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观察日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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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晓洁有时忙的累了，趁间隙看去，她发现其他野人更诡异了，原先还有的窃窃私语也不见了，安安静静背对着围成圈，将那两个野人围在中间。



　　和刚才看热闹的架势不同，现在倒有了几分守护的意味。



　　只是安晓洁先入为主，实在难以相信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守护里面那两个半死不活的野人，要说为了防备，把他们圈禁起来还恰当点。



　　不然对两个明显一副饥饿相的同伴，这般鸡肋的守护不如两块肉来的实在和有用吧。



　　安晓洁看了一会儿，要是有口大锅就好了，就算不能把所有的材料一次性丢进去，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麻烦。她挑掉果子里的果核，挖出果肉丢到汤汁少了的碗果里，盛起煮的差不多的放在一边，反正野人现在都不爱吃太热的，凉一点无所谓。顺便再往其他有了空余空间的碗里丢几块切好的生肉，继续煮。



　　差不多在最后一锅快要出锅时，野人们那里又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安晓洁不想再被阿赫突然袭击，就算坐在阿赫肩头看得远的感觉不错，仿佛随时要掉下来只能依赖别人的感觉更糟。



　　可是，天啊，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八章
　　沾血的獠牙，四溅的鲜血，野人痛苦的嘶吼……



　　安晓洁惊得连连倒退几步，踩进火里，撞翻所有碗果。



　　他们、他们在吃那两个野人！？



　　野人紧紧按压住里面那两个，俯下身去，每一个起伏都会带出大片大片飞溅起的血迹。安晓洁感到齿冷，从头到脚的冷。她失去站立的力量，一下软倒在地。



　　烫红木屑因冲力溅开，烧起的衣物又让安晓洁恢复了些许气力，她狼狈跳出火堆，在地上翻滚了好一会儿将身上燃起的火滚灭。她半坐起来，掀开烧得最严重的右裤腿，后腿小腿肚处燎红了一大片，没起泡，没直接碰到火的手烫伤的严重。



　　她单手翻出里面还算干净的内衬拉住，牙尖咬住一角，头一摆用力往外扯，撕下布条松松缠在手上，以免水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弄破。



　　等单手并牙艰难打好结，一抬眼阿赫沾染血迹的牙猛然窜进眼帘！



　　瞳孔紧缩，心脏猛然抽紧，安晓洁几乎惊叫出声！



　　她咬破舌尖，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理智不少。不能表现出心虚和害怕，否则阿赫他们说不定会看出不对劲，怀疑她的身份！绝对不能！



　　可安晓洁根本控制不住她对野人同类相食场景的害怕，尤其经过千万年发展后神经丰富的脸部，哪怕一点点细微变化都会轻易展现。她垂下眼睑，脸部肌肉僵硬扭曲了一阵，定在僵木上，身体却遏制不住抖抖索索抖抖索索的恍如落叶。



　　阿赫越靠近，便越害怕，抖得越厉害。



　　共同生活了许久，突然发现和你一起搭伙过活的同伴竟然属于食人族，哪怕他现在不来吃你，又怎么知道有一天他不会将你视作食物？一下死了也就罢了，要是醒来忽然发现没了身上某个部分更恐怖吧。



　　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害怕身为野人的阿赫了。就算她想过死在阿赫手里的情况，死后不知会被野人还是其他什么动物吃掉。可想象和事实真的从来不是一回事。



　　阿赫潮热灼烫的气息迅速靠近，以及随之而来……血锈的腥气。身体颤抖的频率更快了些，安晓洁忍住求生、急欲逃离的本能，强迫自己停留在原处。



　　带着倒刺的舌头带着湿濡的体液一遍遍从脸上划过，从尾椎骨处升起的麻直窜进脑子里，安晓洁抖得更严重了。她深深痛恨这种束手无策、只能任人鱼肉的无力感，但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阿赫很快从她脸上离开，盯住她裹着布条的手看。和她呆久了，阿赫脑子中已经形成裹布条和受伤之间的恒等式。他的目光流连在上面，手指蠢蠢欲动，似乎随时想将它撕碎。



　　“呼——”明白阿赫的固执，安晓洁轻轻吐出气，稳了稳心神解开结。



　　烫伤原先没经过任何处理，本来就一抽抽的疼，解开布条所带来的一点点轻微摩擦直疼得她手指神经质地蜷了几蜷，忍不住蹙起的眉头下，眼角因为疼痛而抽紧。安晓洁连连吸了几口凉气，牙关紧了紧，加快解布条的动作。



　　布条下的烫伤因为不恰当的处理，似乎变得更严重了，透明的仿佛随时会裂开的皮层下，鼓满夹杂血丝的透明体液，露出最底下红色的鲜肉，满满占了大半个手掌。



　　疼！



　　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原本因为恐惧而有所忽略的痛感重新占据整个大脑。



　　疼——



　　阿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破皮肤，皮肤被刮破后倒刺直接刮到里面没有任何保护的嫩肉，剧烈的疼痛在瞬间如电般袭击了安晓洁，好像无数跟钢针剐肉。手不由自主就要往后缩，却紧紧被阿赫扣住手腕，硬生生拉住不得退缩。安晓洁咬破了嘴唇，溢出一声闷哼。抵在阿赫下巴尖处的手指，绷成僵硬扭曲的弧度。汗，密密麻麻从额角迸出，直如雨下。后背处的衣服整一块迅速被汗湿透。



　　疼！



　　安晓洁感觉比上一次摔断手臂还要疼，那至少一下就晕过去了，这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只觉得过程无比缓慢而煎熬。



　　终于熬过剥皮削肉般的疼痛，安晓洁再没了气力，直接瘫到地上。不到短短一分钟，整个人汗湿的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



　　大地的凉气源源不断从接触的背面传进体内，安晓洁没敢多躺，歇了两息，用完好的左手撑住地面，艰难地爬起来。



　　阿赫像是被她强烈的反应吓到，此时才见机挡到她身后撑住她。



　　安晓洁此时脑子一片混沌，忙着喘息恢复体力，靠在阿赫身上一时也忘了之前对阿赫的害怕。



　　隔了好一会儿，忍过最初连绵的抽疼，太阳穴不再跳的厉害，安晓洁勉强抬起右手，准备包扎下，至少不让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被舔破皮的烫伤伤口和一块没皮的生肉没什么差别。虽然安晓洁天天切肉，但是当肉成了自己的手，她只觉得疼得令人发指。



　　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



　　只有这样不断催眠自己，安晓洁才有勇气下狠心给自己包扎。



　　又是一身冷汗的折腾完自己，安晓洁不得不立刻给自己闯的祸善后。毕竟这里是山，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烧起来引发火灾。



　　幸好野人所在的这一块地方在开始就被拔光了草木光光的，只要火星没跟火箭似的喷射，不用担心着火的问题。



　　检查完，安晓洁总算能放下一个担心。



　　在此过程中，她的眼睛有意识不往山洞口处瞟。就算不小心扫到了，也很快从那围成一团的野人身上移开目光。



　　阿赫因为担心她，倒是没有再去。跟在安晓洁身后，她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安晓洁能看出他的用意。



　　阿赫还是某种程度上的在乎她，只是那惨叫还一声声，一声一声的不绝于耳。哪怕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一次次、一次次提醒她阿赫当时出现在她眼前，那沾了血的獠牙。那白的白，红的红，她仿佛再一次闻到了那时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第七十九章
　　属于两个野人的惨叫持续了大约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足够安晓洁从被活剐后的余痛中慢慢平复。野人停止惨叫后，安晓洁也终于能自欺欺人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野人们差不多在那两个野人停止惨叫后按照原先各自所在的位置散开。



　　明明知道不好看，安晓洁仍控制不住拿余光去瞟那两个野人的所在。



　　身形还算完整。



　　她看完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诶？完整？怎么会完整？



　　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一人一口，十二个野人也早该把两个吃光了，但是……



　　安晓洁不由移过头仔细去看。烧火的地方在山洞口两点半左右方向，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平着望过去只看见地面沾染的血迹以及野人乍眼看上去没有缺肉少骨的手臂和胸膛。她抿抿唇，面露迟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而迟疑地朝前走。



　　呼——还好还好，想象中血肉模糊被开膛破肚吃尽了脏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虽然呼吸细弱但两个野人，还活着。再看那血迹，也只不过大约在身周一米的范围之内一块块的出现而已。



　　安晓洁狠狠吐了一口气，只要不吃同类就好。其实她也是被吓着了，但凡胆子大点静下心，她就能明白要是野人们在吃同类怎么可能让对方惨叫了近半个小时而不断气。再不济，看喷射的血量也能明白一二。可惜那两个野人的惨叫实在太吓人，渗人的很，一入耳里便挤得脑子再想不到其他。



　　她仔细朝两个血迹斑斑的野人看去，溅开的血看着吓人，其实他们的伤口不多，主要集中在手指、脚趾以及牙床。最明显的就是乍然不见的八颗獠牙。野人侧躺着，新鲜的血液从嘴里还未凝结的伤口处咕嘟咕嘟往外流。还有他们被拔掉指甲的指端，未经任何处理的伤口血肉模糊。



　　光看就让人直觉得手指头疼，安晓洁手心处的烫伤都跟着抽抽。都说十指连心，那得多疼！难怪野人叫的这么凄惨，换做她一定叫得更惨。



　　天！安晓洁猛的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视线来回在被拔掉指甲、牙齿的野人和阿赫他们身上巡回。那些野人守护的姿势一如以往。在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出现在山洞口？那根本不是什么外来野人而是山洞里的两个！



　　她是分不清野人谁是谁，可她分明记得包括阿赫在内的十五个野人都差不多高矮胖瘦，唯一一个高壮一些的也在山洞外。因为和以前聚居地里普遍高大的野人们相差比较大，她还以为是地域造成的差异，就像黄种人和白种人，一个矮一个高。



　　但现在看着这两个虽然瘦却明显比其他野人高上许多，尤其其中一个足有两米五六十了，和聚居地里高的野人一般高了。



　　应该不是地域的原因，如果没弄错，阿赫现在的状态或许是还未发育完全的状态！因为突然变高变大需要大量的能量供应，阿赫他们如今偏胖不适合捕猎的体型、大量的进食都得到了解释，为了进化，或者说二次发育。



　　或许，她该庆幸，至少野人的变化没蝌蚪到青蛙、虫子变蝴蝶那么大。接受野人的形象总比那些容易很多。



　　只是这如果真是野人发育带来的变化，那她……会不会，也被硬摁着拔掉指甲和牙齿？！



　　安晓洁狠狠打了个哆嗦，手不由握成拳，偏又因为牵动右手上的伤口疼的连连吸气，手指抽了抽。



　　撇过会有的疼痛不算，没了的指甲应该还能重新长出来，可没了的牙齿怎么长出来？这里的食物大部分，尤其是肉都很费牙，她不能不算到牙的磨损度。满打满算才三十二颗，一下没八颗牙等于去了四分之一。



　　怎么办？安晓洁咬着指甲，忐忑不安地退回火堆旁，对于十有八九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遭遇惶恐复惶恐。



　　阿赫大概因为她的受伤，虽然不喜高温，依旧忍耐着留在火堆边帮着煮炖肉。看见她来，向左让出一点位置，示意她坐下。安晓洁贴着阿赫坐下，其他野人离他们远远的。她揪住阿赫腰腹处的一撮毛，感觉到些许的安心。



　　许是察觉到了安晓洁的不安，阿赫将她圈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搭在她头上正中央偏右一点的位置。



　　“安。”阿赫歪下头来轻柔地唤着安晓洁的名字，舔着她的脸颊，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安晓洁闭上眼睛偏过头，额角顶在阿赫的胸膛上。面对无从改变的现实，除了忐忑和害怕，她更感觉到深深的疲惫，一直一直以来为了生存而压抑着累积下的疲惫。



　　好想、好想回到以前，哪怕生活再清贫忙碌。



　　“阿赫……”要是能回到以前多好。安晓洁叹息地叫了一声，手抵住阿赫的胸膛拉开距离，“放开我，我要出去。”她指指阿赫旁边的位置。



　　阿赫直接拦腰抱起她，托着往边上一放。安晓洁坐下后脖子一歪靠在阿赫胳膊上，盯着乱窜的火舌，眼神空虚悠远。阿赫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她靠着，时不时低下头看她。



　　安晓洁察觉阿赫对她的关注，或者说担心，但原谅她此时真的没心力去照应阿赫的心情，她只想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做不到一个人，至少让她安静一下下。



　　这样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或者更长一点的时间，安晓洁忽然警觉地察觉身后传来的巨大压迫感。她倏的转身，看见那两个失去甲、齿的野人相互扶持的过来。明明身体很虚弱，他们的脚步却很轻巧，如果不是因为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怕是靠的很近她才会发现。



　　两个野人笔直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血迹依旧挂在毛上，有些已经干涸凝固，有些还很新鲜，随着两人的脚步，一步步滴落在地上。



　　安晓洁喉头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落到他们失去指甲的手指上，小指抽动。



　　会很疼。
第八十章
　　野人在离她和阿赫一米的距离外停住坐下。他们舒展四肢尽量靠近火，相互依偎在一起舔着彼此身上沾到血的毛发。



　　明显因为失血和消耗大量脂肪的缘故，突然怕热的野人重新感觉到了寒冷。



　　舔干净彼此的血迹后，他们各自取了一碗乱炖吃。



　　喂——



　　安晓洁来不及阻止，又可怜这两个饱受身心摧残的野人，两碗乱炖她还亏的起，大不了多放点水果，少放点肉，匀两碗出来，也就没说什么。



　　哪里料到那两个野人偏偏得寸进尺，吃了一碗一碗又一碗。拿第四碗的时候安晓洁忍不住了，可就算再凄惨，野人的气势放在那里，她自然不敢上去理论。欲言又止地看看其他野人，毕竟他们才是食物的主人，结果等视线扫向其他野人她就发现有些野人明明看到，却别说过来阻止了，连话都不说一句。他们自己都不说话，哪能指望自己帮他们讨公道。她可是最弱的一个。



　　安晓洁默默撇开头，自欺的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两个差不多整整吃下野人平时双倍的分量才停下，空掉的碗果堆了一地。两个野人心满意足，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轻了些。他们中矮的那一个对上安晓洁惊叹看过去的目光，怯怯地往另一个更高壮的野人身边躲了躲。



　　“……”她还被吓到了呢。明明吃了霸王餐，还一身被欺负了的模样当真是……安晓洁无语地收回视线。话说胆子这么小的野人她真只见过一个——她楼上的芳（？）邻。不过身为土著这么胆小真的行么？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的，比起“她”总感觉自己更土著呢。



　　安晓洁取了两个鲜美多汁的红色果子，剥开皮，里面是一瓣瓣粉红色的瓤，她把这种果子叫做红皮橘。将瓤也一瓣瓣分开后，连皮带果一起放到那个容易害羞的野人面前，当做偿还上次她没拿走的果子，



　　容易害羞的野人躲在她的伴侣身后看她，身为伴侣的另一个野人倒是对安晓洁的靠近异常淡定，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认真舔起手指头上的血痂。



　　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