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海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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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六甲的总督府里，阿方索围着手下刚弄回来的这门青铜炮不停的在转圈。这炮的结构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难弄的技术成分。可他的眉头却一直紧蹙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复杂的问题。

　　　　“莱索男爵，你怎么看？”考虑了许久，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向站在他旁边的这个军人。

　　　　莱索是专程从葡萄牙王国赶过来支援阿方索的，在来东南亚之前，他的舰队是专门负责防卫北大西洋的。听了阿方索提督的询问，这莱索考虑了一下，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种大炮绝对不是西班牙人的武器，那些家伙比起研究大炮，更善于向野蛮人一样跳舷拼杀。”

　　　　“那么说，并不是西班牙人来到了东南亚？”阿方索的眉头更紧了，本来已经捋清的事情似乎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那个莱索摇了摇头，“西班牙人确实向太平洋增派了远洋船队，这个消息在国内已经得到证实了。”听了他的话，阿方索有些诧异，“那你刚才说着炮不是西班牙人的？”

　　　　莱索点头道：“西班牙人应该还没这么快穿越太平洋，在东南亚肯定还存在着第三势力，一个拥有着先进船舰与火炮，可以与我们抗衡的势力。这必须要马上向国王陛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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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目标马六甲
　　　　这是李家自出海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第一次便败得如此凄惨，整个谏议里上空弥漫着一股悲怆的气氛。

　　　　城市边的空地变成了伤兵营，许多伤患裹着白纱躺在简易的病床上哀鸣。进进出出的土著们配合着船医给这些人包扎换药。梁三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仰首望天，满脸的憔悴，目无半点生机。

　　　　他在自责，佑哥把舰队交给了自己，结果却落得个这种下场。他感觉自己无颜再见李天佑了，这几天他曾几次想到过自杀。可是潘常现在不知所踪，若是自己再死了，佑哥留在南洋的基业就全都完了。

　　　　梁三正在沮丧，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赶忙回过神来，“佑哥……”刚说了这两个字，李天佑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啪！”瞬间梁三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掌印。随着这一声响动，整个伤兵营里的人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门口。

　　　　“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李天佑朝着梁三吼道，“只不过输了一次，就成这样了？我这一路过来，连个岗哨都没有，你们这是想要亡国吗？”

　　　　“佑哥，我对不起你！”梁三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直接就跪倒在了李天佑的面前。“船队没了，咱们的大炮也被人给捞走了。水手们也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没用。”一边说着，梁三一边拼命的捶打着自己，似乎是在发泄着心底的悲伤。

　　　　“我实在是没脸见佑哥，可是我怕我死了以后，这些人就散了。”说着，那梁三将随身带着的短枪拔了出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佑哥回来了，我也算是放心了。”

　　　　说着他便要扣动扳机，李天佑手疾眼快，伸手夺过了梁三手中的短枪，顺手又在他另一侧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李天佑将梁三从地上拽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道：“真没出息，输不起吗？”梁三嗫嚅的辩解道：“佑哥，我是主帅，我打输了……”

　　　　李天佑冷笑道：“输了主帅就得死？你还是跟我混的呢，要不要把我也崩了？”说道这里，李天佑抬眼扫了一圈屋里的伤兵，大声说道：“你们让我很失望。”听他这话，众人全都把头低了下去。

　　　　李天佑继续说道：“我不是因为你们打输了而失望，我失望的是我李家竟然出了你们这一群输不起的人。”李天佑用手指着城外的方向。“你们曾经赢过水匪，赢过倭寇，赢过葡萄牙人。他们可曾像你们一样，输一次便要死要活？你们连曾经的手下败将都不如，我真替你们脸红。”

　　　　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整个伤兵营只有李天佑一个人的声音。他狠狠的将这些垂头丧气的人骂了一顿，最后咬牙说道：“胜败不过兵家常事，输不丢人，丢人的是输不起。”

　　　　“所有能动的，如果还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想把丢了的场子找回来的。马上到港口登船。有不想再打仗的，回头告诉我，我会调他去商铺养老。”抛下这句话，李天佑转头就离开了伤兵营。

　　　　李天佑走后，所有人依然是低头不语，偶尔有几个抬头张望的，眼中也都流露出浓浓的不甘。梁三依旧站在原地，他咬着牙，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紧攥着的双拳绷出条条青筋。许久之后，他大吼了一声，然后抓起地上的短枪，大步朝着城外走去。他这一走，那些裹着绷带的伤兵也开是陆陆续续的起床朝外边走去。有拄着拐的，有互相搀扶着的，实在重伤走不了的，眼中含泪伏在床边痛哭。

　　　　李天佑没有去王宫找兰，他从伤兵营离开后，便直接出了谏议里。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当初被葡萄牙人堵在启航岛上就已经是很丢人的事了，如今竟然又发生了这种事。一直都是他在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葡萄牙人欺负到他头上了。他必须要去把这场子找回来。顺便也告诉那些外国人，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潘常不在谏议里，李天佑都没有问他的下落。因为他知道潘常此刻一定是去了马六甲。以他的身手，从爪哇岛的丛林一路潜伏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天佑登船后不久，梁三带着那群伤兵也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直到这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这群裹着白纱的病号，李天佑说道：“你们丢了勇气，现在我带你们去把它找回来。”说完，船队缓缓驶离了泗水港，十五艘护卫舰一字排开，朝着西方驶去。

　　　　马六甲，总督府。

　　　　阿方索迟疑的问着莱索男爵，“你是说，这里有能与我们葡萄牙王国抗衡的另一股势力？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莱索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长期以来，我们只有在欧洲碰到过对手，在外海一直是无往不利的。西非，南非，印度，东南亚，只要是我们葡萄牙王国想要征服的地方，就没从来没有失利过。所以也形成了我们欧洲才是世界中心的观念。”

　　　　阿方索点了点头，这莱索说的没错，现在所有的葡萄牙人，包括他在内，都认为欧洲人才是天命之子，世界其他地方都是上帝赐予他们的礼物。

　　　　那莱索冷冷的哼了一声，“总督大人没有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天真了吗？欧洲人的死敌，奥斯曼帝国还没有灭亡。为什么我们葡萄牙人的船队到了东非之后没有继续北上波斯湾，不就是担心触怒这个庞然大物？我们入侵印度的时候，那些莫卧儿帝国的弯刀骑兵收割了我们多少战士的生命，至今为止，我们的势力都止步于南印度不能北上是因为什么？”

　　　　听莱索说着这些被所有葡萄牙人都选择性遗忘了的事情，阿方索舔了舔嘴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莱索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意，“西班牙在中美洲被阿兹提克人血祭了多少战士，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说明。他们也都被美洲的黄金白银蒙住了眼睛，若不是在对付玛雅人的战斗中失利，你以为他们会不远万里的盯上咱们的香料？”

　　　　莱索叹了口气，“这世界的中心不是欧洲，上帝也不会偏袒任何人。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我们这些人为葡萄牙王国争取。胜利者拥有失败者的一切，战斗才是获得财富的主要途径。”

　　　　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莱索男爵，总督阿方索阵阵心惊。这便是出身于达伽马家族的优秀将领的见识吗？

　　　　那莱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不管现在横在我们面前的是哪一方势力，我都会为王国扫平他们。”

　　　　看莱索发下誓言，那阿方索鼓掌道：“不愧是老牌贵族，见识果然非同小可，真是让我受教……”

　　　　正当他们相互客气的时候，就听得外边警铃大作，一阵阵嘈杂之后，便是隆隆巨响。他们听到这个声音同时一怔，这是大炮的声音，竟然有人胆敢袭击有王**舰驻扎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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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后世的战术思想
　　　　马六甲港外，包括梁三在内的所有伤兵们，李天佑全部都没有让他们参与战斗。这些人只是被允许在甲板上观战，美其名曰：感悟战争的意义。

　　　　梁三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天佑每一个动作，这个只是站在甲板上就能让他们感觉到心安的人，此刻正在指挥战斗。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单论下达命令的速度来说，梁三自认为比佑哥还要快上几分。可是，他的每一个命令都是那么的及时，就连命令传递到最远处船舰的时间差都把握的完美无瑕。

　　　　十五条护卫舰在李天佑的指挥下犹如巨人的臂膀一般，轻易的就撕碎了马六甲港外的防线。马六甲的内港一共有五个码头，每一个码头上都停靠着一只军舰编队。五十五艘重型卡拉克帆船，就算在欧洲，也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这是葡萄牙王国派来与西班牙在东南亚抗衡的力量。也是总督阿方索重新捡回勇气的根源所在。

　　　　“啧啧，还真是不少啊。这样的力量要是早些拿出来，恐怕大明已经就变成葡萄牙的殖民地了。”李天佑一边悠闲的感叹，一边转过头来问道：“小三，若是你来指挥，这里该怎么办？”

　　　　正在观察李天佑的梁三，被他这一问有些发愣。不过转眼便明白了这是在问自己该怎么对付这五个码头。梁三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咱们现在有十五条船，若是分成五队的话，每队有三条护卫舰。这五队同时攻击五个港口，火力完全可以将这些重型卡拉克压制在码头上。

　　　　李天佑一笑，反问道：“若是某一队没有成功将那十一艘船压制在码头上呢？”李天佑这一问，梁三几乎本能的说道：“不可能吧，这些船从水手登船到出海的时间，只要不出纰漏，三条船的火力应该是可以压制的。只要击伤前边几艘，剩下的自然就会被卡在港口内。到时候……”

　　　　李天佑依然是那几个字：“若是有一队没有成功呢？”梁三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李天佑继续说道：“你所说的这种战法，是最理想化的完美主义战术。也是最不切合实际的战术。战场上瞬息万变，总会有纰漏出现的。我们所要做的，便是不停的弥补己方的纰漏，利用敌方的纰漏让自己占到更多的优势，然后巩固自己的优势，再将优势进一步扩大。”

　　　　“就这么简单？”听了李天佑的解释，梁三双眼瞪得滚圆。李天佑点头说道：“说出来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具体还有些细节需要自己掌握罢了。就比如说，心态问题，你那五条船如果开始发现不敌就迅速转移的话，想必不会被人全被轰沉吧？”

　　　　李天佑说到了他的痛处，梁三一阵黯然。“我只是不想让佑哥的苏西王国受到威胁罢了。”李天佑伸手拍了拍梁三的肩头，“我没有怪你，只是在告诉你，身为主将的话，判断过程中是绝对不能有侥幸这个词出现的。若是当初你跑了，以这船速，他们是肯定追不上的。而你的船队被人打沉之后，苏西王国所受到的威胁，其实比你暂时撤退还要更大些。”

　　　　梁三知道这是李天佑在给他讲授知识，不禁点头道：“佑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输了。”李天佑摇了摇头，“输可以，但是不可以自暴自弃，动不动就想自杀。”梁三咧嘴笑道，“我听佑哥的。”

　　　　见梁三懂了，立天佑将目光又投放到面前的那一排码头上。“现在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另一种战术思想。”说着他便向船队下命令道：“所有船只，全力攻击四号码头的敌船。”随着李天佑的命令，船队呈一个半月形围住了四号码头。五百余门侧舷炮同时开火，炮弹精准的落在那些静止着的重型卡拉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四号码头附近的海水在不停的上下晃动。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那四号码头里的十一艘重型卡拉克帆船便已经破损的不能再破。看着那些不可修复的军舰，李天佑及时的停止了船队的炮击。“全舰队攻击五号码头！”随着李天佑的命令，船队全部撤走又包围了五号码头，四号码头上只留下一地残骸。

　　　　就在李天佑的船队攻击五号码头的时候，那些葡萄牙士兵们已经开始登船了。而当李天佑将五号码头的那十一艘重型卡拉克帆船轰成残渣的时候，前边三个码头的三十三艘军舰已经全部完成了登舰，正缓缓的驶出码头。

　　　　“佑哥，他们过来了，咱们快些列队迎战！”指着那些驶出码头的军舰，梁三大声喊道。

　　　　“你慌什么，他们离的还远呢。”李天佑看了梁三一眼，随后下令道：“所有船只，迅速撤离。”

　　　　“撤退？”在梁三的目瞪口呆中，李天佑的船队迅速撤出了马六甲的内港。而就在船队撤退的那一刻，海角处的一块岩石后边闪出了一个人影。看着那熟悉的虎鲸船徽，又回头看了看码头上那些船只残骸，这人自言自语道：“天佑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将手里短刀上的血迹蹭掉，人影再次隐入礁石之间。

　　　　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万千水花。当潘常离去后，在礁石的缝隙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具葡萄牙人的尸体，随着水波在上下沉浮。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追兵，梁三不解的问道：“佑哥，他们还有那么多船，咱们这便走了吗？”

　　　　“当然。”李天佑笑道，“不然呢？与他们火拼？”梁三点头道：“若是佑哥的话，定然是可以赢过这三十几条军舰的。”李天佑抬手便是一个爆栗，梁三捂着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天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

　　　　李天佑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后边那些都是商船呢？他们好歹也是军舰。纵是将他们全部击沉，咱们也定然得损耗大半。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有余力去攻击马六甲陆地上那些敌人吗？”

　　　　“他们总归是比咱们损失要大得多……”见李天佑抬手，梁三便不敢再说下去。

　　　　“笨蛋，与他们拼消耗是最愚蠢的。他们有一个王国和半个世界的资源做后盾，咱们有什么？消耗多少都是咱们自己掏腰包！”李天佑脸上露出了一副有些怀念的表情，“两败俱伤，不如敌伤我不伤。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也是一种伟大的战术思想啊。”

　　　　马六甲的四号码头上，阿方素一脸寒气的看着莱索。“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精锐吗？什么都没做，便被这些土著废了五分之二的战力！这样的水平，怎么能与强大的西班牙人抗衡。”

　　　　莱索眼睛盯着码头里的残骸，口中淡淡的说道：“我再次提醒你，总督大人。这些人不是什么土著，他们有着先进的武器和船只。还有着近乎无耻的作战方式。我与西班牙人在马德拉海域交过几次手，我可以和你保证。”说道这里，莱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总督阿方索。

　　　　阿方索被莱索盯得有些发毛，结结巴巴