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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秘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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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贼将卢循,谓恩曰:“自吾起兵海隅,朝廷专以浙东为事,强兵猛将,悉聚于此,建康必虚,不若罄吾全力,溯长江而进,直捣京师,倾其根本,诸路自服。若专在此用兵,时得时失,非长计也。”恩从之,敛兵出海口,悉起其众,合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艘,浮海溯江,奄至丹徒,建康大震。牢之闻之,乃使裕自海盐入援,身率大军继进。时裕兵不满千人,倍道兼行,尽皆劳疲。及至丹徒,贼方率众登蒜山,扬旗鼓噪,居民惶惶,皆荷担而立。裕欲击之,人以为众寡不敌,必无克理。裕怒气如雷,身先士卒,上山奋击。众皆鼓勇而进,呼声震地,无不一当百。贼大溃,投岸赴水,死者弥满江口。恩狼狈还船,遂不攻丹徒,整兵直向建康。牢之至,见裕已胜,大喜,谓裕曰:“今虽胜之,而贼势甚强,彼船高大,吾战舰小,不能御之,奈何?”裕曰:“楼船非风不进,近日风静,未能即至建康。君以重兵拒之于前,吾以舟师尾之于后,以火攻之,无忧不克也。”牢之从其计,驰至石头,严兵以待。裕装火船廿只,亲自押后,乘夜风便,一齐点著,径向楼船冲去。贼见火至,方欲扑灭,楼船已被烧著。风烈火猛、当之者皆焦头烂额,于是不依队伍,四路乱窜。牢之望见火起,送出舟师击之。 
  前后夹攻,贼众大敚是役也,贼丧师徒数万,楼船几尽,登陆者又被官军随处截击。恩左右皆尽,所存残兵,不及十之一二,遂自使口远窜入海,三吴乃宁。牢之上裕功,诏以裕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仍参牢之军事。裕是时方受命于朝,今且按下。且说道子世子元显,年十六,性聪警,颇涉文义,志气果锐,常以朝廷受制外藩,必成后患,屡劝其父早为之计。道子乃拜元显骠骑将军,以其卫府甲士,及徐州文武隶之,使参国政。元显既当大任,以谯王尚之,及其弟休之为心腹,张法顺为谋主,以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兼督豫州四郡,用为形援。 
  时庚楷领豫州,闻之不乐,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带寇戎,不应割其四郡,使愉分督。朝廷不许。楷大怒,知王恭与道子有隙,乃遣使说恭曰:“尚之兄弟,复秉几衡,过于国宝,欲假朝权,削弱藩镇,惩艾前事,为祸不小,及其谋议未成,宜早图之。”恭自诛国宝后,自谓威无不克,遂许之,以告仲堪、桓玄,二人欣然听命,推恭为盟主,刻期向阙。牢之闻之,来谏恭曰:“将军,国之元舅,会稽王,天子叔父也。会稽王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戮其所爱国宝兄弟,其深服将军多矣。 
  顷所授者,虽未允惬,亦非大失。割庚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扬之甲,岂可数兴乎!“恭不从,坚邀共事。牢之不得已许之。 
  再说仲堪多疑少决,虽应恭命,而兵不遽起。其时南郡相杨佺期,为仲堪心腹,有勇名,自谓汉太尉杨震之后,祖父皆为贵臣。矜其门第,江左莫及,而时流以其晚过江,婚宦失类,常排抑之。佺期每慷慨切齿,欲因事际,以逞其志,力劝仲堪速发。仲堪于是勒兵,使佺期率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次之,己又次之,合兵三万,相继东下。元显闻变,知衅由庚楷,乃以道子书遗之曰:昔我与卿,恩如骨肉,帐中之饮,结带之言,可谓亲矣。 
  卿今弃旧交,结新援。忘王恭昔日陵侮之言乎?若欲委体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为反复之人,安肯深相亲信?首领且不可保,况富贵乎? 
  时楷已应恭檄,征集士马,事难中止。乃复书曰:王孝伯昔赴山陵,相王忧惧无计。我知事急,勒兵而至,恭不敢发。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动,我事相王,无相负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杀国宝,自尔已来,谁敢复为相王尽力?庾楷实不能以百口助人屠灭也。 
  书返,道子不知所为,谓元显曰:“国家事,任汝为之,我不与矣。”于是,元显自为征讨大都督,遣卫将军王珣、右将军王雅将兵讨恭,谯王尚之将兵讨庾楷。已亥,尚之大破庾楷于牛渚,楷单骑奔去。尚之乘胜,遂与西军战于横江,孰知杀得大败,所领水军尽没。元显大恐,问计于僚左。张法顺口:“北来诸将,吾皆得其情矣。王恭素以才地陵物,人皆恶其傲,既杀国宝,其志益骄。仗牢之为爪牙,而仍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负其才,深怀耻恨。今与同反,非其本心。若以辨士说之,使取王恭,许事成即以恭之位号授之,牢之必喜而叛恭,倒戈相向,摧王恭之众,如拉朽矣。首恶既除,余党自解,何惧之有?”元显从之,乃致书牢之,为陈祸福,密相要结。牢之心动,谓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为元舅,不能翼戴王室,自恃其强,举兵频向京师,吾未审其志,事捷之日,必能为天子相王下乎?吾欲奉国威以顺讨逆,何如?”敬宣曰:“大人言是也。朝廷虽无成、康之美,亦无幽、厉之恶,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亲非骨肉,义非君臣,虽共事少时,意好不协,今日讨之,于情义何有?”牢之意遂决,以书报元显,许为之应。 
  时恭有参军何澹,至牢之营,相语久之,归谓恭曰:“吾观牢之颇有异志,直深防之。”恭不信,置酒请牢之,结为兄弟。悉取军中坚甲利兵配之,使帐下督颜延为前锋,与之俱进,且命速发。牢之至竹里,诱颜延入帐斩之,下令还兵袭恭。是时恭方出城耀兵,甲仗鲜明,行阵肃穆,观者环堵。敬宣突至,纵骑横击之,喊曰:“奉诏诛王恭,降者勿杀!”一军大乱,恭不意有变,惶急无措,回骑入城,门已闭。牢之婿高雅之,从城上射之,矢下如雨,左右皆散,恭进退无路,单骑而逃。 
  又素不习马,行至曲阿,髀肉生疮,呼船求载,为人所执,送至京师,元显斩之于倪塘。恭临刑,犹理须鬓,神色自若,谓监刑者曰:“我暗于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岂不忠于朝廷乎?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其子弟与党羽皆死。诏以牢之代其任,镇京口。 
  仲堪闻恭死,大惊,急与杨、桓二人谋之。二人曰:“彼以既杀王恭,吾军必惧而退走。今若遽退,是示以怯也,必为所乘。不若出其不意,长驱向阙,大张兵势以慑之,庶进退有据。”仲堪从之,于是中军屯于芜湖,前锋直取石头,声言为恭报仇,乞诛刘牢之、司马尚之等,然后罢兵。军伍充斥郊畿,征鼓达于内阙,人情大惧。元显本意恭死,则大事立定,不虞西军大上,反肄猖撅,慌集群臣问计。或曰:“急召牢入援,彼势自沮。”或曰:“遣使求解于仲堪,玄与佺期自退。”议论不一。只见一人出而言虫:“吾有一计,能使杨、桓二人,俯首听命,仲堪束手无策,管取朝廷元事,社稷永安。”众视之,乃桓冲之子桓修,现居左卫将军之职,即玄从兄也。元显大喜,拱手情教,众皆侧耳以听,但未识其计若何,且俟下回再讲。古来一王崛起,必有一王之才略,又必有从龙之彦以辅佐之。观于寄奴一到北府,敬宣、无忌一见倾心,继又结纳英雄,羽翼渐广,至若设谋陷阵,所向无敌,几与汉高、光武相埒,宜其创立一代之业也。王恭挟一已之私,欲侥幸于一举,既鲜谋略,又不识人,仲堪、牢之外为声援,皆非真实。庾楷一书特发端耳,至身死族灭。尚以忠于朝廷为言,亦何益耶?道子一庸碌无能之人,遇事畏怯,茫无主意,不得已而委其子,殊为可笑。仲堪闻王恭之死,艰于进退,听杨、桓之言,故作为王恭报仇之状,亦工于用诈者矣。王凝之,右军之予,专制一方,而念经奉道,以期神佑,身死家灭而不知悔,宜不入道蕴之目也。若道蕴者,真女中丈夫也哉。





    正文 第三回 杨佺期演武招婚 桓敬道兴师拓境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50:19 本章字数:7348

   话说桓修进计于元显曰:“殷、桓之下,专侍王恭。恭既破灭,西师必恐。玄及佺期,非有报复之心,唯望节钺,专制一方,若以重利啖之,二人必内喜,可使倒戈取仲堪矣。”元显从之,乃下诏桓玄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黜仲堪为广州刺史,桓修领荆州之职,遣牢之以兵千人,送修之镇,救令罢兵,各赴所任。仲堪得诏大怒,忙催杨、桓进战。而二人喜于朝命,欲受之,因回军蔡州。仲堪闻之,怒曰:“奴辈欲负我耶?”遽即引兵南归,遣使到蔡州,谕军士曰:“有不散归者,吾至江陵,当尽灭其家。”于是众心离散,佺期部将刘系率二千人先归。玄等大惧,狼狈亦还。追仲堪于寻阳,及之,深自谢罪曰:“虽有朝命,实不欲受。所以回泊蔡州者,欲俟大师之至,相与并力,非有他意也。”是时仲堪失职,必倚二人为援;玄等兵力尚寡,必借仲堪声势,虽内怀疑忌,其势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质,互相歃血,盟于寻阳,上表申理王恭。乞还荆土。朝廷欲图苟安,乃罢桓修,仍以荆州还仲堪。 
  优诏慰谕,仲堪等乃各受沼还镇。从此建康解严,内外稍安,今且不表。 
  却说杨佺期有女,名琼玉,美而勇,虽怯弱身材,生有神力,能挽强引有百步穿杨之技。手下女兵百人,皆能临阵御敌,贵家子弟,争欲得之为室。而佺期自矜族望,必得王、谢门弟,方肯结婚,故女年十八,尚未受聘。时仲堪有子,名道护,字荆生,年少多才,兼善骑射。一日路经襄阳,见一队女兵,在山下打猎,内一女将,色甚艳,驰马如飞,射无不中。访之,知为佺期女也,心甚慕之。归禀于父,欲求为室。斯时,仲堪正与杨、桓不睦,欲圆修好,因即遣使襄阳,求其女为妇。佺期已有允意,恰值其时,桓玄亦遣使来为其子升求婚。升字麟儿,少在江陵,曾与荆生同学,才貌风流,彼此相仿。玄欲结好佺期。故求婚焉。两家一齐来说,佺期转无定见,因念殷、桓相等,皆堪为婿。但此系女子终身大事,不若令其自择。遂对殷、桓二使道:“两家公子,我皆爱之,欲屈公子到此,面试其能,如中吾意,便可在此成婚。归语尔主,未识可否?” 
  使各领命回报。仲堪许之,便命其子来谒佺期。玄闻之曰:“佺期亦大作难,但吾子不往,是弱于殷儿也。”亦令束装前往。 
  一日俱到襄阳,各就馆室。二子本素相识,明日并骑诣府,殷谓桓曰:“吾与子逐鹿中原,未识鹿归谁手?”桓亦谓殷曰:“杨柳齐作花,未知花落谁家?”相与马上大笑。俄而至门,佺期忙即传请登堂。相见毕,留入书斋叙话。见二子翩翩风度,仪貌甚伟,正是不相上下。佺期曰:“久慕二君英名,特邀一叙,承赐降临,不胜欣快。”二子亦谦让一回。至夜,设宴内堂,邀请入席。二子徐步而入,见堂上灯彩辉煌,阶前笙歌并奏,正中二席,请二子上坐,佺期主席相倍。琼玉垂帝以观,侍女见者,无不啧啧称羡。宴罢,二子告退。佺期进谓女曰:“殷、桓并佳,儿以为孰可,不妨直说。”琼玉曰:“二子文雅相仿,未识武艺若何,明日儿欲带领女兵,随父同往教场操演,使二子各呈其能,方定去龋”佺期正欲夸耀其女武艺,闻言大喜,便即传令三军,明晨齐集教场演武。差人到殷、桓两处,请他共观。二子闻女自往比试,先得观其容貌,正中下怀,皆欣然领命。 
  话分两头,琼玉要往教场择配,隔夜打点已定,明日绝早起身,听见辕门外发炮三声,知父亲已往,随即上马,领了一队女兵,来至教场。其时,佺期已高坐将台,殷、桓二人旁坐于侧,将士齐列台前听令。琼玉不即上前,勒马于旗门等候。 
  但见:枪刀森列,密密层层;甲仗鲜明,威威武武。虎帐中三通鼓起,将士如负严霜;铃阁内一令传来,旌旗为之变色。兵演八阵,极纵横驰骤之奇形;变长蛇,多进退盘旋之势。金一声,各归队伍;旗三展,又奋干戈。左右交攻,人人争胜;东西相敌,个个当先。拍马来迎,各显平生手段;挺枪接战,共夺本事高强。大将台前,涌出一团杀气;演武场上,凝成万道寒光。 
  正是:久练之师,不让孙吴节制;如云之众,何异貔虎成群。 
  琼玉此时,亦看得眼花撩乱,俟诸将演罢,然后带领女兵,直到台前请令。佺期吩咐竖起一竿,竿上设一红心,先令女兵比射。于是女兵得令,无不挽弓搭箭,驰骤如飞,弓弦开处,也有中的,也有不中的。一一射毕,方是琼玉出马。你道她若何打扮?头带紫金冠,辉光灿灿;身穿红绣甲,彩色纷纷。耳垂八宝珠环,X护一轮明镜。玉颜添好,闺中丰韵堪怜;柳眼生姣,马上风流可爱。娟娟玉手,高举丝鞭;怯怯纤腰,斜悬宝剑。跑一匹五花马,势若游龙;开一张百石弓,形如满月。 
  箭无虚发,三中红心;鼓不停声,万人喝采。正是:女中豪杰,生成落雁之容;阃内将军,练就穿杨之技。 
  斯时,殷、桓二子坐在将台上,看见琼玉容颜绝世,武艺又高,神魂飞越,巴不得即刻结成花烛。俄两琼玉上台缴令,风流体态,益觉动人,各个看得呆了。佺期顾谓二子曰:“贤契皆将家子,定通武艺,亦令老夫一观何如?”二人连声答应。 
  群儿自恃艺高,即起身上马,驰人教场,连发三矢,中了一箭。 
  荆生技痒已久,随亦上马开弓,连发三矢,俱中在红心上面。 
  众人齐声喝采。射罢上台,佺期各赞了几句,二子告退。军中打起得胜鼓,放炮起身,归至府中。父女相见,谓女曰:“儿意何属?”琼玉曰:“中红心者可也。”佺期知女意属殷,遂招剂生为婿,择日成婚。桓失意而去。合卺之夕,荆生谓女曰:“卿何愿归于我?”女微笑曰:“以子能中红心也。”殷笑曰:“今夜才中红心耳。”遂各解衣就寝。正是女貌郎才,一双两好,其得意处,不必细说。且说麟儿回至江州,正如不第举子归家,垂头丧气。玄见婚姻不就,且怒且惧,谓卞范之曰:“佺期不就吾婚,此亦小事,但荆雍相结,必有图我之意,不可不防,敢问若何制之?”范之曰:“江州地隘民穷,兵食不足,此时先宜厚结执政,求广所统。地大则兵强。虽殷、杨交攻,御之有余矣。”玄从之,上表求广所统,时执政者正恶三人结党为患,欲从中交构,使之自相攻击,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又夺杨广南蛮校尉之职,以授桓伟。佺期闻之大怒,嘱广不要受代,勒兵建牙,欲与仲堪共击桓玄。仲堪志图宁静,因迁广为宜都太守,使让桓伟,力止性期罢兵。 
  是岁,荆州大水,平地数丈,田禾尽没,饥民满道。仲堪竭仓廪赈之,军食尽耗。参军罗企生谏曰:“救荒诚急,但军无现粮,一旦有急,将何以济?”仲堪不听。玄闻之喜曰:“此天亡之也,取之正在今日。”乃勒兵西上,问巴陵有积谷,袭而据之,以断荆州粮运。仲堪闻玄起兵,执其兄桓伟,使作书与玄,劝其罢兵,辞甚苦至。玄曰:“仲堪为人无决,常怀成败之计,为儿女作虑,必不敢害我兄也。”兵日西上不止。 
  仲堪因率水军七千,拒玄于西江口,一战大敚时城中乏食,以胡麻给军士,故兵无斗志。玄遂乘胜,直至零口,去江陵十里。仲堪惶急,求援于佺期曰:“江陵无粮,何以待敌?可来就我,共守襄阳。”仲堪志在全军保境,乃诈谓佺期曰:“比来收集,已有粮矣。”佺期信之,留其女琼玉守襄阳,荆生随往,率精骑八千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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