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海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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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又怎么能与其他人分享？葡萄牙国内的那些蠢材，他们已经被印度的红蓝宝石给迷住了双眼，被南方那些小岛上的香料给填满了肠胃。他们的眼中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只要不断给他们提供能够承载香料的陶瓷，包裹他们那肥胖身躯的丝绸，以及吃饱喝足以后给他们享用的茶叶。他们的目光永远都不会聚焦到这里。

　　　　每每想到这里，萨苏就激动的攥紧了双拳。总有一天，他要让这片富饶的土地变成他的私人领土。要实现这个目标，最主要的第一步，就是要封锁整个东亚的出入口。不能让任何人染指这里。不管是葡萄牙人还是西班牙人，或是北方的英格兰人，谁都不行。萨苏的办公桌上放着整个东亚最新绘制的海图。这张图是他花尽了心思绘制成功的，上边承载了他的理想，或者说是美好的愿望。

　　　　“西班牙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放到了香料群岛，美味的豆蔻吸引着那群饥饿的狼。他们的野心越来越大，萨拉戈萨条约很快就会失去约束力。就在他们跨过太平洋，将贪婪的爪子伸到那里的时候，利比里亚半岛肯定会发生一次动荡。我的机会就在那一刻。”萨苏抓起鹅毛笔在琉球的位置上狠狠的画了几个圈。自言自语道：“只要在这个位置布下重兵，就算是西班牙无敌舰队来了，也只能铩羽而归。”

　　　　他的目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看向启航岛。对于他来说，一个失去了首领的小岛还不值得他特意的去关注，只要拿下了琉球，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只是这萨苏却不知道，在他心目中已经死了的那个人，已经击败了他布置在宫古岛上的先遣队。紧接着便要向石垣岛上的驻军亮出爪牙。

　　　　李天佑远远地观察着石垣岛，岛上只有六条卡拉克帆船，这些兵力欺负当地的土著绰绰有余，但对于他来说却不难对付。真正的难点在于，石垣岛和西表岛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只要炮声一响，西表岛的葡萄牙人必定会来支援，到时候自己难免会落一个腹背受敌的状态。自己的优势在于大炮的射程，一但被夹击，情况就会陷入危局之中。

　　　　“到底该怎么办呢？”李天佑陷入了深思。

　　　　李天佑正在冥思苦想，无论他采用哪种战术最后都难免落得个围攻的局面。正在这时，潘常手里提着把武士刀走了过来，这刀名叫数珠丸恒次，是前些日子羽柴秀长给他寻来的。

　　　　日本一个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秀长与明朝有些关系，便找到秀长，想要买些退热的草药。这药材是船上必备之物，僧人要的又不多，秀长便直接送给他一包。也没收这僧人的钱。这僧人当时带了药材回去，没过几天便将这刀给秀长送来。秀长知道潘常爱刀，也没推辞。

　　　　因为这事，一向寡言少语的潘常当着李天佑的面将秀长好一番夸赞。直臊得那秀长脸红了一整天。

　　　　“天佑，你手里可还有刀油？海上实在太潮了，几天不注意，这些好刀便要生锈。”潘常一边抱怨，一边仍是爱惜的看着手里这把刀。

　　　　听了潘常的话，李天佑灵机一动，随即说道：“潘兄，这刀可还锋利？”潘常笑道：“自然是锋利，秀长那孩子果然是会办事的，这刀比之前从黑牙倭人那里换来的那刀竟还要好些。”

　　　　“那让这刀今晚见见血如何？”李天佑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石垣岛，口中对潘常说道。潘常听了也是一愣，李天佑一直都是不赞成白刃战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改主意了。

　　　　三更时分，圆月高悬、星光灿烂。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偷袭。若是有人在这种夜里偷袭启航岛，一准到不了附近便会被发现。可这石垣岛上只有六条敌船，满打满算不过五六百的葡萄牙人。在一座面积超过二百平方公里的岛上，就算他们想整体布防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是派了几个人在码头附近的营地巡逻，也就算是岗哨了。

　　　　就这几个岗哨，还是为了防止野兽袭营而设的。那些琉球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更何况前方还有宫古岛的先遣队在驻守。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人偷袭。

　　　　夜晚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潘常带着二百水手，划着小船悄无声息的从石垣岛的侧面登上了这座岛屿。夜晚的丛林是危险的，对于潘常这样的老江湖来说，这就是常识。虽然这里是孤悬海外的小岛，他依然没有选择直接穿越丛林这条捷径。一行人沿着海边向码头的方向绕去。

　　　　“这次的行动，所有人不得动用火枪。绝对不能被另外一个岛上的人听到动静。”这是出发前李天佑叮嘱他们的话，所以这次出来，这些人谁也没有带火枪。

　　　　到了营地附近，潘常将手一挥，示意众人暂且待命。他一个人悄悄的向前方的营地潜去。

　　　　年轻的葡萄牙哨兵正在巡逻，他是今年随着王国使团而补充过来的新兵。他没有像总督一样喜欢这里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只是想着能够快些杀光那些野蛮的亚洲猴子，让他赚够足够的晋升资本。这样他也好能够早些回到国内，去迎娶他心目中那美丽的姑娘。

　　　　“哦，我那美丽的凯萨琳，你可千万要等我回去……”这年轻的哨兵还在想念着他的情人，忽然觉得仿佛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他还当是一起巡逻的同伴在开玩笑。刚要回头去看的时候。他的颈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这年轻的士兵眼前一黑，便再也见不到心爱的那位姑娘了。

　　　　“喂，你怎么了？”这年轻哨兵倒地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另一名哨兵。他端着火绳枪朝这边跑了过来。还没跑出三步远，只觉得面门一阵剧痛，跟着便也不省人事了。

　　　　潘常轻轻走到这哨兵的身前，抬手拽下插在他额头上的那把飞刀，随手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又插回腰带上。没有处理尸体，随后便又融入了夜色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潘常又回到了那些水手待命的地方。几个巡逻的哨兵已经全都被他干掉了。接下来便是这些人登场的时候了。“两人一组，动作麻利些。”按照潘常的吩咐，这些水手提前将刀拔出，悄悄进了葡萄牙人的营地。

　　　　海岛上的生活是枯燥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很难再有其他的活动。特别是这种刚占领还没来得及开发的海岛。不用说普通的兵士，就算是这里的指挥官，也是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潘常单手提着绣春刀，直接就来到了营地最中间的这间营房。看着床榻上的这个葡萄牙指挥官，他也没多做犹豫，直接一刀便插在了心口上。

　　　　港口前的旗杆，葡萄牙的旗帜悄然落下，换上了一盏明灯。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信号。

　　　　六艘卡拉克帆船依旧是静静的泊在港口没有任何变动。只是旁边却多出了十四条大型的沙船。在这些高重心厚甲板的葡萄牙帆船，此刻成为了李天佑这一战最大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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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吃相不能太难看
　　　　澳门，临时总督府。萨苏怒气冲冲的将房间内珍贵的淘气器皿摔了个粉粉碎。这还不够解气，他又回身抓住了广东布政使衙门派来的这名传话的衙役。

　　　　“你们怎么能够这么无能！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只是想弄死一个李天佑。你们竟然都做不到！像你们这样的废物，要是在我们葡萄牙国内，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狂怒的萨苏大吼着，吐沫星子溅得面前这衙役满脸都是，但他不敢去擦，因为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弗朗机人是新上任的布政使大人的财神爷。他不敢惹这个财神爷的不快，真要是有一点风声传到了布政使衙门。他的全家老小都会被那位新晋的汪大人送进大牢。

　　　　萨苏这里正做着独揽乾坤的美梦，忽然得到这个衙差的报告，本应该已经死了的李天佑竟然越狱了。越狱，听到这个词，这萨苏都傻了。谁让他越狱的？谁让他进监狱的？那赵文华收了我那么多的银子，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吗？他自然不可能去找抗倭总督当面去吼，一腔怒火全都撒到了这报信的衙役身上。

　　　　其实这事也怨不得赵文华，安排完任环抓捕李天佑之后，他便回京述职去了。他是嘉靖钦点的抗倭总督，倭寇没了，总得回去说一声吧。于是，这赵文华带着萨苏的贿赂，带着他在东南沿海搜刮的奇珍异宝。高高兴兴的回北京去表功去了。所以才有了任环自作主张将李天佑送至南京刑部的那一幕。正主都走了，他兴师动众的跑到海门，总不能就为了砍个人头回去吧，再说了，真要是把李天佑砍了，人头派人送北京去。回头被御史一参，更是头大。所以直接就送刑部了。爱怎样怎样，反正人我抓了，之后的事与我无关。

　　　　当然，最后他军营失火，也免不了会被人参奏一本。这是后话。

　　　　不管是广东布政使汪柏的责任也好，还是抗倭总督赵文华的责任也罢，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天佑跑了，他活着回到了海上。他回去了，整个东海就又有了主人。萨苏在葡萄牙的时候，就是以冷静著称的，在没从军之前，他差点就成了王国的大臣，他的政治素养由此可见一斑。

　　　　“你，回去告诉汪大人，就说那个叫李天佑的水匪在骚扰我们的商路。很有可能下个季度给他的分红会因此受到损失。”萨苏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对这个衙役说道。那衙役见他不再生气，也是心头一松，边往外走边想到：这位弗朗机的大人骂人可是比平时说话流利得多。

　　　　见那衙役出了大门，萨苏又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李天佑越狱了，这个消息简直是太坏了，坏到根本就无法让他坦然面对这个事实。这李天佑究竟知不知道是自己在陷害他，他会不会报复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在东海的那些布局会不会被他识破。从以往的情报来看，这个年轻人有着狼一般的嗅觉。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布局。并且开始准备应对了。

　　　　萨苏终于待不住了，他大声喊道：“来人！”随着他的喊声，进来了一个葡萄牙士兵，“让瓦利斯托带着主力舰队出发。不要再去管琉球那些懦夫，直接攻击启航岛！”

　　　　听了总督的话，那名士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句，“您刚才是说，让瓦利斯托男爵带着主力舰队出发？去征服一座小岛？”那萨苏有些恼火的又重复了一遍，“对的，让瓦利斯托带着我们东亚远征舰队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主力，去攻击启航岛。告诉他，如果不能将那个地方轰到海平面以下，就不要回来见我。”

　　　　澳门二号码头，这里是专用码头。这里停靠着萨苏用大量物资从马六甲借调过来的四艘重型卡拉克帆船。与那些普通的卡拉克帆船不同，这些是真正的军舰。是纯粹用来征服的利器。是葡萄牙与欧洲列强们在海上争锋的工具。它是代表了葡萄牙王国最高水平的船舰。

　　　　这些船是为了战斗而造的，用的是产自欧洲的橡木。这些坚硬而沉重的木材制造出来的船体虽然速度方面不是很理想，却是十分坚固，完全可以抵御一般的小口径火炮攻击。而在船舷外侧，桅杆底部，以及舰桥等需要重点防御的部分上，还包覆着一层薄薄的铁板。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部位熠熠生辉。最重要的是，这四艘军舰，每艘都装备了四十五门最新式的弗郎机炮。这样的战力，足够它与任何国家的军舰对抗。

　　　　一般来说，远东区域是用不着军舰的，对付那些土著，一般商船的那些战力绰绰有余。但是西班牙人盯上了被视为摇钱树的香料群岛。所以，葡萄牙王室特意给东南亚总督配备了一支先进的军舰编队，用以防备西班牙人的偷袭。而萨苏又从东南亚总督那里弄到了四艘来充实到自己的舰队之中。

　　　　瓦利斯托，他的全名是瓦利斯托。迪亚士。与擅弄权术的萨苏不同，虽然同是贵族出身，他出生在老牌的航海世家。从小受到良好而系统的航海学教育，萨苏的这一只东亚远征舰队能成功到达澳门，瓦利斯托绝对是功不可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所以整个澳门的葡萄牙人，全都管它叫瓦利斯托，最多也就是后边再加个称谓，例如男爵或者船长。

　　　　他此时正在给这四艘军舰做着维护，听到传令兵带来的总督命令。他也愣住了。“总督大人这是想做什？”瓦利斯托皱眉问道：“前几天他不是刚制定好的一步步侵吞琉球王国的作战计划，怎么现在又推翻了？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今天总督大人见了一个明朝人。”那传令兵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瓦利斯托皱了皱眉，在澳门待了几年，他同样学会了汉语，与明朝人也有过不少的接触。越接触就越觉得这个国家的文明深不可测，那些看起来孱弱的黄种人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包含着很深的意义。远非之前见到的那些土著可比。

　　　　瓦利斯托也没有继续深究这命令背后的含义，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是一名军人，深深懂得服从命令的重要性。既然总督大人让他直接攻击起航岛，他只需要按照命令执行即可。

　　　　“集合士兵，准备出航！”瓦利斯托看着面前这四艘崭新的军舰。这一刻，他竟莫名其妙的涌出一种兴奋感。

　　　　李天佑攻破了石垣岛，只是稍作休整，便开始了下一个目标的征讨。整个先岛诸岛上被葡萄牙人占领的据点。现在只剩下一座西表岛。因为这里是防御线的最外围，又与石垣岛相比邻，所以，萨苏放在这里的兵力也是最少的。整个西表岛上只有三艘卡拉克帆船以及一百五十名葡萄牙士兵。若是李天佑提前知道了西表岛上的战力，说不定攻打石垣岛的时候就会采取强攻而非偷袭了。

　　　　十四条沙船，六艘卡拉克帆船，再加上两艘卡拉维尔运载船。当这个阵容的混编舰队出现在西表岛外时，岛上的驻军竟然生不出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西表岛上的葡萄牙人不傻，这只舰队是从石垣岛的方向过来的，这说明那里的驻军已经被消灭了。比这岛上多一倍军力的石垣岛都被灭了，自己又凭什么来抵挡这气势汹汹的舰队呢？

　　　　李天佑的舰队一炮未发，只是围在了港外，那港口里的葡萄牙人便在桅杆上挂起了白旗。他们竟然投降了。

　　　　李天佑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西表岛，到此为止，琉球王国所有被侵占的领土全部夺回。现在又到了李天佑犯愁的时候。这么多的土地，自己究竟要不要还给尚元呢……。

　　　　“小三，派人通知尚元，先岛诸岛已经拿回来了，但是弗朗机人随时会反扑，让他赶快派兵驻守。”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佑哥，这里的岛每座都不比启航岛小，咱们真就还给他了？”梁三对于李天佑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惊讶。这似乎有些不太符合李天佑的性格。

　　　　李天佑白了梁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琉球要是还能派出军队来，你觉得那尚元会向咱们求援吗？”到嘴边的肥肉，怎么能不咬上一口。只不过，就算是吃，也有各种的吃法。李大少爷是文明人，总不能吃相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