子的父亲。经过同意后,由兆龙保管英子的
骨灰,安置在八宝山。
  兆龙完成了英子人生的最后夙愿,去了一个他认为应该去的地方。
  监狱是个大熔炉,它可以锻炼任何人,改变人的本来面目
  蓝白相间的警车,鸣着警笛,驶进看守所。
  “喊报告。”威严的命令声。
  “报告。”
  “进。”荷枪实弹的值班武警严肃的目光。
  在接收室,摘掉了兆龙戴着的手铐,办理手续。
  “把你所有的物品都拿出来。”交出之后,便是惯例的搜身,一场登记完毕,
带他走向监室。
  “咣当!”沉重的铁栓打开,将兆龙推了进去。
  光线很昏暗,兆龙还很不适应,一间十五平米的囚室杂七杂八睡着一屋子人。
  “真他妈的,大夜里还送人。”一个很粗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睡觉的人全
醒了。
  兆龙站在囚室门口,一动不动。
  身子瘦小的二杆子, 着刺儿:“嘿,什么鸟儿呀,让你大爷看看。”
  “孙子,你丫听见没有?”
  兆龙依然一动不动。
  里边的学习号黑头,甩着大得出奇的酱色大光头,二杆子知道这是让加码,从
板上走下来,晃晃地走到兆龙眼前,贴近看着:“我操,正经一个小白脸,准是花
事进来的,是把雏给破了吧?快说,怎么折进来的!”
  兆龙感觉到了二杆子的口臭味。
  二杆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玩个性,耍大个的。”一挥手,十几个囚犯一
拥而上,将兆龙围了起来。黑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来,这顿暴打不可避了,蛇打七寸。”兆龙想到手到,一把推开其中一个,
看板旁边有一个台儿,也没什么家伙可抄,于是看中了一个喇口瓷缸,抄起来大喝
一声“啊”,趁着众人愣着的工夫,三步并两步冲到黑头面前,一个飞脚将他踢到
墙角,用缸子狠命地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酱色的脑瓜儿随着击打,渐渐开
了瓢儿,变成了殷红色,连续打了数不清的次数,兆龙感到累了,方住手,所有的
人呆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黑头。
  “叫人。”兆龙吩咐道。
  如梦初醒的二杆子赶紧拍板:“报告管教,八号,报告管教,八号。”
  小窗口被打开,值班民警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叫来了副所长曹建国,后面跟着
六个民警,个个手拿电棍。
  囚室的门打开,有人扶黑头去医务室包扎。
  “殷兆龙,出来。”曹建国命令道,“把衣服脱了,全脱,躺在地上。”
  三十五分钟,惩罚结束,兆龙穿上衣服,带到管教室,他直直地站在地上,一
言不发,曹建国挥挥手,其他民警走了出去,他掏出大前门,扔给兆龙一枝,又将
火柴甩了过去,兆龙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子,早就听说过你,行,有样。可你别
忘了,这是什么地,甩钢骨叉子这不行,知道吗?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按今儿的事关禁闭没跑,我看你是个爷们儿,小号免了,戴戒具七天,背铐,便宜
你小子了,然后写个检查。这黑头也不长眼,欺负瞧个人呀,等解除了,我跟你们
管教说一声,你把号里管起来。别给我惹事,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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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点了点头。
  曹建国叫进干警,一把打造得很瘦小的铁圈很紧地套在兆龙手上,然后用铁锁
穿过两个圈上的锁眼给他背铐上,押着回到囚室。
  不一会儿,头绑着绷带的黑头也回来了,刚进门,就抢先说:“兆龙兄弟,你
也不言语声,闹场误会,害得你哥哥我花了一下。来,往外挪,让他进里面来,你
们听着点,这就是咱北京城玩得最响的玩主——兆龙,以后都听他的,听见没有?”
  “听见了。”“知道了。”杂杂的回答声。
  这还没有消停,门打开,又送进来一位,油头粉面的,一件花格衬衫,底下穿
一条瘦瘦的鸡腿裤,头发烫着卷,不长记性的二杆子和大眼贼一左一右站在来人的
面前。
  “还挺潮,是不是花匠呀?”没等答话,两个大耳贴子扇了上去。
  卷毛哭丧着脸:“大哥,大哥,别打,是花事,是花事。”
  听到这儿,搓着火的黑头蹿了过来,小七子拿一件衣服猛地捂在卷毛的头上,
真是恶狼遇上了小羊羔,关押的寂寞,隔绝的束缚,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你一拳我
一脚,凶猛的拳击和暴打,打得差不多了,小七子猛地一把从卷毛脸上拽下衣服,
卷毛整个脸部露了出来。
  卷毛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剧痛使他本能地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告
饶:“大哥,大哥们儿,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孙子,孙子成不成?”
  块壮的黑头揪着卷毛的头发,发狠地说:“可偷可抢,可杀人放火,就是不能
沾花,谁没姐姐妹妹,知道不知道,严打沾花十有九死,打你,打丫挺的算是轻的,
你等死吧你,几个呀?”
  卷毛说:“大哥,就仨。”
  二杆子一个飞脚,卷毛被踢了出去,头撞在墙上。“还仨,你还要几个呀,死
去吧你。”
  兆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情,他也恨这号儿的人,但手背铐,不得
劲,没有出手。
  “大哥我睡哪儿?”疲惫的卷毛问。
  “睡狗×,站着吧,没地,凑合着吧。”二杆子狠狠地说。
  无奈的卷毛只好蹲在地上。
  黑头用被子给兆龙盖好,自个打起了很响的呼噜。
  望着铁窗外的点点星空,兆龙的思绪又想到了英子,她的音容笑貌,她的美丽
的身影,这一夜,兆龙没有合眼。
  一阵铃声,是看守所起床的信号,过道内响起看守们的喊声:“起床了,起床。”
  丰台车辆厂的一个小崽儿建新,帮兆龙解手、擦脸,刷牙是不可能的,其他人
也忙着洗漱。
  推车送饭的声音传来,轮着值日的钱意,蹲在地下,离地面三十公分的木板打
开了,钱意往外传着塑料碗,接过打来的菜,一碗一碗往里传递着,一共三十六个
棒子面窝头递了进来。窝头是每人两个,菜是水煮白菜,上面漂了一些浮油,有的
碗里有一块半块肉片或肥丁,也有的没有,号里的人都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没有人
说话,只有啃窝头和喝菜汤的声音。
  兆龙吃不下,一个窝头给了黑头,一个窝头掰了一半给了二杆子,一半给了满
脸孩子气,最瘦最矮不满十六岁的丁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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