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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秘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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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乘风帆而上。那知行未数里,风势忽转,前后连豆,急令落帆掉桨,而西人离沮,无复斗心。道济亲立船头,挥众迎击,谓西军曰:“所诛者一人,汝曹何为与之俱死?”西军素服道济,闻其言,皆不战而溃。晦见大军瓦解,慌急无措,单领心腹数人,乘小船急走,连夜逃归江陵。帝闻前师克捷,大喜。遂自芜湖东还,命到彦之率师追之。
却说晦至荆州,众散略尽,乃摧其弟逾七骑北走。遁体肥壮,不能乘马,晦每缓辔待之,不得速发。追兵至,执之,槛送建康。到彦之收谢氏子弟及周超等皆斩之,余从逆者,并受其降。晦至建康,帝命与谢皭同斩都市。临刑,皭赋诗曰:伟哉横海鳞,壮美垂天翼。
一旦失风水,翻为蝼蚁食。
晦亦续之曰:功遂侔昔人,保退无智力。
既涉太行险,斯路信难陟。
其女彭城王妃,被发徒跣,抱晦而哭曰:“大丈夫当横尸战场,奈何狼籍都市?”晦有惭色。帝既诛晦。论平贼功,进道济为司空,封永修公、江州刺史,到彦之为南豫州刺史,以彭城王义康为侍中,委以国政。
义康,帝之次弟,性聪察,曾为南徐州刺史。在州职事修治,与帝友爱尤笃。而帝自践祚以来,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义康尽心奉恃,药石非口所亲尝不进,或连夕不寝,总理内外,曲合帝心。故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自断决,帝亦不怪。由是势倾远近,朝野辐凑,每日府门,当有车数百乘,义康引身相接,未尝懈倦。复能强记,耳目所经,终身不忘。好于稠人广席间,标题所记,以示聪明。尝谓左右曰:“王敬宏、王球之属,碌碌庸才,坐取富贵,那复可解!”然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私置僮仆六千余人。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帝尝冬月啖甘,叹其形味并劣。义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之,大于供御者三寸,自谓兄弟至亲,不复有君臣形迹也。
先是,领军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素相莫逆,其进也,景仁实引之。湛既进,以景仁位遇本不逾己,而一旦居前,意甚愤愤。又以景仁专管内任,谓为间己,猜忌渐生。知帝信仗景仁,宠通不可夺,遂阴与义康相结,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倾黜景仁,独当时务,屡使义康毁之于帝。景仁对亲旧叹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吾且避之。”乃称疾解职。帝不许,使停家养玻又湛与道济不睦,而道济功名日甚,宠命频加,益忌之。会帝久疾不愈,自惧危笃,使义康具顾命调。义康之党,皆谓宫车一日晏驾,大业当归彭城,而虑道济立异,湛于是说义康曰:“道济屡立奇功,威名甚重,其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主上若崩,道济不可复制,非大王之福也。盍先除之,以绝后患?”义康信之,乃言于帝,召道济入朝。
当是时,魏方入寇,道济出师拒之,前后与魏三十余战,所向皆捷,军至历城。魏纵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道济军乏食,乃自历城引还。军人有亡降魏者,告以食尽,魏人追之,众恟惧将溃。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覆其上。魏军见之,谓道济资粮有余,以降者为妄而斩之。时敌人甚盛,骑士四合,道济命军士皆披甲,已白服乘舆。魏人疑有伏兵不敢击,稍稍引退,道济乃全军而返。归未逾月,忽有调至,召之入京。其妻向氏曰:“高世之功,自古所无,今无事相召,未识吉凶若何?”道济曰:“吾方全师保境,何负国家,而致患生不测!,汝无虑焉。”遂行。既至建康,以帝疾未瘳,留之累月。会帝病稍间,召而见之,慰劳且至,命即还镇。道济方出宫,帝忽昏迷,不省人事。刘湛谓义康曰:“道济既召之来,未可纵之去也。”遂执之,下诏称道济潜散金货,招诱不逞之徒,因朕寝疾,规肆祸心,收付廷尉。道济见收,勃然忿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遂死。并诛其子十一人。
又杀其参军薛彤、高进之,二人皆道济腹心,有勇力,号万人敌,时人比之关、张者。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儿辈不足复惮矣。”后人作长歌挽之曰:寄奴崛起开鸿烈,四方猛士归心切。风虎云龙会一朝,就中道济尤瑰杰。身经百战立奇功,血痕染得征袍红。慑服强邻镇西土,手魔旄钺摽雄风。一朝谗口纷纷集,鸟尽弓藏从古说。韩侯见执黥彭烹,千古冤魂同一辙。目光如炬发冲冠,投帻狂呼白日寒。自坏长城真可惜,徒令志士心为酸。呜呼!长城自坏亦已矣,宋祚倾颓魏人喜。
道济既死,帝在病中未知。及疾瘳,义康奏之,帝深惋惜。
谓义康曰:“尔何匆遽若此?”义康曰:“刘湛为臣言,不杀道济,后必有患,臣故诛之。”帝由是怒湛。
却说湛初入朝,帝悦其才辩,每与谈论,必竟日始退,习以为常。至是帝为左右曰:“向吾与刘班言,每视日早晚,唯恐其去。今与刘班言,吾亦视日早晚,惟恐其不去。”湛亦觉帝宠渐衰,乃欲使后日大业,终归义康。阴结廷臣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为死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推崇义康,无复人臣之礼。帝闻之益怒。殷景仁密言于帝曰:“相王权重,群小党附,非社稷计,宜少加我抑。”帝深然之,于是决意黜义康而诛湛等。一日,以密旨召义康入宿,留止中书剩其夜帝出华林园,坐延贤堂,召殷景仁。景仁卧疾五年,虽不见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数,形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至是闻召,犹称脚疾,坐小床与人见。诛讨处分,帝皆委之。收刘湛付廷尉,下诏暴其罪恶,就狱诛之,并杀其三子,及其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
先是骁骑将军徐湛之与义康尤亲厚,帝恶之,事败被收,罪当死。其母会稽公主,于兄弟为长嫡,素为帝所敬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高祖微时,有纳布衫袄,臧皇后手所作也。
既贵,以付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
至是公主入宫,见上号哭,不复施臣妾之礼,以锦囊盛纳布祆,掷于帝前曰:“汝家本贫贱,此是吾母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饱餐,便欲杀我儿耶!”帝乃赦之。又吏部尚书王球,简淡有美名,为帝所重。其侄王履,贪利进取,深结义康、刘湛。球屡戒之,履不悛。诛湛之夕,履恐祸及,屦不及穿,仓皇奔至球所求救。球命左右取屦与之,饮以温酒,谓之曰:“常日语汝云何?”履怖惧不能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
时帝本欲杀之,以球故,竟免其死,废于家。帝以湛等罪状示义康,义康即头谢罪,上表求贬,乃出为江州刺史,幽之豫章。
义康停省十余日,见帝拜辞,帝惟对之恸哭,余无所言。既发,帝遣沙门慧琳视之。义康曰:“弟子有还理否?”慧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耳。”先是谢述累佐义康,数有规益,未几早卒,义康因叹曰:“昔谢述惟劝吾退,刘班惟劝吾进,今班存而述死,其败也宜哉!”及在安城读书,见淮南厉王长事,废书叹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此慧公所以恨我不读书也,罪何以免?”今且按下。
再说义康既出,不数月景仁亦死,帝旁无信臣,唯詹事范蔚宗以文学见知,然亦不甚委任。有散骑郎孔熙先者,博学文史,兼通数术,其父为广州刺史,以赃获罪,义康救之得免。
及义康迁豫章,熙先密怀报效。且以天文图谶,帝必以非道晏驾,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因欲弑帝,立义康。见朝臣内,惟范蔚宗志意不满,可引与同谋,乃结蔚宗甥谢综,以交蔚宗。熙先家饶于财,数与蔚宗博,故为拙行,以财输之。蔚宗既利其财,又爱其文艺,由是情好款洽。一日,二人偶谈时事,熙先连称可惜者再。蔚宗问:“何惜?”熙先曰:“吾惜丈人以盖世之才,不立盖世之功耳。”蔚宗又问:“若何立功?”熙先乃说之曰:“彭城王英断聪敏,人神攸属,失职南垂,天下愤怨。小人受先君遣命,以死报彭城之德。迩来人情骚动,天文舛错,此所谓时运之至,不可推移者也。丈人顺天人之心,结英豪之士,表里相应,发难于肘腋,然后诛除异己,崇奉明圣,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小人请以六尺之躯,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归诸丈人。丈人以为何如?”蔚宗愕然不应。熙先曰:“又有过于此者,愚则未敢道耳。”蔚宗曰:“何为也?”熙先回:“丈人奕叶清通,而不得连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硁硁自守,不亦惑乎?”盖蔚宗门无内行,有中冓之羞,为时鄙贱,故熙先以此激之。蔚宗果以为大威,思欲建非常之事,一泄其辱,反意乃决。正是:狂言顿起萧墙祸,治日偏多肘腋忧。但未识弑逆之计,行于何时,且听下文再讲。少帝不君,徐羡之等为社稷计废之,更立贤主,不谓无见。
但废之可也,乃必弑之,又杀庐陵,其恶已极。宜文帝之拊心痛哭,而不能忘情于羡之、亮、晦也。文帝与义康,骨肉之爱,忘其形迹,从古少有。乃小人贪欲,从而构之,遂使弟兄之爱,不能保全,可为痛恨。此圣人别嫌明微,所以必慎之于早耳。
道济有大功于宋,并无丝毫过失,义康听小人之谮,竟尔专杀,自坏长城,岂不可惜。卒惑于邪说,妄希非分,以至丧身。小人之不可亲近,至于如此。孔子所以教人远小人也。
正文 第十回 急图位东官不子 缓行诛合殿弑亲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50:20 本章字数:6506
话说蔚宗听了熙先一番言语,遂怀反意,密结其甥谢综、府史仲承祖、丹阳尹徐湛之、及彭城旧时亲厚者十余人。又有道人法略,女尼法静,皆感彭城旧思,愿以死报。法静有妹夫许曜,领队在台,许为内应。一日探得帝将出游,燕群臣于武帐简,曜领台兵侍卫,蔚宗、湛之等皆从,遂谋以是日作乱。约定宴饮之次,蔚宗托有密事奏帝,请屏左右,曜便进前我帝,尽杀左右大臣,蔚宗人居朝堂,奉迎义康即位。谋既定,专待临期行事,各如所约。那知蔚宗是日侍饮,恐惧殊甚,耀在帝侧,扣刀挺立,屡目蔚宗,蔚宗垂首,默无一语,耀亦不敢动。
俄而座散,徐湛之退而惧曰:“事无成矣,吾何与之同死!”
密以其谋白帝。帝闻之大骇,急命有司收蔚宗、熙先、谢综等讯之,熙先望风吐款,辞气不挠。蔚宗初犹抵赖,以熙先承认,亦不敢辩。乃并下狱待决。上奇熙先之才,责吏部尚书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将三十,作散骑郎,哪不作贼!”蔚宗在狱为诗曰:“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初意入狱即死,而帝穷治其狱,遂经二旬。狱吏戏之曰:“外传詹事或当长系。”
蔚宗闻之惊喜,谢综、熙先笑之曰:“詹事平日攘袂瞑目,跃马顾盼,自以为一世之雄。今扰攘纷坛,畏死乃尔耶?”临刑,蔚宗母至市,涕泣责之,以手击其颈,色不作。妹及妓妾来别,蔚宗悲涕流连,谢综诮之曰:“舅殊不及夏侯色。”蔚宗收泪而止。遂与综、熙先及其子弟党与同日并诛。有司奏治彭城之罪,帝初不许,后因魏师犯瓜步,帝虑不逞之人,奉其为乱,赐死安城。
且说帝初即位,立妃袁氏为后。后性贤明,帝待之恩礼甚驾。初生太子助,后详视良久,使宫人驰告帝曰:“此儿形貌异常,必破国亡家,不可举。”帝闻之,狼狈奔赴,至后殿户外,以手拨幔禁之,乃止。先是袁氏家贫,后尝就帝求钱帛给之。而帝性节俭,所赐钱不过三五万,帛不过三五十匹。及潘淑妃生始安王浚,宠倾后宫,所求无不得。一日,后向帝求钱,嫌所得不多。宫人曰:“后有求,帝不肯与,若使潘妃求之,虽多必获。”后欲验其言,因托潘妃代求三十万钱,信宿便得。
因此深为恚恨,郁郁成疾。从此不复见帝。及疾笃,帝至床前执手流涕,问所欲言,后终不答,直视良久,以被覆面而崩,时年三十六。帝甚痛悼,所住徽音殿五间,设神位于中,其殿常闭,非有诏不许擅开。有张美人者,尝以非罪见责,应赐死。
从后灵殿前过,流涕大言曰:“今日无罪就死,先后有灵,当知吾冤。”说声未了,殿忽豁然大开,窗牖俱辟。职掌者驰白于帝,帝惊往视之,其事果实,美人乃得释。人以为袁后阴灵所护也。
再说太子劭既长,美姿容,好读书,使弓马,喜延宾客。
意之所欲,帝必从之。既居储位,帝以宗室强盛,虑有内难,特加东宫兵,使与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初,以潘妃承宠,致后含恨而死,深恶潘妃及始安王浚。浚惧为将来之祸,乃曲意事号劭,劭更与之善,欢洽无间。有王鹦鹅者,东阳公主之婢,貌颇姣好。太子尝至主第,见而悦之,托言身倦,假寝后园,呼鹦鹉侍,声与之私。鹦鹉狡而Y,苟合时,能曲尽太子欢,太子大喜。其后鹦鹉又与浚私,弟兄传嬖之,公主弗禁也。
助与浚并多过失,数为上所法责,常郁郁不快。一日,鹦鹉见太子色不豫,问其故,助曰:“主上难事,吾安得早登大位,得遂所欲乎?”鹦鹉曰:“天子万福,太子岂能遽登大宝?莫若使女巫祈请天帝,使过不上闻,则太子可无忧矣。”劭深然之。你道女巫何人?此女姓严氏,名道育,吴兴人。初为妓家,有妖人常来留宿,授以采阳补阴、役使鬼物之术,后遂为巫,往来于富家巨室,其术颇有灵验,故东阳公主家,亦得出入焉。
鹦鹉尤与相善,常同床共宿,授以房中之术,故鹦鹉亦能蛊惑人,为太子所爱。一日,道育谓主曰:“天帝有宝物赐主,主后福无穷。”主初不信,其夜主卧床,忽见流光若萤,飞入书筒中,急起开视,得二青珠,大以为神,由是助与浚亦惑之,遂使作法祈请,令过不上闻。道育曰:“上天已许我矣,太子等纵有过,决不泄露。”劭等益敬事之,号曰“天师”。其后又为巫蛊,琢玉为帝形像,埋于含章殿前,使宫车早早宴驾,共事者惟道育、鹦鹉、始安王浚,及东阳府奴陈天与、黄门陈庆国数人,余莫知也。
会东阳主卒,鹦鹉例应出嫁,陈天与先与之通,欲得之。
后鹦鹉又与浚之私人沈兴远交好,厌薄天与,遂嫁兴远。天与有怨言,鹦鹉唆劭杀之。陈庆国惧曰:“巫蛊事,唯我与天与宣传往来,今天与死,我其危哉!且事久终泄,不如先自首也。”乃具以其事白帝。帝大惊,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助惧,以书告浚,浚复书曰:“彼人所为如此,正可促其余命,或是大庆之渐耳。”
先是二人往来书札,常谓帝为彼人,或谓其人。谓江夏王义恭为佞人,皆咒诅巫蛊之言。其书并留鹦鹉处,至是皆被收去。又搜得含章殿所埋玉人,帝益怒,命有司穷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获。时浚镇京口,已有命为荆州刺史,移镇江陵,将入朝而巫蛊事发。帝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或祈我速崩。虎头复如此,非复思虑所及,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耶?”虎头,浚小字也。妃叩首求解,帝遣中使切责之,犹未忍加罪也。道育亡命后,变服为尼,匿于东宫,又逃之京口,匿于浚所。浚人朝,复载还东宫,欲与俱往江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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